傅挽挽小心地看向李修元,又问:“李大人,你能帮公爷解毒的,对吧?”
    “下官没有十分的把握。”
    “没有十分,那也有九分是不是?”
    对着傅挽挽期期艾艾的眼神,李修元迟疑了一下,“至多五分。”
    “真的?”傅挽挽大喜过望,“多谢李大人,你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
    “夫人稍安勿躁,下官要先回皇极府把其余毒斑查清楚。”
    “好。”
    李修元将书桌上的画稿一一收好,放进药箱,便向傅挽挽告辞。
    傅挽挽送他走出院子,又忍不住问:“李大人,查清毒物需要多长的时间?”
    “下官心中有些猜测,但需要回去翻书查证,若是下官猜得没错,三五日便有结果,若是猜错了,那时间就长了。”
    “如此。”傅挽挽认真地点头。
    李修元见状:“夫人似乎并不担心?”
    “不担心啊。”傅挽挽道说,“因为李大人看起来也并不担心。”
    李修元微微一笑,朝傅挽挽拱手:“下官告退。”
    送走李修元,傅挽挽转过身往院里走。
    一进小院,就对上寻灵和揽月两张不理解的表情。
    寻灵道:“夫人,就这么三言两语的你就信了他?”
    傅挽挽奇怪道:“信啊。你们都不相信吗?”
    揽月和寻灵摇头,傅挽挽看向廊下的坐着的惊云:“你也不信?”
    惊云不知在想什么,皱着眉没有说话。
    傅挽挽知道他不会答自己的话,于是道:“我爹爹跟我说,越是厉害的人,越喜欢说话留几分余地,他刚才说他有五分把握为公爷解毒,他一定有十足把握解毒。”
    “而且,”傅挽挽狡黠道,“他说他心中已有猜测,我猜,他其实已经知道公爷中的是什么毒,并且已经想好解毒的办法了。但他就是故意拖延几日,好叫我们不觉得他太厉害了。”
    “御医看了那么久都看不出什么毒,他来看一眼就知道了?这都是夫人瞎猜的罢。”寻灵道,“夫人是不是被那个李修元迷晕了头,他说什么夫人都相信。”
    平常她这样说,揽月都会反驳,帮傅挽挽说话,但这回她一说,揽月跟着点头。
    傅挽挽下意识看向惊云,果真眸光森然地盯着她。
    “什么迷晕,”她赶紧为自己分辩,“那……人家李大人是来给公爷解毒的,人都请进来了,我当然说点好话捧着,不然人家怎么肯尽心为公爷解毒。他武功再高,那也一定没有公爷高。”
    “是吗?”惊云冷冷道。
    “那当然了,谁不知道定国公武功天下第一,我只不过在客气一下,等夫君醒过来,一招就能把那什么李大人打趴下了。”
    揽月哈哈大笑起来:“夫人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有一点不对。”
    “哪点不对?”
    “夫人说越厉害的人,说话越喜欢有所保留。我们爷天下第一厉害,他说话从来不会保留,能做就做,不能做就不做。”
    傅挽挽只是见过孟星飏,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怅然过后,傅挽挽叹道:“等李大人为公爷解了毒,我就能知道公爷是什么样的人了。”
    “夫人,你真的很盼望爷醒过来吗?”
    “为什么不?”傅挽挽觉得揽月问得古怪,“我为什么不想公爷醒过来?我在你心里那么坏吗?”
    揽月支支吾吾,没有继续说下去,一旁寻灵道:“公爷容貌尽毁,就算解了毒但还是这幅模样,夫人真的不害怕吗?”
    她说了出来,揽月也顺势道:“等公爷醒了,那就跟现在不一样了。”
    傅挽挽没想过这个层面的问题。
    如果定国公醒过来,身子应该很虚弱的,不过她貌美如花,他指不定非要跟她洞房花烛。解了毒,那些可怕的毒斑应该就会消退了,只有那半张烧毁的脸恢复不了,面面相对,应该是有点可怕……
    不过,夜里熄了灯拉了帐子,长得多可怕都看不清楚,大不了她闭上眼睛。
    傅挽挽蹙眉,闷闷道:“要是他能行的话,我也不是不行。”
    负手站在廊下的惊云挑了一下眉。
    第12章 身子遮了大半,只露出皓……
    “什么不是不行?”揽月满眼疑惑地看向傅挽挽,追问道。
    傅挽挽轻嗽了两声,板着脸道:“没你什么事,小毛孩。”
    寻灵却听清楚了她说的话,脸色一下冷了,转身就往东暖阁去了。
    傅挽挽见她这副反应,心里不乐意了。
    她转向揽月,质问道:“寻灵她是不是倾慕公爷?”
    “啊?”揽月冷不丁被这么一问,顿时张大了嘴,显得十分慌张,干巴巴地连连摆手,“夫人误会了,寻灵只是侍卫,绝不会对爷有这种想法。”
    “我没误会,”傅挽挽不是随口瞎说,她留意寻灵好久了,她早就想说了,“每回我去瞧夫君,她总瞪我。你看,刚刚我一说起夫君,她马上就生气,还自个儿跑去东暖阁。”
    “夫人,你真的误会了,寻灵她绝对绝对不敢对爷有那种心思,”揽月只觉得头大。
    寻灵喜欢的是躺在那里给爷当替身的听风,他们俩从小一块儿习武、一块儿给爷办事,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可是这个内情没办法跟夫人解释。
    “那平常夫人去东暖阁的时候,我和惊云不是也会说夫人么!”
    傅挽挽一点都不相信揽月的说辞。
    在这种事上,她不曾含糊过,去年元夕灯会,她在街市上走了一圈,便知道哪家公子同哪些贵女眉来眼去了。
    寻灵瞧定国公的眼神,就是有内情的眼神!
    见傅挽挽仍然不信,揽月又补道:“我们三个都是爷捡回府的孤儿,爷养了我们还教我们习武读书,爷虽然比我们大不了多少,但在我们心里,爷就跟父母一样,夫人实在太多虑了。”
    揽月瞥见廊下的惊云进了屋,他赶紧丢下傅挽挽,溜进了东暖阁。
    傅挽挽不知道这群侍卫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索性一跺脚不管了,自回西暖阁去了。
    东暖阁里,揽月扒在门缝见傅挽挽进了西屋,顿时松了口气。
    回过头,见孟星飏神色冷峻,忙垂首道:“爷,今日来这个李修元是敌是友?”
    “暂且不知,叫外头查查他的底细。皇极府的人一向只听皇帝调遣,即使他不是敌人,也不能掉以轻心。”
    “那还要他继续为听风治伤吗?”
    “且看他能诊出什么花样来。”
    “是,爷,外头刚回了话,说陈之德那边已经办妥了,做得很干净。”
    孟星飏没有言语,似陈之德这般货色,差人去处理已经是跌份了。他把眸光转向寻灵,“可知今日错在何处?”
    寻灵低下头,“属下冒失了,给爷丢了脸。”
    她没沉住气向李修元动了手,更闹心的时候,李修元一招就制住了她。
    “技不如人,原是寻常,但不能轻易向别人露了底细,往后不可再犯。”
    “知道了。”
    孟星飏眉眼冷峻:“你知不知道,连傅挽挽都瞧出你对听风有情意?”
    “啊,”寻灵张了张嘴,想辩解,只涨红了脸,“我……我只是……爷,我知错了。”
    孟星飏点到即止,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下回李修元再来,我不会露面,你们俩见机行事。”说完,他起身往外走去。
    正值酷暑,饶是听涛轩周围幽木葱茏,亦感觉到闷热。
    孟星飏坐在院里喝了一盅酸梨汤,仍是燥热难安。
    他放下茶盅,想了想,唇边漾出一抹笑意,起身往屋里走去。只不过,进了西屋。
    哗啦。
    门口的珠帘挑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嗯,什么人?”暖阁里传来傅挽挽懒洋洋的声音,听起来是在梦中。
    孟星飏心下一哂,哼,还挺狡猾,知道在门口挂副珠帘。
    他屏了鼻息,在门口站了片刻,等到里头没了动静,方往里走去。他轻功极好,几乎没有脚步声,待进了暖阁,便见傅挽挽斜在榻上酣睡的模样。
    天气太热,傅挽挽连寝衣都没穿,只挂了个肚兜在身上。
    不过她手上拉着蚕丝薄被,将身子遮了大半,只露出皓白的手臂垂在外头。
    孟星飏缓缓踱步过去,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了她身上的薄被,眼睛微微一眯,将她的睡相尽收眼里。
    早知这女人肤若凝脂、粉妆玉砌,但此刻她身上挂了一件湖绿色肚兜,衬得她愈发肌肤赛雪、香温玉软。
    天气好像更热了。
    确实,也不是不行。
    ……
    傅挽挽并不知午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珠帘响动那一下,她以为是风在吹动。
    如她所料,三日后,李修元再次登门。
    许是从宫里得到了消息,小沈氏赶到了听涛轩。
    李修元从暖阁出来,含玉沏了壶六安瓜片,请他们在正屋坐下。
    “李大人是带好消息来了吗?”小沈氏迫不及待地问。
    “是好消息,下官已经确定公爷所中之毒,”李修元颔首,难得地没有绕弯子,“这是一种失传百年的毒药,名叫牵机。”
    小沈氏不禁一怔,诧异道:“莫非是南唐后主中的牵机之毒?”
    傅挽挽没听过这种毒物,因此插不上话,只望着李修元。
    “不错,公爷身上所中之毒跟南唐后主所中的毒一样。牵机是由数十种剧毒药物炼制而成,人中毒之后不会死去,身体抽搐,状如女子牵机织布,因此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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