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寒喝了一口,又觉得冰得厉害,皱着眉咽了下去。
    身后传来了一道平静的声音:“你不是有事情吗,怎么不处理?”
    席寒转过椅子,发现殷言声站在门口,声音冷冷的。
    他道:“不太想做了。”
    殷言声意味不明道:“那你想什么?想今天酒吧里的事?”
    席寒说:“我今天不该去酒吧。”
    他就靠在椅子上,声音里没什么情绪,书房的灯有一半洒在他身上,身后是温亮的光,面容却隐在黑暗中。
    殷言声看了眼他垂在两侧的手臂,他今日自始至终的都没有抱过他。
    他们分明隔了几米的距离,足下是几块地板,一半亮一半暗的,横在两人中间像是天堑一样。
    咫尺天涯大抵就是如此。
    殷言声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也学不来对方这样云淡风轻的样子,像是什么也不在意一样。
    他垂眸伸手整理左手袖子,慢条斯理地开口:“席寒,我现在可以让你一无所有。”
    所以你眼里不能有别人。
    清清冷冷的声音响在书房中,如同珠玉落在了地上,透着股冷意。
    席寒掐灭了香烟,以前的动作已经可以无所顾忌地摆到了明面上,是觉得时机已够了吗?
    下一步做什么,财产分割离婚协议?
    席寒说:“殷言声。”
    他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淡淡:“你要是觉得拿着一个公司就可以为所欲为的话。”他深深望了他一眼,说:“你太天真了。”
    第32章 酸涩 我还是不是你的小朋友了?”……
    殷言声抬眸看着他, 烟蒂青烟自书桌的角落向上飘起,墙上的影子可见那些淡淡的烟雾,他面上不见丝毫的惊讶, 只是一种如幽潭般的平静。
    他早就知道这些事。
    殷言声唇角颤了颤,第一次有一种无力的感觉。
    他像是陷入了泥沼之中, 无论自己如何挣扎都只是徒劳地越陷越深。
    席寒安静地起身,他越过殷言声直直地向外走去 ,随手拿过搭在沙发上的外套,紧接着就是大门开启的声音,咔嚓一声轻响, 房中重新归于寂寂。
    殷言声一直没什么动作。
    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人起身, 又看着他拿着衣服向外走去,直到传来门被锁上的声音时才像是回过神来。
    他眼中有各种的情绪闪过, 最后垂下眸子慢慢地蹲在了地上,像是小兽一样把自己抱着。
    殷言声失神地想,头顶的达摩克利剑终于落了下来。
    身后是冰冷的大门, 方才的关门声响起后楼道的灯亮起, 一层一户的小区, 楼道里空荡着。
    这种台阶基本没人走过,上面有着一层灰, 席寒这会没在意这些,把外套扔在地上垫着就坐了上去。
    他幼时曾在楼道里坐过。
    放学回家后家里没人, 就坐在楼道里等,漆黑的阶梯与墨绿色的安全通道标志那是他记忆里经常出现的事物。
    悄无声息, 深渊大抵也如此沉静。
    最后等来的是江家姑母,她告诉席寒:你母亲已经离开了,你以后就可以见你爸爸了。
    其实有预感, 最后的那几天记忆里那个很漂亮的女人看着他一会哭一会笑,又说些‘你以后要过另一种日子’这类的话。
    她送他上学,隔着校门口的栅栏与他遥遥相望,最后转身离去。
    她最后穿的什么是天气怎么样是哪个时期席寒统统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她脑后的发丝扬起,轻轻地拂着,最后穿过人群从此消失。
    那天的楼道也如此刻。
    时隔多年,他再一次感受到那种死一般的寂静。
    手机突然亮起,是封一然发来的信息。
    【你们没事吧?】
    封一然今日在酒吧里目睹了全程,回到酒店之后辗转反侧,悄咪咪地问了一下。
    席寒手指按在屏幕上,顿了顿之后【没事】。
    席寒这人不习惯把自己的私事说给别人,以前刚和殷言声在一起时如此,现在也还是如此。
    圈子里有些狐朋狗友,在一起时便谈些风月之事,或带热闹或带炫耀地开口,席寒一向是不谈这种的。
    他三缄其口,诸事不言,一个字都不想往外透露。
    封一然:【谢天谢地,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
    【我原本想着要是没地方去,你就来我这。】
    该是说他早有所料还是一语成谶?——一个坐在楼道里的男人如是想。
    【不用。】
    封一然:【哦,我以为吵架某一方都会离家呢。】
    他爸妈就是如此,以前两人有了矛盾,不是父亲出门就是母亲离家,两人总不待一块去。
    席寒现在觉得冷静下来了。
    他方才出门也是这个原因,觉得自己太不理智,怕出什么事。
    兜里的半盒烟今天一下子全空了,又喝了不少酒,现在只觉得头疼。
    席寒用手指轻轻揉了揉额角,【离家之后呢?】
    封一然回复地很快:【我爸过上几个小时提着一篮子水果就回来了。】
    席寒:……
    三更半夜的哪里去找水果?
    也没有心情在和封一然聊天了,席寒把手机放在一边,就静默地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站起身开了门。
    书房的灯还亮着,门口那里却只余一些隐隐的光,淡淡如同月色,他看到殷言声抱着双臂蹲在那里,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鸵鸟,把头埋在沙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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