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奇道:“朝廷不是每月都分发粮食么?你们怎地连饭食都吃不上?就算粮食不太够,也不至于连顿稀饭也喝不上吧。”
    那老者冷笑道:“这位官爷是在说笑么?老百姓哪有你们所说的那么有福气,喝稀饭?喝西北风还差不多。你们当官的就喜欢装,明知道原因还来说这样的话,诸位官爷请便,老汉还要搓搓这些人间美味,不然午又要饿着肚了。”
    王朝喝道:“这是新任知府苏锦苏大人,前日刚到此地赴任,休得无礼。”
    那老汉一愣,脸上露出希冀的神色,对那旋即又恢复原样,摆手道:“便是新任知府大人也不能胡乱打搅他人,老汉又未犯法,只是饿的头眼昏花,若是饿毙在大人面前,那可不好;刚才那位差爷说的对,这马兰藤吃了拉不出屎,但还有一样他没说,那便是吃了臭屁多的很,老汉若是一不小心放了屁出来,熏坏了知府大人,那才叫失礼呢。”
    苏锦听这老汉话里话外都有玄机,心思量肯定是粮食的发放有问题,三司每旬拨付的军粮都包含着救济百姓的数目在内,为何这些百姓要吃这些能害死人的藤蔓度日,这其必有蹊跷,这时候别说是老汉话带刺,便是拿鞭抽苏锦,苏锦也不会走了。
    第七二五章乱城(一)
    苏锦拱手笑道:“本人初临渭州,对此地的情形尚不清楚,故而今日才来探访一番,实不知诸位乡亲困顿若此,若老丈所言属实,本人定不会袖手旁观,但请老丈详细说说,我也好心有数。”
    那老丈了苏锦半晌,摇头道:“老汉什么也不知道,老汉可不想跟你们当官的有什么瓜葛,没得惹火上身,老汉还想多活两年。”
    苏锦微笑道:“恕本人说话直爽,本人觉得老丈您忒没骨气,您老者岁数应该有十开外了吧,这十年的日恐怕也是混下来的,没做过一件有骨气之事吧。”
    那老丈瞠目道:“你这官儿怎么张口便损人?老汉我如何没骨气了?”
    苏锦道:“你宁愿吃这些毒藤慢性自杀,也不愿跟我等说明情形,这不是没骨气么?吃了这些毒藤我估计也不过苟活个三两年罢了,为了多活两年便吓的真话都不敢说,这不是没骨气是什么?”
    那老丈怒道:“你也莫要激我,跟你们当官的没什么好说的,你们自己做的黑心事难道还要我老汉明说么?老汉是何种样人,你自可去打听打听,早几年党项贼人来村里滋扰,老汉一柄钢叉遡通了三个秃发贼兵的肚,是不是软骨头没骨气我自家知道便是,犯不着要别人品评。”
    苏锦肃然起敬,若这老丈所言是实,那倒是个老当益壮的角色,只是自己想知道这城发生的事,他却不肯说,想必其隐情重大,这老丈也是不愿多惹麻烦。
    王朝上前拱手道:“老丈,我等是从京城而来,跟这些当地的官员并无瓜葛,我家公爷是本科的状元郎,本可以在京城或者南方富庶之地做个舒舒服服的官儿,偏偏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便是想做一番事情,您大概是怕官官相卫,一旦说了实话会惹上麻烦,这等担心大可不必,我家公爷既来此为官,见百姓食不果腹的摸样自然是要加以整治的,大家都不说话的话,我家公如何下手?”
    那老丈着苏锦道:“你是状元郎?”
    苏锦笑道:“不才正是,不过到了此地便是渭州的父母官,老丈不要有太多的顾忌,知道什么便都说出来。”
    那老汉迟疑不决,苏锦叹了口气道:“也罢,你不愿明言我也不好强迫与你,本官再去寻他人问问去,总有人愿意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苏锦一拱手,摆手带着众人离开,那老汉在后面叫道:“怕是谁也不会告诉你原因,你们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苏锦转头皱眉道:“说句不敬的话,若是人人受了欺负都不敢说话,那我想帮也帮不上,这些人如此麻木不仁便是饿死病死也是活该,本官能救济粮食活命,但却救不了人心,人心麻木不仁,便跟死人无异,活着也是徒费口粮。”
    苏锦这话说的比较狠,那老汉却并未反驳,脸上似乎深有触动的摸样,眼见苏锦转身又要走,老汉把牙一咬,下定决心一般拱手道:“大人去我寒舍一坐如何?”
    苏锦一喜,转头道:“多谢老丈了,正好讨碗水喝。”
    ……
    茅屋低矮狭小,进不得许多人,苏锦便命众人在外等候,自己独自一人进了茅屋。不过这茅屋从里边的摆设来倒还不算太寒酸,居然有桌椅板凳,墙上还挂着蓑衣斗笠,最显眼的莫过于墙角的一柄钢叉和一个近一人高的竹篓。
    苏锦坐在木头桌边,拍着散发着木香的桌面道:“这是老丈自己做的桌吧,这手艺可真不赖。”
    那老丈拿了一只破碗舀了一碗水端过来双手递给苏锦,笑道:“小老儿早年学了些木匠手艺,所以弄了些木料做了些桌椅板凳,贫苦人家能凑合着用便是了,倒叫大人见笑了。”
    苏锦接过那黑漆漆脏兮兮的碗,犹豫着要不要拿这破碗喝水,着碗沿上的污垢心里直打突,不过眼角的余光似乎到那老丈正盯住自己,于是把心一横,张口咕咚咕咚将一碗
    水喝的干干净净,抹着嘴巴上的水渍道:“好冰爽,想不到渭州的水这么好喝,冰凉舒爽还带着微微的甜味。”
    那老汉见苏锦毫不嫌弃喝干清水,脸上的笑容都柔和了许多,心理上也亲近了许多,笑呵呵的道:“苏大人有所不知,这水可不是渭州城的水,乃是西边三十里外陇山上的雪水,老汉背着一桶水要走上半天才能回来,所以这水自然是好喝的。”
    苏锦赞道:“我道如此冰爽可口,原来如此难得。不过老丈去陇山作甚?只为了背水回来喝么?”
    那老汉指着外边晾晒的马兰藤道:“可不就是为了弄些吃的么?顺便带些水回来喝,老丈我自小便住在陇山脚下,住了几十年了,临老却因打仗被逼到这渭州城居住,喝惯了雪水,倒有些不太适应这渭州城满是泥沙的水,所以才不辞劳苦背回来些水喝。”
    苏锦点头道:“原来如此,敢问老丈高姓大名。”
    那老丈躬身道:“小老儿姓鲁,也没名字,自小家行三,大人称呼老汉鲁老三便是。”
    苏锦笑道:“原来是鲁老丈,鲁老丈应该不是种地过活的吧,让我猜猜您原来是做什么的。”
    鲁老三笑道:“大人倒是猜猜。”
    苏锦故作沉思道:“我猜老丈您定是个猎户,平素在陇山上打猎为生,还有,您一定还采药,卖给这渭州城的药铺换钱,不知对也不对。”
    鲁老三惊讶道:“大人好眼力啊,不知大人是如何猜出来的。”
    苏锦哈哈一笑,努嘴朝墙角一指道:“那不是你谋生的家伙什么?钢叉,药篓,应该还有弓箭才是,怎么没见?”
    鲁老三呵呵笑道:“大人果然是个有心人,确实有个弓箭,不过老汉怕被官兵收缴,所以没挂出来罢了,大人不会要搜了我的弓箭去吧。”
    苏锦摆手道:“怎么会?再说搜也搜不出来啊,我才那弓箭定是藏在陇山上的某个山洞里,老丈进山便可取用,出山便空手而出是么?”
    鲁老三面现尴尬,他就是这么干的,这才避免被官兵收缴,没想到这些小心思被苏锦一言戳破。
    苏锦岔开话题道:“老丈既然能猎野物,为何还要吃这难以下咽的马兰藤呢?”
    鲁老三道:“野物虽多,但也不易捕猎,再说如今出城不易,城门口盘查的厉害,老汉五天前出城一趟,打了三只松鸡两只兔,从城门口一过便只剩下一只野兔了,还算他们讲良心,不然连块肉都吃不上。”
    苏锦愕然道:“城门口的士兵还抢你们的食物?”
    鲁老三道:“马兰藤他们是不抢的,野味那是绝对要上供的。”
    苏锦道:“那你干嘛不在外边烤了吃饱回来,偏偏带了那么多野味回来,这不是送上门的么?”
    鲁老三道:“大人有所不知,若不是能从老汉这弄些野味,他们岂肯放老汉出城?这就像是买路钱一般,交了路钱才能进出,老汉也能偶尔弄口野味尝尝。”
    苏锦默然点头,想了想道:“鲁老丈,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从京城而来,据我所知朝廷划拨西北的粮食可是包含着救济百姓的口粮的,你们每月能领多少粮食?这般的不够吃么?”
    鲁老三着苏锦,拱手道:“我观大人似乎跟他们确实不是一伙的,今日既然大人来问,老汉便跟大人竹筒倒豆,哪怕是老汉走眼了,被大人蒙了一道也自无悔,因为老汉不能不抓住这个机会,若是再没人管,城的百姓怕是都要饿死病死了。”
    苏锦起身拱手道:“老丈但说无妨,我岂是你所想的那样来诓骗你的,今日在街上行走,触目一片凄凉,这是本官的治下,以后我就要在这里为任一方,岂能不心急如焚;起先说话多有得罪,也是想激将老丈说出实情,本官隐隐感觉这其猫腻甚多,还请老丈知无不言。”
    第七二六章乱城(二)
    鲁老三口说出来的事实让苏锦惊讶不已,好水川之败以后,朝廷便要求各州府遵循范仲淹的建议将百姓全部从乡野集到城寨之,此举一来是防止乡民被不时扫荡而来的西贼所劫掠,而来也是因地制宜利用百姓的劳力加固城寨防御。
    初时,大批百姓入城,城寨的加固也需要百姓的劳力,故而西北各州府倒也是严格按照朝廷的指示,凡服役之民除了供给吃食之外还有少量的工钱给予,这多少缓解了百姓们离开土地生活无着的恐慌。
    岂止好景不长,数月之后,城寨的加固和防御接近尾声,百姓们突然意识到他们无所事事了,本是依靠土地生活的乡民们既无本钱又无本事,在城市里除了卖苦力之外几无谋生之道,而去年的粮食大饥荒对百姓们而言几乎是致命的,军队供粮尚且不足,还哪有余粮给百姓们吃。
    大面积的饥饿让百姓们更加的焦急,官员们也出来解释说南方大旱粮食不够吃,让百姓们暂且忍耐;只是他们也不想想,吃饭这等事如何能忍耐,脑里想忍,身体也不答应,官府每日施舍一碗照得见人影的稀粥,喝到肚里就像什么都没吃一样,碗里的米粒都能数的出来。
    与此相对应的是,城竟然逐渐兴起了粮食黑市,价格那自然是高的吓人,也不知道是何人所开;百姓们饿的狠了,只能将有限的财物尽数买些米来,但杯水车薪如何能填的了饥饿的无底洞,久而久之卖儿卖女者有之,送妻女任人淫辱者有之,偷抢者有之,总之只要能填饱肚,怎么着都成。
    今年三月间,城一部分有见识的百姓联名写了书请求官府救济,可是书如泥牛入海无消息,不仅如此,过了几天领头的几名汉都被衙役们统统抓走下了大狱,以乱民之罪处置,差点掉了脑袋。
    百姓们欲哭无泪,每日里只能苦熬日,每日空着肚眼睛绿油油的到处寻找吃食,军营里的战马和牲口都有人偷偷的铤而走险牵出来宰了吃掉,为此都部署的官兵打死了不少百姓。
    现在走在渭州的街头,只要是活物能吃的,你若一不小心不好了,转眼便会被人偷走,下一刻便会被拔毛蒸烤入了肚里,更可恨的是有一帮百姓居然攒聚成帮,从本已悲惨之极的百姓手榨取财物和食物,更是让百姓们雪上加霜。
    苏锦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不就是活脱脱的第二个扬州么?范仲淹一片好意,朝廷超额超量的下拨粮食到西北来,结果这里的大部分都是在挨饿,每日只有一碗清汤水果腹,却不得不去挖野外有毒的藤蔓和野菜充饥,更有的沦为盗贼黑帮。
    苏锦算是明白了,难怪王沿走的那么匆忙,这里整个就是个烂摊,粮食的事情王沿搞不好也有份,以苏锦办理粮务的经验来判断,黑市的粮食就是朝廷下拨的救济粮食,而这些粮食不但没有成为百姓的救命之物,反倒成了迫使百姓们卖儿卖女的催命毒药;毫无疑问,有人在其大发横财,至于是谁,查出来应该不难。
    “鲁老丈,听了你之言,本官痛心疾首,百姓们受了这么大的苦,朝廷居然一无知觉,本人在此向老丈和城父老乡亲们道歉,你放心,这件事我必会处理,但在此之前老丈且莫要声张,我要查查是谁在其大发国难之财,鱼肉百姓。”
    鲁老三叹息道:“还用查么?领头的便是那徐威,他是府衙通判,王路使经常在各州巡视,几乎很少呆在渭州城,本城之事均是徐威做主,不过……不是老汉不起你苏大人,王路使都装聋作哑,你恐怕根本治不了他。”
    苏锦道:“为何治不了他,他是皇亲国戚不成?”
    鲁老三道:“那倒不是,不过老汉听大家议论说,渭州都部署的将军们跟徐威是一个鼻孔出气,你想想,几万士兵在手,你能随便跟他们翻脸么?弄不好你自己也很麻烦。”
    苏锦瞳孔收缩,心思量:“如果这个徐威真的和都部署的将领们有所勾结,那这件事行事确实需要斟酌一番,在渭州这样的边城,天高皇帝远,谁手的兵马多,谁便是天皇老;自己若是贸然的查勘,被这帮人带兵给宰了,到时候往西夏人头上一推,众口一词说是西夏人的罪过,自己岂不是个冤大头
    么?”
    “苏大人,得出来您是个想为百姓半点事的人,不过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城百姓也没什么盼头,熬一天算一天,那天饿死病死也就算是落了好了,刚才老汉我一直不想告诉你的原因不仅是因为怕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更是因为,即便告诉了你,你有心拯救我等百姓,也是白搭的。”
    苏锦垂首不语,他想的是,既然情形如此恶劣,上书向朝廷言明此事便可以借朝廷之力惩治这些家伙们,但忽然间他明白了,就算是上奏朝廷怕也是无济于事,所有的官员包括渭州都部署的官兵都说没这事,几千几万张嘴巴难道还说不过自己这一张嘴巴?更何况,他们敢干,便不怕有人往上捅,也许水深的没边没际也未可知。
    “老丈勿急,你说的在理,此事须得好生斟酌,但邪不压正,我定会给百姓们一个交代,言尽于此本人暂且告辞,你不要跟任何人谈及刚才之事。”
    鲁老三拱手道:“大人放心,等会一定会有人来盘问我,不过我信大人,绝不会跟他们说什么,只奉劝大人一句,行不得之事切莫勉强,以免搭上身家性命。”
    苏锦一笑道:“多谢老丈关心,本官跟你约定,此事若是妥善解决,你定要去陇山弄些野味给我尝尝,我还没吃过西北的野味呢。”
    鲁老三拍着胸口道:“包在老汉身上,给你射一头大肥鹿来,亲自送到大人的府衙。”
    苏锦拍手道:“一言为定。”
    ……
    从鲁老三家出来,苏锦无心再巡视城廓,满目疮痍之象也没什么好的,他满脑想的便是这件事该怎么办。
    回到府衙,却见府衙大堂上已经是人头济济,一问之下方才明白这是渭州的大小官员们来拜见苏锦,一大早来了,苏锦却出门巡视去了,大伙儿便待在大堂上死等,天气太热,官员们一个个取了帽,解了官服,袒胸露乳的用小扇扇风,更有人脱了官靴抠着脚丫,散漫到了极致。
    见苏锦归来,众人赶紧整装施礼,苏锦着这些一个个衣帽歪斜的下属们,心里火的不行,但还是微笑拱手向大家还礼。
    通判徐威也在其,来苏锦叫他赶紧派人去查明户籍登记造册之事,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待苏锦坐在大堂案后之时,他偷偷的走近苏锦的耳边,轻声耳语道:“府尊大人莫要怪罪大家,大家都没空着手,东西下官一并汇总送往府尊大人内宅去了,人多口杂的,当面送礼有些不太合适。”
    苏锦一愣道:“什么东西?”
    徐威咂嘴道:“府尊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呢?您大老远来咱们渭州,咱们当下属的岂能不意思意思?也不多,就一千两黄金,不过都是足金足赤的秦州府铸造,绝对货真价实。”
    苏锦暗吸一口气,这是在拉拢自己的第一步了,没准王沿闭口不谈此事,便是被这伙人拉下了水,或者是有了把柄在这伙人的手里,所以只能装傻。
    “那户籍造册之事,下官马上便派人去办,绝耽误不了大人的吩咐。”徐威轻轻道。
    苏锦微微一笑道:“不忙,刚才在街上那是人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本人不得不那么说,造册之事,粮食核查之事可以暂缓,慢慢再弄便是了,也不忙在一时。”
    徐威轻笑,伸手挑着大指道:“大人英明,难怪少年得志,别人尚在懵懂之,大人已经心智全开,当上了四品大员,原来大人是一等一的聪明人。”
    苏锦微笑不语,那徐威道:“府尊大人,今晚大伙儿在鸿宾楼设宴,为大人接风洗尘,大人来了三天,咱们才第一次聚会,实在是下官的失职,还请大人一定要赏脸。”
    苏锦点头道:“自然是要去的,难得大家一片诚心,不如晚上也将本城驻军将领请去,一并认识认识,毕竟人家是在守卫咱们渭州府,没有他们,咱们什么都不是,是不是?”
    徐威嘿嘿笑道:“下官真的是佩服大人了,大人思虑周详,是做大事之人,都部署的将军们没来拜见大人,大人丝毫不以为意,反倒诚心结交,晚间他们一定会去,下官敢打包票。”
    苏锦哈哈大笑,徐威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第七二七章乱城(三)
    苏锦跟这帮人聊得火热,虽在边陲小城,官员们的品味却一点也不必大都市的官员们差,天南海北趣闻轶事风花雪月都是他们津津乐道的话题,而这位新来的知州大人年纪虽小却似乎是同道人,言谈之际甚是对脾胃,众人戒心虽未去,但隐隐已经将这位苏大人视为自己人,满堂之上气氛和睦。
    苏锦又命人将从汴梁带来的糕点吃食精巧玩意当做礼物送了些给众官,今年的新茶苏锦也带了不少过来,一人送了一包新茶当做见面礼,众人更是奉为至宝连声道谢,商路不通,茶叶和美点对这些官员们来说倒是比送给他们金银珠宝还要开心。
    闹腾了一会儿,苏锦送走了众官,独自坐在堂上嘿嘿冷笑,马汉翻着白眼上前道:“公爷怎么跟这帮家伙打得火热,您不是说要好好查查他们,现在又这般的热乎,这伙人一就是不干正事的主儿。”
    苏锦微笑道:“莫胡说,干不干正事不是外表,而要有证据;我来这里当知州,他们都是我的属官,自然是要以礼相待的,再说了人家可是送了一千两黄金给我了,放在府衙后堂呢。”
    马汉愕然道:“手脚这么快,都送到内堂了么?可是公爷难道因为这一千两黄金便不查了么?咱们又不短这点钱。”
    苏锦笑道:“你知道爷的脾气,送上门的便宜咱们不要白不要,说老实话,我还嫌他们给的少了呢。”
    王朝皱眉道:“公爷,莫怪属下多嘴,这钱可不白拿的,俗话说的好,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收了人家的金还怎么查?城百姓可都要饿死了。”
    苏锦摆手道:“我岂不知这个道理,拿归拿查归查,再说爷又没白要他们的金,我不是送了茶叶和糕点美食给他们么?这可是千里迢迢冒着被打劫的危险从京城带来的东西,就当他们花钱买了东西,只不过东西贵了些罢了,但这是愿打愿挨之事,我又没逼他们买。”
    众人集体石化,原来苏锦送给他们茶叶糕点不是礼尚往来,而是当做商品卖给他们了,这糕点茶叶也太贵了吧,那么一点东西二十两金也不值,居然作价一千两黄金,不愧是商贾出身,奸到极致。
    苏锦兀自说道:“到时候谁要是说爷受贿,你们可要给我作证,爷可是将辛辛苦苦从汴梁带来的东西卖给他们了,物以稀为贵,他们其实挺值的,给他们钱他们没地买去。”
    众人无语了,向苏锦的眼神带着深深的鄙视,王朝喘了口大气,回复心情问道:“那咱们该如何查获实情获取证据呢?还请公爷明示,我等好去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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