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介拂袖怒道:“此为呈堂证物,岂能随便让外人观摩,苏学子,无理之求莫再提及,速速离去,莫要纠缠不休,本府还有公务在身,岂能和你在这里闲扯些废话。”
    苏锦微笑道:“恕在下愚鲁,大人的话在下实难理解,咱们所说的乃是四名学子的清白问题,此事关系这四人的生死命运,难道这不是公务么?还有什么公务比证人清白、还人声誉还重要?再者,府尊大人说的什么证物不公开之说简直让在下无法理解,所谓证据便是给人定罪或者开脱的证明之物,证据本来就是公布给天下人看,以免引起众人胡乱猜则导致众心不定胡乱言语的;为何大人的口中这证据居然变得这般的隐秘,若是如此,在下倒要说你们根本无证据便胡乱拿人定罪了。”
    “放肆!”
    “大胆!”
    “放屁!”
    苏锦话语未落,上到滕王赵宗旦、府尹唐介,下到随侍小吏师爷等人纷纷喝斥起来。
    “苏锦,你这是在怀疑我应天府衙门有违律法公正么?”唐介目露凶光,仿佛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老虎。
    全场百姓张着嘴巴看着苏锦,府尹大人这回是真的怒了,大人官威虽不大,但毕竟是堂堂府尹,苏锦一介书生居然当人家面说人家衙门不靠证据便拿人,这是在捋虎须,这是在自找不痛快。
    人人都以为苏锦会立刻否认,却不料苏锦更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狮子一样蹦的比唐介还高,涨红着脸道:“府尊大人,你不公开证据,在下心中便会如此猜测,不仅是在下,天下读书人都会这么想,既然以文字获罪,何妨公开证据以解像我等这样的学子之惑,难道这也过分么?”
    所有人都没料到苏锦会有这么大的胆量公然叫板,连朝夕相处的苏家众女也不知道公子爷居然胆子大到这样地步,完全的有恃无恐。
    晏碧云手心里全是汗,捏着衣角紧张的身子都在颤抖,心里默默祈祷上苍保佑,千万不能闹得不可收拾。
    有一个人例外,他便是赵宗旦,在西山上领略了苏锦不顾一切的举动之后,赵宗旦对这个少年有了重新的认识,在他看来,苏锦就是个软硬不吃的又臭又硬的茅坑之石,不理他吧,他在那恶心你;理他吧,打不烂锤不碎,搞不好还溅一身的臭石头屑;本来想通过这次的手段一劳永逸的除了这个恶心的家伙,不料却被他从即将坠落的悬崖边上给扳回了形势。
    眼见唐介和苏锦针尖对麦芒的对上了眼,赵宗旦明白今日此人定是有备而来,众目之下不能无故用武力将其制服,更重要的是,赵宗旦觉得苏锦今日摆了太祖的灵位在此祭拜必然别有目的;也正是没摸清苏锦的底牌,赵宗旦今日才格外的低调。
    此刻正是自己出来打圆场的时候,总不能让唐介下不了台吧,一旦他受不住这种挑衅动手拿人,不出半日,四城京东便会谣言四起。
    苏锦适才实际上已经将谣言散布了出去,什么应天府衙门无凭据随便捉拿应天府学子,什么苏学子据理力争反被再次无故拿问,什么苏学子拜祭太祖爷、唐府尹蛮横撤香案,对太祖爷不敬等等,到那时礼部和御史台不插手才怪。
    出于种种考虑,赵宗旦决定出来解和:“唐大人,何不将证据展示给苏学子看一看,也好让天下人知道王安石等人是罪有应得,同时也好震慑天下胡言乱语之人,诋毁朝纲藐视圣上当受重罚。”
    “王爷,这……”唐介心有不甘,今日被这小子给欺负了,这口恶气如何能忍,倒不是证据不能被人看,问题是你说看难道就能看么?
    唐介今日也是进退失据,换句话说脑子被气的有些糊涂了,当着众人的面,跟一名草民在此吵吵嚷嚷,简直是大大的失分。
    咆哮怒吼不能代表威严大,二人争吵,嗓门高不代表道理足,反倒给人一种色厉内荏的无能的感觉。
    王爷开口了,府尹大人再大的脾气也要收敛住,再大的委屈也只能望肚子里咽了,唐介不情不愿的命师爷将王安石等人的犯上文章给取来,师爷不辞辛苦的将十几处朱笔圈划之处一一高声诵读。
    “王犯之文言道:‘今上果能行仁治之言,又何至于百姓之冻馁流离,又何至于有烟尘盗贼之警,又何患有不顺乎道而归乎化之行哉!’”
    师爷刚念完,苏锦便问道:“这几句有什么问题么?”
    “这是在诋毁今上无所作为,并将现今这太平盛世说成满目疮痍盗匪横行的乱世之相,危言耸听妖言惑众,其心可诛!”唐介义正词严。
    苏锦转向滕王道:“然则王爷也是这么认为么?”
    滕王自然是要和唐介保持一致,点头道:“正是如此。”
    苏锦示意师爷继续读,师爷摇头晃脑继续念道:“魏犯所言:‘……然今日大宋三冗之策提及甚久,上至圣上下到百官文武,无人提良策以解,任由钱粮糜烂,吏治渐朽,长此以往,大宋积贫积弱指日可待……’”
    苏锦再次打断道:“大人说说,错在哪儿?”
    唐介傲然道:“诋毁朝纲,讽刺朝臣无能,诅咒我大宋积贫积弱,其用心之恶毒昭然若揭,岂能容他胡言乱语蛊惑人心。”
    苏锦再次问滕王道:“王爷也是这么认为的?”
    滕王有些奇怪苏锦为何非要问自己是否首肯,这其中必有原因,但虽明知有疑,也只能点头称是,否则自己若说不是这么认为的,岂不是当场推翻唐介的定罪依据,转而在为罪犯开脱么?
    如此数次,师爷每念一处,苏锦都要唐介解释缘由,再求的王爷的首肯,滕王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此人这般做作一定不是没有用意,广场上数千双眼睛注视之下,此人似乎渐渐将自己往一个圈套里拉,可恨的是,自己居然还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圈套。
    未知带来的不安远比已知的危险更让人觉得恐惧,滕王赵宗旦明白苏锦定是在想办法为那四人开脱罪名,虽不至于对自己的安危有什么妨害,但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着实的让他不爽。
    第二二六章显灵
    更新时间:20121006
    师爷终于将十几处被认为是悖逆之语读了个遍,苏锦一一让唐介叙述定罪之理由,并让滕王确认。
    众人见苏锦既不反驳也不争辩,都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何在,在唐介看来,苏锦定然是想找出证据的错漏之处加以反驳,所以他在解释这些悖逆之语时更加的小心,措辞更为精准,让苏锦没有可乘之机。
    最后一段读罢,全场陷入寂静,众人都等着苏锦说话,看看他对于这些证据有什么好说的,严格的来说,王安石等人的言辞的确是过激的言行,隐含攻击朝纲和对皇上的些许不敬,以汉唐诸朝以来的惯例来说,定之为罪并不为过。
    苏锦面色沉静,缄默不语。
    唐介冷声道:“苏学子,你要看证据,证据已经读给你听了,本官算是给你和天下读书人有了交代,身为大宋子民,又熟读圣贤之书,却言辞如此不羁随意,朝廷若不加以惩戒,岂非人人均可胡言乱语对圣上和朝廷指指点点,天下岂不大乱么?”
    苏锦将头上的白麻布正了正,无声的走到太祖爷牌位前,恭恭敬敬的磕头跪拜,上了香,合掌闭目,口中默默祷祝不休。
    众人不敢出声,静静的看着他,本以为他片刻便会起身,谁知道苏锦这一祷祝便没完没了起来,赵宗旦和唐介等的焦躁不安,到最后实在是忍耐不住,赵宗旦喝道:“苏锦,太祖爷的灵位之前,岂是你装疯卖傻之处,来人,天将大雨,太祖爷牌位不可受雨水淋湿,立刻撤了香案,将牌位请回,置于我府中供奉。”
    秦飞闻言,带着几名王府卫士便上前要移除香案,猛然间只听一声苏锦大喝道:“你们敢!”
    所有的人都傻了眼,这苏锦怕是真的失心疯了,那可是王爷啊,人家动自家老祖宗的牌位,你一个小小学子,居然二愣子般的对着王爷发飙,这不是傻得流口水是什么?
    滕王怒极反笑,满脸讥诮之色道:“你当自己是谁?你以为跪在太祖爷牌位前便可以为所欲为不成?若真如此,天下人个个都供奉太祖爷,岂非人人都可以像你这样不知所谓不懂纲常,别人不敢动你是因为怕亵渎太祖之灵,但本王乃太祖后裔,身上流着的是大宋皇室的龙血,他人会被你故作玄虚而吓阻,本王可不理你这茬儿,若是敢再行阻拦,休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苏锦赫然站起,捏着拳头朝滕王走近,眼光凌厉毫不畏惧的跟滕王对视,那摸样便如一只好斗的小公鸡一般;秦飞跨步上前挡住苏锦的去路喝道:“怎么着?敢冒犯王爷不成?”
    苏锦伸手一拨弄,便将秦飞拨弄的踉跄到一旁,王府众侍卫大声呵斥,朴刀‘锵锵’出鞘,往前涌来。
    苏锦似乎没把这一切放在眼里,指着滕王的鼻子道:“谁都能动香案牌位,唯独你不行。”
    “放肆!今日若不把话说清楚,本王情愿受皇上惩罚也要将你这狂徒斩杀在此。”
    赵宗旦怒不可遏,嘴角抖动不休,还从没人敢在这种公开场合对自己指着鼻子呵斥,这苏锦太不识抬举,居然骂了自己两回了。
    上次在西山还好,在场之人不多,这次可是在数千百姓和数百士卒面前,而且应天府的大小官员基本上在场,今日若再容他放肆,今后如何在这些官员面前立威。
    苏锦长声大笑,仰天道:“太祖爷,想你英明一世,功勋光照日月,当初陈桥应天之命统率万民,平南汉、收南唐、吴越之地,雄才伟略,四海宾服,建立我大宋万世不朽之基业!只可惜,您虽雄才,子孙却不肖,将你所订立的祖训已经尽数忘记,今日草民在此向您禀告,太祖爷英灵有知,当会明察秋毫,当知我苏锦一片忧国忧民之心也。”
    苏锦突兀的一番仰天大叫,惊得所有人一身的冷汗,此人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居然敢当众诋毁皇室子孙不肖,只这一句便足以万死不辞了。
    苏家众人和晏碧云等都听得真切,即便是大字不识的小柱子也知道公子爷这已经是犯了大罪了。
    晏碧云咬着下唇,身子瑟瑟发抖,心里不住的念叨:“你这是在自寻死路啊,究竟为什么?便是对现状有什么不满,或者是对奴家有什么不满,你可以说出来啊,为何……为何要这般的自己寻死呢,难道……奴家和你苏家众人便不值得你留恋么?”
    滕王惊愕之余,心里却也暗自冷笑:终于能抓住你的把柄了,今日你自癫狂,皇室子孙连皇上也一起骂了,自作孽不可活,倒是省了我一番手脚。
    “唐府尹,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拿了这狂徒,这般大逆不道之语都能说出来,丧心病狂到何种地步了。”
    唐介还在发愣,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完全没想到这些话能从精明如鬼的苏锦口中说出来,滕王的呵斥让他清醒过来,忙大声吩咐道:“拿了他,拿下这个逆贼,师爷,发公文去庐州府,将此贼家中所有财产查封,家中人员一并捉拿归案。”
    衙役捕快们就等着这句话了,嗷嗷叫着冲了过来;百姓们一阵叹息,今日这苏小官人实在是不知进退,见好就收岂有如今之祸,这下好了,自己没命,还要连累父母家人,这一家子基本上算是没了。
    苏锦岂能让衙门们近身,一转身纵身跳上香案,将太祖爷牌位揽在怀中,高声叫道:“谁敢擅动?太祖爷托梦与我,要我今日前来斥责尔等不尊祖训,谁敢动我,必遭太祖英灵之惩。”
    众人一愣,唐介哪容苏锦这么明显的狡辩之词,大喝道:“托梦么?我看你是在痴人说梦,太祖爷会托梦于你?你算什么东西,来人,拿下他。”。
    苏锦双手将牌位高举向天,仰天大哭道:“太祖爷在天之灵恕罪,草民今日无法传达您的旨意了,非是我苏锦不尊太祖爷之托,实乃恶吏横行堪比虎狼,便是您的血脉后裔滕王殿下,也是助纣为虐,您要降罪便请降罪于他们,草民苏锦今日定当不幸,到了九泉之下,草民当伺候太祖爷赎罪。”
    众人听得脖子脊背凉飕飕的,正在此时,天空中压抑的乌云中终于爆发出一声轰鸣的炸雷,一道闪电从云端直击远方地面,似乎在给苏锦造势一样。
    炸雷轰响,天空中落下豆大的雨滴来,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炸雷震的耳朵里嗡嗡作响,一个个惊愕的抬头看着天;苏锦心中一喜,这雷电来的正是时候,此刻不加以利用更待何时。
    雷声还在耳边嗡嗡不绝,闪电的光亮没从众人的眼中消失,耳边已经传来苏锦的大哭之声:“太祖爷呀,您终于显灵了,草民所言您是否都听见了呢?太祖爷是否已经看到了这一切,您的遗训已经为人所淡忘,您睁眼看看,应天书院学子忧国忧民之语却被称之为诽谤朝政、蔑视圣上,他们这是要公然违抗您的祖训啊;我等学子只不过说些真话,便要被杀头抄家,祸及家族,这也是公然违抗您的训诫,您若恼怒,便请降罪于这些不肖后人,我苏锦虽为庶民,今日虽死于此亦无憾,为朝廷大计,为维护太祖爷之遗训,虽死重于泰山,死而何惧。”
    似乎是为了回答苏锦的话,乌云中再起一声炸雷,闪电再次落下,远处一株枯树顿时成了一片火球;广场上的官员们和百姓们个个噤若寒蝉,张着嘴巴看着这一切,全然忘了大雨瓢泼而下,将他们的衣衫全部淋湿。
    “太祖爷已经大发雷霆之怒,你们若再一意孤行,将遭天罚。”苏锦龇牙喝道。
    唐介面色苍白,看着滕王,眼中带着惊惶之色,滕王赵宗旦初始也被苏锦这番做派唬的一愣一愣的,但雨点冰凉浇在脸上,顿时清醒过来,细细思量:此人装神弄鬼,偏偏天公作美搞得雷动电闪,众人愚昧定有人当真以为是太祖爷显灵,今日若不戳穿他,即便拿了人,也会留下诸多流言蜚语,硬来可不是个好办法,须得戳穿他的鬼伎俩。
    想到此处,滕王高声道:“苏锦,太祖爷为何无缘无故托梦于你,你可有证据证明?这雷电之声乃是正常天时气候所致,何来太祖显灵之说,妖言惑众诡辩妄语,假冒太祖爷之名当诛九族,诸位莫要信他胡言乱语。”
    苏锦大声道:“自然有证明,不过却不能公开,只能说与王爷一人听。”
    滕王冷笑道:“太祖遗训有何不可公之于众,如此鬼祟,定是心中有鬼,你若想单独与我交谈,求我保全你的性命,便是痴心妄想;本王岂会为你这奸邪小人而坏了大宋律法,快说,若是说不出来,即刻将你拿办。”
    苏锦大声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为保全你的脸面,你却以以阴暗之心揣度,我只问你,是否真的要我当众说出太祖爷之训?”
    滕王怒骂道:“且由你猖狂,若是胡编乱造假冒太祖之言,本王要将你斩成肉酱。”
    苏锦道:“若我所言确为太祖遗训之言,你当如何?”
    滕王道:“太祖遗训颇多,你若用书本所读之言搪塞,本王必不认同。”
    苏锦道:“此言天下人皆不知,但王爷你定然知道,我只提一个要求,若我能证明太祖托梦于我,训之以太祖遗训,你当立刻遵照从事,不得再有违背。”
    滕王气极反笑道:“天大的笑话,我赵宋太祖遗训反倒要你个贼子来提醒,岂不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苏锦喝道:“休得嬉皮笑脸,你已经违背了祖训,还在此大言不惭。”
    “贼子大胆无理,王爷,跟他恁多废话作甚,小的们上去几刀便剁翻了他。”秦飞道。
    滕王摇了摇头道:“杀他容易,善后不易,要让他自露马脚,杀他便是天经地义之事了,否则难堵天下人幽幽之口。”
    第二二七章梦中事
    更新时间:20121007
    众人的目光集中到苏锦身上,此子大言不惭,说什么太祖爷托梦于他,此话在场所有人几乎都不信;苏锦一无官身,二无家世,也非皇室近缘,太祖爷横扫天下之时,此人还不在在何处冒烟;草芥一般的平民太祖爷的英灵会找到他来托梦,说出去简直是个笑话。
    众百姓和官员初始还被他的一番做派吓唬住了,天上又是雷电交加乌云滚滚,配合的天衣无缝,更是增加了可信度;但此刻皇家血统的滕王都公然表示了怀疑,众人一下子清醒过来,这小子蛊惑人心确实有一套,差点被他骗了。
    接下来众人感兴趣的便是苏锦如何能证明太祖爷托梦传遗训之事了,可以想象,这小子只要一露出破绽,滕王会毫不犹豫的命手下卫士将其斩杀。
    人们的心情很矛盾,既希望能听到苏锦做出合理的解释,同时又害怕他会血溅当场,因为很显然,这苏小官人根本不可能被太祖爷眷顾;除了他嘴巴伶俐,卖相也还说得过去之外,浑身上下再无一处比他人特殊的地方。
    众目之下,苏锦缓缓从香案上爬下,小心翼翼的除去头上的孝白,遮盖在太祖皇帝的牌位上,挡住落下的雨点;同时抱拳作揖道:“太祖爷,草民本一介布衣,蒙太祖爷恩顾托梦于草民,草民受宠若惊;今日本想按照您的意思将您的遗训单独和滕王殿下宣布,无奈王爷不允,只得公之于众了,若有冒犯之处,太祖爷当知草民实在是无能为力,我若不这样做,今日怕是要被乱刀分尸,太祖爷便容草民贪生怕死一回吧。”
    滕王冷笑道:“做的好戏,京城名角陈师师怕也没你苏锦演技高明。”
    众官吏大笑讽刺道:“正是,你怎不去做戏子?跑去读书作甚?凭你这演技大红大紫当无问题,没准名声高过陈师师也未可知。”
    苏锦忍受着冷嘲热讽,脸上却无丝毫怒意,告慰太祖灵位已毕,直起身慢慢转了过来,眼神冷冽横扫全场;角落里的苏家众人痴痴看着苏锦,众女都明白这便是生死关头了,公子爷只需言语稍不慎,被滕王问出破绽,大事便已去矣。
    尤其是苏家众人知道,苏锦昨夜一夜未眠,何来托梦之说,定是公子爷想出来的脱身之计,只可惜弄巧成拙,把自己套了进去。
    小穗儿和柔娘浣娘等人已经心如死灰,公子爷除了读书便是经商,长这么大还只是为了读书才出的远门,见识过的事物甚至都没赶车的小柱子多,他如何能有什么太祖爷遗训说出来,即便是现编也是来不及了。
    晏碧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不过她的脸色倒是很平静,因为自打苏锦这番自寻死路的做派一出来,晏碧云便猜测到结局定然不幸;她只是有些疑惑,苏锦为何要自己寻死,甚至联想到苏锦可能是因为和自己良缘不成,即便有伯父大人从中斡旋,恐怕最终也是好梦难成;或许苏锦便是为了此事而不想再煎熬下去么?
    晏碧云忽然记起那日在苏锦书房的案几上看到的半首不文不白的诗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此刻和此时此景联系起来,晏碧云不得不发出疑问:难道郎君当真倔强若此,情深如斯?然则奴家岂能辜负郎君深情,今日郎君不幸,奴家岂能独活。
    苏锦浑没想到自己的这番行为居然在他人心中作了如此的解读,他也无暇考虑这些,此时他正在组织言辞,准备将眼前的事情来个彻底的了结。
    “王爷、府尊大人、各位父老乡亲,今日我庐州苏锦便奉太祖爷之命将此遗训公之于众,在下所言句句为实,甚至可堪穷究,请诸位乡亲给在下做个见证。”
    “说吧,我们听着呢……”
    “太祖爷会给托梦,要你代为宣布遗训,倒也是奇事一件。”
    “听你吹牛,看你怎么编,谎造太祖爷遗训要诛灭九族的。”
    “他本已死罪难免,当然要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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