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朕在你脸上,没看到一点不敢的意思,反倒是明目张胆的给朕摆脸色!可是因朕平日太娇惯你了,才把你纵容到这般无理取闹的地步?”
    “我不过提出想去雪阳宫陪秦姐姐坐月子,你不同意便算了,如何叫我无理取闹呢?”林菲红了眼睛,觉得心里难受又委屈。
    两人的矛盾一直都在,只是皇帝压着她,林菲也忍耐着,便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如今,秦安阮生完了孩子,眼见着不久就要离开皇宫。
    林菲情感的寄托也要随着秦安阮的离开而塌陷,她当然舍不得秦安阮,当然希望在离别之前为数不多的日子里,多和秦安阮在一起。
    但是皇帝无法理解她,甚至觉得她在无理取闹。
    林菲的眼泪明显刺激了皇帝。
    皇帝把御书房桌案上的折子摔到地上:“这些折子……御史台的、六部的,哪一本不是催朕选秀的?朕为了你,已经把选秀的日子一拖再拖,你可知朕的压力有多大?这种时候了,你不想着如何怀上皇嗣也就罢了,偏生还要闹着去雪阳宫住,你让朕情何以堪?”
    林菲弯下腰,一本本捡起地上的奏折。
    她翻看了几本,确实是御史台言官和六部尚书,以及宗室劝谏皇帝尽快选秀的折子。
    林菲把折本摆回原处。
    她平静地看着皇帝,劝道:“陛下既是一国之君,便要承担繁盛子孙的责任。如今后宫虚设,膝下无子,确实应该采纳群臣的劝谏,尽快选秀,广纳后宫。”
    “你也这么认为?”皇帝压着脾气,眸光含怒地冷问。
    林菲点头:“是。”
    皇帝气的连话都不想说了,他直接把御书案上的笔墨纸砚扫到地上。
    御书房里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禁军。
    禁军不敢贸然闯入,便让女官来问。
    女官隔着房门询问:“陛下?”
    “不许进来!”皇帝吼道:“都滚远点!”
    女官不敢再出声了,领着宫婢和太监们稍微走远了些。
    御书房内。
    压着火气的皇帝掐着林菲的双腋把她举起来,放到被扫的空荡荡的桌案上面。
    他双臂撑在林菲两侧,平视着她清透的眼眸,希望从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出些不悦的情绪。
    可是没有!林菲没有因为他要选秀而不悦。
    一点都没有!
    这让皇帝感到无与伦比的挫败,仿佛这大半年来的恩爱,都是他一人在自作多情,主动的是他,努力的是他,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的也是他。
    而林菲呢?林菲非但无动于衷,甚至还同那些个言官一样,劝他选秀纳妃,广开后宫。
    怒火从皇帝的胸口开始燃烧,烧到了他的四肢百骸。
    满屋子经史子集,书里面的礼义廉耻在这一刻都化为乌有。
    皇帝愤怒的在她身上鞭挞,如岩浆般滚烫的呼吸喷在林菲脸上。
    林菲咬着下唇,不发出一点声音。
    她忍耐着扭过头去,看向半开的菱花窗,四月的天空云淡风轻,皇宫巍峨的宫墙上飞过一排大雁,也有站在宫墙琉璃瓦上的一只小鸟,终于挣脱了束缚一飞冲天。
    她看向那越飞越高,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的小鸟,眼泪终于控制不住的滚落下来。
    等皇帝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撕了林菲的裙子,把她压在了御书房的桌案上面。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皇帝一瞬间慌了神。
    他看到林菲滴落在桌案上的泪水,抬手去给她擦脸,又从她身上慢慢起来。
    “我……”皇帝想要解释,可是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扶着林菲从桌案上起身,又见她的后背被磨出了红痕,还有脖颈上也是一片的赤目。
    “我刚才真的气坏了,被蒙蔽了理智。”皇帝发现林菲脸上的泪水怎么也擦不掉,越擦越多,就跟水做的一样,滴滴答答地落下来,可她偏就不出声,只默默垂泪,叫人看的心里难受。
    “行了,别哭了。”皇帝劝道:“仔细哭坏了眼睛。”
    “是我不对。”他放下面子同她认错,见林菲还在哭,便说道:“要不我许你同秦安阮用过晚膳再回清晏宫,如何?”
    林菲听了,这才止住了眼泪。
    皇帝见她终于不哭了,这才松了口气,又唤来宫婢打水净身。
    这事之后,两人谁都没再提起。
    可是没提起,不代表没发生过。
    皇帝心里始终有根刺,就是林菲说的那些话,劝他选秀开后宫,劝他繁盛子孙,这是被林菲扎在心脏上的刺,明明很疼,却拔不掉。
    林菲心里也有刺,她想像那日透过菱花窗看见的鸟儿一样,挣脱束缚,远走高飞。
    雪阳宫里。
    林菲趴在床榻旁,看着摇篮床里的小谷雨。
    小谷雨出生三日了,因生在谷雨前后,秦安阮便给她取了个乳名叫小谷雨,皇帝不是他的生父,也一直没有给她取名,秦安阮准备等到出宫和赵嵘团聚之后,让赵嵘给孩子取个名字。
    孩子刚生出来的时候被羊水泡了十个月,皮肤红红的皱巴巴的,眼睛也睁不开,头发又少,很不好看,如今才过去三天,皮肤也平整了,眼睛也开了些,竟然越来越好看了。
    奶娘说:“这孩子五官俊的很,长大后定同婕妤娘娘一样,是个大美人!”
    林菲看着摇篮床里孩子小小的五官,觉得奶娘说的很对,小谷雨长大后,一定同秦姐姐一样,是个姿容出众的大美人。
    等到房里伺候的人都出去了,林菲方起身。
    她走到秦安阮身边坐下,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小声说:“我听陛下说赵嵘再过一个月就要出狱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带着孩子出宫同他团聚,秦姐姐我既希望你出宫团聚,又舍不得你走。
    而且,我好羡慕你能离开皇宫……”
    第92章 092   两章合一
    秦安阮听得一愣。
    她到底聪慧, 在和林菲相处这大半年里,也约莫察觉到了林菲对于皇帝的抗拒。
    只是,今日听林菲亲口说出, 还是忍不住为之震撼。
    毕竟,成为皇帝的女人,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
    乃至京中许多宗室勋贵从小就挑选美貌的嫡女精心栽培, 为的就是让女儿嫁入皇宫。
    如若不是她早就同赵嵘相爱了,或许被父亲送入宫中,见到年轻又英俊的帝王后,也会被他迷倒。
    秦安阮瞥一眼虚掩的房门, 这才压低声音同林菲问道:“你当真想出宫?”
    林菲沉默地点了一下头,转而见秦安阮露出为难的表情,这才温声说道:“秦姐姐不用为难,皇宫如同铜墙铁壁, 我自知逃不出去的, 也就见你再过一两个月可以离开这儿了, 心中生出些感慨罢了。”
    秦安阮听后心里有些难受,可她到底是个妇人, 也深知皇宫里三圈外三圈的禁军把手,别说是个宠婢了, 就是个寻常婢女,也不可能出的去呀!
    这话, 后来两人便再没提过。
    又过了半个月。
    边关的战事愈发激烈, 甚至引发了朝堂的几波热议。
    实则,在去年皇帝秋狝的时候,边境的蒙兀就有些蠢蠢欲动了。
    不过,那时候皇帝在行宫设宴款待蒙兀王廷, 表面是互通友好,实则也是双方的一种试探。
    大安王朝富有四海,却子嗣不丰。
    到了杨则善这一代,更是后宫虚设,连可以立为太子的王储都没有一个。
    边境几个国家都对没有继承人的大安王朝虎视眈眈。
    甚至,今年以来,因着去年寒冬的食物匮乏,更是频频发动小规模战事滋事,掠夺边境的山庄农场和小村落,弄得边境牧民们人心惶惶。
    也难怪这段时日,奏请皇帝选秀,广开后宫的折本会纷至沓来。
    没有子嗣,实乃皇家大忌!
    这日朝堂之上,皇帝又把一批劝谏他选秀纳妃的言官给怼了回去,等到酉时回到清晏宫的时候,已是累的精疲力尽。
    皇帝看着空荡荡的清晏宫,这才疲惫又失落地叹息一声。
    林菲这时候应该还在雪阳宫里陪秦安阮用晚膳。
    虽然皇帝答应了林菲的要求,但总归还是期盼着她可以早些回来的。
    可是林菲没有,一次都没有过。
    这样失落的情绪,在今晚面对边境愈发动乱的局势和群臣激烈的劝谏之下,显得格外强烈。
    等夜幕罩住整个皇宫,林菲才终于回到清晏宫来。
    女官走近林菲,同她禀告:“陛下去了御书房批折子,说是批的太晚就不回寝殿,直接在书房睡下。”
    林菲颔首,表示知道了。
    她自己沐浴更衣,抱着锦被入睡。
    皇帝在御书房,一住就是小半个月。
    这期间林菲一次也没有主动踏入御书房叫他回来。
    一次都没有!
    甚至连问都没有问过一声。
    皇帝失落的情绪越来越深。
    直到小谷雨满月的时候,因贪墨案牵连入狱的南镇抚司赵嵘终于出狱。
    秦安阮得知赵嵘出狱的消息,可高兴坏了!
    皇帝亲自来雪阳宫看了秦安阮一回,告诉她已经通知了宫外的赵嵘,而得知自己做了父亲的赵嵘先是震惊不已,然后便是喜出望外。
    皇帝告诉秦安阮,赵嵘在京都郊外等她,出宫的车马也已经安排妥当,只等她定下出宫的日子。
    秦安阮早就做了准备,出宫的包袱她带的不多,里面多是小谷雨需要用到的物什,还有她的贴身丫鬟雨燕,也是要一并跟着她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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