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怒不可遏:别装模作样了,分明是你想霸着家主的位置,你如今已经是嫁出去的人了,你还想霸占着周家不成?还是你想将周家送给别人家去,从此之后改姓别人?
    周瑾这话说到所有人心里去了,其实从前大公子管着周家的时候,周家挺好的,只可惜,大公子是个哥儿,这哥儿便是要嫁人的,这周家产业,总不能让大公子带着去嫁人吧?
    是以,之前大公子嫁人之后,周家产业,他是半点儿不碰了,可偏偏周瑾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又是个立不起来的。
    可愁怀了其他人,不知多少人心里想着,若是周瑾是个哥儿,大公子是大少爷,那多好啊。
    可事情没有如果。
    周大公子这时候却道:我已经自请下堂了。
    什么?!一时间,所有人都站起来了。
    周瑾都傻眼了,他看着周大公子,这人大肚子还挺着呢,他出嫁才多久,居然说,自请下堂了?
    你
    周大公子道:我自请下堂,肚子里的孩子,以后随我姓周,是我周家血脉!我从十五岁便开始管着周家,如今这周家落到你手中,便被你弄得乌烟瘴气,我在外听着,夜夜被祖宗魂魄惊扰,说我对周家不管不顾,要叫我不得安宁!周瑾!若是你当真有能耐,我又何必走到这一步!今日当着所有长老的面,我周宁提议,罢黜周瑾当家的位置,周瑾,你当知道什么叫德不配位。
    其他长老算是看出来了,这大公子也是有备而来,虽说是特地抓了人以要挟来逼着周瑾下台,可周瑾这人所作所为,当了家主以来,周家人都看在眼里。
    第159章 做什么(二更)
    周宁不惜大着肚子自请下堂也要将周瑾从这家主位置上拉下来,当知这大多数人眼中,这哥儿一辈子的荣辱,都与夫君被绑在一起,周宁这种举动,骇人听闻不说。
    但听他说夜夜被祖宗魂魄惊扰,其他人听着不知怎么,也心里有点儿凄凉。
    周宁与周瑾放在一起不必说,是个人都选周宁,不过碍于他的身份,如今周宁做到这种地步,终是有个人开了口:大公子在的时候,周家何曾是如今模样,这大少爷当了家主才多久,这周家便是乌烟瘴气,我同意大公子!
    有一个人开口,便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除却一些与周瑾来往过密的,这齐刷刷一大片人,竟然都站在周宁那边。
    周瑾看的眼睛瞪着,指着这些人大喊:你们是要反啊!我才是嫡少爷!我周家规矩,你们都不顾了吗?
    周宁抬了抬手,顿时有几个下人从外头进来,竟然直冲着周瑾过去。
    周瑾措不及防就被人拿下,只来得及看见周宁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的样子,而后电光火石间,他想明白了什么:你动了手脚!你
    但是来不及了,周瑾还来不及说别的,愣是让人按住了,押了出去。
    周宁动作之快,简直让在座的长老都有些惊讶,他们看着这个挺着大肚子的人,一时间,寂静无声。
    直到周宁开了口:此事还望诸位替周瑾保密,至于秦楼那边,他们没查到便罢了,若是查到了,我来担,总不会辱没了我周家这多年基业。
    三个字,我来担。
    比起方才周瑾做了又不敢认的样子,简直天差地别。
    这时候,其他人是真的服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外头门房来报:公子,门外有个自称是秦楼大掌柜的人,他带着几个护卫上门来了。
    所有人心里这会儿就三个字,这么快!
    这事儿居然这么快就让秦楼给知道了?
    周宁眼神一闪,他看着那些个长老道:诸位先请下去,我来处理此事。
    其他人忐忑不安,但是看着周宁,这事儿也不是人多就能办成的事儿,一个个心里想着,这大公子真将此事按下了,那这周家当家的位置不用说,他就坐稳了。
    长老们下去,周宁便看着先前周瑾坐过的家主的位置好一会儿,他突然道:让人去换一个垫子,他坐过的位置,我嫌脏。
    沈北来的快,他进了周家议事厅,就听到周宁一句嫌脏,他听得嘴角勾了勾。
    如今他戴着个面纱,依然是易容过后的样子,看着周宁的第一眼,注意到的,还是周宁的大肚子。
    老实说,他虽然知道这个世界的哥儿会生孩子,可是看见怀孕的哥儿,还是头一回。
    不得不说,这哥儿怀孕的样子,就像是长得很好看的小鲜肉,挺了个啤酒肚,看着违和感十足,他的视线在他那肚子上只停留了一瞬间,而后,便与周宁对上了。
    周宁一改先前的样子,整个人仿佛一把开刃的刀,视线锐利无比,直看着沈北。
    沈北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脸上甚至还挂着点儿笑:周大公子好。
    周宁看着沈北却没有想到:原来秦楼的大掌柜,竟然,是个哥儿。
    沈北道:周家如今的当家,不也是个哥儿吗?哥儿当家,有这么奇怪?
    周宁听着:你好快的消息。
    沈北嘴角勾起来,眼眸中没有笑意,只看着他: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所以让人盯着沈府罢了,你自沈府出门,我便得了消息,于是,正赶上你刚刚将戏唱完。
    沈北这话一出,周宁的视线蓦地冰冷起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沈北却轻笑一声:眼下没有人,我便直说了,周公子与周瑾之间从前有多少恩怨,我不得而知,但就这一番放火烧秦楼的把戏,是你做的吧?
    周宁纵然镇定,可这事儿突然被人当面戳穿,也是不由蹙了眉头,但看沈北,他只沉声问:若是因为外头的谣言,我可以配合你做调查。
    沈北愣是听笑了:别装了,此事我确定是你做的,我猜猜,周瑾这要烧秦楼的想法大抵是真,手下派出的人,也确实是他的人,但只怕他身边有你的内应吧?此人能引导周瑾去烧秦楼完成这一局,想必是与周瑾十分亲近之人,他身边的亲近之人,能被你所用的,该是他身边的侍从吧?周瑾身边的侍从,是你的人,是不是?
    周宁是真的不敢置信。
    他看着沈北娓娓道来,竟然将他安排了好些时日的事情,就这样说了出来,他心头觉得秦楼的楼主想必不好对付,可万万没想到,竟然不好对付至此。
    但如今周瑾在周家,这纵火的人与那侍从也都在他手上,纵然对方猜到了又如何。
    周宁看着沈北道:你这么信口雌黄污蔑我,当知今日便是判杀人的罪,也是讲究证据的,你说了这么多,证据呢?
    只要沈北拿不出证据,平他空口白话,真猜对了又如何,只要他反驳一句,此人是故意说出这些来污蔑他的,纵然人家心中有疑,又能如何。
    沈北却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如今证人证据想必都捏在你手中,可你当知道,流言有多厉害,此事不必有证据,只要让人看看,这事之后,是谁最大的获利者,即便此事不是你做的,你要逃不了惹得一身骚的下场。
    周宁面色瞬间一白。
    因为沈北说的是对的。
    他这局布的粗糙了些,可他确实是忍不下去了!
    又有谁知道他与人暗结珠胎的事情,是被周瑾暗算的!
    他本不打算对周瑾下手,可一时心软,竟然让周瑾暗算,找了个纨绔子弟将他玷污,不仅如此,他居然还怀上了孩子,他当时心头如何万念俱灰,若不是坚强意志,他只怕当时就已经自尽了。
    怀了孩子之后,更是被周瑾戳穿,他想悄悄打了孩子不嫁都不行,就这么轻易被周瑾将手中所有权柄都抢走!
    他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只因为周瑾让人将他玷污,他就不得不出嫁,从此再不得沾周家半点事情。
    他如何能甘心?
    他不甘心啊!
    所以他便忍着,忍着嫁了人,忍着放任这孩子在肚子里长大,忍着周瑾的所作所为,他没有当场与周瑾闹翻而去乖乖的去嫁人,不过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周家,周瑾他担不起来!
    不是因为他是周家的嫡少爷,这周家他就担的起来的!
    可他终究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沈家那些人简直恶心的要命,他嫁过去之后,沈家那少爷日日在他跟前凑,被他打出去之后,便在外头用着他的银子各种拈花惹草,这且算了,周宁本也不喜欢他,不在乎他在外面搞什么。
    只是沈家那些个人,各个算计着他的嫁妆不说,还打算借着他的势,往周家插手,这要他如何能忍!
    他看着沈北眸中恨恨:你到底想做什么?
    戳破此事,在这个节骨眼上,显然是打算从他身上谋取什么好处。
    沈北却摇摇头:我先前让人给周公子送了这么多请柬,周公子也不看一看,否则,此事,你也不必做的这么粗糙。
    沈北淡淡道:你烧我秦楼嫁祸周瑾将他拉下周家家主的位置这件事情,我并不打算计较,或者说,我本就是打算帮你一把,将周瑾拉下周家家主的位置,你我的利益,是一致的。
    周宁心头一震,他看着沈北,他当家多年,自问哥儿中,少有人能及他,但是看着沈北,只觉得自己平白就在他面前矮了一头,这种感觉十分不好,周宁一个要强的人,他心头蓦地有了这种感觉,便口上当即道:周家就算是我当家,可利益往来,与你无关,今日你知道此事是我做的,开个价格出来,你我好聚好散。
    沈北却淡淡摇头:李家这些日子的动静,我不信你不知道。
    周宁自然对李家的事情十分关注,毕竟两家竞争多年,他皱着眉头:李家之事,有你的手笔!
    沈北道:有,但我当时也同样邀请了周家去秦楼,此事想必你也知道。
    周宁越发看不懂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沈北道:不是我要什么,而是你
    周宁皱着眉头看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北道:你莫非不想做出点成绩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比周瑾强,不单单是维持周家,而是将周家发扬光大,你不想所有人提起你的时候,不再说,可惜你是个哥儿,而是说你周宁纵然是个哥儿,也半点不输那些男子?
    沈北看着周宁微微错愕的双眼淡淡道:你与我互惠互利,这些,我都可以帮你。
    周宁心头被沈北说的心潮澎湃,他抿了抿嘴唇,只有一个疑问:那你要什么?
    沈北笑了,轻轻开口。
    第160章 雨露均沾(一更)
    沈北从周家出来的时候是周宁亲自送出门的,他从周家出来之后便回宅子里卸了脸上这些个东西,而后回了王府,沈北出去的时候走的急,一得消息就出去了,只说在房中休息,结果一回来,只听得外头竹柳道:侧君请回去吧,王君正在休息,您在这儿等着,让人看着,还以为王君故意罚您呢,这不好。
    而后秦侧君的声音响起来:我就在这儿等着,府上哪儿有敢嚼王君舌根子的人,竹柳你多虑了。
    这软话比硬话让人没法子招架。
    竹柳看着秦侧君那张笑脸,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秦侧君好声好气说是要来拜见王君的,他反倒是不好拒绝了。
    这秦侧君先前那事儿之后好一会儿没动静,王爷也不过去,还以为他安分了,结果这会儿突然就上了门,还非得等着王君出来,真不知道搞的什么鬼。
    竹柳自从上回的事儿之后看着秦侧君哪儿哪儿不得劲,总觉得他憋着什么坏心眼儿就要害王君,因此心里戒备着呢。
    正戒备着,只听得里头沈北的声音:进来吧。
    竹柳赶忙入内,果然看见沈北坐在床边,竹柳想着外头秦侧君还在,赶忙又把门关了。
    也不管外头秦侧君看着竹柳关门是什么表情。
    竹柳冲着沈北就道:王君,秦侧君过来非得见您。
    说了什么事儿了吗?沈北问。
    没有呢,奴才问了,可他偏不说,只说那事儿得见着王君才说,奴才不好问,他又偏在门口等着,真是讨厌的很。
    沈北这些日子忙着外头的事儿,府上的事儿他不管,他想了想:左右应该也没有别的事儿,让他进来吧。
    竹柳却有些顾虑:王君,要不还是打发了吧?奴才总觉得侧君这般执着要见您,不是什么好事。
    沈北看着竹柳忧虑的样子,笑了:这王府中除了王爷,与王君的位置,还有什么能让他算计的,这会儿他一时半会儿算计不得我这王君的位置,而王爷又许久没去他屋子里了,自然是要来让我这个王君,劝一劝王爷去他屋里。
    除此之外,秦侧君与他,可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竹柳听着沈北这话颔首道:那奴才去喊他进来。
    秦侧君在外头自然听不见竹柳与沈北在里头说什么,他便端庄站在门口,等着竹柳出来让他进去。
    秦侧君便从外头进去,只看到沈北正闲闲的靠在睡榻边上,看着他进来,不过动了动眼皮。
    秦侧君来之前,脑子里想了许多,但是这会儿看到沈北,脑子里居然诡异的,什么东西都没了,他只看到沈北那慵懒的躺在这张榻上。
    这里是南院,这是王爷的卧室,这是王爷的睡榻,素日里,只有王爷能睡在这张榻上。
    可如今,这榻上躺着的人是沈北,这本是王爷的屋子,里头所有东西,沈北都能随意动。
    而他要进来,还得沈北允许。
    他本将厌恶隐藏的很好,从前就隐藏的很好,动的手脚都很细微,可再细微的手脚,也架不住心底越发深重的厌恶,他讨厌沈北,越发讨厌,越是讨厌,心头越是焦虑。
    他只深深看了一眼沈北,而后吸了口气,才给沈北行了礼:给王君请安。
    沈北道:不必了,你随意坐吧,有什么事儿直说。
    而后正如沈北所料,秦侧君开头东拉西扯说了些客气话,不一会儿就进入了主题:这王爷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去后院其他公子房中了,这话本不该我来说,但是,毕竟,府上都是没有子嗣的,还得尽快给王爷开枝散叶才好啊。
    沈北听他说完这一句便点点头:我知道了,一会儿王爷回来,我会劝他去看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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