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柳听得眼泪流的更凶,可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攥着浮玉的手,盯着沈北。
    沈北道:浮玉,你将竹柳安排妥善。
    浮玉当即道:是,奴才遵命。
    说罢,沈北转身便出了柴房,对着红卯道:将另外那人带着。
    红卯这会儿听着沈北的话,连萧长平的脸色都不看了,飞快过去,将地上那个不断扭动,仿佛想引起人注意,好让沈北将他也放出来的男子给提了起来。
    秦侧君原本就让人候着王爷与王君回府,此事,既然当场没有办下,那么王爷与王君回府之后一定会过问,可他万万没想到,王君一回来就去了柴房。
    听着底下人的禀报,秦侧君几乎不敢置信的问:王爷也跟着一道去了?
    下人道:是,王爷与王君一道回府,之后就一道去了柴房,王君让人将那竹柳送回院子了,这会儿正过来呢。
    秦侧君抿了嘴唇,让那下人下去了,之后便是沉默不语。
    冬儿知道自家主子的性格,越是心头有事儿,便越是这样沉默,他也知道侧君是在沉默什么。
    这王爷也太过分了,明知道此事不合规矩,侧君是按规矩办事,才将那竹柳打了一顿关起来的,可一回府就由着王君连说都不说一声就将人带走。
    这样明晃晃的偏袒王君,不是扎侧君的心窝子吗?
    冬儿看着侧君这样,宽慰道:侧君别伤心,此事王君找上门来又如何,是他那侍从不要脸与人私通,还在那些个法师做法事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当场将那两人打死,那也是便宜了二人,更何况侧君不过是将他二人打了三十板子将人关起来,此事就算是王君想为他那个侍从讨什么公道,也不能将侧君怎么样的。
    秦侧君看了冬儿一眼,没有说话。
    沉默之间,外头已经有人禀报:王爷到,王君到。
    秦侧君站起来,到了外头冲着萧长平行礼:王爷。而后冲着沈北道:王君。
    沈北看了一眼侧君,这是他头一回找上门来,他看着秦侧君道:昨日府上法事,我那侍从竹柳与人私通一事,劳烦侧君了,昨日我与王爷都不在,今日我在了,想着昨日此事毕竟过过侧君的手,既然要查,也该让侧君也看一眼才是。
    秦侧君听着这话抿了抿嘴唇,而后他突然冲着萧长平跪下了:王爷,我知道竹柳是王君的人,也知道此事或许有些蹊跷,但是不管蹊跷不蹊跷,此事都必须处置了那两人,若不处置,传出去,先帝忌辰当日,王府竟然有这种事情,而且此人还是王君贴身侍从,必定是累及王君的名声。
    他这话说的声声句句,言语之中,都是为了沈北着想。
    却也不能说错,因为确实如秦侧君所说,此事是被人陷害也好,或者是真的也罢,出事就是出事,先帝忌辰出这种事情,甭管是真的假的,那都是大不敬的罪,更不用说竹柳是沈北的人,竹柳对先帝大不敬,说的大点儿,那就是沈北这个做王君的对先帝大不敬,到时候沈北背上个不孝的罪名,萧长平,自然也落不下什么好。
    如今,自然是处置了竹柳是最好的办法,因为只有处置了竹柳,那这事儿到此,就是个不懂事儿的奴才做错了事儿,让主子给处置了,就是说主子是没那心思的。
    秦侧君话说到这份上,竹柳竟然只有处死一条路可以走了。
    第91章 朱砂(一更)
    红卯偷偷看了一眼萧长平,虽然竹柳是王君身边贴身的人,与他也算有点儿交情,可秦侧君刚才说的,老实说,其实很在理。
    以眼下这种情况,竹柳是不是被人陷害都是其次,就是都知道竹柳是被冤枉的,可毕竟竹柳是个奴才,他出这种事情,若是牵连了沈北,那这奴才留在身边就是祸害了。
    沈北保他下来若是让人诟病,之后等于在别人口中多了个把柄,但凡谁都能用这件事情做上两回文章。
    红卯早不是当初那个觉得王君什么都不会的红卯了,如今这种情况,想必王君心中对秦侧君说的也很清楚。
    虽说他当初因为浮玉找来而开了口,先前王君冲动之下去救人,虽然离谱,但到底事情还在控制中,如今让秦侧君一朝戳破了。
    即便王君再想保竹柳,也是,得不偿失。
    萧长平看了秦侧君一眼道:起来吧。
    秦侧君看了萧长平一眼,却不起来,他冲着萧长平道:这件事情是我的失误,王爷责罚我吧。
    萧长平道:与你无关,起来吧。
    秦侧君又看了萧长平一眼。
    他缓缓站起来,突然,他膝盖一疼,整个人往旁边一个踉跄,萧长平正在这个方向,下意识便扶住他,秦侧君措不及防让萧长平一扶,正撞入萧长平怀中。
    沈北那角度看过去,萧长平扶着秦侧君,秦侧君方才没站稳,让萧长平一扶,一惊,眼睛不由瞪大点儿,嘴巴微微一张,再一抬头,看着是萧长平扶了自己,不知是不是太近距离了,他只与萧长平对视一眼,又慌乱低下头来,整个人有种显而易见的不好意思。
    秦侧君小声道:多谢王爷。
    这二人,简直仿佛当面调情一般。
    底下奴才都不敢直视了。
    说是不敢直视其实还不止因为这一撞秦侧君撞入王爷怀中有些暧昧,而是因为这现场还有王君在,这三人一台戏,纵使是奴才们想看,那也不敢看呐。
    萧长平看他站稳了,将手松开,转而去看沈北:你还要查?
    查。沈北道:人我都带来了,劳烦侧君替我抓了人,我怎么不查?
    秦侧君仿佛急了:王君这
    沈北只缓缓看了一眼冬儿。
    冬儿蓦地觉得浑身一冷,他心口一颤,只觉得沈北方才看他那一眼冰冷无比,他瞬间就吓到了。
    毕竟是自己身边的侍从,秦侧君对冬儿有没有意中人,也该很清楚才是。
    冬儿吓得不轻,噗通一下跪下了:奴才绝对没有什么意中人,王君不要误会。
    沈北道:我不过是打个比方,你别害怕。他看着秦侧君道:这世上应该还没有被陷害的人先死的道理,竹柳是冤枉的,我这个当主子的,总得给他找个公道,今日若是因为怕竹柳损害我的名声就将他处死了,传出去,也不比这先帝忌辰我手底下的人不检点来的好听,说不准,反而有人说我这做王君的太恶毒,侧君你说是吧?
    秦侧君道:打杀个奴才,自然不会有人敢这样说王君的。
    沈北又看了冬儿一眼:此事放在你身边的冬儿身上,他被冤枉了,你也查都不查,就将人打杀了吗?
    秦侧君瞬间哑了。
    沈北这话说的正是让人无法回答,他若说不打杀,那便是打了方才自己的脸,自己说过的话不算话,但是他若说打杀,冬儿是他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向来忠心,只是忠心这种东西不是消耗在这种无意义上的事情的,而且沈北有言在先,沈北怕胡乱将人处死外头的人说他恶毒,眼下秦侧君要是说一声打杀,岂非应了方才沈北口中所说的恶毒?
    这话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沈北看了红卯一眼:将他嘴里那布头拿下来吧。
    那人刚才先被打了三十板子,在柴房绑着过了一夜,这会儿又被提过来,本来背上结上的伤口又裂开了,整个人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那布头一去,他别的没出口,倒是先痛呼起来。
    沈北居高临下看着他:你是谁?是谁指使你陷害竹柳的?
    那人显然是之前被打了一顿已经怕了听沈北这样说,整个人抖抖了一下:我,小的,小的名叫刘广,是新入府的,在王府做些洒扫的活儿,平日里,就负责花园附近。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而后激动起来:王君,不是我陷害竹柳啊,真不是我,我本来都没想出来见他,他给我送信约我出来的,我这才出来,我到的时候,他都已经在等我了,我正与他见面,侧君的人就过来了,小的什么也没做啊!
    沈北听到这里冷笑一声:竹柳是什么身份,他会送信去约你?
    是真的!刘广更激动了:昨日奴才实在是没机会喊冤也没机会说明,可是真的是这样啊,我当时收到信之后就过去了,这信还在我衣裳袋子里放着呢,就在我身上,都藏了一宿了。
    红卯当即矮身去这刘广身上摸,果然摸到一张纸,他将那纸拿出来交给了沈北。
    沈北打开一看,只见上头写着时间地点,落款,正是竹柳。
    刘广见沈北看了,这冤喊得更响了:此事真是竹柳来招的奴才啊,奴才是受害那个。
    秦侧君道:此人狡辩,我派人抓他的时候,竹柳与他衣裳都脱了一半儿了,什么叫什么都没做?若不是那场面太过我又怎么会让人当场就抓了人打了板子?
    沈北听着眉头一皱:红卯,打!
    刘广听着已经来不及了,红卯一听,当即一脚就冲着刘广踹过来,刘广本来就被绑着,这会儿红卯是一踹一个准,他被连踢了三脚,血都要吐出来了,就在红卯要踢第四脚的时候,刘广大喊:不要啊,不要打了,我都招!
    红卯那脚停下来,看一眼沈北。
    沈北默然看了他一眼:我喊停了?
    红卯心里一咯噔,赶忙补了一脚。
    直把刘广踹的大声讨饶:我真的愿意说了,不要再踢了。
    这厢沈北不喊停,红卯还真也不敢停了,又踢又踹,好一会儿,沈北才闲闲的喊了声停:说吧。
    这刘广这会儿眼泪鼻涕混着血,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他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是,是竹柳约的我,但是我到的时候,他看着我像是不认识,我,我看着他长得好,心里生了歹念,没想到才上手,他就说要告诉王君,我怕此事王君知道了,会降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想将他办了,这样此事他就不敢说出去了,没想到,正让侧君看了个正着。
    沈北冷笑一声,他少有这样外露出来不悦的时候,盯着人的时候,那眼光饱含杀意,锐利到甚至带着让人惊恐的恶意,他转眼看了一眼红卯,红卯心头惊得差点儿就给沈北跪下:去,将我院里的还有与这位刘广有接触的奴才都带过来。
    红卯这会儿下意识听话的很,立刻就去办了。
    不一会儿,两边的奴才都被找了过来,二十来个人,站了半个院子。
    沈北将那纸条拿出来,冲着这些人甩了甩:谁写的。
    一个人都没动。
    秦侧君看着沈北这举动才反应过来沈北这是在做什么。
    显然这条子不是竹柳写给刘广的,那么总归是有人写的,那人给刘广送了条子,怕不是也给竹柳送了条子让他正好去那儿等着,自然,这二人事先并不认识,也说不准这刘广会做这种龌龊事情,所以起因,应该不是要利用竹柳打击沈北,否则,竹柳不可能是意识清醒的,真要是那竹柳对付沈北,至少也得安排个天时地利人和,下药是妥善安排。
    可竹柳是清醒的,这刘广也是清醒的,因此,显然安排这件事情的人的本意,其实不是让竹柳与这个刘义在先帝忌辰这天做什么,而应该是恶作剧的成分居多,不是要整刘义,就是要整竹柳。
    若是这种原因,背后有人,或者是因为与王君有仇的可能性就不大,更有可能的是,这个刘义与竹柳本身招了什么人恨,才让人想出这样的法子来针对。
    秦侧君到眼下才反应过来,可他想想方才,沈北转瞬之间便想到这一点,此人心智,居然深沉至此?
    这么一想,秦侧君抿了抿嘴唇。
    底下一个人没开口,沈北道:有谁知道什么说出来,有赏。
    这时候,有个人小声开口:王君,奴才,奴才不确定,但是奴才见过朱砂鬼鬼祟祟去了一趟王君的院子。
    听到朱砂的名字,倒在地上的刘义猛地不敢置信的冲着一个方向看过去。
    谁是朱砂?沈北在奴才堆里扫了一眼,定在一个位置。
    这时候,人群中一个哥儿颤抖着,倒在地上,而后仿佛知道终于躲不过了,他撑起身子冲着沈北磕了个头:奴才,是朱砂。
    第92章 异星(二更)
    朱砂看了倒在地上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刘义看了一眼,深呼吸一口气:是奴才写的条子,刘义那张,与竹柳那张,都是我写的。
    他承认的这样直白,倒是让很多人都没有想到。
    朱砂抿了抿嘴唇,咬紧牙关:我之所以这样做,本意是,不过是想让刘义被赶出王府而已!他说到这里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刘义是新入府的,可他,才入府没多久,就欺负了奴才,奴才被他要挟,苦不堪言,想着先前府上有人因为王君吃东西的时候不喜便被赶出了王府,于是我便想着,王君身边的竹柳向来得王君器重,将这刘义赶出府,也不是难事。
    他说的一抽一抽:之前竹柳一直跟着王君,王君在的时候,院子里人多,我没法子给竹柳传信,我就趁着王君不在,府中大多数人都集中在法师做法事的时候将纸条放在了竹柳房中,只借了浮玉的名头说有事找他,我本意,不是让刘义对竹柳做那种事情,我知道刘义的脾气,但竹柳是王君跟前的人,我以为他不敢放肆的,这才这样做了。
    所有人听着朱砂的话都默了,先帝忌辰当日做这种事情,牵连之大可以想见,许多人猜测背后有什么阴谋,或者是什么人主导,但是万万没想到,事情的起因不过是府上一个奴才让人给欺负了,想要报复他而已。
    至于那刘义,说是人渣不为过,从他之前的言论,强迫竹柳在前,怕竹柳告诉王君降罪,就想一不做二不休在后,简直让人不齿,朱砂这话说到这份上,结合之前刘义所说的,分明是这一招,刘义在朱砂身上用过,显然是他强迫了朱砂,又为了让朱砂不说出去索性来了这么一个一不做二不休,而朱砂果然不敢说出去。
    刘义觉得此法可行,这才打算对竹柳也如法炮制,只是他新入府没多久,为人又不懂规矩,胆大包天到在先帝忌辰当日动了这样的手,还正巧让侧君发现,才抓了个正着。
    朱砂哭得厉害,看上去好不可怜。
    事实上,此事让一个哥儿摊上,确实是可怜的。
    沈北问:你入府多久了?
    朱砂答: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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