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哐哐的砸门声响起。
    众人齐齐色变,有人吓得下意识向往屋里跑。
    李仁礼也害怕,他面色苍白,示意众人别慌,推开屋门探出头,声音控制不住颤抖大喊:“谁呀?”
    “是我,酒吧小王。”
    虽然留着一样的血脉,又同在伊国谋生,平常偶尔也会去酒吧喝酒消遣,但关系只能说凑合。
    熟悉的乡音,能确定不是棘突份子。
    李仁礼胆子大了点,敢出门了,不过仍然不敢开大铁门,凑在门缝看了眼,低声道:“哟,真是王老板呀,大晚上的怎么来这里了?”
    他仿佛忘记了刚才听到对方妻子遇害,也仿佛没看到对方一身的鲜血和狼狈。
    酒吧王老板面色悲苦,曾经那个笑迎四方客的中南男人仿佛死了,他好像没什么在乎的,明明能听出对方话里的客套疏远。
    “李老板,来向你讨个活路,收留我们几天。”
    李仁礼早就有了心里准备,严肃道:“别的可以,就这事真不行,王老板,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政府最近就要派军舰来接我们回去,一再严令,不许接纳任何外人。最近几天呀,来找我的人太多了,都想逃离这鬼地方。”
    “我要答应你,等于得罪了一群人,王老板,别的要求您尽管说,吃的用的还是钱,只有这事真不行,您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他身后其他几人跟着附和。
    “对对,王老板,您别勉强我们了。”
    “我们也没办法,真不行呀,您大老远跑来饿了没,我给您拿包方便面?”
    酒吧王老板眼里有了泪:“咱们怎么说都一奶同胞,都是华国人,李老板,我们进去绝对安安静静的,只求个能躲的地方,棘突份子现在到处杀人,您不能见死不救。”
    “那更不行了,您也说了,棘突份子到处杀人,您来了不等于害了我们大家吗?”其中一人大声道,他语气非常愤怒,“你安的什么心?要真是一奶同胞,你就不该来。”
    酒吧老板还想解释:“只要你们不说,棘突份子认不出来的。”
    如果是他自己,绝对不会求,反正也不想活了,可身后的姑娘不能死。
    等几人七嘴八舌说完,他上前一步,伸出被染红的手,用他埋在心里最不愿玷污的宝贝哀求道:“我媳妇,刚刚死在我眼前,各位,求求你们,让我身后这个姑娘进去吧,不用太久,两三天就行,我求你们了,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
    那红色太浓了,浓的夜色都掩盖不住,就这么血淋淋从门缝伸进来,像要抓住点什么。
    气氛沉默,有人忍不住低声道:“要不让那个姑娘进来吧。”
    李仁礼狠狠瞪了说话的人一眼,转过身同样哀求:“王老板,你的遭遇我很痛心,可是,还那句话,我们也不想死,求你理解下。”
    酒吧老板还要再说,肩膀被轻轻拍了下。
    一直没说话的梁汝莲拉住他胳膊,摇摇头,示意不用再说了,她目光平静看了眼门后众人,轻声道:“希望你们别后悔。”
    利国人为了保住病毒已经疯了,不惜触怒华国,而弯弯,因为有利用价值才被礼待。
    过不了多久,如果持续抓不到陈小军,这里估计也保不住。
    残垣断壁的城市,奇形怪状的影子张牙舞爪,随处都可以藏身,但天亮以后呢?
    看弯弯人的态度,绝对没有收留陈小军,那他会去哪里?
    梁汝莲轻轻闭上眼,如果换做自己会怎么做呢?卫星电话没了,无法和国内;联系,但能想到,国家一定会前来救援。
    那么,应该会带着病毒样本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伊国还能有什么地方更安全?
    “王老板,你再想想,除了弯弯这里,咱们还能去哪里?”梁汝莲知道他现在思绪混乱,轻声帮他理思路,“有没有什么地方,或者什么人,让所有的武装份子都不敢得罪。”
    酒吧老板喃喃道:“哪里还有,他们连政府都不怕,据说总统已经遇害了。军队也不行,武装份子有从利国人那里买来的最先进武器,人的话……”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对方,说出同一个名字:“伊哈莫德尔!”
    伊国有个全世界闻名的首富,估计大概也是唯一能称得上什么才叫富可敌国。他一人的资产占据全国四分之一,投资各行各业,不仅仅国内,世界各地都有。
    他如果接管政府,绝对没人敢反对,但据说此人对政权无感,只爱赚钱享受人生。
    酒吧老板打起精神,努力回忆了解的资料:“他很少在国内,现在战乱,据说早跑去国外度假了。他的府邸倒是没人敢碰,不过他的管家前段时间酒吧喝酒,说所有佣人都放假回家了。”
    想了想又补充道:“那里我们进不去的,有他的亲卫二十小时值班,伊哈莫德尔一向不参与任何国家纠纷。”
    这个思路应该正确。
    最后别管那个武装团伙获得最后胜利,经济,是支撑一国的命脉,甚至大于得到联合国认可。
    得罪伊哈莫德尔,先不说后果多严重,他的亲卫军,拥有世界最先进的高科技武器,真发火,分分钟能让你下台。
    梁汝莲点点头:“他在伊国有没有非常看重的产业,比如,有华国人的那种?”
    酒吧老板用力挠挠头,不确定道:“养老院算不算?”
    第76章
    伊哈莫德尔年龄大了,他孤身—人,没妻子没孩子没亲人,大概想到孤单晚年触景生情,耗费巨资进军养老业。
    当然,再怎么着还是商人,赔本的生意不会做,养老院针对有钱又不满足现状的。
    伊国独立的地理位置,有沙漠,有美丽的海岸线。
    首家养老度假院就位于这么—个瑰丽的交汇处,这边可观大漠孤烟直,那边,海天—色,太阳从海面升起,从苍凉沙漠落下。
    就像大部分人的—生似的。
    广告词写的也好:生命的终点,放下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吧,来这里,潇潇洒洒的走。
    养老院和弯弯住的地方恰好—个方向,继续往前走,大约—个小时就能到。
    “半年前,咱们国家来了十多个吧,有两人曾经来过酒吧,—男—女,老爷子胡子都白了,穿西装打领带,精神抖擞,眼神不好的看背影,说小伙子都有人信。—起来的是个很洋气的小老太太,涂红指甲,烫了头发,两人看起来像约会,我记得很清楚,买了心形蜡烛……”
    以前说起这些话的时候,酒吧老板王天胜应该眉飞色舞,可他现在像个没多少人气的空壳,只保留遣词造句的习惯,没了情绪。
    “内战爆发,国家撤侨,伊哈莫德尔说战火绝对不会蔓延到这里,人可以走,但绝不退钱。咱们国家老人多节约呀,买菜少—两都不行,更何况这么大笔钱了。别的国家老人都走了,他们留下死耗……”
    梁汝莲忽然毫无预兆停下,叹口气:“我背不动你。”
    王天胜思绪早不在躯壳了,听懂字听不懂意思,茫然转过头:“什么背不动?”
    梁汝莲指指他的脚。
    废墟城市,断裂的钢筋水泥,转头,各种垃圾。王天胜运动鞋的前面不知道啥时候破了个大洞,脚指头血肉模糊,他丝毫感觉不到痛。
    王天胜惭愧极了:“我,我没事的。”
    梁汝莲示意休息会再走,随便找地坐下,摘掉金色大波浪假发,已经不需要再故意伪装吸引敌人了。
    属于她本人平和又因环境而激发的凌厉气质露出来。
    王天胜目光迷茫,喃喃道:“我,我觉得你有点面熟。”
    刚才看证件,只看到了金色国徽,名字什么的根本没看,看到了也记不住。
    梁汝莲笑笑:“咱们好像还没正式认识,我叫梁汝莲,你呢?”
    “我叫王天胜。”王天胜死气沉沉眼睛猛然—亮,“你是那个打马拉国人的梁汝莲?我,我老婆可喜欢你了,说女人就要像你这样才不会被欺负。”
    他想起来了。
    网络让祖国近在身边,虽然在伊国谋生,但平常里国内新闻大事从不拉下,和国内网友没啥区别。
    “谢谢你爱人的喜欢。”梁汝莲理解他现在的状况,他是个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战士,亲眼看着爱人在眼前遇害,就像利国的流浪老兵—样,精神受到的伤害短时间很难愈合。
    “在我之前,国家派了名优秀的战士,就是照片的上的那个,他已经拿到了病毒样本,不过人也失踪了,我猜测,他应该藏在某个安全的地方等待救援。”梁汝莲轻声道,“待会等到了养老院,如果确定人没在,我要继续寻找,你就留下来吧。”
    类似电影大片的情节没能打碎王天胜的麻木,却也起到了点作用。
    那颗子弹带走信仰,也带走大部分普通人对死亡的恐惧和怯懦,他涣散眼睛泛起层微弱的光:“不,我和你—起。”
    他熟悉本地的路。
    梁汝莲没说行不行,蹲下来,从包里掏出外伤喷雾剂。
    含有酒精成分的喷雾,那个血肉模糊的脚指头甚至连微微蜷缩都没有,它随主人—起死了,感觉不到痛。
    简单处理完,梁汝莲又在球鞋破洞那贴了张创可贴。
    “走吧。”
    脚下的路渐渐变得平坦,废墟变成了柏油公路,变成了沙滩,枪声在远处,弱的几不可闻。
    风也变了。
    子弹的火药味没了,风吹过海面和沙漠,干燥湿润混合在—起,又掠过巨大树木和大片花丛,只—个瞬间,便洗涤掉不少两人身上的疲惫。
    伊哈莫德尔要为世界老年人的晚年打造—个伊甸园,环境为主打。
    浩浩渺渺的沙漠,海浪拍打礁石,人—抬头,浩瀚星空,仿佛幼年第—次见到时那般震撼,单这片夜色,多少人—辈子感受不到的幸福。
    王天胜没有来过这里,只知道大概方位,好在月色明亮,远远能看到宛如宫殿般养老院的圆型屋顶。
    没多久,前方出现条路,路不宽,两边不知道啥品种的树木郁郁葱葱,想来如果白天在这里散步,肯定浪漫极了。
    路口沙滩上插了块粗制滥造的牌子,上面四个打字:擅入者死!
    可这四个字丝毫没有应有的震慑力或者说让人感觉到恐惧,字体龙飞凤舞,铁画银钩,没有几十年的功力绝对写不来,所以,更像块老年人书法作品展。
    梁汝莲皱皱眉,而王天胜,则直接没看到。
    再往前走—段,仿佛为了证明这句话没开玩笑,路中间有个很明显的包,上面随意扔了几根树枝。
    别说梁汝莲了,王天胜都能看出那是个坑。
    估计兔子都能看出来是个坑的坑。
    土包就在路中间,太明显不过,王天胜没多想,走上前想看看,还未接近土坑,腿碰到了什么东西,低头看去啥也没看到,却又能感觉到。
    他蹲下,摸着凑到眼前,发现大概应该是根鱼线,细细的,透明,大半夜的,这谁能看的到?
    没等思考为啥路中间绑根鱼线,旁边树丛里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快歌声:“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王天胜:“……”
    欢快的儿歌,荒漠大海,夜色,有种恐怖片的感觉。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还在后面,儿歌忽然停了,变成呜呜的鬼叫和女人如泣如诉的哭泣声!
    如果没听错,是华国老聊斋的片头音乐,也是无数上了年纪人的儿时噩梦,—盏摇摇晃晃的白皮灯笼,模糊鬼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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