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霄打量了一下脚下, 想了想,放了他的手。
    沈山初一下子失去了最大的靠山,以为他要单独跑路, 心想这人不至于吧!
    这是什么鸟人!大难临头各自飞啊!甄喜甜不是说好了他喜欢我的吧!女人的嘴,骗人的鬼!求助地望了他一眼。
    顾云霄冷静道:稍等
    慢慢了脱了外套。沈山初也不知道这关键时刻为什么他忽然要脱外套?
    也不是演唱会, 需要露胸肌拉一拉高潮。是这大场面让他热血沸腾吗?
    那蛇一看, 又往前动了动, 没把沈山初当场吓晕。顾云霄忽然飞速把手上的外套向蛇扔过去,罩住了蛇。
    又捡起脚下几块石头, 用力蛇的地方砸过去,那蛇看起来好像没再动了。
    沈山初这才反应过来,顾云霄也没空解释, 拉着沈山初:快跑吧!带着沈山初往左侧跑。
    这看不到蛇,沈山初恢复了行动力,一口气跟着顾云霄往前跑了五分钟,根本不敢回头望。
    往事随风,走了就让他走。他们像是电影里真正的勇士,从来不回头看身后的巨大爆炸。
    眼瞅着没危险了,两个人才停下来,沈山初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打量了四周,蛇没跟过来,也不知是死是活。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忽然大笑了起来。好一会,沈山初才道:你那衣服?
    没事顾云霄说。
    沈山初想到刚才自己丢脸的样子,平日里见惯滤镜里勇敢,反应灵敏,无所不能的自己,无法面对真实的自己,只能插着口袋,冷酷往前走。
    顾云霄看他忽然变脸,百思不得其解。便跟了过去:你又怎么了?
    一个「又」字让沈山初更加难堪,好像自己特别善变,难以相处。
    也是,自己这么对出手相助的恩人确实有时公道。他不得已站住了,摆起公正无私的脸:刚刚谢谢你,我就对蛇我希望你不要说出去,顺便忘记刚才那一切。
    顾云霄听了,才知道是这么回事,真是小孩子脾气。他不仅莞尔:那比较难,太难忘了。你当时的头发
    他比了一个直立的动作,他的头发当时竟然因为恐惧摆脱了地心引力,最前沿的科学家都要感叹:人类的潜力真的难以估量。
    沈山初听不得,简直要当场尴尬而死。心里道:他怎么可能不好好取笑自己?
    好不容易抓住自己的把柄。别说他,我自己抓到这种机会,一定不会放过。
    却听顾云霄道:人都有害怕的时候,也没什么。
    沈山初听出来了,是在给自己台阶。便点点头表示认可:那倒也是。
    想喝蛇羹了。一会,沈山初又坚强地补充道。鬼知道他根本碰不了这类东西。
    那让组里准备一下。顾云霄撇了他一眼。
    那倒也不必,万一吃到什么保护动物,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沈山初连忙拒绝。
    顾云霄知道他在虚张声势,也不揭穿他。就认真地转头,对他伸出手:我们其实可以做朋友吧。
    沈山初看着他的手,拿不定主意,不知道他的真实用意,和自己做朋友?
    刚才情急之下拉着自己跑,倒没啥感觉。现在要很正式和这手握手言和,却又点不自在。
    想想他以前的种种恶劣行为,即使这个人真的是因为喜欢自己,所以以前故意激怒自己,那也是够讨人厌的,他不能接受这种没有格局的情感。
    但想来想去,也不能显得自己太不给面子。便伸出手和他一握,声音里不带表情地说:我考虑看看。
    这高贵冷艳的话让顾云霄啼笑皆非。正好前面有人喊:云霄哥,山初哥。
    两个人转头一看,原来是出来收音的钟晓风,摄影师也跟过来了。
    钟晓风道:云霄哥,今天怎么没叫我?我都起晚了。
    沈山初刚听了就过耳朵,没在意,转头一想:原来顾云霄没叫他。为什么?
    往顾云霄处一看,顾云霄不动声色道:叫李凯文叫不动,就让你也多休息一会。
    沈山初心想:那他是记得昨天的约定,故意不叫钟晓风,看来是醒了看我出来了,就也出来。
    难道是想要有和我独处的机会?那岂不是又是一个他喜欢我的实锤?真是让人头疼啊。净给人出麻烦的事,我很累。
    顾云霄倒真的是看他竟然比自己早起,就想出来邂逅他。但也不知道他能想得这么弯弯绕绕。
    钟晓风看着顾云霄只穿了一件背心,诧异:云霄哥不冷吗?
    顾云霄摇摇头,刚才的事情只字不提。
    钟晓风就道:那你们跟我一起收音吧。
    沈山初心想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想来是大不吉,不仅差点被蛇咬,现在还得去收音,他还没想好要不要拒绝。顾云霄先说:可以
    沈山初也想见识一下,也便跟着一起。看着钟晓风认真收集蝉鸣声,风吹过树梢的轻响,踩着落叶的响声
    倒是很有情趣,也对钟晓风有点改观。虽然他的音乐还是那么让人难以忘怀,但是在这么功利的圈子里,能这么一根筋,抱着极大热情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确实很难得。
    尽管他还没感受到钟晓风的音乐才华,没有才华的热情很容易误伤人。
    而且他们作为流量走到这一步,不管做什么都有一大堆人叫好,久了很容易迷失,自以为拥有自己所没有的,水中捞月就以为月亮是自己的,当然还有中立的评价能让自己清醒,清醒才能进步,只要愿意去看,去面对。
    沈山初知道他们面对的问题其实大同小异,所以反而有点佩服,希望他能进步,得偿所愿。
    三个人在林子里折腾了近一个小时,才一起回去。一回去发现李凯文又把早餐做好了。
    沈山初虽然感谢,因为他自己有早餐吃,虽然他摆明不是为了自己。
    但又觉得神奇,这假洋鬼子以前在家里应该也是娇生惯养的,怎么这么爱做早餐,是因为在组里表达爱意的手段太有限了,而自己爱意已经满满的,要溢出来了?
    这么一说,这娃也不容易,啊,爱情,多么可怕的东西。
    啊,爱情,多么变态的东西。沈山初忽然生出了普度众生的慈悲心态。
    却看到甄喜甜瞪了自己一眼,又看了看只穿了背心的顾云霄,眼神流露出审判的味道。等镜头对向她,甄喜甜却依旧是甜美姿态。
    沈山初知道甄喜甜是说自己没和她说一声,抛下她自个出去逍遥快活了,还要劳烦她一大早起来抓奸。
    沈山初虽然还没结婚,一看到甄喜甜这个祸害就已充分感受到结婚十年的状态,虽然没有妻,却已经是无妻胜有妻的最高境界。
    李凯文一脸懊恼地对顾云霄说:昨天喝茶喝多了,很晚睡着,没醒来。明天一定。
    沈山初心想李凯文恨死昨晚那壶看似暖心实则心怀不轨的红茶,李凯文现在一定比较爱绿茶远胜于红茶,让他丧失了好机会。
    一会,沈山初去洗手间,果然看到甄喜甜发来的信息:都到野外脱衣服的进度了?这是五倍速?喜甜狂喜。
    沈山初气得要当场吐血身亡。刚出来却看到工作人员拿着顾云霄的衣服进来,对顾云霄说:顾老师,是你的衣服吧?
    顾云霄便接了过来。林纪天觉得内有故事,便问:怎么跑个步,就把衣服扔外面了?
    顾云霄看了沈山初一眼,沈山初于是接过话头,简单说了一下两个人遇到蛇的情况,但全然不提自己的表现,只表扬了一下顾云霄的野外生活技能。
    林纪天听了大惊失色,万一两个人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的职业生命也就跟着命悬一线,忙说:这可是林子,你们出去还是要有人随同。又叫工作人员要加强查看周围的环境。
    但甄喜甜太了解沈山初了,知道沈山初最怕蛇,知道他绝对没有自己讲述中的那么冷静,顾云霄竟然一点不反驳,任他胡说八道。呵,这该死的爱情,让人恶心。
    甄喜甜和沈山初正在互相腹诽,田正老师出来说:你们什么时候有空,大家排一下,下午老人家就要过来了。
    大家一边对台词,一边说等一下就可以试试看。
    《天涯五友》讲的是许幻园、李叔同等民国五个青年才俊,性情相投,以诗会友,共聚「城南文社」,结为莫逆之交。
    第40章 三十/ 天涯五友
    许幻园是上海富商, 只讲心不讲金,出手阔绰,花钱如流水。
    他邀请李叔同同住, 他们一起过了好几年「大观园」般吟诗作画风花雪月的日子。
    天涯五友一起宣传民权思想,鼓励男女平等,婚姻自主, 一时之间成为上海滩的风云人物。
    只是好日子总会到头,那时候的世界时局变换得人心都还快。
    旧政府倒台, 许幻园被抄家, 万贯家财瞬间化为乌有
    多年后五人再次在上海落魄相见, 一友已经死去,李叔同皈依佛门, 而许幻园成为居士, 借住在上海大王庙。真真是城头变幻大王旗,忍看朋辈成新鬼
    甄喜甜看了心内难受, 直叹息:人生比戏剧还要戏剧,比苦情戏还要苦涩。
    大家排演了几次。顾云霄扮演的是李叔同,沈山初扮演的是许幻园。
    那个寒冬的夜里, 幽蓝的天空里遥遥一枚寒月映着大雪,许幻园走到了李叔同住的住处, 喊出了屋内的李叔同, 大声对他说:叔同兄, 我家破产了,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门也没进, 对好友鞠了一躬,就这样转身就走,从此告别天涯。
    李叔同矗立在苍茫的大雪里, 含泪看着好友消失的背影,想着曾经诗酒仗剑的快意人生,如今江湖各自落魄,竟无一丝能力回报自己的好友。
    李叔同转身回屋,写下了送别好友的千古之歌: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沈山初对演戏一向着迷而认真,虽然嘴上向来云淡风轻,时间短,但他还是揣摩了好久的许幻园心理,排了几次才找到感觉,当他对着走出门的顾云霄喊道:叔同兄,我家破产了,咱们后会有期!顾云霄瞬间眼眶就红了,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
    看着沈山初消失在尽头,两行泪方才落了下来,转身回屋,落笔如神,诗催心肝。
    大家看着都入迷了。李凯文道:云霄,你可以啊,特别有感染力,佩服。
    顾云霄来这天数不多却听惯了夸奖,知道有些话不必当真,不以为意。
    却听到田正说:云霄,你真的不错。你怎么开窍的?这词用的,显然是很嫌弃过去的顾云霄。
    但也正是因为田正说话公正,大牌明星见多了,他没有讲场面话的爱好,不好的绝不加多一句溢美之词,大家反而对田正很信任。
    田正又对沈山初说:你也很不错,但稍嫌稚嫩。毕竟安排给你们的时间太短了,已经算超水平发挥了。云霄把个人命运和时代的交错之感表现得出色。
    大家都看着顾云霄,等着顾云霄发表高见,学学他是怎么开窍的。
    顾云霄道:我觉得这出戏就是民国的挽歌。我是以挽歌来表现的。
    田正点点头。顾云霄又说:大家有时候怀旧民国,民国是精英社会,少数精英确实活得好。但即使是精英,就像天涯五友,命运沉浮,各自背负着巨大的国仇家恨,像云万里漂泊,大多不知所终。
    最后也只能是「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所以这是「失败者之歌」,我说的不是世俗之见里的成功失败,而是另一种意义的失败,我觉得像时代失败的缩影。
    顾云霄努力表达,最终也不太确定是否表达出自己对于自己时代的感受。
    毕竟他以前是理科生,而大家也在努力理解他眼里的「失败」。
    田正听了很有共鸣地说:云霄,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你有这么强的感受力,还这么上心,下一部民国戏没问题的,我都有期待了。
    甄喜甜和沈山初以前就和顾云霄在戏剧方面打过交道,不禁啧啧澄奇。
    两人一有了点完全没摄像头拍摄的私人时间,不禁都表达出了同样的情感:顾云霄怎么了!他是大年初一抢到了头香吗!
    甄喜甜道:沈山初,你问问他去哪个寺庙抢的头香!太他妈的有用了!明年我们也去抢,先定一个VIP站位,现在立刻抢购十二层保暖羽绒服。沈山初道:女孩子不要说脏话。
    甄喜甜说: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
    沈山初陷入了沉默。甄喜甜又不死心:他到底是怎么开光的,我真好奇。你接受他的爱吧,顺便摸摸他的底。
    沈山初听她提到这个,气不从一处打来:你不要妖言惑众了,我已经清醒了。
    你不信他喜欢你?甄喜甜奇了。
    沈山初冷笑:呵呵,我要再考察一下。
    甄喜甜听他竟然不信自己这么冰雪聪明女人的直觉,感觉受到了冒犯,继续蛊惑道:女孩子的直觉很灵的。
    拜托,你的神经粗得能把比萨斜塔拉直,你的直觉概率没比抛硬币高多少!
    滚甄喜甜怒不可竭。
    沈山初想了想,冷静地告诉甄喜甜自己早下定的结论:即使是真的,我可以接受他爱我,但是我不会接受他。
    甄喜甜很懂他这个人的思维逻辑,听了一下就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爱没有罪,他尊重每一种感情。
    但不打算接受顾云霄对他的感情,连忙挖苦道:你可真是高贵冷艳。一般来说你这种就是绿茶女二号,仗着男一号喜欢你就为非作歹,最终被傻白甜女一号李凯文挖了墙角,才后悔不迭,痛失备胎,在酒吧哭着喝到天亮。最后酒保还要打电话让我去接你。
    沈山初他们作为流量,平常也看过不少文章把他们泥化,但听到甄喜甜当着自己的面悍然把自己泥化,而不是泥化顾云霄,大伤男人的自尊心,气得直叫甄喜甜滚蛋。
    甄喜甜横了他一眼:你好自为之吧。也不管他在那里吹没有的胡子瞪眼,自行飘然远去。
    因为是节目组给大家的一段放松时间,大家都在休息,甄喜甜回到客厅,发现李凯文正和顾云霄聊得火热,当然主要是李凯文在说,又是讨教顾云霄演戏的技巧又是和顾云霄聊自己在世界各地的见闻,光看李凯文,那气氛特别亲密,针都插不进去,钟晓风自然也就插不进去,所以在旁边摆弄自己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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