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男人眼睛瞎了会看不到你!”他怒斥一声,遂又极力压抑自已欲喷出来的怒气,瞬间交织出复杂难言,快已压抑不住,“听我一句,哪怕是半句也好。把你母亲的生辰宴取消,现在还来得及!”
    “不!”她摇首,抬起的眼眸中,皓眸中流闪着晶莹古怪的光绪,她一字一句地道,“相信我,那一晚,就算我站到你父皇的面前,他的眼睛也看不到我!兰亭,我沈千染无论做什么,也不可能把自已也赔上!”
    “老夫人来了!”广嬷嬷快到门口时喊了一声。
    兰亭松开沈千染的手,两人同时看向大门内。
    只见,沈老夫人在鸣风和香月的扶持下,迈着小脚步过来,刚跨出门槛,便抬起重重的眼睑审视着兰亭,浑浊的眼里布满了疑惑不解。
    一旁伫候的高溯忙上前道,“惊扰了,沈老夫人,方才是逸辰有急事让王爷转告沈二小姐,王爷公务在身,一时心急闯进了府内。”转首又对沈千染道,“令兄的话现已传到,沈二小姐不必相送!”高溯说完撑起伞站在了兰亭地身侧。
    沈老夫人松了一口气,忙上前见礼道,“老身给王爷见礼,多谢王爷对我孙儿的关照。”
    兰亭兰亭释然一笑,只微微颔首,带着微微波澜的眸光看了沈千染一眼,清冷地吐出,“不必!”转身便投入倾盆大雨之中。
    在经历了十个昼夜的雨天后,今日,京城的天空终于露出了金灿灿的太阳,一群群驯鸽终于能够展开双翅在湛蓝的天空中肆意飞翔,自万丈高空传来阵阵欢鸣。清风掠动着湖畔细柳,阳光洒在碧澄澄的水面上,让人的心情一下子放空了。
    沈府经过十天的洗礼,一些花草树木被雨水冲刷后,枝叶落花满地。一大早,一群的丫环和婆子就自发的起了个大早,在园中收拾着。
    朝颜阁的丫环开始拿出纸鸢,连钟亚楠也起了个大早,在众丫环的团簇中,放着一个淡墨色的蟹纸鸢。
    瑞安经过昨夜的一宿的好梦,心情愉快地起了个大早,特意穿了一件青绿的云锦织绣裙,下缀着点点梅花瓣裙裙。看上去清爽又年轻了几岁,她自秋霜的手中接过梳子,缓缓梳了几下耳鬓两旁过腰的长发,吩咐,“今天就给本宫梳个吉详如意髻。”
    “是,公主殿下!”瑞安放下梳子,听到园子里传来女儿清脆的笑声,唇角不知不觉地绽开。
    昨天,她终于拿回了那块玉冈牌,为防夜长梦多,她亲自去了一趟郡王府,把玉冈牌交到了兰御风的手中。
    “公主,今天天气很好,不如让奴婢让人把早膳摆到园子里用吧!二小姐这会也没吃,一起身后,就叫了几个丫头到园子里放纸鸢了。”
    “好,就听你的!”
    瑞安用完早膳后,心情愉快,突然想起,这阵子因为忙着筹银子,很少去给沈老夫人那请安,便唤了女儿,一行人姗姗地前往老夫人的院落。
    刚出了朝颜阁没走两步,就听到水玉扯着嗓门在嚷着,“轻点抬,别磕了,要是象上回被那些蛮汉子打翻了,我可不饶你们!”
    兰色宫装的小丫环突然跳出来,得意洋洋地道,“看我的,让那些大佬爷们回家抱儿子去!”那丫环极顽皮,一手高高地托起箱子大摇大摆地走着,惹得旁观的小丫头频频惊叹。
    瑞安驻足,疑惑地绕过假山,只见水玉正挽着袖子,站在一处台阶上,差谴着府里的几个丫环,把箱子搬出来,可能已经搬了一会,这时空地上已经摆上了十几箱,上面的封条依然完整。
    瑞安心中窃喜,看来,这些东西还没动过。突又觉得不安,好端端地把东西搬出来,难道是要拿走?
    钟亚楠沉不住气,拽着母亲的衣袖急道,“娘亲,她们这是不是要把东西搬走呢?”
    瑞安心里沉甸甸的,脸上却装着淡淡的神情,道,“娘哪里知道。别扯了,这云锦的料子不禁拽。”
    秋霜眼里不无羡慕那兰衣丫环的本事,许久才道,“公主,依奴婢看,不象是要搬走。要是搬的话,全直接搬到马车上,何必堆在这里,一来二去的废力气。”
    “那谁知道,那臭丫头专做别人看不懂的事。”钟亚楠记挂着那些首饰。
    “要不,奴婢去打听打听。”
    瑞安沈觉得秋霜的话在理,呤片刻道,“不必,免得让人疑心生笑话,说我瑞安盯上人家的东西。走吧!”
    钟亚芙有些不乐意了,跺了跺脚气道,“娘,我不去了,今儿天气好,我去玩纸鸢,何必去看那张老脸。”
    瑞安脸色一沉,左右看了看没有别人,方缓了缓神色,宠溺道,“别玩太累了!”
    到了老夫人院里,老夫人正坐在院子中央的太师椅中晒太阳,看到瑞安,满脸是笑,扬手道,“我就说,今我一早就听到喜鹊在叫,原来不仅仅是天气放晴,合着是你一大早就赶过来看我这老太婆。”
    瑞安瞥了一眼老夫人身边神色自定的沈千染,轻笑道,“这不是有人比我更早么?”
    沈老夫人心里嘀咕一句:这个哪是来请安的,分明是添堵。
    丫环们看到公主驾到,忙上去添了坐,端了茶后,香月乖巧地端上一叠新果脯,“公主殿下,您尝尝,这是一早二小姐送过来,东越的小吃食,方才二小姐多拿了一些,让我们也试了,挺不错的。”
    “嗯!”瑞安公主瞄了一眼色泽艳丽的果肉,没去动。
    沈千染站起身,待瑞安坐定后,笑,“公主来得巧,阿染本想给祖母请安后,便去朝颜阁。”
    “有事么?”瑞安微微蹙眉,她极不喜看到这张脸,一看到,就提醒她的过去,可每次见到后,还是忍不住盯着她的脸看。
    “今日是母亲生辰,阿染给母亲办了桌酒,今晚特请祖母和公主喝杯水酒。不知公主肯不肯赏脸。”
    瑞安公主心中暗笑,都毁成那样的人也好意思人前露脸。
    她冷笑一声,将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转开,语气嘲弄,“自然是有空,这阵子一直下雨,府里也很久没热闹过,要不顺便请个戏班来热闹热闹?”
    “有什么好热闹,越山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沈老夫人眼底跳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怒和紧绷,悉落一句,“按理也该和家里的长辈先说一声,但你自已掏钱给你母亲办生辰,我这老太婆也没什么好说,总归你是当小辈的一份孝心。”今晚要办生辰宴,到这会才支会她,显然已经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可现在这个丫头,明显翅膀已经硬了。看她回沈府不到一个月,花的钱,竟赶上沈府一年的开支。
    “已经请了小百花戏班了,今日黄昏就会进府里搭台,三日前,阿染也给东越太子、太子殿下、三皇子、七皇子、柳贵妃、珍妃娘娘,八公主还有左相府、右相府、信义候府等下了贴子,就看她们赏不赏脸了。”
    瑞安和沈老夫人大吃一惊,原以为只是府中小酬一番,想不到这小小的丫头片子,竟有这胆色去请这么多的皇氏贵族。
    “那些人……”瑞安心里鄙笑,眉目间是毫不隐藏的不耐和嘲讽,红唇微动,“要不要本宫出面,再下个贴子?”
    沈千染淡淡一笑,语气冰冷的客套,“多谢公主,除了信义候府外,其它的已经回了庚贴了,今晚会准时到。只是今晚母亲是寿星,祖母又上了年纪,届时,难免让公主多出些力帮母亲接待一番。”
    “这个……没问题,这些个场面本公主素来应付惯了,放心吧!”瑞安公主面上一红,略微窘迫的看了沈千染一眼,带着神情混杂着不解和妒忌,凭什么沈千染一个小小的丫头片子,有这么大的面子?
    “公主说的是!”沈千染突然露齿一笑,那样明艳,看着瑞安公主的瞳眸漆黑如夜。
    “那本公主的皇兄……没请?”看着沈千染眼底下的诡异暗流,瑞安的心情竟突然变得无法厘清的烦乱纷杂,她突然有一种把握不住的感觉。这双眼睛的轮廊极美,皓亮若星辰,象极了年轻时的沈越山,可若细看,那眼睛深处好象住个一个鬼一样,让人越看越害怕。
    “自然是请了,但不知皇上肯不肯光临,阿染就不得知了。但主位是留给了皇上。”沈千染突然站起身,走到一株茶花树前,她弯腰在树下捡起一朵落花,放在鼻子边闻了闻,唇边重又带上漫不经心的些微笑意。
    沈老夫人初时听得并不起意,她想,这些人会来定是瞧在东越太子的面子上。要不就是宁王出面周旋,如今她的孙子沈逸辰正是宁王殿下身边的红人。沈千染一个丫头,没这本事!
    如今一听,吞了半口的云酥糕差一点噎住,忙喝了口茶,方喘着息问,“你说什么,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大的事就自作主张,请皇上来沈府,那是儿戏么?府里头什么准备都没有,万一要是办砸了,你有几个脑袋够皇上砍。”宁常安生辰,请皇上来祝贺
    ?这些年才过得安稳一些,心里踏实一些!宁常安呢,知道知道她的女儿在做什么?
    沈老夫人一口气呕上来,她无法跟沈千染较什么劲,她以为沈千染全不知情,但对宁常安,她恨得牙根都要咬断了。
    她就这么见不得自已好过,过个生辰,还要把自已的老情人请来祝贺?那她要把自已的儿子摆在哪个位?
    沈千染远远站着,对沈老夫人的怒视,眉目间的神情没有一丝改变,依旧清淡开口,“祖母,阿染是请皇上来喝酒,办得好,皇上高兴些,要是办得不尽人意些,皇上英明,自会念我年幼一番孝心,也不会责怪。祖母不必担心。”
    沈老夫人一掌击到身旁的茶几上,瞬时茶渍四溢,“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这府中现在轮到你做主了么?这么大的事,事前连个气也不通一声,你当家中的长辈是死的么?就算你不认你公主为母亲,凡事自已拿主意,但我这把老骨头还在!”
    “母亲莫生气,别气坏身子。”瑞安只是口上安抚了一下,转首看着沈千染轻描淡写地道,“这事你确实做得逾越。”
    沈千染心里暗暗好笑,事前若支会老夫人,这寿宴准是办不成。沈老夫人无论找个什么借口,就能把她所有的计划都胎死腹中。她能跟她商良么?这宴会从她的脚一落在京城这城土地上,她就开始筹谋,岂会坏在沈老夫人的手上?
    沈千染心里满是腹诽,吐出来的却谨恭有礼,“祖母,这次染儿办这次酒席并非以沈家的名誉办,而是以宁家。所有的酒席开销,都是记在宁家的帐上。”沈千染淡淡一笑,“而且,这次的宴席,虽不能保证皆大欢喜,但皇上肯定会高兴,因为我舅父准备在宴会上送一笔大礼,所以,祖母的担心都是不必要的。但若祖母实在不喜,那舅父在京中亦有大宅子,虽然现在临时发贴改地点会仓促些,但阿染想也不会影响整个生辰宴会。”
    “这时候改?”沈老夫人盯着她频频冷笑,“你这不是打我这个老太婆的脸么?自家的媳妇办个生辰宴,还要回她的娘舅家?说你小,你也不小,每一件事办得有板有眼,说你懂事,你却事事主张,不把长辈放在眼里。我瞧你分明就是故意!”
    “祖母,您和公主年年在府里办生辰,而我母亲,九年未出自已的楼阁,别说是生辰,就是象样的一顿饭也没吃过。我心疼我母亲,想亲自帮她办一次又有何错?怎谈得上是故意?”沈千染压下心中对沈老夫人厌憎,长长睫毛轻微振颤,如水面倒映星光般的眸子夹着波涛汹涌。
    “大胆,你这话是说我这个老太婆虐待你的母亲?”
    “阿染不敢,阿染只是想好好孝顺母亲,请祖母谅解!”
    瑞安有些心烦意乱,突然出声打断祖孙的对话,“大礼,什么大礼?”瑞安满脑子想到的却是那搁在沈千染院落前的一箱箱金银财宝,心里突突突地乱跳着,要是沈千染准备将这些当礼物送出去,那她拿什么来赎她的候爷府?
    “这事也不必瞒着公主,我舅父说,这次西凌遭水灾,不少百姓流离失所,舅父准备拿出宁家十年的积蓄给朝庭震灾。”
    “十年积蓄,那……”余下的话被瑞安咽回,要是问出口,显得她多没见识。
    “五千万两白银!”沈千染淡缓开口,脸上浮起思索的神情,似是自语,“这笔钱拿出后,宁家就差不多淘空了,也算对得起西凌的朝庭和百姓了。”
    “呯”地一声,茶杯落地,倾刻成碎片,茶汁洒在瑞安公主的脚边,溅污了瑞安银色的绣鞋。
    秋霜忙俯下身,掏了帕子,小心地帮着瑞安拭去鞋上的污汁。一旁的鸣风取了梨花木端盘就过来捡地上的碎片。
    连沈老夫人倒吸了一口气,手抖了一下,五千万两白银。她是一直知道宁家富,否则不会这么多年来,从不中断地给一个出嫁的女儿银子,但想不到富到这程度,放眼西凌,除了户部外,也就宁家能拿得出这笔现银。宁家果然称得上富可敌国。
    老夫人口里的训话再也说不出来,就算宴会办得再差,光这笔钱,就能羸得朝庭上下的一片喝彩。
    瑞安带着复杂的心情回朝颜阁,突然间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味,穿过假山时,那到那空地上的一排排的箱子已经朝天打开,一群小丫环正在穿梭忙着。
    瑞安疑惑地走上前,听到水玉又在大声嚷起,“把箱底的翻上来,下面的小心潮了,二小姐说了,这些药材可是要送给朝庭的,二小姐说,西凌百姓遭灾,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二小姐在东越开的正是药庄,所以,就捐七十箱的珍贵药材……”
    轰——好一个晴天霹雳!打得瑞安一个措手不及,她眼毗愈裂,瞪着那一箱箱打开的晾晒的药材,只觉自已快要呼吸不能,快要窒息而死……
    她耳朵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只看着眼前的视物在晃,水玉的笑容是那般灿烂,丫环们的脚步是那么轻盈。她的瞳孔深深震动……不可能……怎么会这样……霎时,热血凝固,浑身上下每一个器官,仿佛都被冰雪冻结了,天眩地转间,眼前一片黑暗,就昏了过去。
    “公主……公主……”秋霜吓了一跳,忙跪了下去,摇了几下,见没反应,她一边掐住瑞安公主的人中,一边叫,“你们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呀!”
    一边的丫环也吓坏了,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该如何是好。
    “快过来呀,把公主先扶回寝房,你,去刘管家那,让他赶紧去传个太医来。”秋霜使劲了用拇指掐着,一边吩咐两个丫环一人抬头一人抬脚。
    “不要……”瑞安虽昏沉沉,但脑子却是该死的清醒,“别传太医……先扶我起来。”她咬着牙,在秋霜的扶持下慢慢地站起身,她极力看清那一箱箱的药材,眼神是那样怨毒。
    082雨停风起2
    更新时间:2012125 9:17:51 本章字数:11321
    瑞安被几个丫环挽扶回到朝颜阁寝房,刚躺下,全身就浮起一层虚汗,眼前一阵阵地视物不清,近日累积的焦灼瞬时全涌上了心头,带着一道摧残的力量,让她身心俱惫。
    秋霜见瑞安公主脸色苍白不似常人,目光呆滞而涣散,竟呈现着失魂落魄之态,半张着口,连口涎外溢竟不知。她掏出锦帕,惶惶然地帮着拭去后,担忧地轻轻摇了摇瑞安,“公主,还是给您请个代夫瞧一瞧。您这样……”
    瑞安抬起呆怔的眼神,恍了恍神看着秋霜,拉回了一些神智,她无力地摇摇头,又发了许久的呆后,无力地吐出,“叫厨房熬一盅老参汤,本宫先吊一吊,今晚有宴会,有很多事等着本宫去做,本宫不能落人笑话。你吩咐那些丫环,管好自已的嘴巴,要是谁敢胡说八道,小心本宫撕烂她的嘴巴!”
    “公主您放心,奴婢已经交代好!”秋霜忙应了声,小心翼翼地帮着瑞安压实锦被。
    “本宫没事!”瑞安只觉得胸口一股浊气老是压着肺吐不出,呼吸开始又变得急促,汗珠一点点从鬓边润出,她咬紧牙根,扬手挥退秋霜。
    昏昏沉沉睡了半个时辰后,醒来时,精气神恢复了一些。
    秋霜一直在旁守候,见她醒了,忙端上温热的参汤,侍候着瑞安喝下后,悄然退出。
    到底是经历过宫庭的女人,瑞安心里很快地静了下来,脑子里开始细细地回想沈千染回府后发生的每一件事,直到把所有的事联串起来时,瑞安已惊出一身的冷汗。
    如果,这是一开始的阴谋,显然,她已经跳进了这个坑。
    可沈千染仅是个十七岁的少女,怎么会有这样深的心机?何况,她三年未归,又怎么知道她侵吞了沈家的库房,尤其是玉冈牌的事,连沈老夫人都不记得当年下聘时,郡王府送过来的聘礼,沈千染如何算计得到?
    莫非,不过是个巧合?一切不过是自已心虚所致?
    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安心,又起身,挣扎着走到妆台边,从柜子下取出东越丁胜奇的铭贴,如果这个铭贴是真的,那就不必担心,若是假的,那无论如何,就算是被珍妃的口水喷死,她也得将此事告诉给信义候,做些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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