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煜慢悠悠喝了口茶,才看向忐忑的佟千百,道:“佟将军,涉事的人都带来了吗?”
    正分神想着如何开脱的佟千百一惊,忙应:“回武王,都带来了。”
    “带上来。”淡淡甩了三个字,皇甫煜继续喝茶,明显不愿再继续废话的意思。
    但,佟千百还是豁出去了,硬着头皮道:“武王,您身体才好一些,又千里迢迢风尘仆仆赶过来……是不是稍做休息之后,再……”
    皇甫煜抬眸看着他,淡淡道:“佟将军的关心本王收下了,但夏军就在城下,时间有限,事情还是早些了解早些解决的好,免得发生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说着这番话又定定的看着他,简直就像在当众警告他一样,佟千百脸面顿时有些挂不住,但也不好当众说什么,只能生硬应诺,转头就要去将人带来,却听到皇甫煜忽然出声。
    “彭大帅,您这里没人了吗?提人犯来问话,还得劳动一个将军大驾亲自去?”
    佟千百顿时僵住,便又听到彭大帅歉意之后,喝人:“来啊,还不赶紧把张福等人带来!”
    啪嚓~,啪嚓~……
    等人带来的时间里,偌大的厅堂只回荡着一个清脆的茶盖儿碰茶杯的声音,好像是皇甫煜太无聊,把弄着玩的,却,让在座心头都多了一抹忐忑不安的情绪。
    或许,其实只是因为这忽然到来的武王,跟传说中,跟之前见到,太不像了……
    不一会儿,派去提人犯的人面带惊慌的匆匆来报:“武王,彭大帅,那个张福死了!”
    众人一听,纷纷大惊,连膨大帅都拧了眉,只佟千百的眼底欣喜一闪而逝,但也很快隐敛,霍地站起就喝道:“今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回事?”
    那人惶恐应道:“是刚刚被张偏将杀的,张偏将忽然抢了刀子一刀就结果了张福的性命,快得根本没来得及拦。”
    “什么?”佟千百立马刺耳的大叫一声,又问:“张偏将呢?”
    “挟持人质跑了……”慌忙又补充:“不过正在追了。”
    佟千百一听,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心想张偏将定是知道他的难为而大义灭亲了,但面上却一脸难看的面色,对皇甫煜抱拳道:“武王,是末将管教不严才出此祸害,末将知罪,也甘愿受罚,但在此之前,末将愿戴罪立功,亲自前去擒拿此胆大包天的贼子。”
    “不用那么麻烦。”
    皇甫煜勾唇,明明是在浅笑,却让在座都没来由的心里一阵发毛:“既然佟将军治罪认错甘愿受罚,还想戴罪立功,那么……”声音陡然让人坠入冰窖一般的寒冷:“来人,挑个高点的地方把佟将军吊起来。”
    顿时,满厅惊愕的表情,尤其佟千百,一脸的不敢置信,和,“你真的敢吊我”,但事实就是……
    皇甫煜真的敢!
    佟千百才被吊起来,他的儿子佟裕丰就匆匆来找皇甫煜了,目的自然不外乎就是求情,但,守门的侍卫直接以武王长途跋涉身体不适正在休息为由,把他挡在了门外。
    佟裕丰在门外守了一夜,第二天天大亮,才见到皇甫煜。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
    不待佟裕丰出声,皇甫煜劈头就问:“七堂舅的儿子我的表哥?还是皇甫家军麾下一名校尉?”
    佟裕丰顿时惊窒住,咬咬牙,还是道:“属下既是皇甫家军麾下的校尉,也是佟将军的儿子,来为佟将军求情,求武王网开一面,放了佟将军。”
    薄唇微勾,皇甫煜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既然如此,那就请佟校尉到城楼上去对夏军说,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把夏军说退回去,本王就既往不咎立马放了佟将军。”
    “这怎么可能?武王您明知道夏军那是……”佟裕丰抬起头来,话到一半因为对上皇甫煜的眼而断去,面色十分难看起来。
    皇甫煜不再多说什么,直接越过他准备离去。
    佟裕丰顿时急了:“武王!表弟!爹怎么说也是您的亲堂舅啊,何况曾今为皇甫家立过汗马功劳,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他有错,您也不至于如此不留情面的直接就处置了他啊,您甚至问都没问就直接下令,如此不通情理,就不怕寒了那些誓死效忠皇甫家的将帅们的心吗?”
    皇甫煜定住,慢慢回首,微微勾唇,却就多了一股说不出的邪魅之气:“那你可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到底寒了谁的心没有!”
    佟裕丰怔住,再回神,皇甫煜已经去远,他想追上去,却被侍卫直接点定在了那里。
    巳时未过,那跑着让人追了一整夜都没有抓到的张偏将,主动自首了,并扬言一切都是他的错,与佟千百没有半点关系,武王要杀要剐冲他一个人就好,别误杀忠良。
    “你的意思是说,佟将军甚至不知道这件事?”皇甫煜笑问。
    张偏将挺直胸膛,想也不想就道:“佟将军半点都不知情,全是小人一人所为。”
    “哦?”皇甫煜笑得更深了:“那本王倒是好奇了,你是如何为的?”
    张偏将倒也有些眼色有些头脑,一听顿时觉得不对,可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谨慎起见,他含含糊糊道:“就是借了佟将军的名号诓了地方官,让他将事情瞒了。”
    “那地方官就这么信了?不用任何凭证?”皇甫煜挑眉。
    张偏将又想了想,赶紧道:“自然有凭证!是小人临摹了佟将军的笔迹写了信件,又偷了佟将军的将印在信上该了印……”
    皇甫煜微微眯眸:“你的意思是说,佟将军连自己的将印都没保管好?”
    张偏将一听顿时变色,慌忙否认:“不,不是,小人是……是……是对了,是小人仿造佟将军的印鉴自己刻了一个假的,对对对,小人就是用那个假的将印伪造的信件,武王您想,小人身为佟将军的偏将,跟在佟将军身边已经七八年,自是没见佟将军的将印,仿造一个轻而易举……”
    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自己就先点起头来,可是……
    “来人,给他个萝卜,本王倒是要见识见识,他要怎么个轻而易举仿造个足以以假乱真的将印来!”
    正文 224 战书,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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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头张偏将奋力刻萝卜的时候,这边佟千百的夫人和女儿佟妙香也到了京都武王府,顾不得风尘仆仆满身疲惫,开口就直言要求见老王妃皇甫佟氏。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但,接见她们的却是萧如玥,而且还不似以往的请进内院,而是直接在外厅接待,还把姗姗来迟发挥到了极致。
    救人如救火,母女二人哪能不焦心燃眉般的急,等了半天却见到的是萧如玥,顿时,佟七夫人佟林氏面色就不好看了,但好歹也是长辈是个将军夫人,历练见识总是有些,自然也比一般人能忍一些,倒是没有立马发作出来,可佟妙香就忍不住了……
    张嘴就问:“小表嫂,怎么是你?我姑母呢?”
    不眠不休的赶路,再加上情急燃眉那头等着救命,纵是无心,语气也自然好不到哪去,所以,萧如玥也不跟她计较,但,一码归一码,这里可是武王府,她可是武王妃,再好说话也由不得人在她的地头上肆意的冲她呼呼喝喝。
    勾唇,巴掌大的小脸顿时浅盈盈的挂了一抹笑:“妙香表妹,我好歹也是这武王府的武王妃吧,怎么,还不够格见你么?”
    佟林氏一听,面色微变,但很快便就沉了下去,而佟妙香却似没料到萧如玥会这么直白一般的怔了下,而后才微微变色,转瞬便比佟林氏的更难看了,却还是压着胸膛躁动的火气挤出一抹生硬的笑道:“小表嫂,瞧您这话说的,妙香哪能那么想呢?妙香这不是很久没见老王妃姑母了,想她得紧吗?”
    装,继续装!
    萧如玥浅笑不减:“妙香表妹不也好久没见我了么?怎么就没见你想我呀?”
    佟妙香一僵,差点爆发,好在深吸一口气又忍住了,硬生生挤出来的笑略显狰狞:“哪能呢?我可想小表嫂你了,还有很多私房话想跟你说呢?可老王妃姑母怎么说也是长辈,来都来了,理应先见她不是?”
    倒是会说,可是……
    萧如玥浅笑:“娘她身子不舒服,刚刚喝了药躺下,先别打扰她吧,我们还是先说说私房话。”
    佟妙香一听,再也忍不住了:“你……你存心找茬!你明知道……”
    话没说完,便被佟林氏抬手一拨拦住了,她定定的看着萧如玥,而后,恭恭敬敬的行起了跪地叩见的大礼。
    “娘……”
    佟妙香不敢置信的惊呼,就听到佟林氏道:“妾身佟林氏,叩见武王妃,求武王妃救妾身夫君佟千百佟将军一命。”
    佟妙香张了张嘴,满脸不甘,却还是跟着跪了下去:“小女佟妙香叩见武王妃,求武王妃救小女父亲佟千百佟将军一命。”
    萧如玥却直接道:“我救不了。”
    佟妙香霍地抬起头来,怒道:“武王妃,你不要太过分了,撇开我不算,我娘好歹也是武王的亲堂舅母,都这么跪下来求你了,你竟然说救不了!”
    “武王的亲堂舅母也就是我的亲堂舅母,这是毋须质疑的,看她风尘仆仆满身疲惫还向我行如此大礼恳求,我也于心不忍,但,七堂舅的错导致夏军压境落阳关,两军随时开战,到时候会有多少死伤谁也无法估量……”
    顿了一下,萧如玥直直的看着面色难看的佟妙香:“萧家财大,若是金钱可以衡量的损失,我作为萧家的继承人,念在亲人的份上,倒是可以贴补力所能及的部分,但人命呢?七堂舅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吗?妙香表妹,你倒是教教我如何救?”
    佟妙香窒住,一时之间回不上话,但很快又挺起了胸膛来:“可你不觉得夏军是在借题发挥吗?那死的到底是不是他们侯爷的儿子还不知道,就算真是,也不过是死一个而已,用得着大军压境造成更大的伤亡吗?”
    “确实,死的到底是不是夏国侯爷的儿子谁也不知道,但是,若是半点错都没有,人家又如何借题发挥?”萧如玥反问。
    佟妙香又一窒,佟林氏则立马急道:“你七堂舅是被人陷害的!”
    萧如玥笑,面色都似乎一下缓和了下来:“倘若七堂舅真是被陷害的,那七堂舅母和妙香表妹就不必如此担心焦急了,王爷确实年轻,却不是什么愚昧任人糊弄之辈,他心明眼亮得很,不会听信一面之词,只要七堂舅确实清白,王爷自会还他公道,纵是夏军非要以此为借口打不可,也奉陪就是。所以,起来吧,地上冷,别跪着。”
    说话间,一个眼神示意,常喜常乐旋即领回的上前去将佟林氏和佟妙香扶起。
    话说到这份上,佟林氏和佟妙香只要还识些抬举,自然就不好再跟萧如玥狡辩下去,可,她们的面色却并没有缓和半分,甚至比起刚才更加难看。
    “妙香,既然武王妃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耐心等待吧……”
    佟林氏拉着佟妙香的手道,安抚一般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却实际上是眼神在提醒着佟妙香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这个时候得罪了武王妃,确实佟妙香明白之后,才笑盈盈一脸和蔼的转向萧如玥:“武王妃,有您的话妾身就放心了,不过您看,妾身母女二人着实赶了不少路满身风尘,是~不~是~,该请我们进内院去梳洗梳洗歇一歇,待到老王妃醒来,也好拜见她。”
    听着这话,萧如玥倒是有模有样的看了看母女二人的狼狈,却并未直接出声,而是慢悠悠的喝了口茶后,才微笑着道:“七堂舅母一身风尘满身疲惫,确实该洗一洗歇一歇,可……这府外大门上挂的牌匾上,写的并不是佟府二字吧?”
    既不是你家?又凭什么就该请你进内院梳洗歇腿儿?你没家吗?倘若佟家在京都没有府邸,这话倒还说得过去,可佟家在京都明明有府邸,你自己有家不回,凭什么理直气壮的赖在武王府让武王府侍候你?
    弦外之音,佟林氏岂会听不出来,顿时一张半老徐娘的漂亮脸蛋儿都扭曲了,而,她能忍,佟妙香却忍不得了,顿时尖声怒道:“你什么意思?三番两次言词搪塞,故意不让我们见姑母吗?你凭什么拦着我们不让我们见姑母!你是武王妃就了不起吗?你是武王妃就有权利拦着我们见自家亲人吗?这是哪国哪门子的律法?”
    萧如玥笑了:“首先,妙香表妹,我并没有说过不让你们见娘吧?我只是说娘她不舒服,刚喝了药歇下了,暂时不方便见你们。其次,刚刚不是七堂舅母自己说一身风尘想要梳洗梳洗的吗?我不也说了,你们一身风尘满身疲惫,确实应该洗一洗歇一歇,但,这里是武王府,不是佟家更不是哪里的客栈,为何就‘该请你们进内院梳洗’侍候你们歇一歇?
    再说了,你们千里迢迢难得回来一趟,放着京都佟府那几位叔婶侄女看也不看一眼,你让他们怎么想?传出去,像,话,吗?唉,妙香表妹,我这不也是为了你们好么?怎么话非要说的这么清楚呢?不知道有些话说得太清楚了,很难,看,吗?”
    “你……”
    佟妙香顿时气得差点没吐血,却无话反驳,而佟林氏的脸色也愈发难看了,却还是咬咬牙,忍着,压着佟妙香欠身行礼:“武王妃教训得是,是妾身失礼了,妾身这就带着妙香先回佟府。”
    “娘……”佟妙香有些不敢置信。本来时间就很紧迫,现在都不知道落阳关那边什么情况,但不管如何,最好还是能早一刻是一刻,可……
    这些,佟林氏岂会不知道,但她更知道,这小武王妃不是好惹的主儿,再者,不管老王妃究竟是真不舒服还是装的,她们来的消息都不可能不到她耳里,而她却不出来见,明摆摆着就是这事她不想掺合……
    虽说,夫是天,这世道没有男人的女人将来的日子不好过,但她们这种嫁入世代将门的女人,哪个不是早早就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然,死也有不同的死法,战死沙场哪怕身首异处无法全尸,那也是光荣的死,可以光耀门楣可以福荫子女,但犯错被诛,那就是耻辱的死,不但累及家门还伤及子女前程!
    她,既已嫁入将门,自然认命,早早做好心理准备丈夫会在某一天忽然离开她,但,她为人媳为人妻为人母,却无法接受更不能让自己身为将军的丈夫不是光荣战死沙场,而是因罪被诛累及家门子女!
    无论如何,她至少,至少也要为丈夫争取一个体面的死法……
    佟林氏暗暗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才对佟妙香道:“什么也别说了,这一次确实是我们不对,我们先回佟府。”回去,搬救兵!
    *分啊分啊*
    “你这孩子……唉,这黑脸其实不用你出面去做。”老王妃皇甫佟氏看着温婉恬静坐在那儿的萧如玥,满是愧疚。
    “这黑脸娘做不了。”萧如玥淡淡说出事实:“更何况,儿媳还指望着娘当王牌的,怎么能一下就放出来呢?”
    老王妃皇甫佟氏这会儿心里乱,一时间倒是真没反应过来,错愕的看着萧如玥。
    “救人如救火,妙香表妹受不了我稍微挑衅就激动失言了,而七堂舅母虽然面色难看,却由始至终还算镇定,儿媳只怕,她这一回回佟府,是搬救兵去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带着人杀回来。”
    萧如玥浅笑:“我确实是武王妃没错,地位比她们高得多,完全可以以地位权势压制她们,但人情人情,只要是人,谁都逃不开人情世故的束缚,有些东西,可真真不是光有金钱权势就能得到,我现在纵是以权势地位压制了她们一时,却终究压制不了她们一世,一旦怨起恨生两看生厌,这安宁的日子也就倒头了,纵是她们当着我们的面不敢说,却也难保不会在男人们耳边叨叨,到时候,又让身在军中的那些男人们如何在全心为皇甫家效力?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万事还是谨慎小心为上,倘若降低身份给人一些脸面就能将伤害降到低,儿媳又何乐而不为?再有,儿媳看堂舅母她们虽是妇道人家,却也个个都是明白事理能沟通的,不过需要些时间耗耗心头那把燥火,所以,这事还是先由儿媳先出面,若是釜底抽薪不成反成火上油,不也还有娘您在吗?您到时候再出场,更事半功倍不是?”
    老王妃皇甫佟氏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又看了萧如玥半晌,才嘟囔道:“你这孩子,看着平常不怎么说话,真要说起来也是能一大篇一大篇的,还横竖都你最有理……”顿了一下,冷不丁的忽然就问:“你真的才十六?”
    萧如玥差点被一口茶呛了,一本正经道:“娘,仔细算的话,儿媳已经是十七岁的人了,再过几个月,就吃十八岁的饭了。”
    这话,顿时换了老王妃皇甫佟氏囧囧的:“咳咳……我知道,我知道……”
    萧如玥笑了笑,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趁着王爷现在不在,我就顺便问一下娘,王爷的生辰到底是哪一天?”
    以前是没在意,后来呢,是看他不太喜欢他生日那天的样子,也就不太好问,结果他还真的一天糊弄一天,就这么眼看一整年都要糊弄过去了,她还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是哪天生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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