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女人对着新来的苏燕上下打量,侍从给苏燕随意收拾了住处,让她和李骋的姬妾一同住下。
    她去询问的时候,侍从只肯说李骋带兵去攻打定州了,等定州攻下后便会回来,也不肯交代李骋将她拐来做什么。
    苏燕战战兢兢地在府中住了不过三日,李骋便携着一身酒气回来,直接到了她们的住处。
    苏燕瑟缩插好门闩,任屋外酒气冲天的醉鬼如何怒斥着让她开门也不理会。
    最后李骋安静了一下,似乎是在门外踱步想着如何进去。苏燕胆战心惊地等了一会儿,突然听闻一声巨响,一柄沾着血的长刀直接劈开了木门,力道之大,将木门都毁了大半。苏燕吓得险些跳起来,去屋里找了烛台握在手里。
    几下之后,李骋一脚踢开了木门,看到苏燕后立刻踉跄着上前,强硬地夺下她手里的烛台,不由分说将她往榻上拖,血腥气与酒气混合,越发令人作呕。苏燕又惊又怒,手上得了空立刻朝他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李骋被打得愣了一下,粗热的呼吸喷洒在苏燕脸上,她嫌恶地偏过头,用脚蹬开他。
    李骋本就醉得糊涂了,连走路都不大稳当,脑子里还想着这种事,苏燕一巴掌打过去,他便也知趣地停下,摇摇欲坠地站了一会儿,便猝不及防地倒在榻上呼呼大睡,一只手还放在解了一半的裤袋上。
    侍从听到动静声没了,立刻进屋查看,发现李骋睡了过去,便招呼着让苏燕侍奉。
    苏燕冷笑两声,丝毫不理会醉到不省人事的李骋,抱着衣裳去找他的姬妾,以求夜里能安心地睡一觉。
    让苏燕进屋的女人怀了身孕,也听到了她屋里的动静,没说几句便收留了她。
    苏燕在幽州住得久了,勉强也能听到一些蓟州的乡音,对方唤作媛娘,跟着李骋已经有三年,随军到过不少地方。她虽不理解李家为何造反,却对此没有太多感受,甚至想着若李家当了皇帝,李骋便是太子,她日后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苏燕不了解其中内情,她不明白李骋的父亲是节度使,祖父是太尉,这样的家世地位不知好过世上多少人,为何还觉得不满足,非要争着一个皇位,要杀那么多人,夜里便不会做噩梦吗?
    翌日一早,李骋酒醒了看到脸上留下红印子,以及地上被劈开的木门,便将苏燕从媛娘的屋里拖出来。“好你个苏燕,我还没怎么你呢?你先对我动起手了?”
    苏燕怒骂道:“你好生不要脸,满院子的姬妾,偏偏来祸害我一个无辜人。我又不曾招惹你,无端被你这样欺负,还不准人还手了不成?”
    李骋咬牙道:“我瞧着你在宫里也没少受欺负,难道你敢甩皇帝的巴掌不成?”
    苏燕冷笑,说道:“我还当真打过。”
    他听到此处也笑了,推着苏燕往屋里走,说道:“我昨夜打了胜仗,酒喝多了将你认错了人。你且放心,我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奸□□人的事可是一点也不干,这满屋的女人都是真心要跟我,你可以再好好想想,跟了我日后有数不尽的好处,还没人拘着你。”
    “我若不肯呢?”
    李骋对她扬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好说,你不肯跟我,不是还有徐墨怀吗?我便将你还给他,你一个婢女胆敢戏弄皇帝,他若知道你还活着,且又入了我的后宅,手段可比我要很多了,你尽管试上一试。”
    “混账。”
    “随你怎么说。”
    第64章
    李家造反的事传到长安只用了七日,驿站的人马不停蹄将消息传到长安,满朝文武无不哗然,纷纷辱骂着李氏满门,而李复留在长安的家眷被他狠心抛弃,成了这场叛乱的弃子。
    只要推行科举,务必会引起巨大的动荡,边疆有着虎视眈眈的外夷,朝中是步步紧逼的士族。如果放任士族继续壮大,只会出现更多的李氏郭氏。
    李复知道徐墨怀的野心不止在提拔几个小小的寒门学子,他早在暗中打压李氏,无异于逼着他们造反,刀子迟早会落到他们这些权势滔天的节度使头上。与其等着日后被打得措手不及,不如趁着他羽翼未丰早些反了。
    徐墨怀心中早有平叛的人选,他也知道如今自己这皇位坐了没多久,正是需要提升威望的时候。北方突然暴发叛乱,百姓们便回回忆起从前因战乱而颠沛流离四处逃亡的日子,此刻更需要他站出来,如同先皇和高祖一般驱逐胡虏,平定河山。
    朔州陷入战火,林馥心急如焚,迫于无奈来寻求徐墨怀,跪在殿前请他出兵援助林照。
    “请陛下救我兄长。”林馥难得对徐墨怀低声下气地恳求,依旧是为了自己的家人。
    林氏风光了几百年,势力如盘根错节的古树,根脉绵延几里,一时之间绝不可能除尽。而他也没要为此除去李家的意思,不过是想打压给各大士族看看,自然不会真的要林照死。
    “朕知道了,这些事不必你费心,回去等着便是。”徐墨怀实在不想看见林馥,他还没忘记苏燕是怎么跑的,若说其中与林馥半点干系也没有他绝不相信。
    林馥还想再说,徐墨怀却不大愿意理会她了。
    没多久,宋箬也从宫外回来,正好看到林馥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在宫里这些时日,已经看出徐墨怀并不沉湎于男女情爱,极少到后宫宠幸过什么人。
    宋箬丝毫不了解这位兄长,因着她有意在宫里打探从前的事,也得知了不少有关于他的传闻,包括皇后与长公主的死,都与他脱不开干系。
    宋箬早慧,虽年少走失却一直有记忆在,后来辗转流亡被好心人收养,母亲留下的信物便被她缝在了衣服的暗袋里。后来回到长安遇见林照,也是她故意为之,只是在日渐相处中,林照虽对她呵护备至,这呵护却也来得不同寻常,并不似男女之间的情意。宋箬多次试探,不断与记忆中的往事比对,发现了徐晚音与她年纪相仿的事,越发确认心中所想,只是林照始终当她不记得罢了。
    也实在可笑,从前口口声声说她卑贱的公主,竟不过是鸠占鹊巢的庶人,而她才是名正言顺的安乐公主,徐晚音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从她手中得来的。
    绣房欺辱她的长工与绣娘,苛待她瞧不起她的林氏中人,在一夜之间都要对她磕头跪拜。而从前她受了那样多的冷眼,无非是因她出身不好,配不上林氏嫡子的林照罢了。
    宋箬只觉得十分可笑,分明她并未做错什么,只因身份不同,便要受到这样天差地别的对待。难怪人人都铆足了劲儿往上爬,换做是她,即便拼得头破血流,也得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只是她实在想不通,生母和长姐究竟为何而死。
    ——
    由于李复是河北道节度使,在攻取河北各州郡之时可谓势如破竹,李骋翘勇善战,是出了名的杀神,三日便踏平了定州的城门。而胡人兵马攻打朔州,连朔州也危在旦夕。
    徐墨怀在商讨下,决定亲自领兵出征,虽然朝中重臣们对于政事意见不一,却在抗敌一事上都能分得清轻重缓急。当初蛮夷入侵中原,不少世家为了抗敌灭门,长安的街道是都是公卿贵族的尸骸。士族中人向来视胡人为贱夷,宁死都不会向他们俯首称臣。
    李氏一族从前便是庶族,祖上一路靠着军功升迁,虽位列公卿,却依旧被名门望族在暗中瞧不起,叛乱一事后更被人所耻笑,御使更是在朝中破口大骂,只恨自己不能亲自提剑上战场将逆贼诛杀。
    徐墨怀在此刻提出要领兵平乱,无异于正中他们的下怀,满朝文武几乎无人反对,纷纷赞扬他有高祖遗风。
    正当徐墨怀整军待发,要奔赴定州之时,一封书信姗姗来迟,从远隔千里的云塘镇送到了他手上。
    送信人字迹工整,没有名姓,只知道来自幽州。这封信先是寄到了云塘镇的一家药铺,最后有人去寻张大夫的下落,这才惊动了徐墨怀安插在云塘镇等待苏燕的人。
    这封信半点看不出与苏燕的干系,只是轻描淡写地询问了张大夫的近况,而他却一眼便能确认是来自苏燕。
    徐墨怀捏着信纸的手用力到有些发僵,他将信上的字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目光几乎要化为火焰将这信纸烧穿一个洞来。
    良久后他才深吸一口气,将信折了几折放回书案上,常沛问他:“可是有苏美人的消息了?”
    徐墨怀眼眸中闪烁着一些古怪的光,犹如嗅到了血腥味的野兽。
    “幽州。”
    他得知苏燕还活着,起初心中松了口气,甚至有些隐约的安慰,然而紧接着又想到她在幽州。
    幽州已经被攻陷,城中必定死伤无数,也不知她是否能逃过一劫。
    徐墨怀心中烦躁,却又觉得好似看见了一线希望。
    他已经很久不曾听人提起过苏燕,久到他都觉得苏燕八成是死在了哪个角落,偏偏她又冒出点儿头,就像是注定要与他牵扯不清一般。
    也不知为何,只要一想到苏燕,他脑子里便忍不住胡思乱想。即便她没有死,也可能早已逃离了幽州。况且她本就不是个安分的人,倘若离开后又中意了旁人,偷偷婚嫁有了夫君……
    徐墨怀想到这里,呼吸都不由地重了几分,手指紧握着似乎要将什么捏碎。
    倘若她敢嫁人,还不如死了!
    他当初能暗中杀了周胥,自然也不会放过苏燕身边的人,倘若她当真与旁人有了首尾……
    ——
    在太守府的日子,苏燕真觉得自己是开了眼界,她从前以为世上最坏的男人就是徐墨怀这样了,谁能想到还有李骋这样不要脸的。
    李骋几次出言调戏,她都不予理会,于是他便让自己的姬妾轮流去劝她,甚至让几个女人夸赞他的床上功夫。苏燕被气得满脸通红,便讽刺道:“男人都爱嘴上逞能,谁知是不是你们心善,不好驳了他面子,竟让他给当真了?”
    李骋的姬妾将这番话告知给了他,当晚他便一脚踹开了苏燕的门,在她的喊叫怒骂声中强行绑了她。
    苏燕本以为李骋是要责罚她出气,谁知他却将她丢到了一个姬妾的房里。
    她被摔得闷疼,正艰难地爬起来,就看见李骋二话不说,将屋里的那名姬妾给翻过身,让她跪趴在榻上。
    紧接着苏燕便看到李骋一手解开裤带,另一手则拨开了姬妾堆叠的裙裳,没一会儿床榻便发出轻微的响动。
    苏燕被惊得愣了好一会,直到李骋粗重的呼吸和女子的叫声越来越大,她才不可置信道:“你……你还是不是人?”
    第65章
    苏燕见过许多厚颜无耻的人,只是从没遇上过李骋这样的,似乎那些王公贵卿的礼法品德都与他没什么干系。
    情色不堪的声音止不住地往耳朵里钻,苏燕就算紧闭双眼也羞愤得满脸通红。李骋还在刻意挑衅,张口要苏燕对他的男子雄风做出评价。
    ......
    “徐墨怀看着便弱不禁风,如何能与我相比,倘若你试过,便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男欢女爱……”李骋的呼吸声粗重,一边大言不惭地羞辱簪花敷粉的公卿士族。与此同时,屋子里的女人也十分配合地发出声音。
    苏燕觉得自己耳朵里都在嗡嗡响,眼睛完全不敢去看对面的两个人。
    徐墨怀虽说性情极为恶劣,但到底是名门大儒教养出的皇帝,还有几分修养品性在身上,不会逼着她去学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更不会满口污言秽语,反观李骋此刻的模样,当真像个没开化过的蛮夷。
    苏燕任由李骋如何说都不理会,等屋子里的动静终于停下,李骋拾起姬妾的衣裳草草擦了两下,便大步朝着她走近。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隐约的气味儿,苏燕简直要疯了,李骋一靠近她便蹬着腿往后缩,生怕被他碰到,然而却被李骋抓着脚腕硬生生朝他拖了过去。
    那名姬妾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一般,自顾自地整理自己。李骋面上沾了层薄汗,他笑了一声,抓着苏燕的手朝着他按过去。
    苏燕惊叫一声,拼命地往回扯自己的手,奈何拗不过他的力气,最后脸色几乎称得上恶心了。
    李骋似乎觉得看着她这副模样十分有趣,蹲在她面前朗声大笑起来。
    他遇到过不知多少女人,即便已为人妇的也能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唯独皇帝老子的心上人他没碰过。甚至于他还有些好奇,苏燕究竟是什么地方能讨得徐墨怀对她念念不忘。
    苏燕恶心得想吐,气得眼泪都出来了,李骋还是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反而去撕扯她的衣裳。
    “你不是说自己不强迫女人吗?言而无信,厚颜无耻!”苏燕挣扎叫骂个不停,忽然肩上一凉,衣料刺啦一声被扯破了,将她大半个肩膀都露在外面。
    李骋和苏燕同时愣了一下,苏燕是因为惊惧,李骋则是因为她肩上狰狞的一大块伤疤。
    “你一个小娘子又不打仗,怎么也留了这么丑的疤在身上。”李骋才说完,苏燕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哭得又委屈又凄惨,一下子就将他的兴致给冲散得干干净净。
    本朝改嫁之风盛行,也从不提倡女子守贞,苏燕从宫里跑出来,能被他看中有机会过好日子,不知是多少人求不来的,谁知她还不知好歹,一副贞洁烈女的做派。
    李骋被她哭得扫兴,正好此时手下来寻他,说是定州又有战事了,他只好起身离去。
    苏燕等他走远了,哭声才逐渐停下来,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地。李骋的姬妾这时才慢悠悠地过来给她解绳子,说道:“你这小妹好生倔强,惹怒了将军有什么好处,虽说将军不做那□□的小人,若真被惹急了将你拉出去砍了,或是送你去做营妓叫万人践踏,可不比顺从他要坏上百倍。且不说将军待我们体贴,出手也很是阔绰,你跟了他不知多快活,再不听话受苦的只有你自己。”
    对方言辞也算和气,说上几句后见苏燕没有要听从的意思,也不再自找无趣,给她解了绳子便叫她回去了。
    苏燕从她屋里出来的时候,有几个女人正好奇地打量她。
    苏燕还处于惊惧与羞愤中,也没有心思理会,等回屋看到破烂的房门,心中又是一股压不下去的火气。
    她便不信了,能从徐墨怀的手上逃出去,便反抗不了李骋这样的疯子。
    ——
    定州攻陷不久,城中尚有血性的军民又开始反抗,加上前几日定州刺史去求了援兵,与之交好的相州刺史,太原太守纷纷增兵助他。
    李骋年轻气盛,多少有些刚愎自用,以为攻下定州便相安无事,万万没想到会陷入埋伏,留在定州中的将士们反被内外围困,他被李付传信训斥一通,只好带着兵马去重新攻城。
    这次整整半月的时间,天气已经逐渐转凉,李骋终于夺回定州,想要乘胜追击,将相州也给打下好一雪前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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