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练师主动倾上前来,两人交换了一个凉如清露的吻。
    “别死了。”步练师抵着他的额头,“我在朝中。你要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捎话。”
    短短几句话, 似乎耗尽了步练师毕生的脸皮。她恼羞成怒起来,挥手驱赶道:“好了!快走,当个监军而已,矫情什么,快走!”
    薄将山觑着她,眼神深得像井:“薇容。”
    步练师不自在地扭着脸:“做什么?”
    薄将山淡声道:“我心悦你。”
    步练师一愕,随即不自在起来:“——”
    一、一把年纪了,腻腻歪歪的!
    “我一向自诩城府,自负智谋。蛊惑人心,玩弄人意,傀儡伶人不及我,阴曹阎罗不及我。”薄将山看着步练师,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浮出一个笑来,“……但在你面前,我倒成了被下蛊的那一个。”
    步练师避开脸去,咬着下唇。
    “薇容,薇容。”他俯下身去,凑近她耳边,“我不会背叛周泰 ,我不会失去你。”
    “是他令你重返人间,是他让我失而复得——只此一条,我就不会反。”
    因为你,我可以做个忠心之谋士;为了你,我可以做个治世之能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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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薄将山和步练师的柔情蜜意(至少薄将山单方面是这么认为),周琛和戚蓦尘就粗暴简单多了。
    因为周琛这个秦王跟战事基本绑定,戚小将军虽然当了这个二皇妃,但照样能随军出征。
    戚蓦尘突然发现,嫁给周琛这货,居然还有这等好处,不由得心情大好。于是小戚将军连着几天都没找周琛的茬,周琛几天都没和媳妇吵架动手,反而觉得生活没有乐趣起来。
    于是临行当夜,周琛坐在塌上,开始找乐子:“你怎么不和我吵?”
    小戚将军哼着歌,赤着脚踩上床榻,理都没理周琛,自顾自地钻进了锦被里。
    周琛:“……”
    周琛沉思道:“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你突然对我这么好?
    戚蓦尘不耐烦地蹬被子:“如果脑残是不治之症,你的确是病入膏肓。”
    周琛:?
    周琛瞪眼道:“戚蓦尘!”
    戚蓦尘毫不退让:“周大福!”
    “我的字乃云福,”周琛怫然大怒,“并非大福!”
    戚蓦尘冷笑连连:“还不是一样的土!”
    于是两人又扭打起来,红绡帐晃,烛火飘摇,拔步床不堪承受地吱呀一声。
    周琛截住她的手肘:“你不可理喻!”
    戚蓦尘没这么有文化,顺着谐音骂了回去:“你个大鲤鱼头——”
    周琛注意到她的戴着的银坠:“这是鲤鱼?”
    “嗯?”戚蓦尘坐在他腰上,把项链从心衣里扯了出来,大咧咧地展示给他看,“银鲤鱼,你娘送的,在国安寺开过光,戴上就能生很多儿子。”
    “……”周琛匪夷所思道,“那你还愿意戴?”
    “挺漂亮的,不要白不要。”戚蓦尘满不在乎,又塞回了心衣里,“再说了,我戴了,还怀不上,别人肯定觉得秦王下面不行。”
    周琛瞪眼:?
    周琛脾气向来不错,军中儒将向来稀缺,二殿下是担得起“温润如玉”四个字的。但是戚蓦尘总有办法,一句话就让周琛破防,堂堂云麾将军天天在床上跟老婆打架,隔天起床各自挂彩,淑妃娘娘天天都得吃救心丸。
    于是两人又扭打起来。周琛和戚蓦尘皆是爽快人,打着打着打出了些情动,小戚将军索性掐着周琛脖子来了一次。
    ——吱!
    戚蓦尘喘声道:“这是什么声音?你骨头碎了?周云福你也太娇了吧?”
    “……”周琛捂住自己的脸,“王妃,床塌了。”
    戚蓦尘瞪眼:“……”
    哦,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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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秦王府的下人们一嚼舌根,“二殿下床板塌了”这件破事,立刻登上了上京的热搜……以至于大军开拔前的仪式上,不少大臣看周琛的眼神,都格外地佩服:
    秦王妃可是“小白龙”戚蓦尘啊!
    二殿下看起来儒雅随和,没想到床上竟是降龙高手!
    周琛不说话,周琛很想死:“……”
    戚蓦尘全然不尴尬,根本没有和夫君共情的意思——在戚小将军看来,这拔步床塌了,那肯定是床质量不行,这有什么好尴尬的?
    重新买个就是了!
    是以,戚蓦尘黑铠红翎,白马银鞍,威风凛凛地立在周琛身侧,一点要避嫌的意思都没有。
    周琛扶着额头,他快窒息了:“……”
    “二殿下,”薄将山悠悠地凑了上来,见前情敌社会性死亡,薄相国是快乐得很,每个字都冒着肉眼可见的愉悦,“有没有什么‘降龙十八掌’可以传授的?”
    周琛微笑道:“你怎么不去问问令公?”
    我和她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是要跟我讨论一些历/史/遗/留问题?
    薄将山愤然拂袖而去:“……”
    我得找个理由打他一顿。薄相国当即在心里谋算起来。
    红豆幽幽地冒了出来:“红豆可以趁夜给二皇子套个麻袋。”
    薄将山:“……”
    薄将山诚恳道:“谢谢你,红豆,说得很好,下次不准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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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将山随军开拔的第一天,就觉得这监军当不下去了。
    “……”薄将山看着周琛和戚蓦尘,觉得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总觉得从头发丝到脚指甲都不舒服,坐在自己轿中冷笑连连,“呵,包办婚姻的奇迹。”
    红豆幽幽地觑着薄将山:“相国,你是不是在发酸?”
    周琛率兵出征,有个武功高强的老婆陪着;而你薄将山,凄风苦雨一条狗,老婆还在太微城里给皇帝老儿打工,也不知道会不会抽出空来想你一下。
    薄将山在北狄战场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薄将山诚恳道:“谢谢你,红豆,说得很好,下次不准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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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良心。周琛此次出征,心理压力极大,根本没有风花雪月的心思;毕竟这是为国御侮,北狄胡儿若是越过长城,那接下来的战火,便会点燃大朔的帝都上京。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先祖迁都上京,邻近边关重镇,为的就是这一层考虑。
    “喂,大福,”戚蓦尘唤道,“接着。”
    周琛说了八百遍,不要擅自改他的字。但周琛身体很诚实,还是应声回过头去,接住了戚蓦尘扔来的一坛酒。
    周琛奇道:“这是做什么?”
    “去找薄相国和解,你接下来会很需要他。”戚蓦尘一指薄将山的营帐,“要论资排辈,薄相国才是对狄老将。你我还在演兵场上的时候,他人已经在草原上和胡儿厮杀了。”
    而且此次北伐,是遭遇战为主。周琛擅长的是守城,戚蓦尘擅长的是海战,要说这遭遇战的高手,还得是威震草原的薄骠骑!
    周琛心里还惦记着梧州城的梁子,心说我看到薄将山就不孕不育:“你去。”
    戚蓦尘瞪眼怒道:“周大福,你是不是男人?”
    周琛坐下了,还揣起了手手:
    不去!
    戚蓦尘盯着周琛,直戳了当道:“你是不是还喜欢步练师?”
    周琛:“……”
    周琛站了起来:“你好端端的提令公做什么?”
    “我进门前就知道了,上京谁不知道你心悦令公?”戚蓦尘看着他的眼睛,“坊间也有传闻,令公和相国往来过密,看来也是真的;你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和相国不对付?”
    周琛眼神一动:“华容……”
    戚蓦尘打断他:“我的字是华容,是照着令公起的。你是不是就因为这个,当时众位武将宴饮,你才特地来找我说话?”
    周琛低声道:“我不知道酒里有什么。”
    “你当然不知道。你要是参与了下药,我就算要砍头,也先把你杀了。”戚蓦尘闭了闭眼,强自按下了翻涌上来的委屈,“……我进门之前,就知道的,你喜欢令公,你喜欢步薇容。”
    戚华容在你心里,哪里有位置呢?
    周琛沉默。
    周琛把酒提了起来:“我去找相国。”
    戚蓦尘站在原地,两人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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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将山不得不感叹,周琛他老子娘,确实是个人物。当年淑妃娘娘不择手段,顶着天海戚氏的怒火,也要让戚蓦尘嫁进秦王府,确实有她的深谋远虑在里面的。
    周琛虽然是个沙场武将,但一身都是文人的驴脾气,他纡尊降贵来和薄将山冰释前嫌,肯定是戚小将军吹的枕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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