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没能忍住,萧谌连连叫着好,这一战打得相当漂亮,扬眉吐气不说,也把一群人的歪心思全都灭得一干二净。
    “陛下,接下来的事是不是也该商量商量?”姚圣知道萧谌的欢喜,但这仗打完了,事情没完。皇帝陛下再高兴,也得商量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对,是该商量,得好好地商量,商量清楚了,才不负前线战死的将士。你也看看。”萧谌将捷报递到萧宁手中,就是想让萧宁好好地看看,再发表她的意见。
    萧宁亦不推辞,立刻上前接过,仔细看了上面的战报,虽说西胡损失惨重,大昌的兵马也同样折损不少。
    趁此大败西胡的大好时会,自当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兵出西胡,已然夺下西胡十十城。
    城得了,想守住不易,孔鸿在信中更是说明,若想守住所得城池,唯一的办法是夺下那一处天险,一线关。
    以天险为屏障,这才能确定将来不会城池再有反复。
    萧宁自明了,可既然是天险,想夺下城池又岂是容易的。
    孔鸿将信送回来,这会儿想是已经出兵,就算他们想阻止,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萧谌和萧宁一样,都是断然不可能控制前线发生的一切。
    既然将兵马交到孔鸿手中,孔鸿自有他的思量,如何行事,他们也就不管。
    萧宁忧心的仅仅只是,这一仗打下来之后,他们的将士,可否有所折损。
    “怎么?”萧宁看着思虑,并不作声,萧谌以为萧宁怎么了,询问一声。
    “阿舅在前线,如今已然入冬,这一年将士们只怕回不来过年。”萧宁并没有说出实话,但她之所言,也是提醒所有人,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
    萧谌道:“啊,只怕他们都无法回来过年。就快过年了,冬衣,一应吃食,都要备好,安排得妥妥当当,如此,才对得起为我大昌出生入死的将士。”
    这一点,大家的想法都一样。
    “城池夺下,想让城池不再反复,天险重要,治下之人同样也重要。儿的意思是,请择一群可用之才,远赴西域,安民为上。”萧宁是想到这一层,马上提议。
    她也是打过仗的人,若是手里人手不够,想安民,有心无力。
    萧宁考虑的是,孔鸿带的人不少,可攻下这么多城池,总也是不够用的。
    攻下城池若是不打算再还给人,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想方设法守好城池。
    以武力守之,总也有守不住的时候,若以笼络人心,纵然城池被夺,再想夺回来,也总是要容易得多。
    “好,此事你与吏部商量,天下人皆可举荐之。”萧谌颔首。
    这一点自然是不能省了,人在外头打仗,所谓的安定后方,并不仅仅指供应一应粮食和军械罢了,还有各种各样的人才。
    “既得胜,当思直灭西胡。”水货冒出这一句。
    天下苦胡久矣,一再进犯边城,以令天下人都深受其扰,既如此,今得胜之,当一鼓作气。
    铁全附和地道:“臣附议。以令大军开拔,长驱直入,灭西胡。”
    对于异族,还是一个一再犯他们边境的异族,岂有不灭之的道理。
    从前敌强我弱,只能守之,如今我强敌弱,就该乘胜追击。
    军事啊,萧谌和萧宁闻之都对视一眼。都说文人误国,有些事并不是空穴来风。
    今大昌军队得胜不假,并不代表大昌有能力灭西胡一国。
    “刀兵一起,百姓多苦,将士浴血奋战,多少伤亡。战,是为不战。我大昌以休养生息为重,若西胡不犯,可退兵。”明鉴持不同态度。一味打仗有什么好,比起打仗,必须还是不战更好。
    当然,这一仗他们虽然是赢了,而且也得到了不少城池,舆图得以扩张,这是重点吗?
    从来不是以此为目标的他们,所图的也仅仅就是太平而已。
    百姓多苦,再起战事,百姓何以耕种,又谈何富国强民?
    时间,他们需要时间,也必须得要时间,唯有时间足够,才能让大昌真正的恢复元气。
    萧宁表态道:“儿附议。”
    并不一个好战之辈的人,萧宁要的是太平,再怎么努力练兵,防的是外敌进犯,而不是主动挑起战争,以令他国而亡之。
    亡一国之功绩,或可流传于千古,但亡一国须多少将士惨死,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失去儿子丈夫?
    大昌人口并不多,经那几年战乱,战事不休,再有边境之乱,令天下人口受损。
    再没有能得到休养生息,安民更好的治国之法。
    其余人亦是附议,比起对外大肆用兵,自然还是乖乖止兵休养,以令天下得以休养更佳。
    萧谌颔首,“好,止戈休兵,非为他国,而为我大昌。其中的分寸,且传书与左仆射,想必左仆射能把握其中的分寸。”
    朝廷的意思并无意就此兴兵灭国,不管不顾。
    将在外,其中的分寸,孔鸿同样不是好战之人,必能把握其中尺度。
    “陛下心系百姓,百姓铭记于心。”明鉴说的是实在话,不是所有的皇帝面对所谓的丰功伟绩都能无动于衷。
    开辟疆土,立不世之功,多少人心之向往。
    萧谌面对大昌大获全胜的局面,并无半点借此亡西胡之意,不仅是因为大昌的底子还不够硬。更因深入敌军之后,或许极有可能赔上将士们的性命。
    无论从哪一方面考虑,萧谌都不打算就此再接再厉以兴兵,而是只想迅速止兵。
    西胡只要不再进犯,他们绝不兴兵。
    “另外,异族之百姓既为我大昌之民,往后当一视同仁,不可欺,不可辱。”萧谌作为一个戍边多年的人,最是清楚两族之间的旧仇。
    若西胡得我中原百姓,必以辱之奴之。这也是为何百姓深恨胡人的原由。
    今他们攻得城池,又是礼仪仁义之邦,万不能如他们一般。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诺!”萧谌说得在理,谁又怎么会反驳呢,应得干脆,这就拟下此令,传往豫州。
    一应细节都讨论完毕,萧谌这才让人都退去。萧宁留下,萧谌松一口气地道:“最难的一关终于过去。”
    可不是吗?
    这一仗若是输了,必为他人口舌,天下人群起攻之,到时候第一个受到攻击的人就是萧宁。
    萧谌比谁都更清楚,萧宁走到今天这一步有多么不容易,连一步错,世人都容不得。
    “阿爹该相信,我们是得民心者得天下,老天总不会一直都欺负老实人的。”萧宁知道萧谌都是为她忧心,事至于此,终于可以放下心。萧谌不能与外人说,总能跟萧宁这个正主细细说说的。
    “你信天?”萧谌是一个从来不信天的人,更不会将希望寄托在天上。
    萧宁是他女儿,他比谁都更清楚萧宁是什么样。
    第165章 秋后来算账
    不信天,不信命,一向都靠自己走过来的人,如今也不会将希望寄托于天。
    “阿爹何必说得太直白。”萧谌的心情好,萧宁同样也好。
    战事一平,西胡在这一战中损失惨重,此后就没有那么容易再犯大昌,难道不值得高兴?
    萧谌目光流转,“我们不宜动手,东胡已然出手,不好叫他空手而归。”
    这话听来,萧宁立刻悟了,“也是,他们来一趟,纵然不曾兴兵进犯我朝,摆在雍州的边境想吓人,无声地为西胡加以阵势,这笔账,之前没功夫跟他们算,现在该与他们好好地算算了。”
    事有轻重缓急,萧谌和萧宁都明白他们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西胡。
    东胡就算也曾兴兵20万来,却不足为患,毕竟两族之间的纠葛并没有那么简单,战事若起,接下来的事会很麻烦。
    既不想正面与大昌为敌,可是又为西胡所说之利而动,白拣便宜的事,换成谁也无法拒绝的。
    这不就有了东胡出兵一事。
    可是,想占便宜,也该想想他这个便宜要是占不到,他得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萧谌和萧宁没时间管他们的时候,自然是暂时放着,连提都不提一嘴。
    一但最大的敌人成功解决,就到出手收拾他们的时候。
    “既是以利而动,他们20万兵马已动,何不于此时再兴兵往西胡?西胡已然受他国再犯,若是三面夹击,西胡局势必然更精彩,在这个时候,得有人出面收拾大局。那一个染图汗王,还能继续活着吗?”萧谌想着,也是要将这场战事划上一个句号。
    染图,他好大的胆子,想拿大昌来助他坐稳汗王的位置。
    想得美,岂有不让他们付出代价的道理?
    萧宁与萧谌目光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认同。
    这个主意很是不错,极好极好。
    那就不用迟疑了,这就准备,操作起来。
    ***
    东胡方面很快迎来了大昌的使臣。
    陈兵许久,想出兵还没来得及出兵,倒是西胡传来了败退的消息,折损更是极大。
    几十万的将士,如今还剩下多少?
    西胡的兵马可比他们还多,若说准备方面,自然也是西胡更多。
    这么样的情况下,大昌大败西胡,他们还能跟大昌再战吗?
    倒不是没有人想啊,总不可能大昌的兵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吧?
    想想西胡30万大军牵制了大昌大部分兵马,他们要是这个时候发兵攻打,一鼓作气,是不是可能攻下雍州?
    “你让人打听打听,雍州内有没有兵?从我们陈兵到现在,雍州便严阵以待,我们不动也就罢了,若是我们敢动一下,你瞧着,他们是不是觉得我们的兵就比西胡强,不敢跟我们打。”
    东胡啊,确实是跟大昌交过太多次的手,从前就见识了黑衣玄甲们的厉害,如今中原再建新朝,天下已然姓萧,这就是以天下兵马以供雍州。
    他们胡人来势汹汹不假,不代表大昌怕了他们。
    不管是打还是不打,其实萧氏压根不在意。
    你敢来,我就敢打得你亲妈都认不出你来。
    你要是不来,不思夺我边境,不伤我百姓,你陈再多的兵我也不跟你闹。
    若是之前西胡牵制大昌的时候出兵,还有那么一点胜算。
    现在西胡都败了,他们这个时候再打,那能打得过吗?
    倒是有人想说了,早前西胡进军的时候,让你打,是你自己不肯出兵,想等西胡攻下豫州后才打,这不就错失良机了。
    不意外又被人打了!
    这是他们跟西胡早就商量好的事,说好的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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