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也有。”同时,贾谕更是提醒此事,萧宁想到周家家主之死,问:“杨氏同谋者的家中呢?”
    “并未发现。”贾谕何尝不是有些疑惑,正因如此,贾谕查明后,确定结果才来禀告萧宁。
    萧宁脑子飞快,若这些所谓的同谋并不是真正的同谋呢?周家有自宫中流出之物,与杨太尉家中一般无二,这两者间有无关系?
    “怕只怕,有人为了掩盖他们盗取国库,痛下杀手,周娘子或无所觉。”贾谕将他手里查到的线索一五一十的禀与萧宁,同时也将他的猜测道来。
    “欧阳先生,烦请你走一趟,务必保全周七娘性命。”萧宁被贾谕一提,马上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为了掩盖罪行的人,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为了保证永远不会被人猜到他们在其中的位量,杀一个周家家主,在明显周七娘有意夺周家家主之位的情况下,为了能够永远的掌控周家,周七娘的嫌弃最大,可弑父。
    若是族中人听信挑拨,起冲突之时取人性命,这样的无意外是不是如周家家主溺厕而亡一样,寻不到半点破绽?
    欧阳齐人已经不见,贾谕完全不曾看清,但亦消化完萧宁话中之意,“这不能吧?”
    萧宁道:“周七娘的手中究竟有多少把柄,我们不知,他们亦同样不知。能把杨太尉揪出来的人,他们会不担心她会把他们也揪出来,送到我手里?”
    这个可能,还不足以让人杀人灭口?不容她再活下来?
    贾谕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会。他们能杀一个知内情的周家主,为何又不能杀一个也可能知道内情周娘子?况且死一个周娘子,也算是他们为杨太尉报仇吧?”
    人心,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层罢了,想明白了,既懂得了,这些人究竟能做出什么样的事,还用考虑?
    “殿下,何不以假乱真,引蛇出动。”好嘛,贾谕以为既然这国库钱财外露,杨太尉是其中的人,人还在兖州内,想方设法揪出其他藏得深的人也是必须做的事。
    贾谕治下一桩接一桩的事没完,这叫贾谕看来,额,须得考虑如何把人拍老实。
    曹根杀了那么多世族,到现在为止也没能让他们老实安分,弄出一个又一个的意外,不就是为了不引人注目,亦或是将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出去。
    “可。”萧宁颔首,能揪出幕后的人,最好让他们都将吞了国库的东西都吐出来,再好不过。
    贾谕马上道:“下官立刻去安排。”
    萧宁让欧阳齐去救人,保全周七娘的性命,此后如何安排,贾谕出面定周全之。
    杨太尉,萧宁之前见他一面,想知他可是悔了。结果看来,他是不曾悔之。原本无意再见此人,萧宁知他们连国库都敢窃之,不见都不成。
    已然被押入大牢,不过是择日押回雍州的人,萧宁入牢狱之内见之,杨太尉看到萧宁的那一刻并无意外,道:“怎么,我想与你说话时你不愿意,如今倒是想再寻我?”
    “窃国之者非你莫属。”萧宁万万想不到,一个太尉竟然连国库里的东西都敢偷。
    杨太尉一僵,似是没有想到萧宁竟然查到此事了。
    萧宁半眯起眼睛望着他,透着审视。杨太尉很快恢复平静,冷笑地道:“那又如何?”
    显然纵然被人查到他做下这等事,他亦无半分悔改之意。萧宁冷笑地道:“不如何,只是想告诉你一声,周家家主醉酒溺厕而亡。”
    既然旁人容不下周家家主活着,一个杨太尉还能不能活着回到雍州可就不一定了。
    “我原就难逃一死,死在你的手中或是旁人手里有何区别?只是,看着你对诸事一无所知,着急查查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甚是叫我欢喜。”杨太尉并不避讳地提起此事,且看看萧宁能奈他何。
    萧宁轻笑一声,“是啊,终是难逃一死,死在谁的手里有何干系?”
    终是一死了,死之前能让别人不快活,能让人火冒三丈,这要是敌人,他何乐不为?
    “你是难逃一死,可你的家人呢?我一定会告诉他们,你将与你合谋之人的名单交给你的家人。”萧宁缓缓道来,再与杨太尉对视。
    “天下太平了,你是难逃一死,不畏于死于何人之手。可是他们不一样,他们求活,更求长命百岁,最是不能容忍家族因他们而丧命。”
    为了活着,更为了抹去他们曾经犯下的罪过,杨太尉在兖州躲了这些年还能躲得安然无恙,求生之心,显而易见。
    他想活,压根不愿意死,谁都瞧得明白。但事到临头,他亦知他逃不掉的。他的家人,他是万万不愿意让他们重蹈覆辙,落得跟他一样的下场。
    “依朝廷的律法,你必死无疑,你家中也不至于为了你而尽灭,可是他们眼里从来没有律法,这一点你更清楚,让他们出手杀光你家的人,正好免了我们动手。”萧宁是怕杨太尉气不死,想守口如瓶,他倒是想想他家要是都知道他勾结的是什么人,他们能容?
    朝廷杀不死杨太尉的人,却可以利用杨太尉的家人来引诱出敌人。
    引蛇出动,贾谕用周家人来引,萧宁更要双管齐下,叫杨太尉也得跟他老老实实的说话。
    “你以为他们会相信?”杨太尉并不是好忽悠的,听听人家说话。
    “太尉之所以会告诉家人,不过是不想让家人往后连个把柄都握不住,保不全性命。一番良苦用心,都该明白。”不信,为何不信呢?萧宁此时道来。
    像杨太尉他们这样的人,为了自身是可以不择手段的人,这种情况下,他想让儿孙将来能有再翻身的机会,不管跟儿孙们做了什么,都是极有可能的事。
    但这对和杨太尉沆瀣一气的人而言,被人捉住把柄,他们怎么可能允许!
    杨太尉能告诉儿孙,将来他的儿孙为了活命,是不是也能将他们卖了?
    “你卑鄙!”杨太尉哪里想得到,一个小娘子竟然能做出这种无中生有的事情。
    “同你们这种窃国者相比,我这太不值一提?”萧宁都奇怪了,像杨太尉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萧宁的不是?
    萧宁言尽于此,冲杨太尉扬眉道:“我来只是告诉你一声,杨太尉好自为之。”
    杨太尉这一回真慌了,萧宁将他一家子送往雍州他都没有这么慌过。
    “等等,你等等。”杨太尉迫切地叫唤,想让萧宁站住。
    萧宁道:“周家出了事,周家的人怕是一个都逃不了。我挺好奇杨太尉究竟为何如此为他们遮掩,难道是认定了我们查不出你们的这些猫腻?亦或是本着瞒得地一时是一时的想法,想让你们杨家将来纵然随你受了罪,总能借着你留下的这点东西,东山再起?”
    想到这里,萧宁转过头道:“你以为,连国库都敢跟你动手脚的人,他们的心中究竟有什么?你想分他们的利,想让你的儿子分他们的利,他们面对你那无权无势,一无所有的儿孙,他们最会做的是什么?”
    杨太尉抱有希望,都是些不切实际的梦,叫萧宁想来,只想摇头。
    太天真了吗?
    “太尉,人都得往前走,最是要不得往回看。”萧宁说着话,更是迈出了脚步,她可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她走出这个门,接下来的杨家会变成什么样子,杨太尉就该料到才是。
    “只要一切按律处置,我,我愿意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杨太尉确实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们一伙人究竟都是什么样的人,目无王法,草菅人命,为了保全自己更是可以不择手段。
    既然明了,又怎么敢赌。
    到如今为止杨太尉的同谋不曾出手,不过是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不会如萧氏所愿,说出不为萧氏所知的任何事,更不会自己卖了自己,让他被扣上更多的罪名!
    然而一但他们确定杨太尉不是这样,而是要将他们一起做的事告诉萧氏,接下来,杨太尉必死无疑,再之后,杨家无一人可幸免。
    杨太尉之前想跟萧宁谈条件,求得活命,如今满脑子只有一个念想:且让他依法受理,至少,还能为他们杨氏留下一丝血脉。
    “好!”依法处置,这个条件萧宁可以答应。
    旁人眼中无法,萧宁却喜欢依法办事。
    法度是管制人性之恶的,是为人守住最后的底线,触及这条底线的人,自该为此付出代价,谁都一样。
    “当初同我一起偷盗国库的人,不仅有周家,还有......”杨太尉不敢再怠慢,一五一十的将萧宁想听的内容都说出来,不断地咽了咽口水,不难看出他内心的挣扎与不安。
    萧宁从大牢中出来,玉毫和欧阳齐都回来了,“不出殿下所料,意外不仅是一个周家家主之死,有人更想把周娘子意外的除去。”
    “刺史办得如何?”贾谕有主意,萧宁想知道他的主意不错,办得可好?
    “已经捉住意图杀害周娘子的人,正在审讯,想是很快就能有结果。”玉毫答来,欧阳齐提了一嘴道:“若一切都是周娘子推手,殿下以为可能吗?”
    玉毫一愣,抬眼震惊无比地望向欧阳齐,“欧阳先生之意?”
    萧宁手里拿着一张纸,“这是杨太尉的指认,送到刺史手中,请刺史将人尽都拿下。”
    玉毫是想问欧阳齐的猜测可有根据,萧宁倒是没有意外,玉毫心下掀起了惊涛骇浪,难以想像一个娘子竟然有如此心计,可以算计到这个地步?
    但萧宁有事吩咐,玉毫闻杨太尉所供,亦明了,这就是贾谕最想要的东西。
    连忙接过给贾谕送了过去。萧宁与欧阳齐并肩而行,“先生知道我这时候在想什么吗?”
    欧阳齐一番猜测道来,萧宁并无意外之色,可见在萧宁的心中,未必没同样的猜测。
    “若是她所杀,弑父之人,殿下断不能容。若她只是将一些事说出去,有人要杀了周家家主,这个罪名扣不到周七娘的头上。毕竟,我们虽有猜测,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她却未必想要周家主死。”欧阳齐知萧宁心中所想,像萧宁这样光明磊落的人,计谋用得再多,她算的是人心,如今的周七娘算的亦是人心。
    “很聪明的人啊。她要权,要除掉所有的障碍,很多事都在她的计划之中,然而并不代表她计划中的人都会死。杀人者并不是她。有些事她不愿意都告诉我们,我也不能因此责备于她。况且,周家主不愿意坦诚相待,方有今日的下场,就算她将事情告诉别人,又能证明了她有杀父之心?
    “一桩桩,一件件,都似是而非,叫人不能定其罪。欧阳先生,我还是第一回 碰上这样的人。”
    能让萧宁赞一声聪明的人,何其难得。
    欧阳齐亦是察觉其中的道道,想来何尝不心惊。
    “殿下如何决断?”欧阳齐知萧宁的想法了。但如周七娘这样的人,心思缜密,若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他们却找不到她杀人的证据,只凭这猜测,萧宁有何打算。
    “疑罪从无。我们并无证据不是吗?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萧宁心里为此事七上八下的不假,但此事没有那么简单,萧宁总不能因为一系列的事太巧合,因此断定周家家主的死同周七娘有干系。
    欧阳齐颔首,“殿下所言不错。那便将此事就此掀过?”
    萧宁道:“我还从未被人如此算计,拿她的命相赌,只为了向我证明她的清白。周家家主下葬后,我再见一见她。”
    算无遗策,周七娘又一次让萧宁意外了。尤其这结果更是如萧宁所喜,叫萧宁将旧朝窃取国库之人都捉住了。
    周家,哪怕周家家主当年也参与其中,但早在周家主的事披露之前,周七娘将家中的田地财物都上交得七七八八,为兖州内的世族做了典范。
    周家家主已死,周七娘更有告发之功,纵然如今周家主再多了窃取国库罪名,萧宁能揪着这一点死捉住周七娘的错处不放吗?
    她不能的!
    功归功,过归过。有功当赏,有过当罚。将周家主犯下的过错都归到周七娘的身上,亦不是萧宁行事的风格。
    况且,没有周七娘,这些人窃取国库一事,怕是终此一生都无人知。
    比较来去,还是周七娘的功劳更大。尤其是擒住杨太尉一事,当重赏。
    正是因为如此,杨太尉能供出一应同党,萧宁命人将一干人都拿下,独独周氏,她不让人动之分毫。
    不仅不动,更是向朝廷表明周七娘之功,当以重赏。
    只这赏赐没有那么快到。
    ***
    周七娘当日闻周家家主之死,悲痛归家,不想竟然被人堵上,家中的人竟然道是她为掌握家中大权,不惜弑父。
    推搡之间,周七娘险被同族兄弟所杀。多亏欧阳齐来得及时,这才让她免于一死。
    其后贾谕赶来,接手彻查周家家主之死,连同于周家闹事之人,贾谕亦要一道问之。
    不服于周七娘的人,面对朝廷出面,直接道明要查周家家主的死因。
    再是怀疑周七娘的人,也不得不听从朝廷的安排,且让朝廷介入,务必将事情查得一个水落石出。
    查归查,伤人者断不能放过,贾谕是要查幕后之人,知周家家主的死绝不是意外,此时要杀周七娘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嫌疑。
    同萧宁推测过后的人,一来到周家,第一时间将他们在其中围着周七娘的人全都捉起来,一个都不许他们跑。
    人,贾谕不曾为难,但他们为何到此,这点经过他定要问个清楚。
    把人关押起来,如何问,纵然不问,也能在一定的程度上叫人心生恐惧。
    这对周七娘而言何尝不是机会,所有怀疑她的人都落入朝廷之手,她也就可以趁此机会好好地收拾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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