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萧三娘自己也绝想不到,萧宁会是如此行事。以文压人,既击其傲,亦多多打脸,打的更不仅仅是周家的脸,还有当日想看萧家笑话的人。
    谁不认为遇上这样的事,自该两家一道合计,讨论事情如何处置才是,结果萧宁不是!
    处置,打了萧家脸的人,敢让她姐姐受一记耳光,得让他十倍百倍的偿还!
    至于其他人,哪一个想看萧家的笑话,她便让他们自己变成最大的笑话,都不带犹豫的。
    也是萧宁胸有丘壑,读书破万卷,底气十足,否则也断然不敢做出这等胆大妄为之事。
    但她既然做了,也让天下知道,萧氏是皇族,世族,更是得天独厚。萧家能得天下,不是凭白无故,萧家的一切,既是萧家人凭本事得到的,也是得天独厚,是上苍厚待,挑中萧家,给萧家的。
    欲与萧氏为敌,思其文武可有能与萧氏比肩者,思其可得天之独厚,方有这个本事,在萧家人面前耀武扬威?
    周家在等萧家来人,曾也想过来的会是萧宁,然而无论如何也料不到,萧宁报复如此迅速。
    冤有头,债有主。谁打的他们萧家的脸,想让他们萧家面上无光,萧宁便让对方十倍百倍的偿还。
    萧宁打了人的脸,叫人一辈子都休想在她面前抬得起头,只要周二郎同意和离,此事便就此掀过。
    毕竟萧三娘离开了周家,还有孩子,她是给几个外甥面子,不叫他们夹杂其中,左右为难。
    谁承想周二郎果然是蠢货,糊涂之极。都到这个时候他还有别的小心思,以为拿捏住萧三娘就能威胁萧宁,威胁萧家?
    愚不可及!
    周家本就因萧宁所背之诗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而惊心,但萧宁最后要萧周两家的婚事作罢,这个事就能解决掀过。
    当时那自是叫他们松一口气,能掀过就成,其他都不是问题。
    偏周二郎作死,他想死也就罢了,竟然还想拉上周家人陪他一起死。
    萧宁行事的风格,谁若是还看不出来,以为萧宁是个好欺负的,亦或是以为这人年纪尚小,手段不够。且问问他们这些自打耳光的人脸上痛不痛?
    脸都痛了,还对萧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萧宁没有办法对付他们。笑话!
    萧宁行事不按常理,但一向护短,这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周七娘意识到周二郎惹了萧宁,这才急急地出面,不过就是想立刻平息萧宁的怒意,但求萧宁给他们同家一个机会,不要立刻出手。
    萧宁还是很好说话的,周二郎想威胁她,不过就是想想罢了,想威胁也并不是就能威胁得了的。萧宁在意的是,接下来周二郎会做出什么事。
    他若是再做出损及萧氏的事来,彼时就是萧宁出手反击的时候,周家是不是荡然无存,就得看周家自己能不能管得住人,别总是往萧宁的身边凑。
    “那我们就等等看,希望她不会让我失望。”萧宁听了萧三娘的话,也是想看看,周家会如何行事。
    ***
    并没有要萧宁等得太久,日暮降临之前,周家由周七娘送来一纸书信,“公主殿下,郡主,这是和离书。”
    和离,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和离是肯定要和离的,谁都拦不住。
    怎么和离,这现在还有他们周家选择的机会,等到萧宁出手,可就没有了。
    萧宁和萧三娘一道见的周七娘,萧宁也不看信,只问:“还有呢?”
    周七娘低下头,小声地道:“二郎糊涂了,从即日起,送至庄中闭门思过,从今往后,绝不出入于人前。”
    此言,不管是萧宁或是萧三娘都不算意外。
    世族,自来为了保存自身,就没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更别说萧周两家的婚事,本来好好的,若不是周二郎自己犯糊涂,做出这等傻事,辱了萧三娘,也辱及萧家,根本就没有这诸多的事。
    周二郎吃了亏还不学乖,竟然还敢威胁萧宁,这是把萧宁当成了软弱可欺之人?
    泥人都有三分性,更何况萧宁从来都不曾吃过亏,想对付她的人,置她于死地的人,还有活着的吗?
    但凡出手的,都死得七七八八了。
    满心思量如何杀她,没有动手的,萧宁并不与之计较。可一但谁敢出手,萧宁就让他们都去死一死。
    周七娘感受到萧宁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不由绷紧了身子,等着萧宁发话。
    “仅此而已?”萧宁再一问,周七娘汗流浃背,面上不敢有任何异样,“家中侄儿,郡主想带在身边或是留在周家皆可,只盼郡主能让他们自由出入萧周两家。”
    萧三娘道:“自然。那不仅是我的孩子,也是周氏的孩子。”
    周七娘松一口气。萧三娘是通情达理之人,孩子不仅仅是一人的孩子。到了如今,父母不得不和离,那是莫可奈何的结果。若周家人以礼相待,不会将怒气撒在孩子身上,萧三娘不会拦着孩子不让他们与周家往来的。
    “好。”既然萧三娘愿意,细节上的事萧宁也就不多管了。
    反正人受过,该让他付出的代价,萧家想要的结果,这都如萧家所愿了。周家亦明白,往后断然不会再让周二郎出现在人前,更不会给他任何的机会对萧氏不敬。这就是萧宁要达到的目的。过程不是萧宁要追究的,她只问结果。
    “辛苦七娘走一趟。”萧三娘已然看过和离书,上面并不是周二郎的笔迹,但有周二郎按下的手印,这就让萧三娘满意了。
    和离书不假就成,周二郎将来如何,都是他咎由自取的!
    周七娘岂敢言苦,连忙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再将侄儿送来。”
    萧三娘膝下已育二子,自周家出来,萧三娘再未见过孩子,想是想的,但她亦清楚,不能为了孩子受人掣肘。
    周二郎想借萧家真正做到扬名天下,更想展示他的所谓骨气,打的主意不错,只未曾想过,这世间诸事是否都能尽如他意。
    如萧三娘当日不受辱及娘家,更不愿意叫他人辱之,周二郎恼羞成怒,动手打人,周二郎的目的并未达到,一计不成,定会再生一计。
    萧三娘知孩子留在周家,亦无人敢怠慢,这些日子并不提及孩子,旁人想打着孩子的幌子见她,她也一概不见。
    一人之颜面,萧三娘受了委屈能忍了,但他们萧家人的脸,那是整个萧家人的颜面,断然容不得他人辱之。
    萧宁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周七娘确实很是自觉,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更愿意配合给到他们什么。
    “好!”萧三娘话说着,起身朝周七娘福福身,周七娘不敢受之,连忙避开。
    “闻雍州内早年有选女子为官一事,不知似妾这般面容有损之人,是否有资格参加选官。”自来男子选官也是要相貌端正,身无残疾者,如这面上有疤,纵然这样的人再是有本事,朝廷亦是不授的。
    萧宁面容温和地道:“大昌取才,只问才德,不问出身,相貌。”
    无论出身或是相貌,都是天生地就,上天所赐,唯有才德才是自身之物,能德才兼备,这才是大昌所求而不得的人才。
    “既七娘子有意,我亦有心在兖州内为朝廷选拔人才,彼时希望能见七娘子。”萧宁答之,面对周七娘一双平静的双眼,一时间看不透这个人,既是看不透,萧宁倒想多了解了解。若是有才之人,当用之不是吗?
    “唯。”周七娘亦明了,萧宁相邀,这是她的幸事。有萧宁的一句话,知萧宁取才不看脸,那便够了。
    “兖州之事,七娘可知?”萧宁答了周七娘的问题,同样也是有问题相询。
    周七娘刚要松一口气,闻萧宁一问,震惊地抬起头。
    萧宁道:“政令不通,兖州眼下倒是比曹根一朝时更乱。连刺史都不曾放在眼里。原以为皆死于曹根之手的各世族,如今再出现,颇是叫人意外。”
    果然啊,永远不要小看世族,正所谓狡兔三窟,他们就算拼得再猛,断然不会愿意自己断子绝孙。该藏着的东西定是藏得好好的,就等着天下太平再出来。
    作为一个也是在兖州内经营多年的世族,周七娘自明了萧宁何意。
    最重要一点便是那一句政令不通。
    朝廷诏令下发各州县,若是送至则丢之,根本无人当回事,便不是好事。
    兖州确实错综复杂,饶是顾义在兖州坐镇,那保的也是兖州不乱。
    短时间想把兖州收拾得妥妥当当,如雍州一般知大昌朝,只知大昌皇帝,若是这般的容易,何须雍州多年的经营?
    贾谕为刺史,萧宁的意思就是朝廷的意思,温水煮青蛙,不管费时几何,就得把兖州治好了。萧宁来了,还未到之前就见识了兖州的情况,连萧家女都不放过,这是明摆着冲萧宁来的。
    “其实世族落在曹贼手中,折损确实严重,其中不少世族打的不过是旁人的名号,并不是真的。”周七娘明了,萧宁愿意给他们周家一个机会,投桃报李,她也该答一些萧宁想知道的事。
    萧宁颔首,“战乱一起,死伤无数,更别说曹根当日大肆杀戳,多少世族惨死于曹根刀下。能保存些人,已然不易。假冒之人,多少也是有些关系的吧,否则怎么能假冒得了?”
    这话倒是没错,假冒的人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点点的关系,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才假得了。
    “朝廷对惨遭屠戮的世族至今未有安置。”周七娘在这个时候突然冒出这句话。
    倒是事实,萧谌和萧宁想的一样,世族,世禄世卿,他们想得倒是挺美的,大兴朝把他们养肥,他们是如何对待大兴?
    一群没良心的人,曹根把他们砍得七七八八,叫他们元气大伤,这对大昌而言是好事。
    至少在这百废待兴之时,不用提防他们折腾起来。
    但,曹根砍的只是兖州的世族而已,一个兖州的世族闹不起来,还有其他的世族!
    看看自大昌建朝以来,挑大昌毛病的世族少吗?
    不少!
    也正是因为如此,萧谌最是吝啬封赏所谓的世族,哪怕在前朝为官为爵的人,那都不管。
    萧谌一个世族出身的人,对世族甚是怨念,朝廷上不少人都看出来了,也是莫可奈何。
    再者这新朝刚建,不好一味想着封赏,还是做做正事。
    等什么时候萧谌心里那口怨气散了,不气,真愿意封了,再让他封赏。
    周七娘提起此,萧宁拿眼看了过去。周七娘继续地道:“前朝叛逆杨太尉藏于兖州中。”
    咦,萧宁倒是没有忘记这一位。不过自打韩靖坑了这人后,这一位可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至少萧宁都打下这天下了,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找到这一位。
    当日萧宁是答应过长沙大长公主,定要将乱大兴的罪魁祸首找出来,杀之。
    韩靖已死,曹根亦亡,就差一个杨太尉了。
    萧宁一直都在考虑,这杨太尉究竟躲哪儿去了,怎么就那么能躲呢?
    到处找不着的人,结果周七娘告诉她,人就躲在兖州内。
    萧宁不是不相信,但见不到人,谁也不敢轻易相信他真就在这儿。
    “公主殿下想知道他所在,妾只知他在兖州,如何寻到他,可借力。”周七娘不必萧宁开口,已然明了萧宁未尽之言,先而答之。
    借力,借的谁的力?萧宁将周七娘先前说的话联系起来,立刻明了。
    “借得?”萧宁只是询问,脑子同样在转动,到底这个办法可行不可行。
    “世禄世卿,世族皆求之,朝廷虽一向赏罚分明,然于世族多有压制,这也是世族们对朝廷多有不满的原由。”周七娘亦为世族,还是挺了解世族们的想法的。
    萧宁摇了摇头,“压制世族,非大昌一朝而已。”
    有打压之心,亦有用人之心。但这是自古以来就存在的畸形关系。
    只是相比之下,别的王朝手里没有人,费尽心思要从世族手里抠出人来,只能低声下气;大昌朝可不是,用人以才,你们要是不想当大昌朝的官,可以选择不当。
    看早年萧家用人之道,不问出身,不问来历,只管问你有才无才。
    那么多年,似大昌朝廷上,世族占半,寒门庶士也占了一半。
    世族,得以成为名门,皆因家中有人,在朝廷上身居高位,一但他们家的人全都离开了朝廷,将来家门必将一落千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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