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无人查得出个所以然来,好似一切都是意外。
    如今温家所有的女眷都死了,更被人一把火烧了,温家,见鬼了!
    宋辞打从听闻此案,头皮一阵阵发麻,让人查探得出大火之前,温家的人早已死透了,这里面的原由,观其表而知其里,定是有意为之。
    可是,温家究竟同谁结下这等仇怨,竟然要灭人全家?
    于宋辞百思不得其解时,玉毫送来温老夫人的信,看完后,宋辞只想说,这温老夫人太狠了!
    “公主殿下有何吩咐?”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温老夫人将事实告诉萧宁,萧宁何意。
    “公主说可以结案了。”温老夫人已死,纵然查明温家的人都是死于温老夫人之手,那又如何?难道还有人想找温老夫人报仇?
    宋辞没办法,只好问得更直白些,“温小娘子毕竟活着,她活着,各家嫁入温府之人,断然不肯轻易罢手,温家的祖传基业,才是乱起之根本。”
    不得不说,宋辞看透了本质,也正是因为如此,温老夫人死则死,一个温玉活着,温家的事就没完。
    玉毫想了想,或许温家的传家基业就在萧宁手里了,想从萧宁手里抢,可能吗?
    “温小娘子此后由公主庇护。”别的事,没有得到证实前,玉毫不会乱说,看得出来,萧宁待温玉不错,大有庇护之意,既如此,谁想跟温玉闹,活得不耐烦了吧?
    宋辞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也唯有如此,才是最好的证明。
    “公主殿下莫不是?”宋辞想从玉毫的口中得到一个答案,玉毫知他所问,如实道:“公主未言,玉毫不知。”
    好吧,就算有所猜测,萧宁没有亲口承认前,这一切只能是猜测。
    宋辞不再多言,只道:“我这就去结案。”
    到此为止,案情的始末一清二楚,凶手死去,旁人想通过这个案子得到什么,温家的人只剩下一个温玉;若温玉无依无靠,他们或许可能如愿以偿,温玉的身后有一个萧宁,便再不是他们能算计的。
    等宋辞看到萧宁身边的人亲自负责温家的丧仪,至于那怒气冲冲,各家有嫁入温家女儿的人家,怒气冲冲的上门,宋辞看到这些熟悉的人,本着怎么也该提醒一两句的好意,拦下他们。
    “案子已结,人是温老夫人所杀。一切事宜同温小娘子并无干系,且这是丧礼,死者为大。”宋辞出面,作为冀州刺史,他被温家的案子打得一个措手不及,现在这冲上来要闹事的人,宋辞真是好心,想让他们清醒清醒,千万别闹事。
    “死者为大?似她这样杀人害命的凶手,自该挫骨扬灰。”怒极的人大声地叫嚷,宋辞待要按下,这时传来一道声音,“挫骨扬灰,大昌的律法有这一条?”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我的面前提大昌的律法。”根本连看都不看,有人嚣张无比地喊出了这一句。宋辞辨别出声音,回头一看,萧宁一身素衣,就立在门口。
    “公主殿下。”一见人,宋辞不敢怠慢,赶紧见礼。
    那嚣张的人听到宋辞的问安,惊得差点把舌头都给吞了。
    他刚刚说什么了?他什么都没说,只盼萧宁也什么都没有听见。
    “宋刺史,冀州百姓该教化了。”萧宁并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仅是朝宋辞提了一句。
    宋辞额头落下一滴汗,都是急的。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挫骨扬灰,我大昌还未有这等野蛮荒诞的律法。不知大昌律法,只看私怨,宋刺史,是何人失职?”古往今来,哪怕百姓中读书识字的人少,关于律法的宣传,上至朝廷,下至乡村山野之地,都有专门讲法之人。
    字可不识,法不可不懂。
    萧宁一通质问,看似是在责问宋辞,实则是在问这些人长没长耳朵。
    “是臣失职。”宋辞很是无奈,一个两个就是拎不清吗?
    来之前没有打听过,究竟温家是何情况,他们就算是想闹事,他们以为就凭他们那点本事,他们闹得起来吗?
    萧宁颔首道:“既如此,命法吏过来,与这几位细细说说大昌律法,何时他们学会,不会再口出狂言,再让他们散去。”
    一语定下,萧宁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宋辞!!!
    这也太损了吧。
    身为世族出身,自小饱读诗书,知书达礼,竟然要同目不识丁的百姓一般听法吏讲法?
    然而宋辞敢帮人说情吗?别逗了!
    萧宁没有连坐,让他一道听就不错了,他怎么敢再多话?
    一群傻子,他都好心拦着了,没一个当回事,现在好了吧,撞到萧宁手里了,叫你们知道什么叫遵纪守法!
    “刺史!”萧宁走得利落,这人要是能心甘情愿地受下这事才怪。
    “你们不曾听闻,昨日公主到温府做客?”宋辞实在是想不明白,这群人在冀州活了这些年了,消息就没有灵通的时候?
    不对,都能知道温家人死了,凶手也知道是温老夫人,岂不知萧宁来了温家,他们是为了温家的好处,不管不顾了吧?
    对,定然是这样。唯有利才能让他们来得如此之快,还敢放出那等狠话。
    “听是听说了,只这公主为何在此?莫不是......”有人想到其中关键,甚是以为,此事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温家的好处全都叫萧宁得了!
    此言亦不虚,萧宁是得了好处!
    宋辞对此只想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们敢跟公主争?”
    换了别的人,知温家的家业,争一争,抢一抢,或许有机会。
    若温家利都在萧宁手里,哪一个不长眼的敢跟萧宁抢,活腻了吧。
    “不是,身为大昌的公主,岂能受此利?”当下有人提出不满。
    “你们又有何资格图温家的利?”宋辞都不想跟这群人争辩下去,且让人去唤法吏来,就让法吏好好的给他们普及普及大昌的律法,别以为天下的好事都要围着他们转。
    “刺史。”吩咐完,宋辞头也不回地走,任是人再怎么叫唤,他只当听不见。
    萧宁这会儿看着温玉哭得像个泪人,一旁的秦娘也哭得眼泪不止。
    “公主,你不劝劝?”宁琦亦想不到才入冀州这才几天,竟然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见温玉哭得伤心,想来想去,也只有萧宁能劝劝吧。
    “喜则笑,悲则泣,如何劝?”自小爱护温玉的人永远离开了温玉,温玉伤心难过,若这个时候连哭都不让她哭,温玉如何宣泄内心的悲痛?
    “多少还是要小心些。”宁琦一顿,有时候面对萧宁最直接的反问,她也是愣半响的。
    “你去。”萧宁并不想劝,温老夫人为温玉永绝后患,故跟这一家子人同归于尽,若是温玉连哭都不曾为她哭一哭,温老夫人在天之灵才是该为之伤心难过。
    宁琦仔细看了萧宁,发觉萧宁丝毫没有玩笑之意,宁琦往前走。
    于此时,欧阳齐走了进来,“公主。”
    “欧阳先生。”萧宁唤一声,欧阳齐将一封信递到萧宁手中,萧宁一眼瞧去,上面的落款竟然是萧评的。
    萧宁接过,打开一看,竟然是有人将温家握有巨资一事告诉了萧评,萧评信中着重关注的分明是那铁矿。
    虽说铁矿是国家统一管辖之物,私人不可开采。
    然温家有这方面的消息,他不采便不算违法,不愿意告知朝廷,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温家确实握有铁矿之前,谁也不能就这道听途说之事定一家之罪。
    萧评在信中提起温家近生变故,怎么看来都不同寻常,提醒萧宁小心。
    温家不采,不动,打温家这些主意的人,未必不动。若东西在温家人手里,萧家可以不管,旁人若想拿到手里,萧宁且注意些,来个黄雀在后。
    不得不说,萧评这计策不错,只是萧评也料不到,萧宁一个机缘巧合,不过是与人结善罢了,竟然得了这天大的好处!
    “打温家主意的人确实不少。”怀璧其罪的道理,大家都有数,温家死不承认,于温家而言也不见得能避之。
    “温老夫人选了公主,是温小娘子的幸事。”欧阳齐说的是真心话,这辈子萧宁记着温家的情,温玉便无人敢欺。
    萧宁叹一口气,“若小玉知道,因温老夫人认为我可托付,故才走了这一步绝路,该是何感想。”
    欧阳齐不以为然地道:“对温老夫人来说,走到这一步,证明她已无他法。能得公主托付,方才得以心安。是为幸事。温小娘子虽心智不全,亦懂真心假意。”
    这时候,宁琦哄着温玉,不知同温玉说了什么,温玉抬起红通通的眼睛望着萧宁,萧宁温和的望着她,温玉慢慢地拭过眼角的泪珠,似是被安抚到了。
    ***
    温家的事不小,又因温家的祖传基业,为冀州各家瞩目,温家的葬礼,在得知竟然由萧宁命人主理后,前来祭奠的人不在少数。
    再想闹事的人,有了第一天被萧宁罚在温家门口听法吏普法,谁还敢不长眼的跟萧宁杠上。
    葬礼毕,那一秦娘将温玉的嫁妆单子交到萧宁手里,萧宁看着这单子,心情难言的复杂。
    温老夫人确实有本事,不仅将温家祖传的金山矿山弄到手,就连这田地铺子,一样一样,都全留给温玉。
    萧宁看着一份份竹简记录下来的一应诸物,不得不感叹温老夫人确实没打算让萧宁管得温玉太多,只一样,给温玉撑腰就成。
    “老夫人的意思,若是将来有一天,小娘子有幸寻得良人,能嫁得厚道之人,再好不过;若是不能,有这些东西在,也可任由小娘子挥霍,不必公主殿下费心。”秦娘复述的温老夫人的话,言外之意,像是要宽萧宁的心。
    萧宁有些窘了,她看起来像是小气的吗?
    温老夫人将金山矿山都送上了,她能亏待了温玉?
    “老夫人让你将嫁妆单子给我,是何用意?”既是嫁妆单子,应该由秦娘他们拿着,不该送到萧宁手里才是。
    不该做的事做了,其中是何道理?
    萧宁和秦娘之间并不熟悉,很显然这是温老夫人给温玉挑的可信之人,这样一个人跟在温玉身边的作用,便是想方设法的护住温玉,万不能叫人欺负了温玉。
    不想产生不必要的误会,萧宁需得跟人将话说清楚。
    “老夫人的意思是将嫁妆单子交到公主手中,由公主打理。”秦娘或许未必同意此事,然既然是温老夫人吩咐下的,她断然不会不听。
    “大气。可惜了。”这温老夫人啊,深谙一个道理,贪的人,纵然你将一切都给了他,他未必认定你给的就是全部。
    用这样丰厚的嫁妆单子,未必没有试探萧宁之意,但温老夫人要的是萧宁的庇护,只要萧宁是个守信之人,必说到做到,这嫁妆单子定会原封不动地归还。
    然温玉的嫁妆单子在萧宁这里过了明路,温玉不懂管理,萧宁却总会过问。
    权势,有时候不需要人多盯着一件事,将她的名号打出去即可。
    很显然,温老夫人要的就是打出萧宁的名号,将温玉的嫁妆单子护好。
    如此深谋远虑的人啊,被男人毁了一生,赔上一条命,萧宁岂不赞一声可惜。
    “嫁妆单子我拓一份,原底你留好了,每年查账时,我会派一人随你们一道,小玉的嫁妆,我看好了。”萧宁丝毫不贪,主要是她都占大便宜了,再贪,天.怒人怨了都。
    拿了人的好处,该办的事就得办。
    萧宁是不会让温玉吃亏的。反正萧宁手里也有私产,每年查她账的时候顺道把温玉的账也查了便可。
    秦娘惊愣地望向萧宁,虽说温老夫人吩咐此事时说过,她们给得大气爽快,萧宁未必将这些利放在心上。然而亲眼见萧宁看到这厚厚的嫁妆单子不为所动,秦娘一个在温家多年,看过无数为了钱财名利变得丑陋无比的面容,突然觉得那都是假的。
    “还有问题?”秦娘的反应看在眼里,不过她更好奇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没有。”秦娘连连矢口否认。
    “温老夫人所说的铁矿位置寻到了,我得去一趟,这几日.你陪小玉在此,待我归来时,你们随我一道起程。若是不愿意随我奔波,我可以送你们回雍州。”萧宁将对温玉的打算细细道来。
    冀州内盯着温家产业的人很多,连萧评处都惊动了,可见这人有多用心。
    萧宁在,能镇得住这些牛鬼蛇神,萧宁若不在,他们定然动手。
    “小娘子定是愿意随公主一道的。但老夫人去了,依制小娘子需得守孝。”秦娘顾忌的是旁人的闲言碎语。
    本来因温玉的心智不全,早已叫人盯得紧,总有风言风语说温玉的是,若是连一个孝字都没了,温玉将来的日子如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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