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的表现萧宁都看在眼里,从知道事情竟然跟长沙夫人有关开始,萧宁便在想,这算是什么样的情况?究竟其中是不是有长沙夫人的推手?
    毕竟有些事长沙夫人不便出面,让人代替办事,也不是不可能。
    得知清河郡主竟然还亮出了不少的证据,让赵十四郎无可辩驳,萧宁倒是更愿意去相信,这些事和长沙夫人并无干系。
    “公主,接下来公主要不要出手?”查到赵十四郎的身上,事情并没有完结,赵十四郎是参与者,同他一般是参与的人,现在只寻出了一个。
    他的身边,甚至是他的左右,与他有同样心思的人,并没有寻出来,尤其没有证据。
    “阿翁和阿婆尚未动,我不急。”萧宁手里的东西并不少,认真来说,戏是卢氏喊人出来演的,萧钤到现在尚未表现的机会,总不好一直叫人以为,他就是一个蠢货。
    额,纵然萧钤或许不够聪明,但绝对不是蠢货。
    “三司会审的结果,继续让人盯着。另外,若是朱二娘求见,带人进来见我。”萧宁已然可以想像得到,一回又一回的死里逃生,朱家必已知道,他们不过是旁人的棋子,对付萧宁的棋子。
    或许并无人在意他们家的生死,不,应该说,如今这天下,若说愿意保护他们家人的人,只有萧家人而已。
    朱家起火的时候,黑衣玄甲出现得及时,皆是因为早有萧氏提防有人想杀人栽赃,这个人,不是萧评就是萧宁。
    事至于此,朱家若是不想再继续根本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必须要改变。
    “唯!”萧宁但有吩咐,底下的人自是连忙去安排。
    三司会审的结果赵十四郎,因为清河郡主上交的证据,再加上萧评当场怼得赵十四郎栽赃陷害长沙夫人不成,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赵十四郎的身上,直问赵十四郎为何如此行事。
    绞尽脑汁,费尽心思要拉长沙夫人下水失败的人,落入三司长官手中,却无言以对。
    完全可以想像得到自己下场的人,这个时候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有人从他的嘴里问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三司长官们都愣住了,同样是想不到赵十四郎竟然无言以对。
    方才急于将长沙夫人拉下水的人,巧舌如簧,绘声绘色,在长沙夫人有着前朝公主这一身份的前提下,叫人不禁信了他的说辞,好在萧评在,生生将所谓的可能扼杀。
    如今,落入朝廷之手,说好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对方竟然不作声,这可就难住三司长官们了。
    为难,也得向萧谌禀告事情的经过。
    一件小案子,一扯再扯,现在都扯到公主头上,不,是连前朝公主都一并扯上了。事情闹至于此,谁会以为是偶然,若不仔细的查清楚,牵扯的人越多,到最后越是叫人为难。
    “陛下,以严刑逼供,颇是不妥。”三司长官们为难,查案,谁不想查得水落石出,可是查不出来,再以严刑,不是不可能问出他们想知道的事,但若是赵十四郎给假供,当如何?
    赵十四郎已然做出同样的事。
    众人不愿意用刑,正是考虑这一点。
    萧谌拧紧眉头,站在萧谌的立场,人家动手了,冲的是他的闺女,明摆着不整死萧宁誓不罢休。萧谌自是想揪出幕后之人,最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然,萧谌比谁都更清楚,不服萧宁,不满于萧宁的人是杀不尽的,想杀尽,更要想想后果。
    萧谌并不是一个嗜杀之人,对付萧宁的人,他揪出来,未必要人死。
    以言获罪,有时候其实不过是随口的一句话罢了,未必是真存了多少坏心思。
    况且,以言杀人,何尝不是落人口舌,若他们萧家无愧于心,何畏于人言。
    “此事暂时搁置,不必动刑,将人关着,看好了,不得出半点差错。”萧谌轻声地道来一句,禀明此事的崔令要的正是一个处理的章程,萧谌发了话,自听命行事,绝不怠慢。
    萧谌私底下和孔鸿还有姚圣、许原他们几个合计。
    “此事就这么僵着了?”萧谌必须是跟他们讨主意的,事情闹到现在不仅仅萧宁一人的事,这可是关系朝廷的声誉。
    一个皇朝的威信是经不起折腾的,若是人人都认定了你一个朝廷没有王法,只讲血缘亲情,处处偏袒犯错的亲人,无视天下人的不满;长此以往,必失民心,天下官吏,也就成了摆设,无人会再相信这样的朝廷,更不会相信所谓朝廷的官吏。
    不能做到令行即止,这么样的一个朝廷,也就废得七七八八了。
    “构陷公主只需秉公办事即可。”水货第一个发表意见,现在事情已经查明,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说萧宁杀人放火,都证明了不是萧宁所为,而是有人构陷,便以构陷处理。
    “此事非一人为可成,需得查出幕后之人才是。”姚圣不傻,流言蜚语传扬天下,计划周密,看起来指挥的人就赵十四郎,这也仅是表面,
    “杀一个赵十四郎容易,查不出其他别有用心之人,心下难安。”姚圣再道,水货一噎,这一层他忽略了。
    他忽略,并没有完全揪出来的赵十四郎的同伙们,他们绝不会放过任何破绽,更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对付他们。
    “陛下,一意追查同谋,杀得完吗?”孔鸿此刻问起萧谌,萧谌道:“自然不能。”
    第110章 我想要封王
    孔鸿道:“既然不能,继续追查下去,又能如何?”
    萧谌听得一愣,孔鸿的意思,揪出一个就够了,不必再继续查下去?
    可是不查,由着他们胡作非为,将来同样的事只会不断地重演。
    “陛下,如此险恶用心是为乱大昌朝,太将他们当回事,时时刻刻盯着他们,正如他们所愿。”孔鸿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让萧谌莫要再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查找这群小人身上。
    小人们,正是因为没有能力,光明正大的和萧谌他们斗,所以才只能使出这下.流的手段。
    这群人比谁都更清楚,用这些手段能让大昌朝深受其扰。深陷于舆论中的人,本能的第一反应都是,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证明自己,挽回名声。
    可是对于天下百姓而言,他们在意的是传说中的人吗?
    萧宁身处于舆论之中,百姓们有多少对萧宁心生不满?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句话他们是不是忘记了?
    “整个朝廷,被他们用舆论耍得团团转,这些人在背地里,该有多欢喜,多高兴。”孔鸿半眯起眼睛,想到那些险恶用心的人,若是知晓,整个朝廷都被他们指使得晕头转向,挖空心思为萧宁正名,他们必然会为自己的杰作而欢喜雀跃。
    可是对于朝堂而言,这是应该的吗,又是正确的吗?
    舆论,在有时候的确能够利用,毁掉一个人,但也并不是只有舆论最为重要。
    萧宁这些年在雍州,她对雍州百姓做过的事,如何爱民如子,如何为百姓着想,百姓们全都牢记在心。
    并不是几句风言风语,说萧宁草菅人命,却没有真凭实据,便能让天下百姓都相信,萧宁竟是这样的恶人。然,忘记本心,于大昌而言才是最危险的事。
    “说的不错,我们倒是本末倒置了。”萧谌这些日子,的确也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舆论上。
    每日起身,萧谌都让人打探外面有多少风言风语,无非是担忧萧宁深陷其中,愈演愈烈,不得安宁。
    “现如今公堂之上,已经查明,公主从未杀人放火,一切都是他人构陷,至于是何人,朝廷只要细细查找,早晚有一日必能找到。百姓们所在意的,也不再是,究竟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构陷公主。
    “比起这些与他们并无多少关系的案子,只要确定了他们所追随的皇帝、公主,都是正直可靠之人。他们会将更多的心思,放在如何能多收些粮食,多得两碗饭,填饱肚子。”
    大概这就是普通人,和高高在上享尽荣华富贵的人,最大的差别。
    但这个天下最多的是普通人,而不是高高在上的人。
    大昌能走到今天,是因为大昌得尽民心。
    这么多年以来,萧家在雍州内,为百姓修渠引水,开荒种田,助雍州内的百姓,收益翻了一倍。
    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功劳,是任何人都休想抹杀得了的功劳。
    如今的萧谌成为了皇帝,理当继续推行从前的政策,朝堂上的这些破事,且让那些小人随便蹦达,只要民心在萧家人身上,不管他们再怎么闹,都撼动不了萧家分毫。
    “左仆射所言甚是。”许原十分认同孔鸿的说法,他们绝不可以本末倒置。
    “那就让刑部和大理寺继续盯着赵十四郎,一天不供出他的同伙,就让人待在大牢一天。”萧谌的确被孔鸿提醒得如同醍醐灌顶,瞬间清醒过来,意识到不该再为这么一点小事揪着人不放。
    天下战乱已久,百废待兴,朝堂上要做的事,该做的事,数之不尽。
    此时此刻更应该团结上下,建设天下,创一个盛世。
    “唯。”萧谌这里,已然将朱家的事掀过,等到哪一天赵十四郎在牢里呆不住了,想要供出同伙时,又或者是他的那些同伙,无法再安分,想要再出手,那就碰着一个抓一个,一个都不放过。不出萧宁所料,案子并未完全结束,朱榇已然派人送信进来,求见萧宁。
    萧宁既然早有吩咐,说了会见,立刻有人将朱榇引进来。
    朱榇见到萧宁立刻跪下,朝萧宁恭恭敬敬的道:“求公主救救奴婢一家。”
    “说来你家遭此横祸,也算因我而起。”萧宁看着跪下的朱榇,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奴婢一家本就是公主的奴婢,生死皆为公主。奴婢一家上下,心中绝无半点怨恨,如今只盼公主怜惜,救我们性命。”朱榇说的情真意切,再朝萧宁拜下。
    “你该知道,我之所以没有再召你进宫,不提让你留在我身边的话,究竟是何缘故。”萧宁相信朱榇是个聪明人,已然从这些细节中看出了萧宁心中的思量。
    朱三娘已死,这条人命往萧宁心中扎了一根刺,也会在朱家人心中扎了同样的刺,让萧宁不得不小心谨慎的应对朱家人。
    对于朱家人来说,至亲骨肉不可能不重要,纵然痛下杀手,那也是为了保全一家。
    对仇人尽忠,为仇人出生入死,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萧宁自问未必能做得到,当然也不可能要求别人做到。
    比起赌朱家是不是真正明事理的人,萧宁更愿意将时间放在物色新的合适人选上。
    “奴婢不知,该怎么样才能让公主相信奴婢,可奴婢如今隐然无路可走,若是公主不愿相救,奴婢一家逃得过一时,逃不过一世。”在那些居心叵测的人眼中,朱家就是萧宁的破绽,好不容易抓到这个破绽,他们定然费尽心思,绞尽脑汁都是考虑如何趁此机会,除掉萧宁。
    朱家的人没有自保的能力,纵然逃出去,也未必能逃得了。
    求得萧宁庇护,这是他们唯一能够保存性命的机会。
    “公主护住奴婢一家,公主跳出他人算计,是以,请公主救奴婢。”朱榇再一次朝萧宁败下,言辞诚恳。
    “奴婢这一生都会忠于公主,绝不会背叛公主,更不敢有丝毫伤及公主之心。比起个人恩怨,公主心系天下江山,奴婢更清楚,若没有公主,这天下未必有如今的安宁太平。”朱榇的确是挖空了心思要说服萧宁。
    无论是从公或是从私而言,句句都向萧宁证明,比起报仇,萧宁在朱三娘的事中,何尝不是受了无妄之灾。
    朱三娘是因为对朱榇的恨和嫉妒,所以才会失去理智意图伤害朱榇,却不想险些误伤了萧宁。
    自己妹妹的个性,朱榇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一再退让并不能够平息妹妹心中对她的妒忌。
    “舍妹的结局,纵然没有公主,终究依她的个性,早已注定。当日公主并未有杀人之心,只是家父明了,舍妹活着只会为家族带来无尽的灾祸,才会痛下杀手。”杀人者是朱大夫,其中的缘故,不过就是畏惧二字罢了。
    萧宁若不是看在,朱家这些年对萧氏忠心耿耿的份上,就凭朱三娘犯下的过错,足以将他们一家诛杀。
    身为部曲,既然在主人家面前险些伤及主人,这就是他们的失责。
    也正是因为如此,朱大夫才会在得知朱三娘做的事后,毫不犹豫的取朱三娘的性命。
    主人家宽厚,他们却不可忘了自己的身份。
    “因奴婢一家之故,让公主卷入流言蜚语中。家父一直希望有机会,能向公主赔罪。”朱榇想起来时,父亲提起萧宁的时候,言语间流露出的羞愧。
    “你家的事我自问问心无愧,我提防于你,只是因为一个懂得医术的人,想杀人不见血太容易。之前我既然派人护住你们家人的性命,如今依然还会护着。留你在我身边,你不得安宁,我也不会安心,你倒不如帮我做件事吧。”
    萧宁哪怕一直让人盯着朱榇,看着朱榇的一举一动,也并不代表事到如今,她会将朱榇再留在身边。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萧宁或许算不上一个好人,更不愿意用生命来冒险。
    懂得医术又沉稳老练的女郎,的确不好找,但萧宁宁缺勿滥,小命可是只有一条。
    朱榇微微一顿,怕是想不到,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萧宁依然不愿意将她收留在身边。
    她此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寻找萧宁的庇护,只要萧宁能够救她家人性命,无论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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