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们一方何时出兵,萧宁的意思是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把胡兵重创的机会。
    宁箭得说,这会打仗的人啊,就得是像萧宁这样,能算计人心,还能处处让人挑不出半点的毛病。
    萧宁,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得,萧宁都算计好人了,他当然得配合。
    和胡人交战这一个多月,双方胜负对半,宁箭也盼能给西胡重创,最好能让西胡从今往后,再没胆子进犯豫州!
    萧宁这挑拨离间的把戏,认真说起来也不算太高明。
    不过是让人假扮成胡人的兵马,混入其中,别管西胡怎么样,萧宁先让自己人打起来,才不管其他人怎么着,打起来了一个,总会有劝架,一劝再想打,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刚开始两个打,打着打着人就多了,只要人一多,让他们整个胡人斗起来,不过就是多打人几拳的事儿。
    挑完了事儿,萧宁的人撤了,到最后,想找是谁先挑的事,岂容易。
    就是让他们说不清,闹不明白,由此想平事,找不着。
    只能说,坏心眼的人,实在让人防不胜防!
    而萧宁一直在等,密切注意西胡的动静,同时不忘调集兵马,让他们随时准备出手。
    等啊等,终于等到前方传来消息,西胡斗得不可开交,看情况没那么容易停。
    “公主,咱们不能一直干等着吧,再等下去,都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了。”宁箭是不介意让西胡人内斗,消耗他们的能力,但要是打得太久,可就不太正常了。
    萧宁颔首,“不错,确实不能再等。正好,兵马都快到了。”
    宁箭眼睛亮了,萧宁既然发话,这件事也就意味着快了结了!
    “宁将军,你率领三万兵马,从正面出城,以红烟为信号,红烟一起,杀!”一个杀字,这一战,不必迟疑。
    “唯。”宁箭立刻应下,马上带领兵马准备去。
    萧宁同样朝一旁的人吩咐,“其余人都去准备,从现在开始,不计一切代价,定要让胡人兵马损失惨重。打完再与他们谈交易,他们不敢不给。”
    胜了,底气足了,应对胡人,萧宁更有信心!
    这回,萧宁是稳坐钓鱼台。
    入夜,攻击发起,那原本不确定内乱因何而起的胡人,怒不可遏时,突然天降箭雨,雨落不休,让还在争执不休的人瞬间反应过来,急急地叫唤道:“豫州兵马来犯,快防备,快!”
    他们内乱起,原本还担心豫州兵马,会趁乱对他们发动进攻,结果争执相斗了大半天,他们的兵马也退了许久,豫州兵马竟然一直没有动静。
    一直没有动,难免让人心里七上八下的,到最后,打得见了血,哪里还能顾得上其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快速讨回场子,把伤了他们兄弟的人揍回去!
    结果入夜,箭雨落下,不曾停歇,毫无防备的人倒在箭雨之下,这时候终于有人意识到情况不对,不能再相争相斗,叫人凭白占了便宜!
    可为时已晚,箭雨只是开始,萧宁探明西胡安营扎寨的地方,他们所在之地,已然被团团包围,想跑,没有一个能逃得了!
    这一战,西胡损失惨重,最后要不是他们跑得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怕是要全军覆没!
    看着远远奔马而去的西胡人,奉萧宁之命提醒他们一句的人,大声地喊道:“我们公主让我们问一问你们汗王,你们王后、王子、王叔还要吗?”
    这句话是特意学了胡人语言,针对性的提出疑惑而问的。
    败去的人,走了,不代表他们人不要了。
    或许这些人到现在都不曾真正确定,他们的中帐叫人一窝端了,就是他们豫州的杰作,不服不愤的人只管放马过来,只要他们还能再来。
    大胜而归于豫州,宁箭那叫一个眉开眼笑,“小娘子今天不让我们追,那是就等着调集的兵马到齐,杀得西胡片甲不留。”
    “然也。”挑起内乱,萧宁打了不少的坏主意,哪能只一个方案应对。
    “好好好,妙妙妙。就是不知道雍州怎么样。”萧谌将曹根打败,若不是雍州有兵马进犯,他又怎么会置豫州不理。
    战事一直不休,萧宁如何能在兖州内解决了事还呆着。
    萧宁道:“雍州不仅有阿爹,还有诸位将军。”
    比起豫州,萧宁一点都不担心雍州发生其他的情况。
    到现在为止,雍州没有半点不好的消息传来,没有坏消息,就是好消息。
    想是过不了多久,东胡闻西胡败了,王后王子更是作为人质落入豫州手里,这则消息传扬出去,东胡更会再次对萧家军生畏。
    “说得对,陛下什么时候败过。这些胡人想在我们中原作威作福,想得倒是挺美,绝无可能。”宁箭相信萧谌,如今萧谌的身边更多了众多能人人相助,败不了。
    西胡汗王带领三万人马跑了,跑得干脆利落。这一回,萧宁集合十万大军,得以大败西胡十万兵马,自家兵马亦有折损。
    在众人欢喜之时,萧宁命人抚恤战死的将士,每一个都造墓刻碑,以令世代皆知,这些人为了守卫边境,付出了生命,世代当祭之。
    与此同时,雍州亦传来了好消息,东胡不敌,双方皆是小试身手后,东胡退兵。
    萧宁自是欢喜,与此同时,西胡汗王也终于派来使臣。妻儿叔父皆落于萧宁之手,不派人来问问,纵然是汗王,怕是也无法向臣民交代。
    使臣即来,萧宁亲自接见。
    这一位四十来岁的模样,长得粗眉大眼,一眼望去就是胡人的样貌。
    “公主,来使为西胡汗王帐下的左贤王。”萧宁这些日子忙着打仗,也没闲着。语言不通是大问题,等别人翻译,万一有人使坏,如何是好。是以,萧宁命人寻来懂得胡人语言的人。
    不负她所望,寻着好几个,萧宁亦大气,将人全都收下,将来等着她建起外交部!
    如今萧宁带在身边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姓莫单字明。这名字取得......
    不过,此人不仅精通胡人语言,头脑清醒,口齿伶俐,又甚是机灵,是以萧宁第一个将人提来试用。
    萧宁挑的人,眼力是极好,不用萧宁吩咐,见着胡人使臣,立刻将对方的身份摸个清楚。具体来意,他也有数了。
    在萧宁颔首行来时,莫明不忘向一旁的使臣行礼,这位左贤王用着干巴巴地雅言道:“大昌镇国公主。”
    不错。能知道萧宁的身份,看来这一趟来,有所准备。
    “左贤王。”西胡的左贤王哪怕雅言说得不怎么样,能让人听得清楚足以。正所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来者是客,待客之道,萧宁从不失礼数。
    左贤王同样行以礼节,面对萧宁带着恭敬。
    这一仗他们西胡败了,败得哪怕这么多年,他们和豫州交战次数不在少数,却从来没有像这一次一样的损失惨重。
    败了也就败了,最要命的是,他们的中帐竟然叫人端了!
    王后、王子、王叔,人质落入豫州手里,而他们到现在为止都闹不明白,究竟豫州方面是怎么摸到他们中帐。
    弄不明白,最重要的一点,豫州捏了他们太多的人质,他们必须救回来。
    想救,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心里全都有了数,面对势不如萧宁,该客气就得客气,尤其不能给萧宁机会挑出他们的毛病。
    “我与东胡有过交集,同你们算是第一回 见面。这些年,你们西胡在豫州威风得很。”此言不虚,在萧家未得豫州前,豫州边境,西胡来去自如,抢粮掠人,从来不曾安分过。
    去岁萧宁设计吓跑了人,也不过就这么一年叫人安分了些。
    瞧瞧现在。一得曹根的信,人立刻以为有可乘之机,马不停蹄的赶来豫州,进军豫州。无非想趁机攻城夺地,最好,能让他们入主中原。
    “大昌朝新建,我们尚未来得及道贺,亦不知如今的大昌和昔日的大兴截然不同。”左贤王似是听不出萧宁的言外之意,顾左右而言他。
    “是啊,但你们送的礼,看起来并无太大的区别。”萧宁哪里由得人转移话题。大昌与大兴,本就不一样,萧宁从未想过向大兴学习。
    犯我边境者,皆当诛!
    左贤王一滞,千辛万苦想转移话题,可惜失败了。
    “不过,我这人一向喜欢以牙还牙,旁人送我何礼,我还何人何礼。”萧宁更不怕叫人知道,她就是一个小心眼的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想在她这儿争得以德报怨,不可能。
    萧宁话音落下,目光同样定在一旁的左贤王身上,左贤王听懂萧宁的话,嘴角一僵,只能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话真是不好接!
    “左贤王此来,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既如此,还是言归正传吧。”萧宁怼得人无话可说,心情自是极了,不介意先归正题,让人亮出他的底牌。
    “是。我们的王后,王子,落于公主手中的人质,我们想赎回去,不知公主有何要求。”左贤王面对萧宁的咄咄逼人,半句都不敢吭,好不容易得萧宁松口,他自是赶紧言归正传。
    “我的要求很简单。我们所有中原人的俘虏你们得还回来,牛羊三万只,上好的良马两万匹。”萧宁早就算好了所有的要求,纵然是狮子大开口,保证也是西胡能供应得上的。
    左贤王想不到萧宁如此干脆利落,但这提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来之前他们都讨论过,想救人断然不可能不付出代价,可这样的代价也太高了吧!
    “公主,这样的要求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左贤王连忙出声,希望此事能有商量的余地。
    “是吗?你们西胡的王后、王子,竟然不值这些东西?”萧宁满目诧异,难以想像他们王后和王子们,连这点俘虏和牛羊都比不上。
    左贤王被一噎,萧宁所言分明有挑拨离间之嫌,王后,王子,那可是汗王的妻儿,他若说一个不字,传扬回去,尤其是传到王后的母族,他会成为众矢之的。
    “公主该知道,我们王子和王后都是我们汗王的妻儿,他们的份量自然是重,但这么多的牛羊和马匹。相当我们西湖一年近一半的收成。”左贤王卖惨,说着话更是低下了头,显得很是为难。
    “那又怎么样呢?”萧宁根本不为所动。装可怜,卖惨什么的,这种把戏萧宁又不是没做过,只要能够为自家的臣民减轻负担,又能救人,哭都能哭。
    左贤王一滞,万万想不到,萧宁年纪虽小,既然如此老道,根本不为他的哭惨而有所动。
    “条件我跟你说的很清楚,你可以回去跟你们汗王商量。至于要不要就回你们的王子、王后,决定权在你们。不过就算你们舍弃得了王子,王后,你们的王叔,手下的兵马不少。若是他们知道你们不愿意救人,只怕从今往后你们西胡,要不得安宁。”
    萧宁最高兴的不是抓住所谓的王子王后,而是抓着了一位西胡的亲王。
    这一位的分量,比起所谓的王子、王后,手中握兵的人,和这两位必须依仗丈夫、父亲的人截然不同。
    “上一回,我军之所以能够大获全胜,多亏了你们内斗不休。”萧宁还真是怕人忘记了,他方究竟为何而败?一照面又旧事重提。
    但这何尝不是警告提醒。左贤王千万不要忘记前车之鉴,倘若西胡再起内乱,就是给了他们豫州可乘之机。
    左贤王抬起头看向萧宁,萧宁冲他露出了一抹笑容。像是在无声的回答左贤王,不要以为她这只是一句玩笑。
    “此事关系重大。临行前,汗王虽然早有预料,公主定提条件,但绝想不到公主要的这么多。是以,还请公主容我回去向汗王请示。”此事干系重大,左贤王的权利并没有那么大,又怎么敢擅自答应。
    这时候就得认一声怂,请萧宁容他一些时间。
    萧宁颔首,“当如是。那我就不送了。”
    话音落下,萧宁已经起身,转身离去,根本不给左贤王再说话的机会。
    左贤王完全傻了眼,从未想过会碰上萧宁这样的小娘子。言语间锋芒毕露,行事果断,偏偏这屋子里那么多的男人,对她所提的任何意见都无异议,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萧宁在左贤王迟疑的瞬间,人已经不见。
    好在屋里还有其他人在,左贤王转过头,看向一旁的莫明。
    “不用看,我们公主说的话,没有置喙的余地,你要是想救你们王后王子,还有什么王叔就得给人给牛羊。”宁箭站在一旁,听着萧宁怼人,心情倍愉悦,结果一看这左贤王眼睛乱转,还想趁萧宁不在,私下买通谁不成?
    宁箭和莫明不熟,萧宁就算把人带进来了,表现出信得过莫明的姿态,不代表宁箭也是这个意思。
    他们家小娘子还小,有时候还是挺轻信于人的。陛下不在身边,他们这些痴长几岁的人,就得多看护着点。
    自觉责任重大的人,昂头挺胸的看向旁边的左贤王,逐客之意分外明显。
    莫明乖乖的不吱声儿。原以为这回有他大展拳脚的机会,没想到左贤王的雅言虽然说的不是很伶俐,磕磕巴巴,沟通还是可以的。
    宁箭的防备,莫明一眼便看出来了,哪里还敢挑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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