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站在萧宁的立场,自是认为程永宜跟着南宫致远多学些,对他百利而无一害。山民一事,不过是打仗的事,一通百通,程永宜缺的不是战场上应敌之法,而是与世族周旋,洞察世族心思。
    “我听小娘子的。”程永宜一向听得进劝,尤其是萧宁的劝,立刻表态。
    南宫致远不由多看了程永宜几眼,其实,程永宜先前随在萧谌的身边,由萧谌教导,后来萧谌兵出徐州,将人留在雍州,这一位甚是了不起,又得萧宁另眼相待,带在身边继续教导。
    程永宜,论长相甚是出众,眉宇间带着几分憨气,总是让人不由地忽视。
    然于战场之上,南宫致远有幸见过程永宜奋勇杀敌时的样子,不得不赞,这是一员猛将,怪不得萧谌和萧宁都有心多加调.教。
    如今,萧宁观天下,知将来的战事将少,与世族打交道,知世族之心,至关重要。程永宜若想将来无战事亦可有立足之地,便该学会他最缺少的技能:与世族交锋。
    南宫致远其实也在考虑一个问题,萧宁这般用心的调.教人,仅是想多出个人才?
    “南宫,交给你了。”萧宁听着程永宜的选择,并不意外。不明就里,程永宜会想跟在萧宁身边,一但清楚其中利害,他知道应该如何选择的。
    “小娘子放心。”南宫致远垂拱而立,将脑子乱七八槽的想法尽都甩得一干二净。
    萧宁起身离去,贺遂自觉的跟上,程永宜倒是也想跟着一道去的,南宫致远一眼扫过去,程永宜想起方才他亲口答应萧宁的事,乖乖立着不动。
    南宫致远看在眼里,程永宜经过萧谌和萧宁的调.教,不得不说,确实很不错,眼力劲上佳。
    不,程永宜想反驳的是,自小在市井长大的人,最不可或缺的是眼力劲。
    “山民不会安分等到三日。”贺遂亲眼看着萧宁如何震慑梁州世族,心知暂时梁州内的人不敢再轻举妄动,趁此机会,萧宁正好可以利用兵马强悍,震慑山民。
    同时,贺遂也将对山民的了解告诉萧宁,好让萧宁心中有数。
    萧宁回头问:“我们与山民可是不死不休?”
    贺遂拧紧眉头道:“不算,山民下山,极少伤人害命,只抢东西。”
    “是以,我们与山民之间,有没有可以达成互惠互利?”萧宁询问,想从贺遂嘴里得到这方面的答案。
    “小娘子不打算和山民为敌?”贺遂反问。
    萧宁道:“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我愿意退一步,希望能让我们和平共处。现在该看山民的头领怎么想,他愿不愿意与我们和平共处。”
    贺遂细细一品,萧宁道:“表善意,这是我们愿意与他们交好的第一步,他们若能与我们有来有往自是好事,若不愿意,战事一起,我们缺苦力。”
    这话说得,贺遂一愣。萧宁断不可能将所有的打算尽都告诉贺遂,只管与贺遂道:“打,我们不怕他们;不打,那是他们识趣。”
    “只怕这天下人未必愿意以和为贵,小娘子想与山民他们结为好友,他们未必领情。”语言不通,许多东西都不一样,鸡同鸭讲,焉能凑在一起。
    “我等有此心,不试试怎知可行不可行?”萧宁愿意一试,毕竟,她可是在红旗下长大的好孩子,56个民族是一家什么的,这是从小学的,萧宁并不认为山民不可为友。
    自然,萧宁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实在不行就只能打,打老实了,还不是想当朋友就当朋友,想杀光就杀光。
    额,后面的太血腥,就是语气词,她没这么好杀。
    既然萧宁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贺遂再提出反对的意见,未免不美。
    但亦如贺遂预料,山民的确不是安分守己的人。
    萧宁已经让人给个时间,提醒他们三日后再来,不想,他们连三日也不愿意等。
    尚未入夜,这是萧宁第一日正式接手梁州,很快靠近山民的村落传来急报,山民又下山了,这回不再是之前的村落,而是另一头。
    “我们有多少兵马?”萧宁一听也就明白,山民彪悍,若是想让对方好好听她的,就得把人打老实了。
    贺遂听到萧宁询问旁边的黑衣玄甲有多少人,耳朵微微一动,最后又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2万人。”一天的时间能调集2万兵马入梁州,已然不易。
    “够了。”对旁人来说,2万兵马不算多,但对萧宁而言足够了。
    “正好已经入秋。天干物燥。”萧宁悠悠的叹了一句,贺遂立刻配合道:“某手中亦有兵马数万,尽可交由小娘子调遣。”
    “我得让对方见识见识我这黑衣玄甲的厉害,好让他们识趣。”换句话来说,萧宁是打算真刀真枪跟对方干上,用绝对的武力压制对方。
    贺遂在扬州,得以亲眼见识黑衣玄甲的厉害,如今萧宁出手,也不打算让他帮忙,他便拭目以待。
    山民,贺遂跟对方几回交手,但从未占得便宜,双方虽然不是不死不休,可后方被人不断骚扰,百姓难以安居,同样让人倍受困扰。
    “贺郎君可愿随我走一趟?”两人这一天在梁州转了一圈,讨论的事情不少,如今要去对付山民,也不知贺遂还有没有精力相随。
    “有缘得见黑衣玄甲的厉害,这是我的幸事。”萧宁没有把贺遂当成外人的意思,贺遂又怎么会不愿意随在萧宁左右,得以观察。
    萧宁走在前方,一旁有人牵了马儿来,翻身而上,萧宁与贺遂一道往山民下山的方向去。
    不意外看到山民冲下山来,这便要抢夺百姓之物。
    萧宁即来,两万人马立刻随在左右,宛如乌云盖顶般出现的人马,立刻引起山民们的注意。
    但想让他们就此罢手,退于山中,不再扰民,绝无可能。
    “去让精通山民语言的人过来喊话,提醒山民,让他们就此罢手,我可以饶他们不死。若他们依然强掳百姓财物,必杀!”萧宁看到眼前的一幕,比起昨日有过之而无不及。
    百姓守护自己的财物天经地义,谁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冲到他们家中抢掠。
    萧宁吩咐人办事的同一刻,已然拉弓搭箭,一箭放出去,射在被山民所抢的粮食上。哗啦啦,粮食撒了一地。
    “不许伤及百姓,也不可让他们强夺百姓财物。”萧宁已经放箭,在她身后的黑衣玄甲,不约而同地拉弓搭箭。
    随着萧宁命令下达,一阵哨声响起,万箭齐发,射在山民所抢的财物上,无一不是。
    到手的东西突然被一只弓箭射落在地,换做谁也不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气呼呼的一群山民,面对萧宁这支军队,并无半分畏惧。
    而被萧宁临时抓来喊话的人,这时候传达了萧宁要传达的意思,对方也给出了反应。
    “将军,他们说既然来了,绝不可能空手而归。谁要是敢拦着不让他们抢,见一个杀一个。”这样血腥的一番话,传达的人缩着脑袋战战兢兢的说完,生怕萧宁迁怒于人。
    “敬酒不吃吃罚酒,很好。”萧宁昨日撤离了村落的百姓,任山民抢劫一空,没想到已经给他们放话,三日后会有大批盐运来,可供于他们,这群人竟然三日都等不了,隔一日竟下山抢掠。
    警告他们,这群人竟不知悔改,还敢跟萧宁叫嚣。既如此,抢掠之人,无意退去,萧宁绝不会他们手下留情。
    “告诉他们,若束手就擒退于山后,可饶他们性命,谁若是再敢往前一步,杀无赦。”萧宁又一次看向旁边的人,让对方好好转达。
    一再警告,何尝不是萧宁一再给山民的机会,如果山民们不懂得把握,非要跟萧宁杠上,萧宁断然不会手下留情。
    有心跟山民交好,前提也必须是保障百姓的安居乐业。
    昨日是萧宁送给山民一份大礼,故而萧宁才会给山民抢掠的机会,但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萧宁接手梁州,理当护卫梁州境内所有百姓安宁,无论任何人,胆敢欺压百姓,祸乱天下,她一个不饶。
    那一位听到萧宁霸气无比的话,赶紧朝一旁的人传达,不想对方却嗤之以鼻,甚至狠狠的唾了一口唾液在地,不难看出这是何等的不屑。
    “小娘子,今夜这批人和昨夜的绝不是同一批。”贺遂在一旁仔细观察,忽然察觉其中有些不同,赶紧提醒萧宁。
    萧宁眯起眼睛,“无论是不是,今日我初掌梁州,震慑于梁州氏族,却眼睁睁看着山民欺压百姓而不管,岂不让百姓以为我靠不住?
    “得民心者得天下。我已经再三告诫山民,让他们退兵。他们不退反而一再挑衅,我若不回敬一二,岂不是让他们以为我好欺负?也让梁州百姓以为我不可信任。”
    几番权衡,意味着萧宁定要出手,必要给对方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山民,可为友,可为敌,也得对方识趣。
    可显然,萧宁一再给他们面子,不代表有人以为这是给他们脸面。
    这时候前去传话的人,忽然被人投弓而来,吓得对方撒腿就跑。
    山民们轰然大笑,不难看出他们对传话之人的轻蔑,以及对萧宁他们这支军队的不屑。“护卫百姓,诛杀山贼。”萧宁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们机会,希望能让双方达成和平的共识,然而这只是她一厢情愿。对方由始至终从未想过见好就收,反而要将这村落抢掠得一丝不剩。
    既然如此,萧宁又怎么会再手下留情。
    萧宁已然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看到这一幕的贺遂,心头一跳,不敢迟疑地跟上。
    在萧宁的身后,随萧宁出动,黑衣玄甲皆朝山民策马而去。
    马儿奔前,黑衣玄甲不约而同拉弓射箭,一箭一箭射在那还在哈哈大笑的山民身上。
    看到身边倒下的一个又一个的伙伴,一众山民才反应过来,这从未见过的将士,并不是在玩笑。
    贺遂之前应对山民之时,因大部份主力在扬州,面对山民下山也只是护卫百姓,从来没有真正和山民发生大战。
    很显然,贺遂一直的退让,在山民眼中成为了懦弱,不敢和他们正面对抗的标志。
    是以,在萧宁率兵朝山民杀来之际,山民瞬间慌乱了。
    有人急急忙忙的要退,却又想起一旁站着的百姓,忽然将百姓掠过,竟要以为人质要挟!
    旁边的山民也都是有样学样,然而萧宁的黑衣玄甲又不是傻子,洞察他们的意图,射出弓箭的速度越来越快,但凡有一个山民流露出要挟持百姓的意图,箭已经射穿对方的脑袋。
    这一回山民下山其实不过一两千人罢了,萧宁摆出2万人的架势,按理来说应该早已达到震慑的目的。
    偏这群人也不知是不是早吃惯了甜头,认定眼前的这些兵马,断然不会真正跟他们动手。
    又或者是萧宁让人再三警告,落在他们的眼里,更多是对他们的畏惧。
    是以,当萧宁率领兵马杀来之际,山民们被打的措手不及,加上萧宁手中皆是精兵,又擅长远攻,山上的人虽然也擅长射箭,但就兵器来说,如何能比及萧宁专门让人加工定制的弓箭。
    结果很明显,除了乖乖束手就擒,躲到角落里战战兢兢,不敢轻举妄动的山民,其他但凡露出挟持百姓意图的山民,皆亡!
    死的死,降的降,萧宁也终于有机会从山民俘虏嘴里,了解了解山上到底是什么情况。
    语言不通没有关系,旁边有个同样是从山上下来,但因为下来时间有些长,对山上情况并不了解的憨厚男人。
    再一次被萧宁叫唤过来,乖乖立在一旁的憨厚男人,亲眼看到萧宁如何率领一群杀神,瞬间将一两千山民杀得片甲不留的人,此刻连视线都不敢直视萧宁。
    “问问他们,现在山上分了几拨人?谁人手中的人最强悍?那一个的人最多?哪一个首领最好说话?”萧宁手里拿着剑,此刻收回剑鞘中,手倚着剑,意示人问。
    憨厚男人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蹲在地上不敢动弹的山民俘虏,听到熟悉的语言,热泪盈眶。
    想叙旧什么的,怕是不成!毕竟萧宁和旁边的黑衣玄甲就立在那儿,等着他们沟通完毕。
    “小娘子,万一这山民跟他们是一伙的,不肯说实话该如何是好?”山民的语言,在场没有一个人听得懂,玉嫣显得有些按耐不住,在萧宁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欲辨真假,并不难,无事。”萧宁岂会不懂这个道理,却不着急。
    玉嫣只是提一句醒,见萧宁心中有数,亦不再多言。
    憨厚男人从俘虏嘴里得到了相关的答案,一五一十的禀告萧宁。
    萧宁又提出问题,“他们是哪一个首领底下的人?为何这一回来势汹汹?”
    依然不敢抬头多看萧宁一眼,憨厚男人继续向俘虏提出疑问,等着俘虏回答。
    一问一答,萧宁算是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山上颗粒无收?”萧宁对于这一点还是保持怀疑的态度,询问的眼神落在旁边的俘虏身上。
    俘虏们已经被萧宁吓得胆战心惊,萧宁一个眼神扫过去,更吓得他们缩成一团。
    萧宁压根不把他们的举动当回事,朝一旁的玉毫吩咐,玉毫立刻听令,按照萧宁提出的要求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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