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提出有教无类之理念,日后必当牢记此心。身为女子,更应该助女子一臂之力,万万不能枉顾天下女子之艰难,图一人之快活。”
    如此一番叮嘱,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看着萧宁的目光透着审视,也在等着萧宁给出回应,究竟萧宁会不会如姚圣所愿。
    “先生教导,我必铭记于心。”萧宁立刻应下,铭记所谓,众人也无人敢当着姚圣的面追根究底,暗恼萧宁实在狡猾。
    “观你父不愿意失信于女子,与那总为一己之私,以为传宗接代为世间大事,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行失信于人之事,偏偏天下人皆认同。如此世道浑浊不堪,吾岂肯出山。
    “今日我亦有言在先,倘若将来你父有违承诺,失信于夫人,便是我弃你萧氏离去之日。”姚圣相当直率的告诉所有人,究竟他为何出山。
    如此理由也是众人料所不及,但姚圣既有此言,想必不会虚假。
    萧宁万万想不到,昨日一事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想必有姚圣之言,再无人向萧谌或是萧宁求情,请放过那多嘴作舌,实则谄媚,意图走捷径,一步登天之人。
    守信守信,既是守信,当守于天下人之信,非该对女人而轻视。
    “先生放心,吾必转达家父。”萧宁应得分外爽快,巴不得有这样的人出面,镇住一群妖魔鬼怪。
    很多人的脸色都变了,毕竟名声不及姚圣,况且姚圣所言,在情在理。
    人家只是要求萧谌成为一个守信之人,不管面对任何人,都能牢记自己许下的承诺,永不违背,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
    但凡不是对女人许下的承诺,在场的人都认为应当遵守。
    然而这样的说辞一旦脱口而出,必引起群而攻之。
    一个姚圣背后的人,绝不是寻常人能应对得了的。
    一开始提出承诺于女子也当守信这种想法的何言,言辞犀利,寸步不让。
    看看他们是如何对付何言的,一个份量不够的寒门庶子,他们岂愿听之。
    想出风头的人牢牢把握机会,意将何言之议论击溃,好出尽风头,令天下闻其名。但面对姚圣,名家大儒,子弟无数,和他杠上,偷鸡不着蚀把米,极有可能颜面尽失。
    其实主力军水货和铁全,那是昨天已经被萧谌和萧宁拍老实,这两位不出面,其他人再想集结再多的人,所谓枪打出头鸟,不代表他们愿意作为出头的另一个人。读书人,所谓饱学之士,并不代表他们都敢冲在最前面,有更多的人喜欢站在后头。
    如这等才是真正的小人,推着人往前走,而他躲在人的身后,己方占尽上风时,摇旗呐喊;一旦眼见势不成,立刻龟缩不见。
    姚圣此人,名声比起水货和铁全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这一位和他们略有不同。他是出身世家,年少成名,以绘天下舆图,熟知天下书籍,著古籍见解而引天下轰动。
    朝廷几次征辟,他却拒绝出仕,直道世道乾坤,浑浊不堪,不愿与这世间丑陋之人为伍。
    至此归隐山林,只是著书立经。
    然其所著经书流传天下,为天下人所知悉,因而对其心之向往,多有敬佩者不知凡己。
    尤其这些年来,姚圣也收了不少弟子,教出不少能人贤才。只是有些人并不对外道明,也是因姚圣有言在先。
    “小娘子身边既有女眷也有女兵,不知可还收人?”姚圣甚喜萧宁的配合。也觉得今日能信守承诺之人,来日但凡不生变故,必然能够信守承诺。
    他观察了萧家父女好些日子,如今才做下决定投奔。当然,投奔了,必须得想方设法在萧家集团中站稳脚根。
    瞧来瞧去,姚圣还是盯上萧宁,甚以为从萧宁身上入手,必能事半功倍。
    萧宁意外吗?那是相当的意外,敢情有人来了不说,还要带上几个能干的女郎不成?
    想到这里萧宁双眸发亮,迫不及待的道:“求贤令早已传阅天下。天下但有才者,不问出身,不问年龄,皆以才而用之。先生若不弃,手中有多少人只管带来,我们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姚圣笑出声来,瞟过萧宁一眼,“你这小娘子颇是好玩。观你行事,似是毫无章程,实则样样皆是谋定后动。怕是......”
    言尽于此,目光扫过在场的许多男人......
    只怕这些人中,没有一个察觉萧宁的意图,还以为眼前的这小娘子谋算不过如此,将来待天下大定,他们必能将眼下蹦达得最厉害的女人,牢牢地关在院中。
    真真是可笑之极。他们从未想过,有些人放出来,再想塞回去,凭他们只会动嘴皮的人,痴人说梦。
    “先生,正所谓点到即止。”萧宁一听姚圣的话头,马上意识到姚圣已经察觉她的意图,赶紧阻止。
    “哈哈哈。小娘子只管放心,在下不是那等喜坏人好事的人。小娘子为人甚合我意,放心。”两个放心,表明的是姚圣的态度,他绝不会告诉在场这群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人,什么叫润物无声。
    “先生的人何时能到?”说着说着,话题就扯远了,萧宁并未忘记方才姚圣提出的事。
    “小娘子打算如何考较,人是否有才?”姚圣实在好奇,想知道萧宁能怎么考人来着?
    “不知先生所举荐之人,擅文擅武?”萧宁断然不会轻易叫人为难了,想看她的本事没问题,前提也得是这人先显露本事吧。
    姚圣笑了,越发觉得萧宁这位小娘子实在有意思。
    非一成不变,冥顽不灵者。这样的人,可不会轻易叫人为难得了的。
    “小娘子辨别文武当如何?”姚圣真跟人扛上了。
    “论文,书院内人才济济,以众人而辩之,叫人称赞,心服口服者,自是有才;论武,我手下擅武者不少,若不觉得与我交手有所不妥,我亦可亲自考较。”
    萧宁啊,想到一番努力终于换来今日有底气的局面。人才,她是多多益善,何尝不能借他人之手,辨别人才?
    “哈哈哈。”姚圣笑了,上下打量萧宁一圈,“闻小娘子早年上战场,原以为小娘子不过是借军中之风,长自己威风,如今看来,将门无虎女。”
    观萧宁的样貌,谁能想像这样一个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小娘子,能想出诱敌深入,诛对方主力,叫天下时局尽由雍州掌控的地步?
    是的,雍州大败曹军,诱敌深入,全歼曹军于雍州境内一事,姚圣认定必是萧宁所为。
    “先生夸赞,不过是机缘巧合。军中将士皆不畏生死,又得雍州诸公配合无间,方有今日之功,非宁一人之德,不敢独占。”
    功劳啊,萧宁一向大方,她做的事天下皆知,无人能否认,那些默默付出,无名之人,萧宁得让他们知道,就算天下人不知他们之功,他们萧家人都会铭记于心,永不相忘。
    姚圣越听越是觉得,这小娘子太难得了。
    能懂得功成不居,牢记他人,时时刻刻言明她的身边之人,都是有利于她得此功绩者,不错,不错。
    天下好大喜功者不知凡几,能守住本心,有功而不争功,何其难得。
    小小年纪能有如此心性,若其父亦有她之心胸,何愁之?
    “小娘子放心,我身边的弟子,文武皆有。”姚圣在这个时候丢出这个消息,惊得萧宁睁大了眼睛,显得十分欢喜。
    “就是不知小娘了身边缺多少人?”姚圣也是一个喜欢逗人的人,此刻显得十分为难一般地拧起眉头,打量四周的人,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审视。
    “天下各州,多多益善。”萧宁就是喜欢人多,尤其是人才多,越多越好!
    姚圣便知,萧宁志在平定天下,否则哪来的说,天下各州。
    “可能代为引见将军。”跟萧宁相谈甚欢,不过有些事萧宁不能完全代表萧谌,姚圣必须要亲自见见萧谌!
    “请。”萧宁立刻要为人引路。
    姚圣抬手,“院长代引即可。小娘子前来书院,要办的事未办吧。”
    这是有多识趣。立刻猜到人萧宁竟然从前不来书院,今日前来定是有事要办。事未成,既可离去。
    萧宁总是要表现出对姚圣的看重的,待要开口,姚圣摇头道:“我与小娘子引以为知己,不拘小节,小娘子太过刻意,倒叫我颇是不喜,难道堂堂无类书院院长,不及小娘子?”
    在姚圣看来,能够执掌这样一个有教无类书院之人,更能将书院打理得井井有条,这是能人!
    能得这样的人引见,足矣。
    “先生请。”萧颖得姚圣看得,心下甚喜,马上接过话。
    “待小娘子此间书毕,我与小娘子再细谈。”姚圣也不是跟人暂时聊聊就算完了,再有机会,必须细聊。
    “宁之幸也。”萧宁没有忘记她现在可是姚圣的弟子,当先生的愿意倾囊相授,大幸也。
    “诸位,来日再论。”姚圣这回才有机会搭理在场的众人,别管是年纪比他生长,又或是小于他的人,面对他也只能连连作揖,以表敬重。
    高度不一样,岂敢对人诸多要求?
    待姚圣和萧颖离去,萧宁的目光落在何言身上,“何郎君方才一番话,虽令众人不悦。心存公义,不为制衡,宁谢郎君。”
    萧宁与何言行以大礼,聊表敬重。
    “不敢不敢。将军与小娘子行事无愧于天,不负于人,某敬之,亦心之向往。不过说了该说的话,不敢受娘子如此大礼。”何言连连推却,望萧宁不可再言谢。
    萧宁面带笑容,“我这一谢,亦望何郎君来日保存此心,喝醒天下人。包括我与家父。”
    竟然是对何言委以重任。
    “公心难得。观院中诸位,独何郎君一人认可家父所为,对家父之举深表赞赏。家父重信重诺,不愿负于家母,我本以为天下人当赞家父重信守诺,当为天下楷模。
    “可昨日有人进言;今日书院内;亦各以为家父行事不妥者。若没有何君当头棒喝,纵家父问心无愧,亦难逃口诛笔伐。”
    言尽于此,萧宁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人,看得人心虚。
    他们不是不知萧谌做得对,却忽略其中深意,只想看到他们想看到的一切,其心可诛啊!
    越是这样的人,越发越是衬得何言这样怀揣一颗公心之人更是难得。
    何言岂不知萧宁话中之意,立刻与萧宁作一揖,“小娘子所言,某定牢记于心,某但活一日,必不令天下失了公心。”
    这样的一句承诺,不仅仅是现在,更是将来。
    有些事,何言做了,料定将来会成为众矢之的;有些话,他说了,也早料到定会引起群而攻之;然他希望这个天下与从前不同,不再只有利益,而无公心。
    天下人之利,是为公心所求;为一家之利,一人之利,皆为私利。
    从何时起,公心已失,天下皆求于私利?
    何言看着一个大兴朝就因为所谓的私利毁于一旦,一度低沉不知如何是好。
    雍州,让他看到了希望,他以为这会是希望,萧谌所为,更让他看到真切的希望,岂能让小人毁于一旦?
    第74章 不进则必退
    怀揣此心,何言站了出来,站在萧谌一边,向在场这些只盯着自己那点私利,全然不顾天下之利的人据理力争。
    本来,何言以为他未必能赢,直到姚圣出现。
    姚圣代表了许多人,他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让何言信心大增。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想改变这个世界,让天下人不再只有一颗私心,而能多存公心。
    信者,本该为天下人立足之根本。若萧谌负于一女子,更以为那无足轻重,何言才是会为之而伤心难过。
    怎么就觉得对一个女子的承诺便不算承诺了呢?如此轻视于与你一体的妻,难道不是更轻视于你自身?
    姚圣很欣慰萧谌的作为,因此不管如何犯众怒,将来又将面对多少人指指点点,他都愿意承受。
    “吾不知诸位有多少私心,又有多少私利。若无损于家国天下,无损于百姓,不令天下以为已无公心,吾皆能容。然,家父曾有言,为君也罢,为臣也好,先而为人,方可为君为臣。
    “为人之本,信为重。夫妻本一体,家父敬于家母,更不以为夫妻所言可任意失信;为子女者,以家父为荣。”
    萧宁不能让萧谌昨日说的一句相当经典的一句话消亡,当为天下人所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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