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说得忧心重重,完全是为了他们一个个着想的样儿。
    实则根本就是想借机挑拨离间啊!
    孔鸿皱眉,“是不是不太好?”
    “他们做得还怕人说?阿舅有心为他们着想,他们会为我们着想?多管闲事,只会让他们不喜。”萧宁显然早就打定主意,并不打算更改。
    孔鸿明了,萧宁想好的事,根本不会给人反悔的机会。
    再者外面的情况闹得这么大,总是要有人出面处理的。萧宁出面,谁知道会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倒不如让他们自己闹。
    身为世族闹到这般,脸早就丢尽了。
    “他们自己惹出来的丑事,我们何必多管,且让他们自行处置。”瑶娘想说,刚打磕睡这不就有人送枕头来了,世族的人急于把自己撇干净,莫不是以为萧宁想看他们内斗不休?
    真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莫怪孔鸿生气。
    萧宁赞赏地点头,显然是和瑶娘同样的想法。
    “去请他们走一趟,他们的儿孙,且让他们自行管教。”萧宁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萧宁容不下人呢,就得让他们自己的长辈出面,看谁不顺眼的只管抽。
    孔鸿是负责看人的,现在这命令,听从的只能是他。办事去!
    人很快地带到门口,门口这时候确实堵了不少人,那一个两个的,身着曲裾,打扮得相当的人模人样,但这做的事......
    “你们长史何时能出来,我们有证据证明我们满门清白,难道你们长史要置之不理?”问得是相当的不客气,看这模样倒是很想给骠骑将军府扣一个什么了不起的罪名啊!
    “急什么?我们长史难道听说你们来了,就该扫榻相迎?真把你们当成什么大官了?”萧宁安排看门的人,也得搞一两个有文化的人,听听说话,萧宁露出了笑容。
    “你,不过是一个看门的,也敢瞧不起我们?你算个什么东西?”被一个门卫冷嘲热讽,换了哪一个世族都不能接受。
    往前迈了一步,吹胡子瞪眼睛的直问,倒要看看对方是不是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在骠骑将军府耀武扬威?”孔鸿本来在听到这些人做的事后就满心的不乐意,结果一出面,更是不乐意了,欺负到他们门口了,不像话!
    “长史。”一见孔鸿出来,一个个都连忙见礼,客气的相迎。
    世族郎君们在听到声音,立刻抬头想看清对方,结果更是看到了他们的父亲,却又不仅仅是他们的父亲。
    “父亲。”大喜过望的众人想冲上去,骠骑将军府的人马上将人拦下了。
    开的什么玩笑,没有看到他们小娘子出来了吗?
    一个两个的都保持安全距离,不许离他们小娘子太近。
    哪怕骠骑将军府的人没有第一时间冲萧宁见礼,在看到萧宁的那一刻,腰杆不由自主的越发挺拔,就怕露出一丁点怯样儿,让萧宁看见了。
    “长史,你不管管你们骠骑将军的人?”被拦住了,就连他们的父亲都在这个时候停下了脚步,完全不像是再许他们再进一步的意思,如何不让人生气。
    跟一个看门的人计较,太掉份了,就必须要找孔鸿。
    孔鸿黑着一张脸,越发瞧不上眼前的这些郎君,架子摆得真大,没脸没皮得真是够了。
    “我骠骑将军的人有何不妥?未得命令,不许任何人踏足骠骑将军府,不过是他们做了本份事。”孔鸿着重咬了本分两个字,注意这群人的表情。
    可惜叫他失望了,这些人没有一丁点的反应,看得出来,人家根本不当一回事。
    孔鸿的脸再次沉下,世族郎君眼高于顶,连最基本的本份都丢得一干二净了吗?
    萧宁倒是轻声地笑了笑,“阿舅,莫不是忘了这几位郎君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提醒着孔鸿,别忘了把人带出来究竟为何。
    人到了,就该让他们亲眼看看,曾经合作无间的人,现在为了活命,如何行事。
    孔鸿忘不了,然而脸色实在不怎么好,扫过那群郎君,“言归正传,你们来骠骑将军府,求见于我,所为何事?”
    别管实际上骠骑将军府谁做主,反正在外人的面前,总是孔鸿出来顶着。
    萧宁混于一群人中,纵然是小娘子,无奈身板小,就算穿着最鲜艳的红色曲裾服,乖巧而立,照样被人无视。
    闹大事的人是为父亲而来,更要救一家子于危难,谁也不觉得需要看萧宁一个小娘子的脸色。
    “长史,这是崔家主给家父的信,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他的计划。包括,不限于对骠骑将军府下手。”一个二十来岁,长得略显浮夸的郎君双手捧上一份竹简。
    孔鸿一个眼神扫过去,立刻有人去取了竹简,送到孔鸿的面前。
    孔鸿握在手里,仔细一看,毫不犹豫地递到萧宁的手上,萧宁看完了,果真是这一番计划的书简。
    “长史,我既证明家父清白,只是迫于无奈不得不配合崔氏,是不是可以放过家父?”这一位对于萧宁也看竹简一事,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不敢宣之于口,只好追问。
    孔鸿的视线落在萧宁身上,萧宁倒是问了那样的一群世族们,“诸公以为呢?”
    关系他们性命的大事,究竟他们怎么想的,萧宁确实得问问他们的意见。
    崔今如何能想到萧宁未与他们问罪,竟然有人迫不及待的要将罪名都扣他头上。
    是可忍,孰不能忍!
    “刘公,此事是我一人所为?”崔今问了旁边的那一位刘公,两人年纪相仿,这些年相交颇深,若不是情分不同,又岂会有这样的一封信在对方的手里。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最后这封信的用处竟是如此。
    “逆子,你在干什么?”那一位在知道儿子竟然要卖了崔今的时候,也是惊得不轻,此刻着急地询问,倒也想弄清楚,这件事是谁教的他?
    崔今本来脸色不好的,听到刘公的话,瞬间缓和了些。
    刘郎君硬着脖子道:“父亲,这不仅仅是你一人之事,而是关系满门的大事。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你一意孤行,把我们刘家带入万劫不复之境。”
    某一位以为这样卖人的办法是唯一能救家里人的办法,此刻更是再接再厉地道:“长史,我这里更有人证,证明谋害骠骑府上下的事,当真同我父亲无关。”
    孔鸿其实在听到刘公的话时,心情也好了许多。
    还好还好,只是养出一个不像样的儿子而已,并不是从上到下皆如是。
    “那就带上来瞧瞧。”孔鸿配合无比,等着他们亮出所谓的证据,好让他有所判断。
    刘郎君正要开口,刘公喝斥道:“逆子,你可知道你是在毁了我们刘家?”
    人无信无以立。当日他们合盟打算将萧家一网打尽时,那是早有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打算。
    出了事,他儿子竟然把崔家卖了,就为了能够把他们家摘干净。
    就算他们刘家能逃过一劫,得以不死,以后谁还敢信他们刘家,愿意跟他们刘家合作?
    世族相互那是你来我往,各有所得的。
    利益的关系让他们拧成了一股绳,绝不会轻易卖人。
    偏偏他的傻儿子自作聪明,以为把这些东西亮出来,能够保证他们刘家平安,不知这是要毁了他们刘家百年的基业啊!
    “父亲说的哪里话,我明明是在救我们刘家,怎么可能是要毁了刘家。”傻儿子确实是傻,至此都在坚持己见,认定了这个办法能救父亲,更能救家族。
    刘公恨啊!这么一个儿子有没有长脑子的,难道他只看到眼前的利益吗?
    “人证呢?不带上来?”孔鸿瞧着刘公的脸色十分不好,反而心情更好了。
    对嘛,这才像是世族的样儿,哪怕手段阴险毒辣了些,至少信守承诺,不会出卖朋友,更不会为了保全性命,家族的荣誉,背信弃义。
    不过,背主的人一样可恶!
    他倒要看看,所谓指证的人究竟是何人。
    “长史。”刘公急得大唤,显然并不希望孔鸿见所谓的人证。
    刘郎君反而急忙地道:“长史,你别听我父亲的,他是信守承诺之人,愿意为了所谓信义,不顾我们一家的死活,我可不想死。”
    人皆求生的,因此刘郎君才会如此急切的出面,只为了不被亲爹拖下水,连性命都丢了。
    孔鸿鄙视的眼神落在刘郎君的身上,语气努力平静地道:“人证何在。”
    只那么一句,多余的话实在不想跟他说了。
    “马上,马上。”刘郎君也急于将人证请上来,连忙冲身后的人招呼,麻利的!
    可这走出来的人,只一眼,连萧宁都愣住了,万万想不到!
    第40章 自打耳光者
    走出来的这一位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子,相貌秀丽,未语人先笑,无限风情。
    在看到对方的衣着时,萧宁马上明白这一位是什么人。
    官伶!
    官伶乃奴籍,能作为证人的站出来,十分不容易。
    不过,刘郎君就没有细细地想过,他这是在坑亲爹吗?这真的坑爹啊!
    瞧瞧旁边的刘公表情,都快气厥过去了!
    “奴,司乐坊玉嫣,见过长史。”女子颇懂礼数,此刻轻声细语地自我介绍,福身见礼。
    孔鸿其实都快疯了,这刘家的人怎么养出那么一个儿子的?背信弃义不说,竟然还让一个奴籍出来作证,坑的不仅仅是亲爹,更是刘家!
    “玉嫣姑娘,你且将你所见所闻如实相告,好让长史明了,意图诛杀骠骑府上下究竟是何人。”刘郎君看到一众人都沉下脸,只以为他们是觉得他拿不出人证,偏偏人证亮出,可证刘氏清白。刘郎君正高兴着,不知是因他之举措而令人恨铁不成钢。
    “逆子。”刘公气得大喝一声。
    刘郎君拧紧眉头,有心说两句话,一旁的玉嫣反而面带笑容地道:“刘公何必动怒?这是害怕奴将你们的勾当全盘托出?”
    此女一句话,引得人侧目,萧宁更是没有忽略在她眼下所藏的怨恨。
    刘公,这个玉嫣跟刘郎君并非同路人,所谓的证人证明刘公的清白,刘郎君把人请来,结果如何,未知。
    萧宁屏气敛息地等着下文,不负她所望,玉嫣张口道:“你与诸公在司乐坊说过什么,就算你们忘得了,玉嫣也忘不了。谋害朝廷命官,毁雍州屏障,你们是要置雍州百姓于水深火热中。
    “似尔等仅存一己之私,全无百姓的人,当真让你等夺得雍州,岂有百姓活路。
    “长史,奴等司乐坊的所有歌舞伎都可以作证,这些人,他们想杀骠骑将军。因骠骑将军远在边境,他们一时无法得手,故合谋控制骠骑将军府,意图威胁骠骑将军。”
    得,这回证明再不是一人主使,做的也不是如某位郎君所愿,撇清亲爹的清白!
    刘郎君一时也傻了眼,明显也反应过来了,这跟之前和他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啊!
    “玉嫣,你先前不是这么说的,你明明说过,是他们合谋,同我父亲全无干系。”刘郎君这回终于急了。本以为成竹在胸,定能救父亲,也能救家族,结果倒好,这是把所有人都搭进去了?
    “郎君要救你的父亲,更想救你的家族,若不是奴配合,你怎愿意带奴拜见长史,给奴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道破你们的丑事?
    “奴虽是伶人,更是奴籍,在国家大义,百姓生死存亡之事上,奴懂得轻重。
    “骠骑将军多年镇守雍州,正是因为有骠骑将军在,才叫胡人不敢越雷池一步。尔等不思忠国报国,处处只想争权夺利,莫不是以为天下人都同尔等一般鼠目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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