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听,怎么有一种森然的味道。
    宋仁轩丧气地垂下了脑袋。
    谢悠然护犊子似地将宋仁轩搂得更紧了,有警察在,她底气似乎也足了很多,见状警惕地瞪着面前比自己高比自己有气势同时也很危险的男人:“对,我是帮他了,怎么样,难道我还做错了吗?”
    他真是一点感谢她的意思都没有,不过却并没有发作,但他的下一个动作却直接惹火了她。
    谢悠然看着他从钱包里掏出一沓钱递到自己面前,几乎要跳起来:“宋先生!”她大声地说,“你真的很有钱啊。不过,我麻烦你,真要这么有钱,就帮孩子找个保姆吧。我相信,任何一个保姆,肯定都比你这个人要强,至少,孩子能吃饱,能穿暖,上学放学不担心过马路被车撞,走小路被坏孩子堵,身上不会莫名其妙多出来很多伤!”越说越气,想起宋仁轩年纪小小阴沉倔强里透着些许凄凉跟可怜的样子,扭过头去跟警察说,“现在,我还要报一个案,是家暴,对,没错,就是上次我报了但你们没有处理的家暴!“说着,她指向宋建辉,“就是这个男人,宋仁轩的爸爸,我怀疑,他对孩子实行了残忍的可怕的暴力行为,希望你们可以带孩子去验个伤,替孩子讨回一个公道。”
    她说得很是气愤填膺,好似公理都在她这一边了一样。
    ☆、28更新之后
    但她忽略了自己现下有伤在身,话一说大声就扯得她神经痛,到最后,不得不扶着脑袋上的伤处,连带着气势也弱了下来。
    她身边的大小四个男人,宋仁轩闻言抬起头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好似不相信她会给他主持公道,宋建辉则仍是那么一副无动于衷的让人气得跳脚的死样子。
    至于两个小警察,则是相当相当尴尬地看一眼那个被指责残虐儿童的家伙,清咳一声,无可奈何地跟情绪激动的谢悠然说:“呃,女士,谢女士,关于家暴这个事,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
    天下乌鸦还真是一般黑了?谢悠然有点不相信:“误会?他身上的伤那天你们不是看过吗?难道那是他自己撞自己自己打自己造成的么?”
    哎哎,说话一大声了就脑袋疼!
    警察甲和警察乙看看她,又看看宋建辉,一副不知道怎么启口的模样。
    谢悠然这下是真生气了:“你们看他作什么?难道警察审案子,还要看嫌疑人的脸色吗?”
    这一下,两个警察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一直没作声地宋仁轩这会说:“不是爸爸打的。”
    他说得很小声,而且也没有做过多的解释,所以看在谢悠然眼里,更像是强权压迫下不得不做站出来作的伪证。因此她低下头,望着他,问:“那是你自己弄的吗?”
    她也有些失望,觉得这孩子有勇气跟那么多孩子打群架,怎么就没勇气反抗一下他爸爸?现下还有她,有警察在呢。
    可宋仁轩没有回答她。
    警察甲想说话,被宋建辉打断了:“好了,小刘,小李,你们先回去吧,辛苦你们了。”
    这是直接要无视谢悠然的意思了。
    她瞪大了眼睛,就看到那什么小刘和小李忙对着那人点头又哈腰,在他们看来,工作忙完了,难得宋建辉语气这么温和,近乎还是可以套一下的:“不辛苦不辛苦,师兄这么忙还赶过来才辛苦,有时间回队里看看呗,咱头最喜欢讲你的英雄事迹啦。”
    完全就不理谢悠然嘟得可以挂油瓶的嘴和愤恨的眼神。
    宋建辉对他们的马屁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挥了挥手,像赶什么似的赶走了他们。
    两个警察一离开,谢悠然拉着宋仁轩也出了医院。
    她打定了主意,从这里一出去就去找叶唯安,她还不信,就全无办法了。
    但这会儿,她带不走宋仁轩,最多也只能是当着宋建辉的面问小家伙:“宋仁轩,要不要阿姨送你去学校啊?”
    折腾大半天,上午的课都快要结束了。
    宋仁轩回头看了眼他爸爸,点了点头。
    那就好,谢悠然松了一口气,去学校了就可以避免和正在气头上的宋建辉单独相处,也许就能够避免再挨他的揍。她直起腰,从路上来来往往的车流里寻找出租车:“阿姨送你过去。”
    车还没打到,宋建辉的车就已经开过来了,宋仁轩直觉地要走过去开车门,却被谢悠然拉住:“说好了阿姨送你的。”
    对着孩子,尤其还是个可怜的孩子,她语气温和,神情温柔,已全然没了刚才那郁愤不平的模样。
    车窗打下来,露出宋建辉明朗深刻的五官,他似乎笑了一下,说:“上车吧。”
    命令似的语气,但,并不是很强烈到让人反感的那一种。
    人一般就是这样,欺软的怕硬的。要是宋建辉一上来就拿他的气势迫她,谢悠然估计也只有乖乖地把宋仁轩献出去的份,但现在他摆出了低姿态,她自然就当作没听见了。
    宋仁轩夹在两个大人之间,进退不得,颇有些尴尬。而且他也不是宛婷或者宛妤,做不出调节气氛那种事来,只能像根木头一样戳在那,很是无辜地看看谢悠然又看看宋建辉。
    “好了,谢……女士,宋仁轩上课已经迟到很久了。”这一次,话里带了些无可奈何的妥协意味。
    谢悠然这才抬起头正眼看他,“宋先生。”她严肃而客气地说,“宋仁轩是一个非常非常棒的孩子,我也知道,你或者也是一个非常非常棒的警察,但是,我还是想说,你这样对待孩子,是很不对的。”
    她没有说不能知法犯法,这词眼太严重了,软性子的她还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对着这么尊煞神如此直白地说出这种近乎挑衅的话,而且说话时还注意将语气尽可能地放软了。
    她并没有期待他会道歉,只是希望能够让他有一点点的反省罢了:外人都看不惯他了,他难道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吗?但是她也绝对没想过他会给她一个完全不在状况内的回答:“我不做警察已经很久了。”
    谢悠然:……
    她最后还是坐上了他的车,就像他说的,宋仁轩已经迟到太久了。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经过这么一段时间,又让外面的北风一吹,她发现伤口那里的痛感简直让她有些难以忍受。
    她只想快些回家,然后倒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会。
    至于宋仁轩的事……等她好一点再说吧。
    车内很温暖,也很安静,但这种安静却是让人十分不舒服的,压抑而沉重,即便谢悠然状态很糟糕,她也觉得有些无法忍受。
    那两父子却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似的,宋仁轩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的街景,像是外面一闪而过时,突然冒出了一朵漂亮的花。
    他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没有最开始的害怕跟紧张,只是沉默着,像他以前那样。
    宋建辉则是专注地开着他的车,谢悠然注意到他抓着方向盘的手指十分漂亮,修长简洁,而且很有力量。
    如他那个人,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野豹一样的,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野兽的气息。
    她简直是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跟这样的男人同处一室,而且还敢当面指责他犯罪,批评他不该对孩子过于残暴!
    或许是察觉到她突如其来的不自在,宋建辉轻轻地咳了一声,问:“你是谢宛婷的妈妈吧?”
    谢悠然没想到他会打破沉默,而且问的还是这么个问题,一时有些受惊似的转过眼去,直觉地“嗯”了一声。
    然后又想,这人明明知道她是哪个的嘛。
    就说了,宋仁轩好歹在她那吃了那么多餐饭,他还让他给她餐费了的,以他警察的出身,不可能对她的情况半点都不作了解。
    想到这里,谢悠然完全没有被其故意无视的不快,反而觉得这男人,或者也不是真的对宋仁轩一差到底的。
    她希望是这样的,这样或许经过今天这件事他能稍作反省一下,然后对那个可怜的孩子好一点。
    也许她应该再接再励多做些什么?
    还没等她想出来,宋建辉又说话了,他笑了笑,说:“你还是第一个夸他好的人。”
    宋仁轩听讲,转过头来看了谢悠然一眼,像是要确认,她的夸奖是敷衍,还是认真的。
    这可是主动送上来的话题啊,正苦思着怎么努力的谢悠然忙不迭地点头说:“他本来就很好,又懂事,又稳重,没什么轻浮的坏毛病,我们家宛婷在他面前,跟宛妤差不多大一样。当然,就是话少了些,我觉得,这主要可能还是宋先生你的问题,你不觉得,你对孩子的态度有问题?人家家长,怎么可能放任孩子一天到晚就他自己在家?被老师叫到学校,不分青红皂白对着孩子就是一餐打?孩子受欺负了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他才八岁诶,可不是十八岁,也不是二十八岁……”
    从后视镜里,看到宋建辉似笑非笑的脸,她突然说不下去了。
    车子已经到学校门口了,宋仁轩像是生怕打扰了两个大人的交流,背起书包挥了挥手,迫不及待地跑下了车。
    谢悠然觉得很尴尬,她以前觉得宛婷是个小啰嗦婆,但很显然,和这两父子比起来,她就是那个大啰嗦婆了。
    她也想跟着下车,不过宋建辉说:“我送你吧。”
    然后车子突然发动,一点给她拒绝的时间都没有,要不是路是对的,她几乎会怀疑自己遭到绑架了。
    到地方后,他突然回过身来,把她吓了一跳,不由双手抱胸,戒备地看着他。
    ☆、29更新之后
    见她对自己如此防备,宋建辉挑眉,而后微微笑了一笑——笑得太浅了,谢悠然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笑,反正她能感觉得出,这一刻,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因为他面部的线条不似以往那么冷硬。
    也没有在医院那会那么阴郁可怕。
    她稍稍松了口气,说:“谢谢了,其实我自己……”
    宋建辉打断她虚假的不太自在的客套,问“你很关心宋仁轩吧?”
    谢悠然看着他。
    “那么,就请你一直关心他。”
    谢悠然:……
    她觉得自己都快失语了。
    结果那人犹嫌不够,又扔下一句:“这个星期天我有空,我请你们一家吃饭。”
    谢悠然:“我……”
    宋建辉又挑了挑眉,问“不下车吗?”看她仍没动,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走到她那一边给她开了车门,说,“请吧。”
    ……
    根本不是他有没有帮她开门好不好?谢悠然都快要气急败坏了,她坐在那儿没有动,看着他,坚持这一回要把话说完:“宋先生,我不缺你那一餐饭!”
    “当然。”宋建辉十分理解的点了点头,可能是平时扑克脸摆得太多了,但凡他作出一本正经的模样都有点吓人。
    这让谢悠然很想落荒而逃,但那个人一手搭着车门一手搭着车顶将她的出路堵得死死的了,从另一边走又显得懦弱得太明显,于是她只能抱着包包,有些惶恐地看着他继续冷着一脸张作出认真商量的模样:“但是你不是想知道宋仁轩是不是受到了虐待了吗?或者,那时候你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原来也会说这么长句子的。
    谢悠然有点被这个事实惊到,不由自主地点头说:“好吧。”
    然后他就放开了手,退到一边让她下来。
    谢悠然直到他那车子走出很远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答应了他什么。
    吃饭?和他?
    她会消化不良的吧。
    星期天很快就来了。
    其间谢悠然也试图推了这个可怕的饭局,她和宋仁轩说:“宋仁轩啊,你跟你爸爸说,星期天宛婷要上特长课,实在是没时间和你们一起去吃饭。”
    可惜说这话的时候她忘了要避着宛婷了,这个不配合的女儿闻言马上跳出来反驳说:“妈妈,我星期天下午都没有课。”
    谢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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