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美人娇软香甜,却偏偏生了颗让他琢磨不透的心巧玲珑心。
    听到摄政王的问话,石中钰抿起朱唇,轻声道:“昨夜爱卿用了一整盒羊肠衣,哀家今早那还有爬起来的力气。”
    闻得小太后的嗔怨,凤殊影神色淡淡,二人嬉闹几句过后,他似是不经意问道:“殿下数日前同吕恒之在御园中聊了些什么?”
    石中钰面色平静,用银签从盘中扎起一块橙瓣,主动送到眼前男子口中,才不紧不慢道:“吕通判求哀家在爱卿面前替他要几日宽限,容他从衡州归来后再下旨意。”
    “殿下可是忘了对微臣提起此事?”
    “自然没有忘,只是见爱卿那段时日颇为劳累,便没忍心在爱卿跟前提起这些糟心事,现在想起,还有些懊悔!”
    “殿下懊悔什么?”
    “若是早些说了,如今这请封折子中会不会有哀家的一席之地。”
    小太后明眸含笑,娇软长臂揽着摄政王的脖颈,美人唇齿间隐隐散着甜橙的清甜气息,倒是足以驱散心底升起的疑惑。
    凤殊影拾起银钗,在盘中扎起一块饱满多汁的橙肉,送到小太后唇边,却又故意不放进她口中,待用橙子汁水将美人绛唇淋得晶莹透亮,才一口咬下钗上橙肉,俯身送入小太后口中。
    “殿下无论怎么做,微臣都心生感激。”
    听到摄政王暗有所指的回答,石中钰含笑的明眸中有一瞬间失神,她垂眸掩去眼中的怅然,轻轻倚靠在男子坚挺又温暖的胸膛上。用彼此相依的二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轻轻道:
    “哀家谢过凤卿信赖。”
    石中钰不是没想过对凤殊影坦言自己重生一事,只是这话一旦开口了,总要提及二人上一世是如何走到彼此相憎的结局。
    还有她当年差点要了他性命的那道懿旨。
    与其说不愿提起,还不如说是自己不愿面对。
    听到紧紧贴在自己怀中的女子轻轻叹了口气,凤殊影抬手抚过小太后纤弱玉背。
    怀中女子仿若是沙滩上最坚硬的贝壳,壳中嫩肉含着尖锐的沙粒,却死死不愿开口吐出,情愿用自己的法子,将刺肉的沙粒打磨得圆润丰盈,才会吐出来。
    他现在能做的,便是让温暖无害的阳光照向这颗顾虑重重的贝壳,等到她心甘情愿为自己开启坚硬的壳。
    南方洪灾告一段落,摄政王在应对此次灾情时处事果断,又在灾后追究以往偷工减料的堤坝监工,连斩数名贪官污吏以抚民心。
    南朝百姓很快便忘了天灾带来的悲痛,继续过起自己欣欣向荣的小日子。
    然而与此同时,西北邻国百姓的日子却不好过。
    原来,就在南朝举国上下一心抗洪之时,辽国突然出兵侵袭西番国,仗着兵强马壮,辽军一连攻下西番数间城池,险些便要打至西番国都。
    当摄政王收到西番王急吼吼发来的请援书,朝内群臣又开始为是否出兵起了争执。
    有些臣子觉得南朝刚刚和辽国签订休战盟约,就不应为了援助西番出兵。今年春耕收获的粮食都已送去辽国,可是辽国却以春日里马仔生长最费草料的借口管南朝寻要牧草费。若是在此个档口援兵西番,被辽国寻到借口赖掉战马,那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又有一些臣子认为唇亡齿寒,要是辽国真将西番一口吞下,南朝西北面便尽数暴露在辽国爪牙下,得此邻国虎视眈眈,岂不终日卧榻难眠。再说,又怎知辽国在吞并西番后会不会得陇望蜀,将目光投向南朝。
    石中钰坐在暖阁中,耳中一边聆听对面书房中几位大臣的争论,一边剥莲子。
    记得在上一世,辽国与西番虽在边界线上多多少少有摩擦,但如此大规模的出兵,确是从所未有过。
    按理说辽王现在就剩一口气,没必要非在此时急于吞并领国。
    此世因她重生后引起的一系列生变,导致辽国在出使南朝期间没占到什么便宜。莫非是此原因,搞得辽国非要从邻国身上占点便宜才解气?
    石中钰脑中在思忖,手下却没闲着。
    很快,瓷盘中的莲子便堆成一座小山。
    对于剥莲子,她可是有两世经验,纤纤素手顺着莲蓬头边缘,将整个蜂窝状突起面慢慢揭下,只剩下一颗挨一颗的莲米。
    然后再将一颗颗莲米顺着纹路摘下,剥去莲米薄薄的外膜,再剔除绿色外壳,白嫩可口的莲子肉就露出来了。
    刚刚剥出的莲子肉不仅清甜可口,还有清肺泻火的功效。
    星蝉见太后殿下细嫩的指尖被磨得微微发红,想上前帮忙,却被太后拦了下来。
    送进摄政王口中的闲食,她不喜别人插手。
    桌案前几位臣子代表朝中两派意见,在援战与不援战的抉择上争论不休。
    凤殊影端身坐在太师椅上,用余光瞥向从山水屏风后闪身而出的小太后,见她端着一盘剥好的莲子肉,梨涡浅笑,款款而来。
    吵得激烈的几位臣子顿时收住了声。
    “天热气盛,莲子肉降火,爱卿闲下来时不妨食一些。”
    小太后叮嘱完摄政王,转身对桌案后的几位大臣微微一笑,淡淡道:“哀家身边的婢女剥好了几盘莲子,一会众位爱卿出宫前不妨带上,莫要因政事着急上了火。”
    “微臣谢过太后。”
    微微颔首领下臣子的恭维,石中钰正欲离去,却被摄政王唤住了身影。
    “太后殿下对援兵西番之事,有何见解?”
    几位大臣疑惑抬起头,望向桌案后神色平淡的摄政王,不由在心中惊讶,平日里摄政王都是问小太后稍后午膳会用些什么?这...时隔一年了,还是头一次听摄政王开口询问小太后政事。
    石中钰亦是有些惊讶,她盯着摄政王平静的眸子,思忖了片刻,转头看向兵部耿尚书,淡淡道:“耿尚书可知辽国领兵主帅是哪位王子?”
    “回禀太后,是辽国大王子耶律赤祁。”
    这些消息都他都有在奏折中提及,想来小太后定然没看过奏折,耿尚书随口答到,没有指望整日里为摄政王剥果送茶的女子能说出什么高深见解。
    没想到小太后听闻耿尚书的话后,缓缓开口道:
    “辽王年迈,身子一年不一年,据摄政王安插在辽国的探子来报,辽王的寿限怕只有一两年。在此期间,大王子不在榻前尽孝,却突然出兵邻国,本就有违常理。各位爱卿可否想过...许是辽国国储之争引起的变故?”
    众位大臣闻言,皆是面色一惊,有人顺着小太后的话接道:“太后殿下的意思是,辽王快不行了,膝下几位王子为争取王位扩张疆土?”
    “辽国肥沃草原已被二王子耶律穆风借口饲养战马所占。哀家猜想,许是大王子耶律赤祁在王位之争中落于下风,所以才会狗急跳墙,迫切在辽王寿终正寝前扩张自己的部落,辽国以游牧为生,西番又与辽国接壤,自然成为大王子扩张疆土的目标。”
    “若如太后所言,那我朝出兵援助西番,岂不也陷入辽国的国储之争中?”
    “不错,只是众位爱卿可有想过,鹤蚌相赠,倘若我们赌赢了,收获自然满满!”
    凤殊影看向身侧侃侃而谈的小太后,她闪亮的眸子在面对几位内阁长老时丝毫不见怯懦,反而熠熠生辉。仿若夜空中为迷途之人指引出路的北斗星光,让人情不自禁想去追随!
    瞧着几位内阁长老脸上蠢蠢欲动的神情,想来已被小太后带上贼船!
    凤殊影唇角含笑,他温婉柔情的小钰儿,在偶然展露出女中尧舜一面时,别有一番风情。
    第84章 西番来客   石中钰面色凝重,放下手中战……
    御书房的臣子尽数退去, 凤殊影为小太后倒上一盏香茶。
    “殿下方才侃侃而谈,着实辛苦,”
    石中钰接过摄政王递来的香茶, 浅啜一口,抬眸看向摄政王颇为赞赏的神色, 忍不住问:“凤卿为何不对几位内阁大臣直述利害, 非要借哀家之口点出?”
    凤殊影伸手在小太后腮边轻抚, 略有不舍道:“微臣过些时日要领兵前往西番,在此期间,需太后代为执政, 自要殿下在几位阁老面前展露雄才服众。”
    “爱卿何时出兵西番,为何从未同哀家提过此事?”
    石中钰似是没听到摄政王那句“代为执政”,倒是对他没有同自己商量便做出决定感到恼火,当下气呼呼地打掉腮边黏腻的手掌。
    凤殊影轻轻一笑,厚起脸皮揽过紧绷着脸的小太后,哄道:
    “微臣前几日收到二王子耶律穆风送来的书信,信中明言辽王已决意将王位传于他,大王子耶律赤祁得知消息后带领以天姆部落为首的十余部落决意扩封疆土,吞并西番。”
    见小太后脸色稍缓, 凤殊影调侃道:“你的旧情人恳求微臣出兵支援西番,斩断大王子拓疆称王的念头。”
    “耶律穆风为何不自己出兵?”
    “辽王不愿见两个儿子骨肉相残。勒令耶律穆风不许出兵阻拦。依微臣所见, 辽王可能还对大王子心存一丝期盼。”
    “哎....”闻得摄政王所述,石中钰情不自禁叹上一口气。
    没想到此番回应却惹得醋坛子不满, 不由狠狠揽紧怀中纤腰, 气哼哼质问:
    “太后殿下可是对爹不疼娘不爱的二王子心生怜悯?”
    “...哀家是对饱受无妄之灾的西番百姓感到无奈,爱卿打算何时动身?”
    凤殊影垂眸看向怀中小太后,许是妙龄女子正值花期, 经他日日灌溉,似吸饱了甘露的娇花,一日开得比一日鲜艳,若非当下情况紧急,他亦舍不得离开这朵亲手栽养的妖桃。
    “等殿下熟悉处理政务后,微臣便会领兵启程。”
    接下来的数日,摄政王言传身教,力求在他领兵前往西番前将小太后培养成一代明君。
    石中钰骤然理解朱昱为何这般不喜摄政王查验功课。
    凤夫子为师严谨,但凡学子有一丁点错漏,定要打上几下手板。
    只是太后殿下金尊玉贵,怎可让宫人施罚,于是这打手板的活计便留在深夜,由摄政王在帐内亲自执行。
    至于打得是哪里,只有帐内的二人知晓。
    轻微抖动的绯色金绣双凤帏帐中,传来小太后呜咽不清的怒骂:
    “凤殊影!你莫要混不讲理,哀家方才的折子究竟是哪里批错了?”
    “殿下进步神速,没有一丝错处。今日这顿,全当是谢师宴了...”
    翌日醒来,身侧床榻空空如也,昨夜被她骂作混账的男子已在前往西番的路上。
    耶律赤祁的兵马早在西番都城下盘踞数日,期间尝试攻城两次,好在当年西番建都时将城墙修得又高又陡,再加上面对灭国之灾,军民一心,奋起反抗,倒是抗住了辽军两次攻城。
    但随着城中粮食即将耗尽,守成之兵已是强弩之末,摄政王若是不速速动身,只怕赶去时,西番的国号已换做大辽。
    石中钰轻轻抚摸身侧尚有余温的锦被,若隐若无的檀香气渐渐唤醒她上一世的傲骨。
    “星蝉,伺候哀家更衣,通知卫总管将凤辇备好,哀家今日要去早朝。”
    金銮殿上,身前厚重的金纱垂帘被撤去,让她将殿下臣子或惊讶或疑虑的目光尽收眼底。
    “摄政王奉旨前去西番抗击辽兵,在此期间,朝中一切政事,皆由哀家接手。众位卿家,可有事启奏?”
    殿下群臣面面相觑,鸦雀无声。良久,终于有官员出列请奏。
    “启禀太后殿下,洪灾过后,南方数州土壤因被洪水侵蚀,不适宜栽种水稻,玉米等作物。当地府尹鼓励百姓开辟新地,请求朝廷对开垦新地的农户免税三年。”
    “此事哀家有所耳闻,几日前同农司商议,除了免除三年农税,还决定免除灾地桑税。桑树耐涝,但凡愿意在涝地上种植桑树的农户,朝廷愿提供种子。”
    “...殿下可是想鼓励受灾地农户养蚕产锦?只是...去年锦缎的产量不低...”
    石中钰见殿下臣子露出疑惑的目光,淡淡一笑:“往年里,西番和辽国就少产锦缎,如今二国开战,当地农户更顾不上种桑养蚕,现下天气炎热看不出需求,等到秋冬之际,锦缎在两国定极为紧缺。”
    进奏官员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欣喜万分道:“太后高瞻远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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