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夫人一时怀疑那位小寡妇可是狐精下凡,有着专门迷惑男子神志的本事。
    “兄妹二人大晚上独处一室, 也不知折腾出什么花样, 居然还要唤大夫进去止血。”
    见齐夫人面露鄙夷之色,跟在她身旁的老嬷嬷倒是一笑,低声道:
    “夫人为了避嫌, 没有在公子抛绣球当日现身,自然不曾见到那位小妇人的艳色,真当是让整个寿春的男子都看傻了眼!不过...老奴倒觉得她堂兄的身份不简单,就连耿府尹见着了,也只有点头哈腰的份。”
    “我那日若是去了,定不会容云儿求娶一个小寡妇,还倒贴着当人家儿子的小爹,真是丢光了我在寿春积下的脸面,哎...没成想躲在深山老林里呢,还能凑巧遇上这个狐媚子!”
    抱怨归抱怨,经身边嬷嬷一提醒,她也觉得前几日前所见的男子气宇不凡,通身散发着一股令人臣服的气势,比耿府尹不知强上多少。尤其是那对不怒自威的凤眼,被其冷冷扫过,顿觉得腿肚子抽筋。
    可是京中的那一尊大佛携着相好到寿春游玩?
    被齐夫人口中念叨的大佛此刻十分郁闷!
    数日前他与小太后正情到浓处,理应顺着火热的气氛将香娇玉嫩的美人生吞入腹,没想到因着身体里残存的药性,在血液翻滚时贴心为他打通了鼻中穴道。在小太后眼前一泻千里,真当是说不出的憋屈。
    许是被他血洒衣襟的模样吓到了,小太后最近几日跟耗子瞧见猫似的躲着自己。
    因汤泉池底部产生震动,如今的汤池浑浊不清,已然不适宜供人游泡,想着山上还有位时时觊觎小太后美貌的多金才子,凤殊影决定先带小太后下山回府。
    临行前,石中钰收到齐云送来的请帖,原是三年一度的夜游春江节要到了。
    夜游春江是寿春当地独有的活动。因寿春乃是承接南北的重要河道,即便在深夜,渡口也是灯火阑珊,永不熄灭。
    原在数十年前,寿春府尹与当地豪绅出资建造一艘硕大的游舫,又请来戏班子通宵达旦在游舫上表演节目,以供来往船只和当地百姓欣赏,从而打响了寿春在江南的名声。
    从此夜游春江这个活动便被保留下来,每三年会有当地豪绅斥资建造一艘极为华丽的游舫供当地百姓游赏。
    今年的游舫就是由齐家出资打造,齐霸南半年前就放出话来,说今年的游舫是历代春江节中最大最华丽,还请来了江南赫赫有名的花魁在游舫上献舞,引得寿春当地甚至临州百姓都相当期待。
    石中钰更是期待,她在上一世便错过了夜游春江的机会,如今赶上了,自然想去开开眼界。
    “殿下想去参加夜游春江节?”
    凤殊影放下手中的折子,剑眉微挑,瞧见躲了自己数日的小太后终于露面,却是前来央求自己带她去参加齐家举办的游会,心中真当不是滋味。
    其实石中钰也并非在故意躲避摄政王,只是在摄政王血流成河那夜,自己在无意间听到闽神医的嘀咕,才知晓原来摄政王为了保护自己在暗湖中受了这么重的伤。
    担忧摄政王见到自己控制不住心中邪火,所以这数日她都躲在屋里。
    “哀家在京城便听过春江游舫的美名,如今正巧赶上了,自然想去瞧瞧热闹,爱卿平日里勤于政事,也该忙里偷闲,陪哀家在民间游玩一番才是。”
    凤殊影看向满眼期待的小太后,没有作答,缓缓朝她伸出手。
    石中钰望向桌案后的摄政王,警惕地后退两步,迟疑道:“爱卿今个穿得可是皎色锦衫,若弄脏了...怕是不好收拾。”
    凤殊影怎会听不出小太后口中的暗示,淡淡道:“多谢殿下挂怀,闽神医昨日已将微臣的汤药停了。”
    悬在空中的手指,急不可耐地勾动两下。
    石中钰昨日也是听闽神医说了,所以今天才敢迈进摄政王屋中,就是不知...这药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她慢慢挪动步子,最后将素手放在摄政王手掌内。
    轻轻一扯,馨香娇软入怀,凤殊影将挺直的鼻梁深深埋进小太后衣领中嗅了两大口,才觉得空悬了好几日的五脏六腑终于归位。
    垂眸见小太后正紧张地盯着自己,纤纤素手还在他鼻下轻轻抚弄。
    握住调皮的柔荑,贴在薄唇上轻轻一吻。
    石中钰见摄政王应是无碍,不会再血流直下三千尺,隧放松了紧绷的身子,依偎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柔声催促:“爱卿到底应不应?”
    隔着一层滚雪轻纱,凤殊影的手掌在小太后玉背上流连忘返,淡淡道:“王戟昨日在古墓中发现没有烧完的硝石,结合空心石门内残存的流沙,想来这批硝石是不久前才被人放置在石门内。”
    听完摄政王的话,石中钰骤然直起身子,略有思忖,缓缓开口道:“依爱卿的意思,在你发现古墓前,已有人提前在里面动了手脚,将威力不大的流沙换成了硝石和硫磺?”
    此人需在他们刚刚踏入寿春时就知晓二人的身份,还需要步步引诱他们朝古墓的方向探寻。种种线索,都将目标锁定至一个人身上!
    谭清池!
    石中钰轻声低喃,身上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背上火热的手掌安抚了她不安的情绪。
    凤殊影拿起桌案上的请帖,精致的红底鎏金贴上写有四个大字:“春江游舫”。
    这是今早谭度使特意派人送来的。
    “殿下既然知道了其中的危险,就乖乖待在府中等微臣归来。”
    ————
    到了夜游春江那日,江面上舳舻相接,灯火通明,灿若星河。
    “殿...少爷,若是被大公子知道您偷偷出来,定会生气的!”
    “我就站在游舫边远远瞧上一眼,齐家在数年前寻来了隐士高人,号称造出整个大陆上最大的游船,若是错过了观赏的机会,岂不抱憾终身。大公子如今人在船上,岸边这么多人,又哪里会瞧得见我。”
    在江边的等候游舫驶来的人群中,一位玉质金相的少年公子正与身后的丫鬟交谈。
    有人循声瞧去,不禁眼前一亮,这位小公子的模样比寿春最负盛名的齐云公子还俊俏上三分,明眸皓齿,气质卓然,惹得人不禁想上前亲近一番。
    “公子若是想上游舫一观,不妨与姜某同行,小可身上有请帖,还包下一艘渡船,等欣赏完江景,便可入船。”
    滑腻的声音在身畔响起,石中钰扭头见到身边站有一位尖面猴腮男子,绿豆小眼直正勾勾盯着自己,她后退一步,淡淡道:“谢过公子相邀,我今日并不想上游舫。”
    “公子何须与我客气,要知如今游舫上的请帖可是千金不换,江南最有名的妩仙姑娘还会在游舫上大献舞姿,择一郎君共度春宵。公子就不心痒痒?”
    姜公子主动凑上前来,只觉眼前的俊俏小公子身上有股淡淡的幽香,也不知妩仙姑娘身上是不是也这般好闻。
    想要近身与这位公子再攀谈两句,却突然被横插进来的男子拧住手腕。
    “哎哎哎....痛痛痛,放手放手!”姜公子一脸吃痛,感觉手腕都要被捏碎。
    “卫礼,放手。”石中钰淡淡道。
    卫礼听到太后的话,松开眼前男子的手腕。
    “哼,不识抬举!”姜公子悻悻冷哼一声,灰溜溜离去。
    围观众人把目光停留在俊俏小公子脸上,见他神情淡淡,似是没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快看,游舫来了!”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一声,众人立刻把目光从小公子身上移开,纷纷踮起脚尖观望。
    石中钰也跟随众人看向远方驶来的庞然巨物。
    齐家不愧为江南豪绅之首,江面上缓缓驶来的游舫仿若是一座小山,即便离着甚远,也能看清游舫上雕龙画栋,甚是精美。
    岸上围观人群情不自禁发出赞叹。
    “听说游舫上除了妩仙姑娘,京城里还来了尊大佛,就连临州的贤王,也都来了。”
    “京城里的大佛...可是...金銮殿上的那位?”
    “应是了,听说摄政王家母乃是寿春人氏。”
    “啧,也不知妩仙姑娘今日会得哪一位勋贵的青睐,带回府中...”
    石中钰怔听完周围百姓的议论声,怔怔望向逐渐驶近的画舫,柳眉微蹙。
    “卫礼,去寻一艘渡船,哀家要上游舫!”
    第68章 真相   哀...本姑娘要借妩仙姑娘的东……
    “殿下, 你莫要将那些百姓的调侃之言放在心上,摄政王定不会将什么仙姑娘带回府。”
    寒露见太后执意要登上游舫,只好在她身后低声劝慰。
    游舫行驶到江边停下来, 华丽的巨船上传出咿咿呀呀的戏曲声,飘飘荡荡跃过河畔, 流入江边看热闹百姓耳中, 众人脸上皆露出陶醉的神情。
    石中钰脸上忧色不减, 她并不担心摄政王会被一个舞女勾走,只不过她在驶向游舫的渡船中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沈诗怡和谭清池,他们二人为何会在一起?
    为了不引人注意, 她最终将寒露留在岸上,仅带卫礼一人乘渡船进入游舫。
    还好她随身带着齐云送来的请帖,顺利跟着人群踏上游舫。
    船上空间极大,明眼所见便有三层,宽大的甲板上搭着戏台,齐家请来的戏班子正对着江边百姓热火朝天地表演节目。
    想来摄政王定不会在甲板上欣赏戏曲,应是和贤王在船内雅间虚情假意地推杯换盏,于是石中钰带着卫礼走进船舱内。
    没想到船舱内的空间更大,不仅有供宾客安歇的数间包厢, 还有有供文人雅士对江吟诗作画的长案,文房四宝样样俱全, 再往里走便是一间酒楼,正堂内还有一个宽大的红台, 几名衣着单薄的舞女正在轻歌曼舞。
    石中钰领着卫礼在迷宫似的游舫里七扭八绕, 终于在一处角落里发现沈诗怡正在和一位女子在攀谈,石中钰命卫礼前去听听二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太后殿下?”
    耳畔传来一声疑惑的询问,石中钰转身望去, 原是齐云公子。
    因着摄政王护食,齐云在云雾山上一直没有见到太后的身影,抱着试一试的心情,他给太后送去了春江游舫的请帖,见太后没有拒绝,他今夜便一早就守候在游舫入口处。
    只可惜伸长脖子观望了许久,却瞧见被众星捧月的摄政王在百官拥簇下步入雅间,当摄政王瞧见自己时,微挑的凤眼中露出一抹不屑,似是在嘲笑他的痴心妄想。
    他对太后并无非分之想,只是想亲口告诉她,自己定会奋发图强,等他日高中榜首,定会在朝内为她解一分忧!
    本以为太后今夜不会踏入游舫,齐云兴致寥寥,准备打道回府温习课业,没想到却在芸芸人群中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庞。
    “齐云叩见太后...”他正打算行礼,却被太后手中的折扇虚扶一把。
    “哀家今日微服出游,不易惹人瞩目。”
    齐云盯着握在折扇上的素手,肌肤莹白细嫩,相比之下,极品羊脂玉扇柄都黯然失色...他脸上不由一红,唾弃自己心中升起的一丝旖念。
    “不知齐公子可有见到谭度使?”
    听到太后询问,齐云醒过神来,赶忙答道:“谭度使正同摄政王在三楼用膳...贤王也在。殿下可是要去找摄政王,他们就在楼上的包厢。”齐云说完,用手指了指楼上的扶梯。
    正在此时,他们瞧见谭清池阴沉着脸,从扶梯上匆匆走下来。
    石中钰立刻拉起齐云,闪身躲进身后的包厢,借着虚掩的门扇,瞧见谭清池同一名男子走进了隔壁的包厢。
    “父亲?”齐云瞧见跟在谭清池身后的男子,惊讶地轻唤一声。
    谭清池与齐霸天相识不奇怪,二人毕竟都是寿春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是看二人鬼鬼祟祟的神色,石中钰心中起疑,她拿起包厢内的瓷杯,学着画本子里偷听墙角的模样,倒扣在墙壁上,想听听隔壁的动静。
    什么都听不到!一看写话本的人就没亲身实践过!
    “殿下...”
    石中钰看向齐云,发现他推开了轩窗,冲她指指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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