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你日常在家不是也喜欢做胭脂吗?做出来的也不比外头的差,这街上胭脂铺子倒是少,为何不试一试?”
    福娘不好意思笑了笑,“我那是做来玩的,自己擦擦也就算了,怎么敢拿出来卖?”
    张柏摇摇头不同意,“你仔细看看,这盒粉怎么样?”
    这是他方才随手从架子上拿的,福娘接过来,刚凑近一闻,便被一股浓郁的玫瑰香气呛得打了个喷嚏。
    再把粉抹在手上,福娘皮肤已经是很白的了,可这粉的颜色比她的皮肤还要白,看上去就很假,说是水粉,可干的抹不开,还有些揉不掉的小颗粒。
    福娘皱眉道:“这也太劣质了些。”
    张柏笑道:“可我看街上许多妇人就用的这种。”
    福娘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么差的胭脂水粉还有人买,正是因为买不起贵的啊!
    女人都爱美,这是天生的,京城虽然富贵人家多,可到底还是普通百姓占了大多数,姑娘妇人们手里有几个闲钱,乐意买些胭脂水粉打扮自己,可那种几两银子一盒的又太贵,那这样便宜的便是最好的选择了。
    福娘从母亲那里学过一些医理,从小就知道,脸上用的东西一定要谨慎,不然皮肤都会烂掉,所以她看上哪家的胭脂水粉,总是买回来,试着自己调出一样的颜色和味道来用。
    夫君这一说,倒真让福娘有些心动了。
    她也不是犹豫的人,多观察了几天,最后拍桌决定下来,就开个胭脂铺子!
    这下更方便了,铺子里原来的东西都可以留着,福娘决定下来之后,第二天张柏便去拜托了牙人,帮他找几个能说会道的跑堂伙计。
    这做胭脂水粉可不是件简单的事,福娘左思右想,想了个好办法,她专去找那种家中贫困又手巧的小姑娘,直接签了十年的身契,这是张柏提醒她的,怕她们会把做胭脂水粉的秘方偷卖给别人,所以要签久一点。
    最后找了一对姐妹,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平日里靠着绣帕子整几个活命钱,福娘一说来意,姐妹俩立马答应了。
    姐姐叫吉祥,妹妹叫如意,名字起的好,可命却不太好。
    福娘在铺子后院教她们做了半个多月的胭脂水粉,姐妹俩虽然才十二三岁,可上手极快,没多久就学会了,福娘也大方,直接先给了一个月的工钱。
    现在只等着把铺子里收拾好,添几样装饰,就可以开张了。
    福娘和张柏商量后,给胭脂铺子取名为“芙蓉阁”,取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句诗本是用来形容文章质朴自然,但用在女子身上,也很合适。
    福娘的本意,便是想让那些用了她家的胭脂水粉的女子们,容貌如清水芙蓉一般明媚,又看不出雕饰的痕迹。
    宋明启知道后,还亲自写了个招牌,送到了张家。
    张得贵和杨氏对儿媳妇开胭脂铺子的事开始也是很惊讶,但后来也就想通了,他们俩如今就是个干吃饭的,管那么多干嘛呢,如今一个小鱼就够这老两口活的了。
    张家正热热闹闹地准备着新铺子的事,孙进却发现,他被人盯上了。
    来京城之后,孙进在一家小书院当了个教书先生,如今他是什么也不缺了,女儿女婿就住在同一条巷子里,日常串个门也容易,小昭被张柏送到了一家武馆当学徒,那儿的师傅也说他很有几分天赋,是个可造之材。
    小书院里学生不多,孙进闲着无事就到孙家去看看小外孙,最近还和张得贵学会了钓鱼。
    这天他从书院回家后,发现屋子里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
    孙进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他家中所有东西的摆放都是有规矩的,绝对不会出现错乱,可他一进书房,就发现书架被人动过,有一本书放错了位置。
    他心一惊,立马想到了当时在湖州时,偷走他画的那人。
    难道是同一个人?
    孙进惴惴不安,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自打上京之后,就觉得身边一直有人在观察他们,可是再三问过福娘,她说除了在白马寺被淑妃试探过之外,并没有遇到其他奇怪的人了。
    难道是淑妃?孙进有些狐疑,可瑶儿当年并没有提起过淑妃啊?孙进不解。
    他不知道的是,这回惹上的人,比淑妃和沈夫人都要可怕。
    苏贵妃一出手,自然比淑妃和沈夫人查到的都要多,她派的人去了苏州,查过林家之后,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翊坤宫中,苏贵妃拿着密探传回来的信件,陷入了沉思。
    “林瑶……徐清瑶……”苏贵妃冷笑两声,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
    她本来只是想看看淑妃为何要去查张夫人的身世,原来症结不在张夫人的身上,而是她母亲。
    “这徐清瑶也真是能忍,放着灭门之仇不报,到那么个小地方嫁人生子。”苏贵妃轻笑。
    她回想起当年逼迫徐木的场景,徐木出身太医世家,痴迷医术,本不愿卷入宫廷纷争,可她用他一家妻儿老小的性命相逼,终是让他松了口。
    可徐木也不是个傻的,前脚刚答应她,后脚徐清瑶便消失了,说是出去为太后寻药去了,无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这么多年她一直暗中查访徐清瑶的下落,以为她早就死了,谁知竟然隐姓埋名,藏在一个小县城中。
    “真可惜,最后还是死了……”苏贵妃叹口气,艳红的唇吹走茶上的浮沫。
    “蓉青,你说她会不会知道些什么,然后告诉了她的女儿?”苏贵妃放下茶碗,皱眉问道。
    “奴婢瞧着,这张夫人应该是不知道的,可她父亲未必不知道,他可是和徐女医做了十几年夫妻,若真不知道,他为何要匆匆上京?”蓉青毕恭毕敬地回答。
    苏贵妃颔首,鎏金的护甲在桌沿轻敲几下,而后笑道:“既然如此,那就都去死好了。”
    “死人才是最让人放心的,你说是吗?蓉青。”苏贵妃眉目间染上阴翳,轻啜了一口茶。
    她从来不信什么报应,这世上本就是强者生,弱者死,无能的人才会将希望寄托于鬼神。
    她要——所有拦路的人,通通去死。
    父亲不是逼着她为家族前程拼命吗?那么,她就先给他们个教训好了,内阁是那么好入的?她要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
    至于徐清瑶,怪只怪她当年没死在京城,非要让其他人知道那件事,她留了后手,也就别怪自己对她的亲人下手了。
    “报应?”苏贵妃缓缓抬起手,白玉茶盏中映出她艳丽的面庞,她抚摸着自己的脸,心里有些失望,毕竟上了年岁,无论她怎样保养,怎样掩饰,脸上依旧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呵,本宫会有什么报应?徐清瑶,你要报仇,就去找陈莲华好了!”手一翻,清亮的茶水便尽数倾泻在地。
    “事不宜迟,去找人,本宫有事要吩咐。”苏贵妃阴狠道,蓉青立马领了命退下。
    夜渐深,一场骤雨降临。
    第73章 一把火   他的脸上已经没什么血色了。
    五月初三, 是孙进的生辰。
    自妻子死后,孙进已有数年不曾认真过完一个生辰,福娘在家时, 还会按着母亲的规矩, 给父亲煮一碗长寿面,等福娘嫁了人,这一天于孙进来说, 便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了。
    今年不一样, 福娘说,这是父亲的四十整寿, 得好好过一个。
    张得贵也附和, “亲家,你这么多年拉扯两个孩子也受苦了, 就让孩子们给你好好庆个生吧。”
    杨氏笑着说,“不如整两桌酒席?把街坊邻居都请来热闹热闹?”
    孙进连连摆手,“算了算了,哪用得着那么大排场, 咱们一家人吃顿饭就行了。”
    他不想太过张扬,福娘也就随了他,打算到时候做一桌好菜, 一家人聚一聚。
    到了初三这一天,张柏向老师告了假, 说是要早些回家为岳父贺生,宋明启本还想与他说些事情,听他这样说,无奈挥手放人,笑道:“你啊, 真是没见过比你还怕夫人的。”
    张柏朝他拱拱手,大步流星走了。
    宋明启有些羡慕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打趣是打趣,他心里却羡慕极了张柏的岳父,能得到这样一个好女婿,唉……可惜他没有这样的福分。
    张柏在街上买了几根花筒还有几挂鞭炮,这是杨氏吩咐的,她说虽然不摆席,可也得热闹热闹。又转了个弯,去买了几坛好酒,福娘说了,今日岳父生辰,可以让他畅怀大饮一回。
    他提着东西走在路上,不禁回想起,几年前他刚中了秀才,提着酒去孙家拜访的情景。
    那时候的他,刚知道福娘去苏州相看人家,心里又酸又涩,既盼着见她一面,又怕自己在她面前失礼。
    谁能料到,几年后,他的心上人竟然真成了他的枕边人呢?
    回到家中,一家人都忙活开了,一进门,小昭、张玉和张青三个人正在帮着择菜,一人脚边放着一只木盆,正在较劲谁盆里的择的菜多。
    弟弟们都懂事了,张柏欣慰不已。提着酒进了厨房,福娘和杨氏正在做饭,杨氏朝张柏吩咐道:“大郎,把酒拿到炉子上温着,我们这儿忙不过来。”
    张柏点点头,拿了一簸箕炭转到后面去生炉子。
    他这副样子,若是叫翰林院那些人见了,定是又要嘲笑他一番。
    谁又能想到白天在宫里给皇帝讲书的小张大人,回来换下官服,立马就要去烧火呢?
    后院里,桃根正抱着小鱼在看锦鲤,他刚从校场回来,腰间的宝剑还没来得及卸下,正要把剑放着,小鱼却抓着他的剑穗哭闹,只要他一有卸下的动作,小鱼就要哭,无奈之下,他只能继续把剑别在腰间。
    “这孩子,难道将来真要当个将军不成?”桃根嘀咕两句。
    过了半个时辰,杨氏喊大家吃饭,桃根抱着小鱼走进去时,张得贵好心道:“把剑收着吧,吃饭多不方便。”
    桃根捏了捏小鱼的脸颊,无奈道:“小鱼不让我卸呢,一动他就要闹。”
    众人都觉得有几分惊奇,张得贵作势去解桃根的剑套,小鱼立马哭嚎几声,吓得他赶紧缩回了手。
    桃根笑着说,“算了,就这样吧,别又把小祖宗给惹哭了。”
    福娘叹口气,掐掐胖儿子肉嘟嘟的脸颊,皱眉问道:“你怎么这么调皮呀?都得听你的,小坏蛋。”
    小鱼平时也不这样,很少有如此强横的时候,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
    小鱼好似听懂了一般,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露出几分委屈,惹得杨氏一阵心疼,忙把他抱到怀里哄着。
    众人不知道的是,正是由于小鱼这一奇怪的举动,救了他们的命。
    张柏和桃根出去点燃了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增添几分喜气,八仙桌上摆满了各色佳肴,八宝鸡、桂花鸭、狮子头、醋鱼……杨氏做菜的手艺一绝,来京城后,又学了好多新的菜式,今天算是大显身手了。
    张柏和福娘站起来给孙进敬酒,福娘笑中带泪道:“爹辛苦了,女儿敬你一杯!”
    孙进已有许多年没这样高兴过,喝下了女儿女婿敬的酒,他脸上满是笑意,今年虽多有坎坷,可日子终究是越来越好了。
    他有了可爱的外孙,女婿还升了官,眼看着福娘的第二个铺子又要开张了,多年前外人嘲笑他养了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如今他真想让那些人看看,他的闺女,现在过得有多好!
    小昭也站起身,小大人似的敬了孙进一杯果酒,他自认为已经是家里的顶梁柱了,不是小孩了,非要尝一尝这果酒。
    “爹,儿子日后一定勤加练功,不会让爹蒙羞!”他朗声道,小少年日日在武馆里扎马步练拳,黑得像块炭似的。
    结果一杯酒下肚就现了原形,虽是果酒,小昭仍是被呛到了,咳了好一阵。
    孙进面色复杂地喝完杯中酒,他还是不太能接受,他一个教书先生,怎么就养出了个惯爱耍枪弄棒的儿子?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小昭习武之后,确实比以前勤奋许多,从前都是他逼着儿子读书练字,如今不用他催,小昭早早地就起来练功了。
    杨氏和张得贵也给孙进敬了酒,说了些吉祥话,桃根还给孙进带了份礼物,是一根桥头于家铺子里卖的鱼竿。
    “听张叔说这家的鱼竿最好用。”桃根笑道,孙进欢天喜地地收下了,他最近爱上了钓鱼,正缺一根好鱼竿呢。
    张得贵在一旁嫉妒的眼睛都要发红了,这小子,套他的话,结果是给他亲家送礼!
    杨氏招呼着大家吃菜,张柏去外面点燃了花筒,绚烂的烟花绽放在张家院子上空,小孩们追逐打闹着,一院子的欢声笑语。
    回到屋里,大家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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