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勇往直前,所向披靡的盔甲。
    闻言,萧锦帆愣了一下。
    他的小皇叔,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果然,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没想到,小皇叔竟是一个痴情之人。”萧锦帆笑着说了这样一句话,语意不明,一时间,竟让人猜不出他是赞赏还是嘲讽。
    “还望皇上成全。”顾琬琰又说了一句。
    “你明知我欠你许多,你这般说,我还能不答应嘛!”萧锦帆放下他皇帝的架子,一时看着有了几分少年在长辈跟前的俏皮。
    “其实再来府城之前,我已经去顾家酒楼看过小皇嫂了。”
    见顾琬琰骤然看向他,眼中的急切都要溢出来了,他又道:“别着急,我就是去看看能让小皇叔春心萌动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样,没对她干什么。”
    “内子如今只是一介平民,还望皇上不要贸然打扰。”顾琬琰说,护妻之意明显,“至于其他,臣会好好看着她,绝对不会出现让皇上担忧之事。”
    萧锦帆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再搭话。起身,他斜靠在软榻上,懒懒地说,“那帮老头子腿脚实在太慢了,朕等不及,就先和陈公公过来了。”
    他这话,是在想顾琬琰解释,他来云阳府,并不只是为着沈楠的事来的。
    顾琬琰自然读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问道:“不是说西楚使者要来大顺吗,皇上不在上京迎接?”
    “那帮人年年都来,也没啥大事,拍一堆马屁就想着让我大顺护佑,然后带着赏赐欢欢喜喜回去。所以今年我索性让人将赏赐送过去,免得他们再来大顺白吃白喝,我们还要劳心劳力的。”
    当然,他之所以这般做,还是基于西楚国力不强,需得依附大顺生存。当年南蛮入侵,西楚也受到了威胁,他们两国并肩作战,有着盟友一般的深厚情意。
    “我听闻你要成婚了,想着这段时日没啥大事,索性就来云阳府,就当微服私访了。”萧锦帆继续说。
    “就算如此,皇上也不该甩下那帮大臣独自前往。南蛮余孽未除,时局不定,若是被歹人得知……”
    “我带着暗卫呢,更何况,我也是到云阳府地界儿,实在受不了他们那墨迹劲儿才甩下他们的。”萧锦帆那语气,仿佛是干了坏事的熊孩子在跟家长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当然,这话里,也有对顾琬琰的信任在里头。云阳府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是顾琬琰的地盘,若是顾琬琰真有乱臣贼子之心,危险绝对不亚于南蛮余孽。
    但说实话,萧锦帆还是挺怕顾琬琰这个小皇叔的。这种怕,不是忌惮他狼子野心,谋朝篡位,而是从幼时便种入心里的,对于长辈,或者强者天然的一种害怕,亦或者说,是对他的一种崇拜。
    犹记得那是在他十岁之时,当时祖父健在,父皇也只是太子,赶上萧锦阡生辰,父皇很是重视,便在宫中摆酒庆贺。
    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宾客尽欢,这是他作为嫡子从未享受过的。而恰巧当时,萧锦阡拿着父皇送他的生辰贺礼在他面前炫耀。
    出于嫉妒,他推了萧锦阡一把,礼物掉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说实话,这事儿往小了说,就是一家子里兄弟们打架而已,可父皇却听了侧妃的话,觉得他身为嫡子,小肚鸡肠,性情不定,心志不坚,将他送去军营历练。
    他当时心中怀着怨恨,又觉得父皇送他到军营只是小惩而已,很快就会接他回去,所以对军中之人几乎没给过好脸子,也从来不听他们的话。
    军中之人碍于他是皇氏之人,也不敢强迫于他。但那个时候,小皇叔却站了出来,只要他不听话,便是军法处置,数次将他打趴在地不说,还嘲讽他是一颗弃子。
    仅比他大两岁的人,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为了找回面子,也为了向他证明自己不是弃子,他视他为仇敌,每日想尽心思的训练,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将他踩在脚下。
    然而,他花费了三年时间,对方却在战场上一战成名,成了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他也是从那时才知道,他竟是自己的小皇叔。
    最终,他还是没能够打败顾琬琰,而自己,也如他所言地成了一枚弃子。军营三年,他的父亲从来不曾过问过他的境遇,而要不是祖父驾崩,他或许连回上京的资格都没有。
    他还记得当时立储,父皇一意孤行,想要立萧锦阡为太子,只是碍于嫡庶尊卑和群臣反对,才得做罢。
    也多亏了在军营那三年的经历,让他学会了隐忍,面对萧锦阡的如日中天,也没有露出马脚,成为废太子。
    所以,他对顾琬琰是有感激的,不但是因为在军营的那三年,更是因为他起兵逼宫,助他上位。
    如今他立于权力之巅,但顾琬琰,依旧是他挥之不去也不愿挥去的阴影。
    顾琬琰对他有君臣之义,而他也可以行驶他的帝王之权,但私下里,他是小皇叔,也是朋友。
    顾琬琰露出一副家长对熊孩子的无奈,叹了口气,道:“皇上既来了,那就先好生歇息,我会派人知会那帮大臣,免得他们担心。”
    “好。”萧锦帆漏出一抹笑,“那我是住巡抚府吗?”
    “皇上若是想住客栈,也可以。”
    “那还是算了吧!”萧锦帆砸了砸嘴。客栈哪有巡抚府住着舒服,他又不傻。
    顾琬琰唤了侍从过来给萧锦帆安排房间,他瞧了一圈,也没在屋里感受到其他人的气息。
    “陈公公呢?”
    “哦!”经他一提,萧锦帆才猛然想起来,“我方才来的时候让他先找个墙角猫着,估计这会儿?”
    “……”顾琬琰无奈扶额,差人去找。
    半晌,满头蚊子包的陈公公被侍卫带着进来。
    “奴才给皇上,王爷请安。”陈公公满脸委屈。
    明明皇上说的很快就出来,结果却过了这么久。他没有功夫,怕惊扰了暗卫,猫在墙角连大气都不敢出,可是便宜坏了那帮死蚊子。
    陈公公挠了挠脸上的蚊子包,满脸幽怨。
    顾琬琰忍着笑让他起身,吩咐道:“我着人给皇上安排了房间,你去瞧瞧,可有什么不妥,完了找石原拿点药,北方的蚊子厉害,别留了疤。”
    陈公公常年侍候在皇上身边,那是养的白白胖胖的,所以这蚊子包在他脸上就显得格外明显,着实有碍观瞻。
    “谢王爷。”陈公公行完礼,跟着侍卫下去。
    萧锦帆过来的事情,顾琬琰第二日便着人告诉沈楠来。
    沈楠一时惊讶,又想着萧锦帆那日的试探,还特地给传信的人拖话来问,她要不要藏起来。
    毕竟原主的身份,是真挺麻烦的。
    顾琬琰哭笑不得,怕她胡思乱想,次日晚上,他便做东,请了沈楠和萧锦帆过来吃饭。
    沈楠虽然接受的事人人平等的理念,但这是古代,所以饭桌上免不了拘谨。但一顿饭下来,她发现萧锦帆并不似小说中的帝王那般端着威严,而是宛如邻家大男孩一般,乖巧温顺。
    好似那日在酒楼,那个一脸严肃,言语中皆是试探的人不是他一般。
    或许这只是帝王隐藏之术,但沈楠心中松了口气倒是真的。
    第100章 焉然是一点官员……
    随行的大臣是在萧锦帆到达后的第二日晚上才到的。
    既然说是微服私访, 那就不能只待在府城,几人在驿站歇息了一晚,次日一早便去往府城附近的县城。
    薛荣因着惦记儿子, 所以这次也是求了皇上许久才跟来的,如今到了地方,心下是越发急躁。
    萧锦帆也知道他的心思,所以这第一站,便是白虎县的靠山屯。
    这白虎县和和安县原是云阳府最穷的两个县城, 早年间穷的连赋税都交不起, 可如今,这两个县城不但重新开始缴税,甚至还把往年拖欠的一并还上了。
    要知道, 前两年, 顾琬琰作为巡抚, 可是免了这两个县城的赋税的。
    众人皆疑惑他们是如何在两年之间有此变化, 所以纷纷都巴望着。
    现下路好走了,路上倒也不显得颠簸,约莫一个半时辰后,车子到了靠山屯。
    如今正是晌午,地上都是做活的人, 看见顾琬琰领着一群人,还以为又是来收购麦子或者菜籽, 稻米的。
    有些自家的卖完了, 便给顾琬琰推销别家的,说那家一直捂着,想着过段时日卖个好价钱,让他过去看看。
    跟着同来的人都是天子近臣, 或多或少都听说了顾琬琰在云阳府这边的情况,所以对村民对他的称呼或者态度并没有太过惊讶,反倒是他们言语中透露出来的富足,让他们很是上心。
    且不说这靠山屯土地本就贫瘠,就是在上京城那种水源充足,土壤肥沃的地方,亩产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好。
    他们一路过来倒是听闻说云阳府新出的麦子产量高,病虫少,但也只当是夸大其实,可如今……
    他们刚来这边,对这边也不了解,若是顾琬琰为了政绩,故意……
    一群人惊得失了智,一时忘了以顾琬琰的身份,根本就不需要他们所谓的政绩。
    顾琬琰阅人无数,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轻笑了声,他对萧锦帆道:“萧公子,我先带薛老爷去找人,等会儿过来。”
    他们来时都说好了,不得暴露身份,所以几人皆是商人或者名士的穿着,所以也难怪村里人会以为他们是二道贩子。
    薛荣急着见薛长青,自然是求之不得。萧锦帆也许久没见薛长青了,反正有什么问题这些大臣都会向他汇报,索性跟着顾琬琰一块儿过去。
    “这边有苏老爷他们就行,我跟你们一道过去。”他这话,无异就是向这些大臣下命令。
    三人到学堂的时候,薛长青正在上课。
    窗明几净的教室里,薛长青长身玉立,手持教鞭,指着黑色板子上的文字,教学生们识字。
    而在他下面,一群八九岁的萝卜头坐在课桌前,有男有女,稚嫩的眼神随着他的教鞭而动,里面是满满的求知欲。
    薛荣和萧锦帆生在上京,长在上京,但却从没见过这样的课堂。在他们的认知中,课堂当是学生跪坐于下首,夫子端坐于高台。就算是贵为皇室的萧锦帆,教导他的夫子也是和他平起平坐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学生坐着,夫子站着。
    但两人到底是见多识广,眼界开阔,很快他便接受了这个教法,甚至觉得很是有趣。
    比起一个劲儿地让学生诵读背诵,如此先识字再识记的方法似乎更适合这些小萝卜头。
    “他还没下课,皇上和薛大人不妨去侧室稍等。”顾琬琰说。
    马上到上午了,这外头的太阳,着实毒辣。
    见儿子没少头发没受伤,薛荣一时也放下心来,深深看了眼里头认真负责的人,跟着顾琬琰去了侧室。
    这臭小子,大半年不见,似乎是长大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
    也是,都是做夫子的人了。
    薛长青自方才就知道有人再看他,但他并未在意,因为这样的目光,他一天要经历不下五次。
    有些外村的大人不放心自家的孩子,隔一段时间总会过来瞧瞧,舐犊情深,他也不好阻拦。
    只是今日奇怪的是,并没有学生因此而躁动。
    他心中疑惑,侧首去看,瞧见的,只有朗朗晴空,骄阳似火。
    难道说,方才的目光只是他的错觉。
    薛长青笑了笑,并未深究。
    在侧室的几人喝完一壶茶后,薛长青才总算是下课了。
    得了夫子的允许,学生们飞也似的跑出了课堂,一部分回家,一部分去饭堂。等着他们都走完了,薛长青才拿着书慢慢悠悠地晃进了侧室。
    侧室的门大开着,薛长青首先就看见了坐在主位的萧锦帆。
    先是一愣,随即他走进房间行礼,“参加皇上,吾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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