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到年节就提结婚这事在现代不少见, 但沈楠还是对这事儿上了心。
    “怎么了,怎么瞧着闷闷不乐的?”自祭祖回来,顾三郎就发现沈楠一直皱着个眉头, 肘着脑袋不说话,似是有什么烦心事。
    “今天有人跟娘提了小荞的亲事。”沈楠侧首看他。
    “那又怎么了?”顾三郎给沈楠倒了一杯热茶,不明白这事有什么好愁的,“女儿家大了,总是要嫁人的, 况且, 江停风不是对小荞有意思吗?”
    “就是因为他对荞荞有意思,荞荞也对他有意思,我才更愁。”
    沈楠坐直了身子, “我看江停风对成婚似乎很抗拒, 自从白柔那事儿后, 他俩的关系那可是突飞猛进, 可我总觉得隔着些什么。”
    若让她具体说隔着什么,似乎就是,江停风一直与顾小荞保持着暧昧的关系,会照顾她,会关心她, 有些时候顾小荞和别村的男子说话他也会吃醋。但他对顾小荞的喜欢和爱,似乎只存在于行动。
    虽然比起那些没用的花言巧语, 他这样的行为更值得赞许, 可有些时候,女人需要的,还有那句需要让她安心的话语。
    只有行动却没有言语上的表示,或许会让人心动, 但更多的是怀疑,她会想,你是不是对每个人都一样?
    会不会她只是你鱼塘里的养的一条鱼?
    她虽然确定江停风没有鱼塘,但看见顾小荞因为他患得患失,她也担心。可这其中的缘由,江停风不说,没人知道。
    “隔着什么?”顾三郎没听懂她的意思。顾小荞和江停风这样,不就是正常男女该有的样子?
    相识相知,然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最后水到渠成,很正常啊!
    “自然是少了一句誓言啊!”沈楠白了他一眼。
    顾三郎没有谈恋爱的概念,可江停风这个现代人不可能也没有,他既然喜欢荞荞,为何一直不和她确定恋爱关系,连她的询问,他都是想尽办法去搪塞。
    “他哪怕说一句我娶你,或者说一句和我在一起,荞荞也不至于那么患得患失,女人需要的,不就是一个认定嘛!”想到这里,沈楠有些生气,江停风这事儿,做的让人太匪夷所思了。
    顾三郎不在家的时日多,又是男人,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可沈楠不是,她和顾小荞关系亲,再说了那丫头有啥事都写在脸上,她和江停风的事,沈楠不说知根知底,但也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反正你平日里也注意些,看他到底在顾虑啥。”沈楠叮嘱顾三郎。这大过年的,她也不好直接提这事,否则搞得好像她家荞荞有多恨嫁似的,只是这事儿,还是得上心。
    闲适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十五一过,村里的私塾又开始传出朗朗读书声。
    这俗话说的好,一年之计在于春。而这农家人的计较,无非就是今年的地里该种什么,今年一整年该去哪里发财。
    发财的事他们不用担心,跟着顾家的脚步走,准错不了,如今他们需要计划的,就只是地上的事。
    去年靠山屯人都吃到了菜籽的红利,所以今年,不少人家都决定多种菜籽,菜籽能熟两茬儿不说,还下种比较晚,趁着这个时间,家里的大棚还能多赚点钱。
    至于麦子和稻米,只留一小部分地,够自己家吃就行了。
    年节刚过府衙事多,顾三郎去府衙后,顾云郎也忙着酒楼的事,家里没有劳动力,顾三郎和顾云郎就琢磨着,将家里的田地都租出去,收些粮食当租金就好。
    沈楠她们自然是没意见,主要是顾母哪里不好做工作。
    “就是啊娘,你这也劳碌了大半辈子了,也该好好歇歇了,而且不久后三嫂就要去府衙,大嫂还要照顾满秋……”她还要看着珠花生意,家里是着实腾不出人手来忙地里的事。
    顾母种了半辈子地,这一下不种了,心里落差还挺大的,但她也知道顾小荞说的是实话,如今他们都忙,是确实腾不出人手来。
    “那行,我下午去一趟村长家里,将这事给他一说。”
    若是往年,各家连自家的地都顾不过来,谁还能租种别人家的,但现在不同了,有了优质的麦种,还有筒车可以灌溉,这种地一年下来,收入也不少。
    自家的地虽然算不上好,但也不赖,租种的人应该也是有的。
    “老嫂子你也辛苦半辈子,如今三郎和云郎都出息了,你也该好好享福了。”顾福得知顾母要把地租出去,自然是没意见的,笑呵呵地应和着。虽然农民以地为天,但以顾家现在的情况,干点啥不比种地强。
    “嫂子,你若是信得过我,就把这地租给我家,我一年给你三成的粮食。”
    三成粮食,是真的不少了,若是赶上年景好,也有个好几两银子。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荒了地,也不会将它种成草糊摊。”顾福知道,农家人最怕的便是自家的地荒了,因为那是欺辱祖宗的事。
    “行,你种我自然放心,只是南边那地是洱潮地,你种稻米还行,种麦子怕是就泥到里头了。”顾母提醒。
    “放心吧嫂子,我都省得。”顾福点头。
    他是村长,村里各家的地是啥样子,他都门儿清。
    从顾福家出来,顾母捏着一纸租赁书,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要说按自家现在的情况,不种地还减轻了负担,可顾母就是心里空,许是因为这坚持了大半辈子的事,忽然不做了,有些不适应。
    “荞荞你说,我们要不要把娘送去大哥哪儿,让她转移下注意力。”如今地都化冻了,村里人都开始犁地做准备工作了。
    家里没有地,牛自然也用不着了,把牛连带着牛犊子都卖出去后,顾母就更闲了。
    这不,听着远处地上热闹,她又抱着满秋去看了。
    大半辈子,养出了她闲不住的性子。
    “荞荞?” 沈楠见顾小荞不应,抬起头来才发现她正盯着手里的珠花发呆。
    “荞荞?”沈楠放下手里的工具,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啥呢,想得这么出神?”
    “嫂子……”顾小荞放下手里的东西,面露担忧道:“你说他这都去了快七八天了,怎么都不来个信儿呢?”
    十五过后,江停风接到京城的密报,说是江昇昌趁着过年这个关头,着人打压多宝阁,且势头迅猛,大有让多宝阁从上京消失的感觉。
    云阳府如今大雪封山,消息不通,江停风接到信,都已经是半月之后了。
    他不知道江昇昌是冲着他背后的人去的,还以为他是为了吞掉多宝阁,接到消息后便急忙赶去了过去。
    从水运到陆运,算算时间,他现在差不多也到了。
    “傻丫头,你当是从府城往来传信呢,这么容易,且不说云阳府大雪封山来往之人甚少,就是他送了信,在路上还不得走几天。”
    “真的?”顾小荞不确定地问。她总怕江停风这一去,便不回来了。
    上京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而且哪里还有一个他的青梅竹马……
    “当然是真的了。”沈楠知道她在想什么,失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你放心,他当初既已决定从那个地方逃出来,如今又怎么会留下。”
    “那他若是被欺负了呢?”顾小荞还是不放心。那次江停风喝醉后说的那些往事,她想想都心惊,他的那个父亲,简直可以说是禽兽不如。
    “他又不是小孩子,再说了,天子脚下,他们也不敢做的太过分,而且还有薛夫子他爹照料。”沈楠心疼地理了理她凌乱的发丝。
    薛长青特地写信过去让他爹护着江停风,为得就是江昇昌狗急跳墙,暗地里下黑手。
    不过……也不知道多宝阁出事,那后头的人会不会现身。而且,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他暗中护着多宝阁,也不知有什么目的。
    不过现下,安抚顾小荞是首要的,“好了,你就别担心了,你瞧瞧,脸皱的跟包子似的,总这样,都该长皱纹了。”
    “嫂子。”顾小荞嗔了她一眼。
    “好了好了,咱们也别在这儿做珠花了,走,出去溜达溜达,免得你总胡思乱想的。”
    沈楠说着,拉着她出门去找顾母。至于江停风,他背后有贵人相助,危险想来是没有的,只是他那个爹……
    古代重礼法,他若是拿孝道压人,他还真不一定能扛得住。
    不过也没关系,大不了到时候上京的多宝阁不要了呗。
    只是若没了多宝阁,便少了一个结交权贵的机会,江停风一个商人,要如何才能从他那个猪狗不如的侍郎爹手里拿回原主娘的牌位。
    哎,真是事赶事的愁啊!
    沈楠第一次感觉到通讯不方便竟是这般难受。
    沈楠这边难受,江停风那边也不好过。
    他昨日到上京后第一时间便去多宝阁了解情况,可综合看下来,这江昇昌似乎并没有要抢夺多宝阁的意思,反而是试探更多。
    他不傻,江昇昌那人唯利是图,从来不做没名堂的事。几番思量下来,他也猜到了江昇昌的意图。
    是为了多宝阁背后的人。
    说实话,他也好奇那人究竟是谁,帮他又是为了什么?
    可他并不想顺着江昇昌这根藤去摸他背后之人这颗瓜。
    好奇归好奇,但不仁不义之事,他不会做,尤其手那人并未做出损害他利益的时候。
    “公子……”
    外头响起了敲门声,江停风捏了捏眉心,唤了他进来。
    是多宝阁的掌柜柴胡。
    “公子,外头来了位贵人,点名要让你亲自去接待。”
    “贵人,什么贵人,你可认得?”江停风拧眉。他昨日才到上京,知道他踪迹的人想来也不多。
    难道是他那个便宜爹?
    “可是个老头儿?”他又问。
    “不是,是个年轻人,一身锦缎,瞧着像是上京哪家权贵家的公子。”看那公子满身的矜贵之气,瞧着绝对不像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但那人面生得很,他自诩对人过目不忘,上京权贵他不说全认识,但也知道个七八,可那人,他是真没见过。
    “好,你先下去好生招待,我马上下去。”不管那人是谁,但既然能知道他回来,那指定不是一般人。
    这个档口,他还是不惹事为好。
    “是。”柴胡应着,转身关门出去。
    第74章 “那我还有更危险……
    多宝阁在上京这个繁华地界来说, 规模算不上大,但胜在里面的装修风格迥异,与现下时兴的差别还挺大。
    许多人慕名前来看设计风格, 却又被里头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儿勾住了眼。
    前段日子上京还有传言,进了多宝阁,你那钱袋子就没有不打开的可能。
    萧锦帆在宫里也只是听闻,总觉得他们是夸大其词了,一个古玩店而已, 能有多不同, 可如今真正见了,他才发现是自己狭隘了。
    其他不说,这一进门正对着这个大挂钟, 他就颇感兴趣。
    听店小二说, 这玩意儿是计时用的, 跟沙漏日晷差不多的用处, 却远比那些精准。
    难道小皇叔要护着这家店,是因为这里头东西稀奇?
    江停风从楼上下来,就看见一年轻男子站在大厅中央,一身暗云纹玄衣,外头是墨狐大氅, 且不说这身穿着,端是他站在那里的那一身矜贵之气, 就不似寻常人。
    但江停风肯定, 这人他没见过。就是在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这号人。
    “这位公子非要见在下,可是有何指教?”江停风站定温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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