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一片苍黄。
    五个鞑靼人骑着雄壮的大马,草绳拉着刘瑾,急促勒马停于一座高坡上。
    脚下不远处的大道,一辆马车缓缓驶过,还不知危机来临。
    “这个马车上,有女人和孩子。”
    为首的鞑靼人,看向刘瑾:“啐,你去把男人杀了,女人和孩子抢回来。”
    刘瑾讨好似地笑了笑:“小的只有一个人,会被杀死的。”
    “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刘瑾想哭,你别让咱弄到毒药,一顿饭通通弄死。
    下次回京城,得和汪大夫学学配药,只会下药吃不开。
    “不过,当务之急是向严大人禀报。
    阿尔苏博罗特要率领士卒,攻打荣王在辽东新建的藩国,俘虏荣王,抓到河套三边,以要挟大明。”
    刘瑾拦在马车前,
    马车上的两个鞑靼人见状,拔出明亮的短刀,跳下马车,要砍死刘瑾。
    “看看东边的土坡,他们要杀你,继承你的女人和孩子,还有财物。”
    草原上少有市集,想要东西全靠抢,包括女人。
    小部落间常有争夺,敌营中,高于车轮的男孩全部要杀死,女人则俘获到部落中,生育子嗣,壮大部落。
    那鞑靼人看见土坡上,有五个鞑靼人,顿时慌了神。
    “你帮咱将这封信,送到辽东的荣王府,咱帮你救她。”
    ……
    黄昏,落日红圆。
    下了轿子,严成锦站在府门前,听到叮咚叮咚的声音,觉得有些奇怪。
    “府邸周围怎会有这样的声音?”
    何能见少爷脸色不对,笑了道:“少爷,一听就是骰子,您放心,没有人要杀您。”
    “混账!竟敢如此大意,罚一月工钱。”
    盐引刚废除不到一月。
    士绅们还沉浸在倾家荡产的悲伤中,派人来刺杀他,完全有可能。
    何能宛如听闻爹娘的死讯,心痛到无法呼吸。
    “哪个狗东西摇骰子,赔我银子!”
    王守仁想告辞,却被严成锦留下:“伯安兄再等等。”
    很快,何能回来了,欲言又止:“少爷,叶千户有事南下,新来的锦衣卫千户,在和几个属下玩骰子。”
    严成锦走过去。
    亭榭下,一个生的颇为俊俏的锦衣卫千户,手里抓着骰筒。
    他手腕细如书生,身材并不强壮。
    一看就是弱鸡。
    锦衣卫竟派这样的弱鸡监视本官?
    “你是何人?”
    那锦衣卫千户见了严成锦,压下兴致,不快道:“锦衣卫千户梁次摅(shu)。”
    严成锦颔首点头,朝他作揖:“有劳梁千户了。”
    回到正堂,严成锦在春晓的伺候下,换上狐绒破烂大衣。
    坐在椅上,何能正奇怪,少爷怎么不去新院?
    只听严成锦道:“去牟府请牟大人来。”
    很快,牟斌来到正堂,许久没来严府了。
    庭院中,除了暖棚有些绿色,院墙因没了绿叶修饰,异常破旧。
    知道这小子是故意的,他都忍不住自掏银子翻新了。
    严成锦先开口:“世叔可否换一个千户?”
    “贤侄啊,你方被刺杀过,世叔能体会你的心情。”牟斌捋着胡须:“但,陛下忧心地方官员不废止盐引,命锦衣卫暗中巡视去了,缺人啊。”
    朝廷推行任何政令,都很慢。
    山高皇帝远,有些地方拒不执行,弘治皇帝这么做是为了尽快废止。
    严成锦疑惑:“那为何不派梁次摅(shu)去巡视,将叶千户留在京城?”
    牟斌犹豫片刻,才道:“贤侄不知,梁次摅(shu)是蒙受了吏部右侍郎梁储的恩荫,来锦衣卫充数的。”
    言外之意,干不了活,还经受不住沿途颠簸。
    就是来领一份俸禄。
    严成锦感觉犹如赤着身子,安全没有了保障,这样的人你派来监视本官?
    他知道梁储,梁储是明中期有名的名臣,书法造诣极高,朱厚照登基后,让他入阁当首辅。
    可他的儿子梁次摅,是个丧心病狂的人渣。
    到地方当值,血屠了二百多人的性命,按时间算,很快就要派离京城了。
    梁储为官清正廉明,可却被儿子毁了官声。
    “还有薛千户和杨千户,还请牟大人即刻换人。”
    你这小子,倒是把我锦衣卫的编制摸得一清二楚,牟斌气急败坏:“那是护卫宫中的禁卫,不能随意调遣出宫!”
    快戌时了,要回宫中巡视,牟斌起身走出正堂。
    严成锦陷入沉思之中,想了许久后,走到府外的凉亭前。
    “几位抓过贼吗?”
    梁次摅(shu)几人摇摇头,略微不屑:“那是五城兵马司的事,咱们只抓钦犯,你要干什么?”
    “不妨来一场演习?本官要确认,你们有无能力守备此处。”
    何能身后带着六个下人,面色不安地站在严成锦身后,还没打过官差呢。
    梁次摅生气地道:“你敢看不起我们?”
    “上吧,下手狠一些,不要看不起梁千户。”
    何能几人乐了,世间还有这样的怪人,七个人冲过去,抬起脚一顿狠踹。
    梁次摅抱着脑袋:“你们不讲武德,还没喊开始呢!”
    一旁的锦衣卫傻眼了,这群虎狼之徒是家丁?
    看到家丁的操作,锦衣卫面色一紧。
    夜深了,成贤街,梁府。
    梁储从中堂走到正堂,望着府门忧心忡忡:“少爷去哪里当值?”
    “回禀老爷,去监视严成锦了。”管家回应。
    严成锦是朝中的御史,以谨慎稳重闻名。
    梁储一直不喜欢此子,动不动就要废除祖制,与他治国的理论相悖。
    端起茶壶,亲自泡了杯雀舌,又等了半个时辰。
    梁储才看见,院门外有人抬着一人进来,好奇地走上前去。
    那人打得双眼淤青,嘴角流血,鼻子似乎塌陷了,脸如猪头一样肥大。
    “这是谁?你们抬到老夫府上干什么!”
    “爹……爹,是我……”
    梁储面色浑然大变,手足无措:“摅儿!谁……谁打的?”
    慌张的转了一圈,掀开衣角,发现手脚淤青。
    锦衣卫害怕被责罚,躬身小声:“梁大人,是严府的家丁,他们不讲武德,我等阻止时,已经晚了。”
    严成锦,老夫只不过想弹劾你,你就下这么重的手?!
    欺善怕恶的狗官,老夫要告你,卸了你的官职。
    梁储怒不可遏地吩咐下人:“抬到宫里去!”
    梁次摅傻眼了:“爹,不应该先救孩儿吗?”
    “不急,先让陛下看看!”
    午门广庭,小太监打着灯笼引路。
    李东阳下晚值,思索着明日早朝之事,却看见梁储带着锦衣卫入宫,还抬着一个人。
    “梁公深夜入宫,有急事?”
    “告御状,你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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