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成锦给朱厚照打了个甲等。
    这厮在宫中就开始创业,到了宫外,无异于鱼回归大海,鹰击长空。
    退一步说,朱厚照就算文不成,还能卖武艺,最饿不死的就是他。
    刘健在金水桥碰见他,忍不住问:“藩王大计何时结束?”
    寿王才刚刚加入考核中,为了公平起见,前面全当热身,今日才正式开始,估摸还有一个月。
    严成锦没敢跟刘健说,便道:“下官也不知,该结束时,下官会通报内阁。”
    “藩王制度之乱,算得上是祖制之乱,若你能解,就是大明的功臣了。”
    功臣岂是能那么好当……
    对于宁王和兴王,怕是无效了。
    他们或许会有些感触,真正让他们体恤百姓,换做十年前他们还年少时,或许可行。
    回到都察院,
    严成锦刚落座,还没来得及翻开大明律。
    吴宽便大步走过来,小声道:“本官听说,九位藩王都在良乡的草棚?”
    严成锦心中诧异,究竟是谁传出来的消息?
    脸上依然保持着平静,假装不知:“下官也不知,大人从何处得的消息?”
    “詹事府杨廷和。”
    严成锦目光闪烁。
    看来,宁王还是和杨廷和勾搭上了。
    杨廷和应当还不知他的意图,被他利用罢了。
    吴宽继续道:“都察院在查九位藩王的去向,你若知道,不要瞒着本官。”
    “陛下下了禁令,大人再查下去,恐怕会被陛下伤饬。”
    严成锦提醒吴宽。
    袖口里还藏着一封弹劾吴宽的疏奏。
    只是,就算吴宽走了,都御史的位置空缺,也是从六部调任新都御史。
    还不如先让吴宽占着坑。
    等时机成熟了,再将疏奏递给陛下不迟。
    ……
    良乡,草棚。
    朱宸濠苦思冥想几日,想找一门能养活自己的生计。
    他会写书会作画,可是良乡的书生众多,他们自己就会写字画。
    何须要买?
    想卖给士绅,就必须拿出手艺来。
    “相公在担忧什么?”
    “无事,你先回去吧,我今日无心思与你多言。”
    得知这是流民曹老头的闺女,朱宸濠更加捉摸不透了。
    不能断定是陛下派来考核的宫女。
    故,他总是与此女保持距离,若即若离。
    虽然夜夜睡在身侧,却未真正碰过她。
    朱宸濠想了许久,在良乡的街道上,支起了木摊,写上了鉴宝二字。
    他见过的宝物无数,最拿手就是鉴宝。
    不过,半日也招揽不来生意。
    “穿得破破烂烂的人,见过宝物才怪,八成是忽悠人。”
    士绅看都没看,就走开了。
    他看见有个蒙着脸的乞丐,坐在地上与人斗文采,从诗歌到词曲,无一不通。
    仅仅片刻功夫,就赚了三两银子。
    这……
    朱宸濠灵光一闪。
    很快,他也蒙着脸,借了曹老头洗面的铜盆,放在身前。
    “斗诗,斗诗,赢了给二十两,输了只要给二钱银子。”
    嗯?
    朱厚照微微侧头,看见有人蒙着脸,身前放着一个脸盆,学着他叫卖。
    敢盗取本宫的主意?
    “你去青山藏书馆摆。”
    “不去,这里书生多,谁斗赢多算谁的。”朱宸濠不给他面子。
    不一会儿,那些被朱厚照斗输过的书生,全都排到朱宸濠身前,想从朱宸濠这儿把银子赢回来。
    人比朱厚照的还多。
    朱厚照不乐意了,蹭地一下跑过去,把朱宸濠狠狠的揍了一顿。
    朱宸濠连忙喊道:“打人了,护驾!”
    在暗中监视的探子,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眼神询问:太子把宁王揍了,怎么办?
    “打人了,护驾!”
    呀?
    朱厚照愣住了,听这声音不是宁王吗?
    遭了,若传到父皇哪儿……
    他赶紧收拾起地上的碗,一溜烟就跑没影儿了。
    朱宸濠从地上爬起来,愤愤不平,四下看了一眼,可见那贼人跑了,也只能就此作罢。
    不过,那贼匪跑了之后,斗诗的生意更好了。
    草棚中,
    益王朱祐槟正在做午饭。
    自从朱厚照赚了银子,草棚里便应有尽有,买了鸡鸭鱼肉。
    本来朱祐槟不会下厨,但太子在身边,难不成让太子饿着不成?
    朱厚照道:“六叔,本宫把宁王揍了!”
    宁王?朱祐槟想起来了,那个彬彬有礼的藩王,还是他封国的邻居呢。
    “哦。”
    朱厚照懵住了,这才想起来,六叔是个书呆子,天崩地陷,也不会慌乱。
    “看在你白吃本宫的大米的份上,若父皇要揍本宫,六叔定要为本宫担当下来,就说是六叔揍的。”
    “嗯!”
    朱祐槟把鱼切成小块,连鱼鳞都没去。
    朱厚照哈哈大笑,喜滋滋地道:“六叔让开,本宫给你做火锅。”
    半个时辰后,一锅滚烫的火锅出现在两人眼前。
    朱祐槟面色羞愧,他端着碗:“臣连做火锅也不会,让殿下吃苦了。”
    “本宫也不会,这是老高教本宫的。”
    朱厚照饿极了,夹了一大块牛肉到自己碗里。
    这孩子吃什么都香,真不像是皇兄的儿子。
    朱祐槟望着朱厚照,面色古怪:“臣在这里,帮不上殿下的忙,明日就搬回东屯住吧。”
    “谁说无用,六叔在这里能替本宫看大门。”
    他留朱祐槟在这里白吃白喝,就是让他看门的。
    没想到自己只是看门的,朱祐槟惭愧地起身,“草棚中的流民与人为善,何须看守,臣…六叔告辞了。”
    他住在离朱厚照不远的草棚,同为丙区。
    还没等他走出去,便有三个流民打扮的衙役走进来,将屋舍中的床榻、木柜、锦凳等家什往外搬。
    “严大人说殿下赚了太多银子,不能好好的体验流民生活,违规了。”为首的流民探子禀报。
    老高这狗东西,定是看本宫在良乡住得太舒服,看来本宫昨日得了甲等啊。
    朱厚照浑不在意:“本宫再赚回来就是,老高可有说,每日赚多少银子才不违规?”
    “严大人没说……严大人只说,您不能再出去摆摊了。”
    不能摆摊,那本宫还如何赚银子?朱厚照陷入沉思。
    眨眼间,屋舍就被搬得家徒四壁,刚烧滚烫的火锅,也被衙役端走了。
    朱祐槟看家道壁立,太子一人定然不会照顾自己,叹息一声,便留了下来。
    朱厚照也不饿,宁王用本宫的主意占据了摊位,实在可恶。
    他想了想,脱了面上的衣布,又跑到宁王的摊钱,道:“赢一首给二十两?”
    朱宸濠一眼便认出来是朱厚照,可是……为何与揍他的人穿同样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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