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严成锦看来,面子最不值银子了,小命才重要。
    陛下不搜府,还会有其他人冒出来,继续找麻烦。
    还不如让锦衣卫搜查清楚。
    让宁王自个儿找画去。
    弘治皇帝看向严成锦,皱着眉头:“严卿家,你真要搜?传出去,大臣定会议论,朕这是护着你,你还不自知。”
    魏恩忙怂恿道:“严大人清廉如水,何惧搜府,陛下……”
    “魏公公所言极是,臣不怕,恳请陛下搜府。”严成锦就像脑子坏了一般。
    弘治皇帝怕了这个家伙了,对着牟斌道:“去搜吧,动静小一些,向朕禀报就好。”
    牟斌带着锦衣卫,来到严府。
    虽常在府外监视,知道严府里有两座院子。
    真正进入府中,却有些震惊,既大又宽敞。
    十五个锦衣卫散开来,在府上东瞧瞧,西看看。
    以为是要抄家了,吓得何能大惊失色,春晓和千金姐妹带着下人,站在一旁。
    “你们、你们怎么闯进来了!牟大人,我家少爷呢?”何能连忙拦着道。
    正在这时,严成锦走进来吩咐:“你们要搜仔细一些,这些鸡,还有这边长的瓜,也要数清楚,禀报给陛下,来人,打开库房,过来两个锦衣卫清点。”
    锦衣卫们面色古怪,虽说也搜过别人的宅子。
    但这般热情的,还是头一回。
    让他们有种错觉……
    咱们是被主人家雇佣来干活的吧?
    何能哭了,抱着严成锦的大腿道:“少爷,不能打开库房啊!您带人去搜老爷的房间吧,千万不能打开库房啊……要开也等老爷回来再开。”
    库房里全是银子,还堆满了珍奇古玩。
    真要被朝廷抄了去,严府就破产了。
    严成锦夺过钥匙,一脚将何能踹到旁边,打开了库房的大门。
    “牟大人请!”
    牟斌走进库房,差点睁不开眼睛。
    面前是一座金银山,在亮黄的灯光下,闪闪发亮。
    几个锦衣卫倒吸一口凉气,严府这也……太多银子了吧?
    牟斌厉喝:“严成锦,你从哪里贪来这么多银子?!”
    “我爹,还有青山君和传世先生,辛辛苦苦赚来的稿费,都是血汗钱。”严成锦面色不变。
    牟斌面色酸了,血汗钱啊!这是别人的血,别人的汗啊!
    程敏政和王越写书买钱,他是知道的。
    稿费全给这小子了。
    诶,自己就没遇上这等好事。
    陛下只命人来找画,没让他们抄家,牟斌没去清点有多少银子。
    他从前朝担任锦衣卫至今,在万安和刘吉家中,见过比这还多十倍的银子。
    库房装不下了,便埋在院子里。
    “还请世叔搜仔细一些。”严成锦再次提醒。
    牟斌有点不耐烦:“本官知道,你不要再提醒了。”
    半个时辰后,搜遍了整座严府,连庖房的灶炉都看过了,也没将那幅画搜出来。
    牟斌带着人速速回宫中复命。
    华盖殿,
    弘治皇帝始终在想,严成锦为何要让锦衣卫搜他的府邸,总是觉得有些奇怪。
    萧敬见他愁容不展,宽慰道:“陛下,牟大人很快就会回来了。”
    弘治皇帝看向魏恩,问道:“你见过那幅画?”
    “奴婢见过,此画无名无印,画技比画状元不遑多让。”魏恩道。
    他得以来华盖殿伺候,便是因为懂画。
    在内书院中,小有名气。
    故,弘治皇帝来华盖殿时,萧敬就会叫他过来伺候。
    萧敬微笑道:“陛下,魏恩不敢欺君,他说有,就一定能搜出来。”
    锦衣卫吴伟道:“臣未画过这样的画,不知是谁人所画,若见了画,兴许能认出来。”
    对于大明有名的画师,吴伟多有研究。
    具他所知,江南有个才子,名唤文徵明。
    此人擅长各种绘画,技艺之高,令人自叹弗如。
    弘治皇帝颔首点头:“朕也想见识见识。”
    不多时,
    牟斌与严成锦走进大殿中,弘治皇帝见他们两手空空,便问:“搜到了吗?”
    牟斌摇摇头:“没找到那幅画,倒是……在严大人府中,搜出六万两白银,四百两黄金。”
    弘治皇帝噎住了,朕登基的时候,国库也没有这么多银子。
    “但臣看了账目,都是迎客松、青山君、传世先生卖书所得。”牟斌继续道。
    弘治皇帝脸色稍微好看一些。
    魏恩这不是坑咱吗?萧敬心下有些慌张,狐疑:“牟大人,没有找到画?”
    牟斌有些不悦:“没有!”
    魏恩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道:“兴许……兴许奴婢看错了,奴婢该死,求陛下赐罪。”
    弘治皇帝是仁慈之人,自小在太监和宫女堆里长大,对于太监,有种亲人般的感情。
    “哼!既然不知,如何敢这般信誓旦旦,中伤大臣。”
    萧敬连忙低下头去,司礼监掌管宫中所有太监。
    魏恩也算是他的人,但此刻,他恨不得亲手宰了魏恩。
    “请陛下降罪!”
    弘治皇帝面色不变:“将魏恩拖出去,重打十大板!”
    这是极轻的处罚。
    自从知道是宁王的人后,严成锦可是想弄死他的啊。
    严成锦连忙道:“陛下且慢!臣还有一事想问魏公公,是在何处看到这幅画,又是如何得知,它在本官府中?”
    魏恩面色大变,打十大板死不了人。
    若将收买他的人牵扯出来,脑袋会搬家的呀。
    “奴婢也是听人说起,可能是听差了,求严大人恕罪。”
    难道只有本官知道,那幅画在闵珪受手中?
    严成锦不再多问,继续问下去,陛下该起疑心了。
    在午门前把画丢掉,除了他,还有何能和四个轿夫知道。
    回到都察院,
    闵珪见了他,问道:“陛下召你去做什么?”
    召见御史,极有可能是清查朝廷官吏。
    廷议朝事,会召内阁和六部。
    两者有明显的区分。
    作为都御史,陛下想要查哪个官员,他自然要知道。
    严成锦想了想,那幅画不正在闵珪手上吗?“陛下在找一幅画,画中,有一人坐在苍松下的木凳上,闵大人有没有见过?”
    闵珪心中咯噔一下,神色大变,急道:“陛下找那幅画做什么?”
    严成锦道:“下官不知,但为了找那幅画,陛下还命锦衣卫,搜了下官的府邸。”
    闵珪双腿一软,差点没跪下来,画该不会是陛下丢的吧?
    他藏在府中两天,想偷偷占有,要是锦衣卫查出来,岂不是贪昧之罪?
    他娘的,哪个搬画的狗东西,不小心把画丢在地上!害了老夫!
    闵珪扶着御案,身躯颤抖起来:“本官、本官且回府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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