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斌道:“分完了,据厂卫来报,良乡还弄了个极大的水车,似乎是叫摩天水车。”
    知道弘治皇帝关心良乡的一举一动。
    弘治皇帝见过水车,水车有什么好稀奇的,并未放在心上。
    次日一早,京城,
    许多画师赶来良乡,听说良乡有一个极大的水车,远看与良乡交相辉映,美奂绝伦。
    画师们纷纷把这副美景花下来。
    没过日子,京城的折扇上图案,出现了良乡的山水风景,那轮巨大的摩天水车,十分抢眼。
    一时间竟流行起来。
    连屏风和刺绣上,也出现了这样的图案。
    午朝,
    “陛下,南京通政使司右通政使徐说请求致仕。”刘健道。
    弘治皇帝端坐在御座上,百官们有些犯困,大事早朝奏了,午朝通常是不痛不痒的新闻,严成锦垂着头站在角落里,连打几个哈桥。
    “徐说为人清直,还不到六十吧?朕不许。”还算年轻,弘治皇帝心想这样的人才,让他再干几年。
    大臣们习以为常了,连马公这么老的人,还兢兢业业,他们有什么脸面不努力?
    场面有点冷清,弘治皇帝缓和一下气氛:“诸位爱卿,还有要事乞奏吗?”严
    大殿一片安静。
    “成锦,良乡的流民安置得如何了?”
    这才几个月就想发家致富人人奔小康?严成锦声音缓和:“良乡还是清贫如水,流民一如既往的穷,吃不饱饭,衣不蔽体,住在肮脏不堪的草棚中。”
    此话极有画面感,大臣脸色微微一变,有点不堪入目。
    弘治皇帝皱着眉头,有些于心不忍。
    他去过良乡一趟。
    良乡总共三条街道,最长的主街不过百余米长,连午门到奉天殿相隔的距离,都不如。
    看似热闹非凡,却是因街道窄短的缘故。
    巴掌大点地方,比京城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良乡还是清贫的。
    天知道良乡会变成什么样,怕大臣们接受不了,严成锦小心翼翼道:“臣有一句话想说,怕陛下见了流民会耿耿于怀,还请陛下今后,不要去良乡了。”
    陛下不务正业出宫去玩了?
    一片低声嘈议响起。
    李东阳尴尬地低下头,刘健和谢迁干咳一声。
    都察院戴姗犹豫片刻,疑惑:“陛下何时出宫了?”
    朕能告诉你吗?
    去一趟要四个时辰,回来得通宵补阅疏奏,你们以为朕容易?弘治皇帝老脸微红:“朕以后不去就是。”
    大臣们点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容。
    才推行摊丁入亩,李东阳等人就跑去良乡,曾鉴还特意去良乡询问,严成锦仔细想了想,道:“还请陛下降一道旨意,让诸位大臣也不要去良乡。”
    “为何?”
    “来回一趟太折腾,且大人们去说不得会扰民。”
    “不用陛下降旨,我等不去就是。”刘健真不想再去了。
    去良乡一趟就等于沐休一日,坐四个时辰轿子,嫩腰也要散架,更别提老腰。
    良乡还是穷,去一趟就够了,没必要去第二趟。
    “何须多此一举,臣不会去的。”
    大臣们也没兴趣去流民聚集的地方。
    见状,严成锦也不好强求陛下降一道旨意。
    出了奉天殿,严成锦将牟斌约到一处偏殿的墙角,四下无人,才道:“若陛下问起良乡如何,还世叔请告诉陛下:良乡一如既往的清贫。”
    牟斌有摸不着头脑:“这是欺君啊?”
    “不是欺君,良乡还是很清贫潦困的,良乡多流民,牟大人也知道。”严成锦若有所思。
    “贤侄为何不想陛下去良乡?”
    当然是不想陛下太吃惊,今日一个摩天水车,明日还不知道会出来啥幺蛾子呢,严成锦一本慎重道:“陛下去一趟良乡,便要耽搁一日朝事。”
    牟斌点点头。
    良乡那地方虽说商人多了,但还是很穷的。
    严成锦的问题说完,轮到牟斌了,他也有事要请教,支支吾吾:“贤侄,世叔如今东山再起,毫无障碍,只是一直怀不上子嗣……可否帮世叔瞧瞧?”
    难道是……包pi过长?
    不是他庸俗,以他在这方便的肤浅了解,只能想到这个病因。
    “世叔,牟大人!还请去看正规的大夫,小侄……真的不是大夫,尤其是生殖科大夫。”严成锦正色道。
    牟斌阴沉着脸:“贤侄不肯帮世叔一次?”
    “……”严成锦。
    在牟斌眼里,自己大概是个挂逼吧?
    从迎客松大号折腾到摩天水车,牟斌一路见证。
    “有一就有万,帮得了世叔一次,帮不了世叔一万次,世叔不如问问刘兽医……啊不刘太医,刘太医照料种牛,想来很有心得。”严成锦连忙告辞。
    牟斌痛定思痛,踏上了求医之路。
    在去良乡的乡道上,
    严成锦撩开轿帘,过往商人比以前多了,但比京城远远不如。
    “京城人口,不下百万人,商人不下十万人,来良乡的不过千余人,看似人多,其实多为伙计和马夫,良乡想成为大明的义鸟,差得太远太远。”
    良乡还是清贫。
    三条街道,一眼望到头,工坊皆临时搭起来的草棚,许多都露天制作,下雨就要大大减产。
    宁寿侯府,
    挨了一顿板子,张家兄弟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堪堪能下床来走动。
    “哥,听说福绿寿说,良乡有许多新鲜的玩意儿,淘回来就能卖银子!”
    “严成锦在的地方,打死老夫也不去。”张鹤龄这辈子也不想跟严成锦有瓜葛。
    他也不想去良乡。
    一来是良乡的流民太多,二来每次见到严成锦那个家伙都要倒霉。
    所以,对于良乡,张鹤龄一直没什么兴致。
    既然哥说不去,张延龄只好作罢,想了想:“去醉乡楼喝花酒?”
    “走!”
    出了府门,就是热闹的长安大街,张家兄弟邀了几个要好的商贾去喝花酒。
    到了醉乡楼,才喝了几口,有个商贾张口闭口都是良乡。
    “你在良乡赚了多少银子?”
    张鹤龄不屑地问。
    “赶上好时候,至少这个数起。”那肥胖的商贾,伸出五个手指,个个带着金玉。
    所谓的好时候是业内术语,就是碰上弗朗机和大食人买的时候。
    张鹤龄激动地站了起来:“弟,去良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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