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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宫路上这事虽闹得严重,可天子到底没受伤,且为了不叫太后担心,这件事传回宫中时,宫人便只挑了不紧要的内容说,且依着陛下的意思,着重提了敏婕妤救驾一事。
    太后知晓后倒也没特殊的反应,只是叫身边的人备了赏赐,等天子车驾回宫后,便要召敏婕妤去长宁殿封赏。
    可敏婕妤救驾后伤势不轻,便是尚药局竭力医治,她也还是无法痊愈,需得静养。
    太后见状便也不多勉强,只是派了宫人将赏赐送了去。
    因着在行宫时便已晋位,如今敏婕妤再随居在郑婕妤的琦思殿显然不合适。
    而在车驾还在回宫路上时,天子便叫人回宫传话,让是六尚局的人将紫宸殿右后方的承欢殿收拾出来,以待敏婕妤入住。
    这意思众人都心知肚明。
    皇城之中,除了皇后的长安殿,离天子紫宸殿最近的便是承欢殿和明义殿了,这两个殿宇恰好处在紫宸殿左右两边,大历代天子宠妃便居于这两座殿宇中。
    今上登基十年,这两殿始终空悬。
    如今承欢殿也算是有主了。
    敏婕妤在陛下心中的位置不言而喻。
    这点跟着去行宫的嫔妃自然都猜出来了,可却让留在皇城中的嫔妃惊愕不已。
    谁也真想不明白,为何只是去了趟行宫,这后宫之中就变了天了。
    先是郑婕妤被遣送回宫,后有季修仪被降位美人无限期禁足。
    听得说就连皇后殿下都因着敏婕妤被陛下斥责两回。
    更不必说敏婕妤从七品才人一跃成了眼下的位份了。
    众人实在没想明白,这敏婕妤究竟有何魔力,竟让陛下如此着迷?
    但这个答案,也之后陛下自己知晓了。
    对孟霜晚来说,敏婕妤迁宫一事她在对方晋位时便早已想到了,因而并不觉得惊讶。
    因为她要面临的,比这事要让她难熬得多。
    长宁殿中,她坐在下方,稍上一些的是太后和天子。
    尽管太后因年纪大了好清静免了她晨省昏定,可从行宫回来后照着规矩她都要和陛下来长宁殿一趟的。
    原本不过是例行来一回罢了,可偏偏这回去避暑发生了不少事。
    显然太后在皇城之中也听说了行宫发生的那些。
    还有回程路上天子车驾惊马一事,这些在太后看来都不是能简单揭过去的。
    因而她在孟霜晚问安后,说了不到几句,便将话题引至了行宫上。
    她先是提了车驾惊马一事。
    说事情虽是突发,可身为皇后,事发之时,孟霜晚竟不在场,还是事后才从宫人那儿知晓,这便是她为妻的失职。
    太后训话,孟霜晚自然不敢反驳,只得起身应下。
    “母后教训得是,此事是儿臣的错。”
    尽管在回程路上她根本就没去过天子车驾,是敏婕妤日日在上面待着,可这事她没办法说。
    她若说了,在太后看来便是她推卸责任。
    一旁的天子显然也知道她被训斥的冤,因而开口同太后说了句。
    “此事与皇后无关,惊马之事实乃突发,谁又能提前得知?”他说着话题便拐到了敏婕妤身上,“幸而敏婕妤反应快,千钧一发之际她自己替朕挡了危险,眼下人都还在休养。”
    也不知原本太后是怎么想的,她在听得陛下说了这话后,便说了句。
    “吾先前便听说了,是敏婕妤救了驾,她眼下要静养吾也理解,救驾有功,吾今日一早便叫了人送了赏赐去。”太后说着话锋一转,“只是还有些事,吾前些日子听说后,觉得甚是离奇。”
    天子闻言便道:“母后说的何事?”
    太后却没直接说,反而唤了孟霜晚一句。
    “皇后。”
    孟霜晚指尖顿了顿,应了一声。
    “儿臣在。”
    “郑婕妤和季美人都是因为刁难敏婕妤而被罚,这事你可清楚?”
    孟霜晚自然清楚,因而便说自己知道。
    太后见她应下,声音霎时变得严厉起来。
    “你既知晓,怎的还放任她们随意欺辱宫嫔,你这皇后就是这么当的?!”
    孟霜晚闻言整个人一颤,也不敢再站着,忙福身回了句。
    “母后息怒,儿臣有罪。”
    一旁的天子也未料到太后会突然发难,看了眼对面的太后,接着起身将孟霜晚扶起。
    “皇后先起来。”他说着转向太后,“母后莫要动怒,这些事跟皇后没关系,都只是郑婕妤二人自己所为罢了。”
    然而太后却并不这样认为,她冷哼一声。
    “皇后乃六宫之主,她既在这位上,便要担这份责,嫔妃有过,皆因她平日治理不严。敏婕妤不过刚入宫的嫔妃,得了圣宠入了天子眼是她的本事,陛下莫说晋她为婕妤,便是直接坏了规矩,晋她为四妃之首,那也是天子旨意。旁的嫔妃再眼热,心中不忿,皇后身为国母也应当及早发现,将这些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的事扼杀于摇篮之中,而不是放任自流。”
    “她既管不了,便是她失职,陛下难道觉得吾说的不对?”
    何止不对,其实就是借题发挥罢了。
    天子这会儿才明白,原来太后根本是觉着他过于偏宠敏婕妤,但不便明说,便借着训诫皇后的由头,来劝诫他罢了。
    这点孟霜晚也明白,可她没有办法辩驳。
    在外人眼中她是皇后是国母,风光无限。
    可实际上她在陛下和太后跟前,连多说一句话的权力都没有。
    太后是陛下生母,要表达心中不满也只能以她为理由。
    而她便是再委屈,也只能低头听训。
    天子在发觉太后其实不满敏婕妤后,便不由地替对方解释了一句。
    “母后,敏婕妤并未和旁的嫔妃争风吃醋,相反,她时常劝朕多去看看旁的嫔妃和皇后。”
    他原只是这么一说,并未意识到这句话代表着什么。
    以至于孟霜晚听了后双眸忽地微睁,眼中流露出些许不敢置信。
    而太后也是双眉微皱。
    显然没想到一个嫔妃竟敢劝天子去多看看皇后。
    这完全本末倒置了。
    第十六章 轻拆轻离(一)
    太后原是想借着孟霜晚的由头,让陛下知道自己对他如此宠幸敏婕妤不满。
    她知道帝后之间感情甚笃,若她怪皇后,皇帝必定会出言解围,如此既留了皇后颜面,又能让陛下知道自己的想法。
    可就连太后都未料到,不过短短两月,天子竟似中了敏婕妤的蛊一般,出口之言让人惊愕。
    太后扫了眼福身的皇后,果不其然从对方脸上看见了不敢置信和惊痛。
    想来适才陛下的话对她来说不啻于沉重的打击。
    分明身为皇后,却敌不过一个嫔妃。
    即便是太后本人,眼下心中也隐隐生出些不忍。
    最终,她没有再苛责对方,只是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吾累了。”
    今日她算是看出来了,敏婕妤在天子心中分量不一般。
    有些事点到即止便罢了,再往下说,只怕陛下要不快了。
    见状,帝后二人便告退离去。
    天子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反而神色如常地牵起孟霜晚的手,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长宁殿。
    待到了长宁门外,天子方停下步子。
    “适才你受委屈了。”他柔声道。
    孟霜晚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半晌低声回了句:“陛下言重了,母后说的话都是臣妾该听的。”
    即便她再如何装作不在意,可心中的委屈却还是有些显露出来,只是她并不说出口罢了。
    天子见她这模样,心中涌上阵阵怜惜。
    “你是朕唯一的妻,若是心中有什么委屈,只管和朕说便是。”
    说着他将对方轻轻拥入怀中。
    “和朕一道去紫宸殿可好?陪朕理政。”
    先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天子在紫宸殿理政,孟霜晚在一旁陪着,偶尔替对方将批阅好的折子收拾摆放齐整。
    而身为皇后,她也是后宫中唯一一个能入紫宸殿陪对方理政的人。
    后宫不得干政这规矩并不适用于皇后。
    毕竟皇后除了是国母,同时也是帝妻。
    孟霜晚静静靠在对方怀中,并不作声。
    她想到对方说的,自己是他唯一的妻。
    这样的话陛下时常都会说,似乎在他的心中,这是个很重要的事。
    曾经她在孟霜晚心中也很重要,因为这意味着她和旁的宫嫔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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