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逍遥阁五层,屏风已经撤去,中间多了一方透明的小池,池中水不过浅浅没过池底,水面有白烟蒸腾,仙气渺渺。
    池中冰白的莲叶莲花亭亭而立,上面乘着各色精致的菜肴,而池水之间,那若隐若现的白烟之下,有数条游鱼的影子,时不时蹿过池面,躲藏在莲叶与莲花之间,又不见了身影。
    这池中游鱼不过逍遥幻象,实则早已烹制完成,只需起筷便是,不过,切莫对其使用灵力,庄晔笙对沈鹤之道:沈师弟,请。
    沈鹤之倒也不曾客气,他执起公筷,慢慢向那冰池中伸去,不过刚刚没入,便好似碰到了什么滑溜溜的东西,他迅速收筷,用了一个巧劲将那东西给夹了起来。
    正是一条身形透明的完整灵鱼,分明已经在沈鹤之的筷上,却还在挣扎,好似要从他筷子底下逃脱。
    庄晔笙叮嘱不能对其使用灵力,沈鹤之便对自己使用了灵力,那灵鱼不过刚暴露在空气中摆动,下一刻就出现在沈鹤之的碗中,连残影都没能看到,一切就结束了。
    那看似鲜活完整的透明灵鱼一落入碗中,就化作了一块白色的鱼肉,那肉质看起来跟豆腐似的,嫩嫩滑滑的,好像轻轻一碰就碎了,完全想象不出先前是怎么将之夹起来的。
    六安小狐狸如今就坐在沈鹤之的怀里,他面前就是沈鹤之的碗碟,那灵鱼落入碗中,立刻就有一股异香扑鼻而来。六安形容不出那是什么味道,但却瞬间勾起了他的馋虫。
    小狐狸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碗里的那块鱼肉,满眼都是垂涎。它还下意识抬起爪子摸了摸嘴巴,干干的,没有不小心流口水。
    沈鹤之见此,哪里还能不明白,他换下筷子,当先分下一块鱼肉送到小狐狸的面前,小狐狸也没有客气,张嘴用两排小牙齿小心的叼过鱼肉,仰头滑入嘴里。
    随后,沈鹤之就着这双筷子,将剩下的那块鱼肉送进了自己口中。
    并不是想象中那种嫩滑又入口即化的感觉,先前分鱼肉的时候便已经有所体会了。
    不过吃到嘴里,也更能体会到那种爽滑弹牙的口感,随着咀嚼,那融合在鱼肉之中的灵药味道也开始在口齿间爆开,一股轻飘飘的力量直窜脑门,合着那股渐渐蔓延全身的能量,浑身轻飘飘的,整个人好像要灵魂出窍了似的。
    果然是逍遥鱼,菜如其名。
    见沈鹤之夹起鱼肉的第一时间就是送给那只小狐狸尝,接下来也不避忌,与一只灵宠共用一筷,庄晔笙见得多了不觉得奇怪,其他核心弟子便很是惊讶了。
    你这小狐狸,可真是来向你讨债的小祖宗,庄晔笙盯着那只吃得眯起眼睛的小东西,看似打趣,实则是替沈鹤之向那些核心弟子解释:但凡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便要冲在前头,偏你还这么纵着。
    沈鹤之压下那股子鱼肉上头的余韵,知道庄晔笙的好意,笑道:小祖宗是我的宝贝,我不能宠着他,还能宠着谁呢?
    这下可是人人都知道那奇特的小狐狸在沈鹤之心中的地位了,可不就是个小祖宗呢。
    庄晔笙问:味道如何?
    沈鹤之点点头:小祖宗也觉得好。
    得了,庄晔笙笑道:你这话可是对逍遥鱼的最高褒奖了!
    先前为了照顾沈鹤之,各位核心弟子都慢了慢,这会儿便都起了筷。
    六安的小爪子扒了扒沈鹤之的手腕,一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眼巴巴的望着冰鱼池,沈鹤之赶紧为他夹取鱼肉,过了一会儿,他左右又伸了两双筷子来,将他一碗给装得满满当当。
    你先吃着吧,我们如今不过只图个味道,这鱼如今也只对你有好处,你这小祖宗我们来给你喂。
    六安看了看碗里的鱼,也不吃了,一双琥珀眸子就望着自家大崽子。只有他家小饭票才有资格投喂他,其他人?门都没有。
    沈鹤之对好心送鱼的两位道谢,还是自己亲自投喂,心中是甘之如饴,再没有不乐意的。
    其他人摇摇头,这小祖宗,还挑人呢。
    在逍遥阁五层的鱼宴气氛正好的时候,先前那位引路的绿衣女子悄然飞至楼外,遥遥行了一礼,对里面的人道:打扰贵客,烦请沈山主前往灵兽棚一趟。
    沈鹤之手中的筷子一顿,与叼着半截鱼肉的小狐狸对视了一眼。
    炎风鹤出了什么事?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说好了不可惹是生非呢?
    往灵兽棚赶去的时候,六安还在想,果然保证是做不得数的。
    按照炎风鹤的性子,大概只有它欺负别人,没有别人欺负它的道理吧。
    事实也是如此,当沈鹤之与六安跟着绿衣女子来到灵兽棚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只红羽灰鹤张开双翅昂首挺胸,两双细长腿跃跃欲试,好像要将眼前人踢飞的架势。
    它的一只爪下,还踩着一条人头粗的金色蟒蛇,蛇鳞片片分明,如黄金精心打磨出来的宝物,异常漂亮。
    就是这样一条美丽的蟒蛇,如今已被开膛破肚,死得不能再死,看那血肉翻开的位置,约莫蛇心蛇胆都已经没了。
    那只红羽灰鹤的长喙上,还残留着血迹,鸟赃并获,罪魁祸首没得说了。
    六安分辨眼下的情形,小爪子掏了掏下巴:这傻大鹤真是得我真传,雁过拔毛的本事学得不错。
    还有,大概他们一家子都跟蛇类妖兽有仇吧。
    炎风鹤如今在灵兽棚中,长长的鹤颈被一条乌黑的锁链锁在属于它的那方隔间的栏杆上。那条黄金蟒蛇的小半截尾巴还挂在分割两个隔间的栏杆缝隙中,另外大半个身子则留在炎风鹤的隔间里。
    看样子,这是那黄金蟒自己爬入了炎风鹤的地界,叫炎风鹤觉得遭到了入侵,才杀死了敌人,剖出心胆作为战利品。
    明眼人不过一眼就能看清的事实,偏偏有人打死不认,就在那灵兽棚外,有一个男子脸色凶悍,望着炎风鹤的目光恨不得是要剥皮拆骨一般。
    而在他身侧,还有数人围着,有将人拉住劝说的,也有在一边煽风点火的,还有侧挡在他身前护住炎风鹤的,不一而足。
    闻兄,你跟个畜生计较什么,等到他主人来,你同他交谈便是,在此处大闹作甚,反倒给逍遥阁添麻烦。
    放开!我管他麻烦不麻烦,这死鸟杀死了我的蛇儿,我自要它偿命!还有他那主人,若叫我知道是谁,定将他碎尸万段!
    有人对那劝说者言:你同他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还不知道他多宝贝那条蛇?那可是他千挑万选的雌蛇雄蛇交配出来的唯一一个成功蛇卵,从还是个蛋的时候便精心呵护,万千灵宝养大,如今被一只野鸟给摘了桃子,如何不气?
    话虽如此
    那挡在炎风鹤面前的高冠男子对那闻修士道:贵客灵蛇遭此劫难,在下深觉遗憾。但不论如何,此灵鹤乃是我阁中另一位客人的灵宠,在下有保护之职。阁下若要私下处置,可得先问过我。
    别人的死鸟你这般维护,怎的不好好保护我的蛇儿?那闻修士冷笑道:他是你的客人,我就不是了?
    那高冠修士神色不为所动:在下为何没能保护好阁下的灵蛇,阁下难道不清楚?往日的客人不计较也罢,今日这位,在下可不能任由阁下胡来。
    你好大的威风,闻修士压低了声音,阴阳怪气的道:不过是个被剥夺核心弟子身份的弃子,你以为宗门开恩允你继承逍遥阁,你就真能逍遥快活了?
    我倒要看看这死鸟的主人是谁,让你这般狗腿献媚,难道还能是少宗大人不成?
    与闻修士大概是一伙的几人笑了笑:这只灰鹤不过筑基后期的实力,身上也不见有什么特殊的血脉,哪位少宗大人看得上?莫说作为坐骑的资格不够,便是养来当食物,这么大一只,也嫌肉质太柴不好吃吧?
    像是听懂那些人嘲讽的话,炎风鹤长呖一声,翅膀一扇就要向他们攻击,可惜它脖子被专门镇压妖兽的锁链套住,挣脱不开,攻击的动作也属徒劳了。
    大概是有意叫沈鹤之了解眼下的情况,那位绿衣女子虽没有多说一句,却是领着沈鹤之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站了一会儿,等估摸着沈鹤之已经清楚了,才领着人现身在灵兽棚处。
    绿衣女子向高冠男子行了一礼:阁主,妾身将沈山主请到。
    高冠男子颔首:有劳你,芸娘。
    绿衣女子芸娘一开口,所有人便将视线转移到他们这方,更多的视线是冲着沈鹤之而去的。
    沈鹤之腰间还挂着一块白色的弟子牌,那几道视线轻轻略过,面上就露出了一丝轻视。
    我当是谁叫逍遥阁主这般忌惮,竟不过是个刚刚金丹的内门弟子。怎么,被剥夺核心弟子的身份之后,连个内门弟子都能把你司敬弥吓破胆?
    逍遥阁主司敬弥并不理会闻修士的冷嘲热讽,他向那位神色温和肩头坐着一只橙毛小狐狸的锦衣青年示意:沈山主,吾乃逍遥阁主人司敬弥,冒昧将山主请来,多有打扰。
    听小祖宗言,这位逍遥阁主实力也为元婴中期,对他竟然这般客气,这其中有什么原由不成?
    沈鹤之神色不动,也对司敬弥见礼:阁主客气,此间之事,我已大致知晓,这坐骑太过顽皮,是我主人教宠无方之过,叫阁主为难了。
    不等司敬弥说话,那闻修士冷笑一声:你倒还知道是怎么回事,既有认错悔过之心,我也不多为难你,也省得叫人说我以势压人。
    这只鹤,我要它给我的蛇儿偿命,至于你,废去丹田逐出仙宗,此事我便不再计较了!
    沈鹤之还没什么反应,倒是司敬弥神色一冷:沈山主身为内门金丹弟子,岂是你说废去便废去?
    内门的金丹弟子一抓一大把,那闻修士道,我不过处置一个冒犯核心弟子的金丹初期,堂堂核心弟子,竟是这点资格也无了?
    司敬弥道:他只怕由不得你处置!
    你!
    怎么,阁下还要同我动手不成?
    两人争执间,六安也从炎风鹤那里大致了解了事情经过。
    看到主人和大佬现身,原本还一副老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灰鹤一下就蔫了。
    六安向它问起此事的来龙去脉,它虽还不能完整表达自己的意思,却也知道用微薄的灵识,将它所看到的画面传给六安。
    炎风鹤的认错态度良好,神色诚恳,还带着一点小委屈。它知道这次闯祸了,但它也不是故意要惹是生非的,它实在是冤枉得很啊!
    六安将炎风鹤视角的一番经过说给了沈鹤之听,叫沈鹤之心中有数。
    在逍遥阁主与闻修士之间关系越发剑拔弩张的时候,沈鹤之开口:我虽大致知道一些,但其中细节还不甚明白,不知阁主可否为我解惑?
    沈鹤之并没有因为闻修士先前嚣张的话而生气,他压根没有理会那闻修士,全然无视了他以及和他一伙的那群人,只同司敬弥一个人说话。
    司敬弥道:沈山主请讲。
    沈鹤之看着那灵兽棚的隔间:这灵兽棚空间颇大,各个单独的隔间也大多空着。为何非要将我的坐骑与这只黄金蟒放在一处?这莫非是逍遥阁照顾灵宠的习惯?
    那倒不是,司敬弥解释道:为防出现不必要的纠纷,我阁安排灵兽之时,均是将各个灵兽交错安置,如非棚中位置不够,定然不会将两头灵兽安放在一处。
    那眼下炎风鹤与黄金蟒可是在相邻的隔间里的。
    灵鹤先行安置在此,这位灵蛇的主人后来,却是他指名要将灵蛇安放在那处隔间,我阁也无法拒绝客人的要求,出于无奈,只得同意。
    原来如此。
    阁主这灵兽棚可不太安全。妖兽与妖兽之间本就易生争端,阁主早该考虑到今日的情形,这隔间与隔间之间也当有防止灵兽互相攻击的阵法才是。
    阵法自然是有的,客人的灵宠若无元婴期实力,是绝无可能打破阵法的阻隔互相攻击的。
    那这头灵蛇,又是如何出现在我坐骑的隔间之中的?
    这就要问灵蛇的主人了,司敬弥不咸不淡的道:听闻金网灵蛇有破开空间壁障的独特天赋,在我逍遥阁中,也不止一次穿破壁障入侵其他灵兽隔间。我阁屡次警告,甚至派专人看顾灵蛇,却被灵蛇主人以不愿他人看顾为由,拒绝我阁中之人留守灵兽棚。明知灵宠的本事,倒还每每偏指定要与别家灵宠紧邻,也不知是何居心。
    沈鹤之听了,神色变得意味深长。
    闻修士越听越不对,方才被沈鹤之无视,他便气得七窍生烟,如今更是变得横眉竖目:怎么,你逍遥阁看顾不利,害死我的蛇儿,如今还想推卸责任?
    还有你,他看着沈鹤之,一身金丹后期的威压骤然爆发,沉沉的向沈鹤之压来:莫非你还想说,是我的蛇儿故意凑到你这只臭鸟嘴边的不成?
    沈鹤之好似完全感受不到那来自金丹后期的威压,道:你的灵蛇入侵惊扰我的坐骑在先,它胆小如鼠受不得吓,也不知吓掉了多少羽毛。区区蛇胆蛇心只怕不够,阁下觉得应当如何赔偿才是?
    你!闻修士气得手指颤抖:区区内门弟子!
    若不是碍于宗门之中不得内斗的规矩,他只怕恨不得抬手将沈鹤之毙于掌下。
    六安看到那闻修士的样子,憋着在一旁偷笑。
    干得好,鹤儿!对付这种不要脸的人,就是要比他更厚脸皮才好!
    这姓闻的明知金网灵蛇可以穿破阵法,还每次指定安排在别人灵宠的隔间,又不许逍遥阁派人看守,他是什么居心还用猜?定然是打着拿其他修真者精心饲养的灵宠做蛇口献祭的注意。
    听那逍遥阁主的意思,不知多少逍遥阁的客人着了他的道。或许是地位不如他,又或者实力不足他,每每只能息事宁人,这回遇到他们家的傻大鹤,终于踢到铁板了吧?
    还好意思要他的鹤儿废去丹田道歉?真不要脸。
    沈鹤之与那闻修士争执不下,均要对方赔偿己方的损失,谁也不愿退一步。沈鹤之面色从容不迫,闻修士见他软硬不吃,就很有些气急败坏了。
    这个时候,沈鹤之突然收到一条讯息。
    沈鹤之抽空看了一眼:是师尊传来,叫我立刻回钦风山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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