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挨了主子的骂却并不闭嘴,他骑在马上拧着身子对马车里的景行嘀咕道:“王爷,消息是咱们的探子送回来,错不了!”
    景行托着下巴想了想问道:“消息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不是道听途说,是探子在徐府门前亲眼所见,错不了。”
    侍卫连着说了两遍‘错不了’,景行耷拉着眼皮阴森森的‘嗯’了一声,那侍卫察言观色赶紧闭了嘴,双腿用力一夹马腹,他离着马车远了些。
    拉上帘子,景行一个人坐在密不透风的马车里,车厢里没有点灯,是一片混混吞吞的黑暗。就在这片黑暗里,景行悄无声息的咧嘴一笑,他笑得很得意,估摸着燕之闹了这一场,刘家和徐家的联姻就得黄了。
    徐奉这个混账没了倚仗必定会惶惶不可终日,他要的就是姓徐的慌了手脚,那样,他就可以张嘴和徐家谈条件了。
    别的不谈,三姐的几个孩子都得给要回来!
    孩子还是得跟着自己的娘亲才成,否则别说三郡主不放心,就是景行这个当舅舅的也会心里不踏实。
    “王爷,是回府里还是去兵部?”赶车的驭夫在外头问道。
    “去南菜园。”景行吩咐道。
    “王爷,你不换身衣服了?”多嘴的侍卫又多了嘴,主子身上还穿着左一层又一层的朝服,他看着都觉得累。
    “南菜园。”景行又说了一遍。
    他现在就想赶紧见到燕之,她都到徐府去抢人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必须得找她问清楚了才成。
    与此同时水轻舟也得到了禀报,其内容与景行知道的一样。
    水轻舟静静的听完之后挥手让来人退了下去,他起了身慢腾腾地在大殿里转上了圈。
    转了两圈之后,他走到大殿的门口停住了脚步,面上仍有犹豫之色。
    他想去看看燕之,问问她需不要帮忙。
    可来来回回地走了几圈之后,他又觉得自己此时过去太过鲁莽。
    她都把徐金蟾抢回家里去了,说不定徐家的人就等在那里,这个时候他一露面惹了闲话不说,她若真惹出事来,他倒不好明着帮她了……
    如此瞻前顾后地想了有不少时间,水轻舟心里总算是有了定论。
    “什么时辰了?”他开口问道。
    “禀国师大人,才过亥时。”大殿门口立着的小童脆生生地回道。
    水轻舟一怔,他没有想到自己思索的时候竟耗去这么多的时间。
    这个时候已是大多数人家入睡的时候,他此时再赶去燕之的住处显然是不合礼数的。
    已经走出殿门的国师大人转身又进了大殿,水轻舟下了决心:明早一定要去见见她……
    ……
    景行到了南菜园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从马车上一下来就闻到了一股子饭菜的味道。
    走到小院的门前,他才要敲门,院门已经从里面打开,穆兮站在门里对着他行礼道:“贤王殿下请进。我家少主言道道,您来了不必通报。”
    “嗯……好。”景行笑模笑样地应了,慢悠悠的从穆兮身边挤了过去。
    小院太小,院门前的那条通道也尤其的狭窄,饶是门口的两人都是纤瘦身材仍免不了要碰到。
    穆兮一皱眉,他怀疑贤王殿下身上定然贴了膏药,要不就是装了药丸子,总之是带了股苦苦的药味……
    景行径直到了燕之的屋门前,他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燕之正坐在炕头上与身前的孩子说话,抬头见他进来似乎有些意外,但她仍是对他点头道:“王爷先请坐坐,我和这孩子还有几句话说。”
    “殿下。”小幺忙给景行行了礼。
    “你忙你的。”景行一边与燕之说着话一边走到小幺身后伸着脖子往她手里拿着的纸上看了看,就见上面斗大的字没写几个,而且个个字都写的颇具规模,撇是尽可能的往左,捺是玩命的往右,笔画之间联系的有限,每个字看着都像要散了架。
    并且这些大字的最下面居然还有个小字,小到几乎成了个黑疙瘩,景行仔细辨认了一番才看出那是个‘苏’字。
    看过之后他给这篇字的主人下了定论:无可救药!比脚写的还难看!
    “你别以为师父不知道你脑子里想什么呢。”燕之把手里的纸对着小幺晃了晃:“你是故意的。”
    “师父,我可不敢!”小幺往前一步笑嘻嘻地说道:“真是秀才公说的,他说抄一页纸就成,您看看,我抄的也是《孝经》。”
    “《孝经》十八章,人家阿文和小山子一张纸能抄一章的内容,你可倒好……”燕之把那张纸拍在小炕桌上把上面的字挨个儿点了一遍:“你就写了九个字!”
    “十一个……”小幺小声说道。
    “你的名字不算!”燕之一拍桌子,仍是不疾不徐地说道:“把你那点小聪明都用这儿了,秀才公让抄一页纸,你就抄一页,糊弄谁呢?”
    “师父,下次我一定改……”小幺回头偷偷瞅了景行一眼,小声说道:“要不,我回屋去再抄一张纸的成么?”
    “咱上次怎么说的?”燕之沉着脸问道。
    “再糊弄就罚抄写三遍。”小幺的声音小的他自己都要听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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