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里他们三个人——公冶,她,止兰,暗地里还埋伏着连她都探不清的八歧坞精英,他们三个通行无阻地来到神遗之地的中心地带,这里相比外围干净又明洁许多。
    虽然这里的建筑也腐朽都差不多了,到处都是老旧的残亘,但是即使这样,还是能够通过一些蛛丝蚂迹看出这里昔日的繁华景象。
    看得出来神遗之地曾经的不凡,它的前身或许是一座精美的宫殿,亦或者是一座雄伟的城池。
    他们三人来到神遗之地的中心地带,靳长恭观察着四周环境,一片空旷到处都是废墟,这里就像一个巨石建城的广场,废墟中央部位矗立着六根高大的石柱,就像历史老人一样斑斑痕迹,述说着它们的经历岁月。
    “少主,靳帝在前方。”
    止兰看着石柱前那一道黑沉鲜明的人影,向公冶示意道。
    公冶看着暗帝,冷清干燥的风吹过,他灰袍猎猎,静静地站着,并没有上前,亦没有转身离开。
    靳长恭看到暗帝时,她心中却蓦地生出一种想法。
    那就是不能让公冶去投靠别的国家,靳国是她的,就算她再不喜欢暗帝,也不能将机会白白便宜了别人不是?
    “少主,暗帝在前方等着我们,我们快过去吧?”靳长恭似惊喜地看着前方,然后很自然提醒着他。
    公冶一怔,黑玉般的眸子转向她,嘴含微笑道:“你觉得他是在等我们?”
    “不是吗?麻烦的人物已经甩给夏帝那方头痛了,现在你跟他之间并没有任何的障碍,再说你一开始不就是跟他一块儿来流失之地的吗?像这样半途拆伙将来你公冶少主的信誉可就不好说呢。”靳长恭一脸严肃,并有意无意地提醒着他,别为了“私事”而影响了“公事”。
    止兰闻言,眸带笑意地看了她一眼,也朝公冶少主劝道:“少主,柳姑娘说得没错,您一开始既然决定选择了他,事以至此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公冶似旧没有首肯。
    靳长恭想他估计是被暗帝那厮弄得信心全无了。
    于是她再接再厉道:“少主,做事情要对事不对人,有什么问题都还是先解决眼下的事情更重要吧?”
    “为什么要劝我跟靳国合作?”他的声音似飘渺的浮云,轻然,却一针见血。
    靳长恭并不惊讶他能看穿她的心思,反正她也没有打算隐瞒这件事情。
    “因为我是靳国的人,当然要劝你跟靳国合作,虽然我并不知道你们这一大群人都在密谋些什么东西,可我想既然是有好处的事情,自然该先便宜我们自家人。”靳长恭的话真假掺半地说着。
    若说假话凭公冶的敏锐观察力恐怕会很容易就给拆穿了,她并不愿意在这种节骨眼儿上惹起他的怀疑。
    ——尽量他从来就没有信任过她。
    “原来如此,”公冶微微一笑,仅回了一句模凌两可的话。
    可是他最终还是选择走向了暗帝的方向。
    靳长恭没有动,她看着寒风吹着他翩翩衣角,那挺拔却纤瘦的身姿似乎弱不禁风,但她却看到了顶天立地的锋芒坚韧。
    后来,她知道了原来五区是属于靳国的占据势力。
    暗帝对于公冶的到来,并没有什么意见,而莲谨之在看到随着公冶少主一道而来的靳长恭时,清雅的面容明显划过一道悦色。
    他们一道来到五区,五区的狱长立即出来恭迎圣架。
    再后来三人再一道进入区狱长的书房中商讨正事。
    而靳长恭、莲谨之与兰止他们则被挡于门外。
    靳长恭待在门外什么也听不到,干脆叫上莲谨之一道在中心地带逛逛。
    由于她心中一直对那个广场的高大的石柱有些在意,便跟他一道来到石柱底下。
    石柱是圆柱型,下圆顶尖,看起来似天然石柱,并无人工雕塑的痕迹。
    石柱是银灰色,石质坚硬似有玉质光泽,她围着石柱上下求索在观察了一遍,看到石柱上刻着一种她从末见过的图型。
    六根石柱每根都有一个这种图型,只是样子却不一样,但是看款式却是同类。
    看到那六根刻着色怪图纹的东西,靳长恭抚唇思考半响,越看越觉得疑似一种古文字,与现在大陆通用文字不同,却也有据可证。
    “谨之,你来看看你认得这种字吗?”
    靳长恭将莲谨之叫过来,他凝神地摩挲着那些字体形状迴路,沉眸思考了一下道:“看模样似景物图型,但是却成一种很规范格式,我猜测这或许是一种古文字体,据据字体的颜料与图型爱好,摸约是二百至三百年前的一种古罗文字,眼前的字体是正楷加图型混构而成,也似各种模糊的图型却有种华丽精深构成,用以我怀疑它也许还是一种比较隐密皇族古国文字体。”
    “那你懂它的意思吗?”靳长恭看他说得头头是道,双眸顿时似浸水般莹亮一片,接声问道。
    没想到他竟懂得如此古老的文字,这倒是令她十分惊喜。
    “暂时还不行,我需要根据字体年限具体考究一下字体的来历,况且有些字体相似并不表示意思也一样,这还需要一点时间与相关文献一块儿推敲才能有结论。”莲谨之看她眼中隐有期待,也不愿意她失望,可是翻译这种古文字体,的确需要下很多功夫。
    靳长恭闻言沉吟着,她也懂他的意思,可是在流失之地这里根本不可能存在他要的那种文献,就算他想推敲考究也根本没有可利用的资料啊。
    “等一下我回去回忆一下我曾看过的那些典籍文献与历记,我想总是能从中找到一些相关内容的。”莲谨之看到她对石柱上的文字如此在意,他也想尽可能地帮助到她。
    靳长恭暗叹一声,抬头颔首。
    唯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
    “其实我这边就有相关文献,只是莲公子你真的可以解读出这些文字?”
    止兰这时从角落步了出来,他惊奇地看了一眼莲谨之,这种文字他其实也觉得有问题,也早前派人具体研究过。可那些学者大抵都是能得到一些支字片语的相关大概,最终都没有人能够正确地翻译完整出来。
    “约有六成吧,如果你的文献是我需要的话。”莲谨之含蓄地回道。
    ☆、第三卷 第四十七章 我需要你的时间
    靳长恭挑高眉梢,似笑非笑地斜了一眼止兰。
    那眼神儿就像在说——哟,小样儿,怎么不继续躲躲藏藏了?
    止兰却目不斜视,明朗舒眉,唇角含着温程的笑意也不见尴尬,他依旧注视着莲谨之,不理靳长恭的调侃眼神,专注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大约有六成左右的把握,如果你的文献古籍是我需要的内容的话。”莲谨之见靳长恭并没有阻止,便也根据心中的推断回答了他。
    这种图形象文字,他曾经经过一段时间考究研读,此时虽然无法确定年限与出处,却觉得有几份印象。
    靳长恭摩挲着下巴,既然现在靳国跟八歧坞结盟连成一线,那么这种可以寻求相互帮助的事情,也毋须特意隐瞒着。
    莲谨之需要将石柱上的“符号”记录下来,带回去研究,靳长恭便不客气地直接吩咐止兰去替他准备这件事情。
    止兰倒也没有说什么,便去替莲谨之布置了。
    不一会儿他从暗侍手中取来了笔墨纸研递给莲谨之,而莲谨之则搬来一块四方小型石头,垫在纸下,他凑近石柱事无巨细地每一笔着墨都力求完美,就像拓印下来一般认真。
    看他忙着,止兰也在一旁协从,靳长恭则百般无聊地继续观察石柱上的图案。
    她离它很近,然后伸手摸了摸灰色石柱,那些“符号”上都覆了一层灰尘,她伸手掸了掸,看着图案是一种幽绿随着光线折射的色度,很特别,不像是玉,却跟翠玉一样透着幽盈。
    细细沿着“符号”延伸四周,她蓦然发现这种“符号”的边缘相接处,有着一圈圈暗纹浮雕的图腾,这种图腾一环扣一环复杂多样。
    靳长恭蹙眉凑前,为什么看着它们莫名觉得有些眼熟,总觉得在哪里看过似的?
    于是,她半蹲在地上,拿起一块灰石在地板上,一边看着那些被岁月磨砺得有些残缺不全的图腾式,一边凭着感觉补充勾勒着。
    不一会儿,靳长恭的动作顷刻停止住了,她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画的图样,眸光黑洞的漩涡一般愈来愈深,她将它藏入脑海中后,起身就用脚底将它磨干净了。
    看莲谨之的模样没有一两个时辰恐怕忙不完,于是靳长恭将视野开阔辽远,对着广场进行全方位评测。
    广场呈浑圆形朝外扩散,就像宫殿一样地板由方石彻成铺垫,四周零零碎碎堆着一些巨大的石头,有方形,椭圆形,柱形,它们像拱门一样随意搭承着,形成一个个人高的间隙供人出入。
    看着那些形形色色的石头,渐渐的,靳长恭一片一片地细细停驻,好像看出了一些门道。
    她一凝神,突然蹬腿拨地跃起,便停留在一块翘天垫高十数米左右的大石柱上。
    居高临下,她踏前一步,半蹲矮身看着四周的布局,先是从左边,然后是右边,中间,前后,最后乃至俯视整个广场。
    “怎么感觉有些不动劲,这些石头,广场的布局,还有废墟建筑的摆设……”
    靳长恭的摸着下巴,思考了很久,但怎么想最后都像缺了一个洞,假设没法钻出来,只能憋着。
    她想,这种时候要是华韶和尚在她身边就好了,这种事情他比她懂得深,奇门遁甲就是他教给她的,要是他在的话,肯定能够一眼就看出这里到底哪里不对劲了。
    “柳姑娘,那些图型我已经抄录好了。”就是靳长恭烦躁地想挠头发的时候,莲谨之已经忙完了。
    “好,我马上下来。”靳长恭回头应了一声,便站了起来。
    她穿惯了简便的男装,便习惯地将裙摆一撩,俐落地跳了下去。
    等莲谨之与止兰将东西收拾好了,他们便一道回去了。
    三人回到五区,止兰便邀请莲谨之一道去他房间,一起研究那些抄录下来的“图符”。
    而靳长恭则代替他们再次回到书房瞧瞧,却见此时房门大开,里面早就空无一人了。
    想必,他们谈妥后便直接散会了。
    他们究竟聚在一起讨论了些什么,神遗之地又存在着怎么样的秘密?而她又要怎么样才能知道这一切呢?
    靳长恭在七区随便找了一间空房,除了狱长是住在一座单独的院落内,其它人的房间都是在一片废墟中挑一间能够闭门户的住着,当然其中也有身份地位管辖着的。
    她枕着脑袋躺在硬邦邦的石床上,眼睛定定地想了很久,终于,她翻身一跃而起,最后还是决定要冒险试一试!
    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一间阴暗的房间内,一袭黑袍加身的暗帝柔软无骨地斜依在一方卧塌上,他垂落的一只纤白透着青血管的手勾着一瓶酒壶,另一只掩嘴低低地咳嗽了几声。
    “去、去查清楚一直跟在莲谨之身边的那个女人的底细。”他的声音黯然清寡,难掩气虚吁吁。
    此刻,跪在他面前有两道黑影,他们面无表情,声质冷硬道:“属下遵命。”
    话毕,“咻咻”地两声,便消息在房中。
    “鏮锵!”清脆的一声,酒壶滚落在地上打着圆圈,而暗帝似疲惫地阖眸,伸臂掩在脸上,那宽松的袖摆遮住了他的所有表情,他整个人恹恹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影儿,寡人已经没有时间了,你究竟在哪里……”
    那气若游丝的声音,就像苦苦挣扎无法自拔地躺在绝望中,却始终等不到那一点点渴求的曙光,沉沦,迷离,无望……
    明日蹲点蹲了一夜的靳长恭此刻吊在暗帝门外的房梁上,她就像一只狩猎的蜘蛛暗暗地等待猎物到来。
    不一会儿,她终于等到八怪中的一个丧尸脸,碧眼,瘦得就像一具干尸体骸骨的男人摇摇欲坠地走来。
    她眯睫敛住眸中盛炙的光芒,等他从她脚底走过时,指尖一弹,一根银针便从他身后刺进他脖颈间。
    八怪——骸顿时身体一震,然后一双阴冷的瞳孔渐渐涣散开来,然后一转眼他又清明如初。
    靳长恭观察着他的神情,看差不多了便没再动作了。
    她看着他推门而入,靳长恭能感觉到房间有着数名暗帝的暗卫守着,她看到骸将暗帝换洗的一套脏衣服抱了出来,淮备拿去清洗。
    靳长恭一路尾随着他,直到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她才现身,而骸一看到她眼神瞬间便失去了焦点,木然一片。
    靳长恭眼中一喜,她上前伸手取走那一套衣服,再下了一套暗示在他脑海中。最后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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