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黑衣人骨子里是不屈的性子,眼神一凝,很快分析起女子动作的套路,又一边在应对招式时想着如何破解。不久便发现了顺序,便趁着她第二轮袭来,完全避开了女子的触碰。
    奈何女子确实在武学之中掌握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套路,知晓黑衣人会识破她的招式套路,同时收了手,改成用脚下与黑衣人盘旋起来,凶狠不减。
    黑衣人果然中招,以为自己已经避开了危险,却不想女子脚下的招式也非同小可,心绪更加暴躁,实在想逃脱女子的钳制。于是双手蓄积了一股浓浓的气焰,趁女子正向他袭来时往下方窜去,顺着女子飞跃的身姿将内力全部发出,让女子根本无法避免。
    然而女子面上并没有想象中的惊讶和害怕,甚至连眼中都透露着不屑。
    很快,黑衣人便意识到自己错了。
    那女子跳脱的速度太快,转眼间又运了一套招式,却将那道内力轻易化解开来。黑衣人气急攻心,又连发了几招猛式。
    随着黑衣人发动的内力愈渐强悍,身体也逐渐负荷过度,几分上下,黑衣人落地已有轻喘的迹象,甚至掌控内力的手也开始颤抖。然而看着女子眼神更狠,他还是没有放弃求生的**。
    奈何继续的周旋答案都是相同黑衣人还是无法抢占先锋。当疑问充斥在脑中,黑衣人的动作愈渐吃力,只将倦怠和疲惫带进了他的大脑,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趁着这一瞬间,女子猛然蓄积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手上,迅速钳制住黑衣人,将万般内力全部袭向黑衣人四肢,直接废了黑衣人的双手和双腿,又翻身来到黑衣人身后,朝黑衣人背上最后一击。
    黑衣人四肢被废,内力完全失去了支撑,背后又猛然承受剧烈一击,身体直接扑向前闷声倒地。
    趁黑衣人倒地那一瞬间,女子也同时落地,刚才消耗的体力如今有些让人吃不消,但她还是强忍着不适,向旁边一直观战的人使了眼色。
    很快,周围立马涌上了人,三两下便将黑衣人捆绑了起来,举着他的头,让他乖乖诚服。
    黑衣人仿佛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却没有停止挣扎着,可是奈何他已经被废了四肢,内力也差不多被耗尽了犹如杯油已尽,只能任由他人摆布。一声暗哑的嘶吼传来,他双目赤红看着居高临下的女子,满脸不可置信。
    “现在,该是你乖乖认输的时候了吧?”女子亦已调整好了气息,缓步走到黑衣人面前,语气很是戏谑。
    黑衣人不说话,只是瞳孔狰狞地地看向女子,满眼不服气。
    “我一直好奇,惠妃再大胆,究竟会派谁前来夜袭将军府?”女子轻笑,将蒙面往下一拉。
    夜色迷离,雪白的月光打在余莫卿还未来得及卸妆的脸上,墨发高束,身影绰约,那抹艳丽和清逸并存的脸庞像极了月华中走出的仙人,却沾染了烟火气,尤为令人着迷。那双略带戏谑的双眸盯着黑衣人的蒙面目不转睛,嘴角的邪魅却将这女子的肆意不羁所彰显。
    黑衣人有过微微的发愣,尤其是在看到余莫卿的脸庞后,仿佛是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那笑声带着一丝不甘心,同时还包含着一番不舍,久而久之从猖狂转变为凄厉,听来很是令人胆战。直到笑声消失,逐渐变成风中的一缕清丝,已然让人辨别不出黑衣人是何心绪。
    “怎么?你还是不服?”余莫卿才不在意黑衣人癫狂的模样,这种亡命之徒她见多了,不禁眯眼,缓缓蹲了下来,“呵,可是不服又怎样?你还是得乖乖认罪不是?手下败将,可没有反驳的权力……”说完,余莫卿勾唇,伸手揭开了黑衣人的蒙面。
    蒙面之下,一张老实憨厚的脸庞出现,眼角眉梢略有风霜雪雨的雕琢,在月光下带着一丝苍白,刚才凄厉的笑声和不屈如今已从脸上消失,只剩下一脸平淡,那一双失神的眸子像极了脱离世俗的僧人,根本不关心周遭浮动,实在让人怎么也无法与刚才那个身法凌厉而又很辣的黑衣人联想在一起。
    “魏承德?”连余莫卿也没想到,她晦暗的眸子一点点消失殆尽,心里咯噔一下,眉峰也渐渐聚拢。
    为何会是魏承德?
    她放下了蒙面,眼神很是复杂,她原本甚至在想,应该就是那夜闯入容雍宫夺去小德子性命的那个黑衣人不是?怎么会是魏承德?
    然而那夜黑衣人绝对是假,更不是可能魏承德,那么今日被俘的魏承德又是怎么回事?
    按她所想,魏承德虽受惠妃差遣,却在不同领域有所涉及,既知晓惠妃不少秘密,又是监控三皇子的人,按照惠妃的盘算,魏承德作为身边最得力的属下,再怎么安排也不至于让他亲自来陷害将军府不是?万一被俘,很容易就牵扯出惠妃自己不是?惠妃心思缜密,怎么可能在这种事上犯错?偏偏派了魏承德来,确保栽赃之物完全安放好才离开,她大可以只派小喽啰,牺牲了都不足为奇啊?
    为何会这样?
    余莫卿想不明白,冷眼看向魏承德,“呵,看来是我低估惠妃了,她竟然敢派你来?”
    “呵,我也太低估暗主了,不成想这计划早就暴露了?”魏承德没有正面回答余莫卿,而是面色平淡地扯了扯嘴角,语气很是自嘲。
    “你也有般预见?我也想不到,暗使不仅唯惠妃是瞻,竟敢牺牲自己夜闯将军府,且武功如此强悍,险些令人招架不住啊。”余莫卿唇舌相讥,眉间一股疑色,她忽然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猜中惠妃的心思,她到底是高估了邢天耀给的她的指示只不过一部分,惠妃大局在手,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呵,不敢。到底是暗主武功造诣之高,属下甘拜下风。”魏承德的脸色已经趋向平静,又是以往那般谦逊模样,根本看不出让人无法与刚才那个绝境求生的夺命凶手。
    魏承德语气倒是平淡,仿佛是并不经意般提及此事而已。而余莫卿却突然被点醒一般,忽然想起她当初去暗阁接任时展露了一部分武功,难道那时魏承德已经对她有所怀疑?是不是提前告诉了惠妃?又或者联系了邢天耀?
    这些,她当时只为了安抚暗阁门徒,倒没有仔细思索,如今想来,是不是正因为魏承德当时对她就有提防,所以惠妃也知晓了此事,故意派他前来应对她?又正如此,邢天耀也才敢将这些事故意拿到眼前逼她做决策?难道是早已知晓她会武功之事,根本就没有担心她会失败?
    当时说的好听,她的抉择?
    可是分明是惠妃亲笔,
    “初四霍乱城中,轮换军卫,嫁祸弘毅,逼其愤然。中月逼宫,绞杀奸佞”。
    白字黑字,刺伤了余莫卿那双不曾屈服的凤眸。当时丁大下落不明,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一场怎样灾难和毁灭。如今看来,这件事还是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不是?
    所以魏承德到底有没有暴露过她?才使她更加被惠妃放在黑名单上?可是为何邢天耀所说,魏承德之前却对惠妃有所隐瞒?为何要为她做这么冒险之事?当真是自找死路?
    她蹙眉,一个花了那么多心思培养起月舒的人,又派月舒潜入第一庄窃取机密,借机挑唆江湖朝廷之乱的人,当真会这般轻易放弃自己的地位?更何况他还算暗阁的一个顶梁柱?
    这又作何解释?
    蛇锁重新被扣在了手臂上,余莫卿不禁甩出了一个式样,缓缓挑起了魏承德的下巴,“告诉我,惠妃是不是命你陷害将军府?好坐实我谋逆的证据?”
    然而魏承德仿佛是陷入自己的世界一般,与余莫卿对视的眼神闪过一丝古怪的神情,却对余莫卿的问题并不做回答。
    “为何?除却太子一案,她就这般不肯放过我?甚至敢放出你这么大的筹码?”余莫卿冷眸锁定着魏承德,一派不容抗拒的威严。
    然而魏承德仿佛是吃了定心丸,如今镇静得不像话,对余莫卿的问题丝毫不做回应。
    “魏承德,我知道你在暗阁谋事,论资历我甚至比不过你,可是为何?你也帮着惠妃做这般谋逆之事?当真你们早就被权位冲昏了头脑?”余莫卿冷笑。
    听到“权位”二字,魏承德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抬眼看了余莫卿一下。
    这一眼包含太多情绪,有失落,有不悦,更有疑惑和不信,然而良久才听到那谦逊的声音,“暗主,属下是不会出卖主人的。就算是以前的主子。”
    “呵,你尽管不出卖她,证据确凿,你们都逃不掉的。”在余莫卿眼里,魏承德这回大抵是信错了人了,竟然甘舍已为人。然而她又不怕他什么都不说,反正如今逮到人总比没逮到强,更何况丁大现在也在她手上,又有慧娘作证,只差逼惠妃一步,让她展露原型,便能让圣武帝彻底搜查惠妃底细,将其镇压。
    “是吗?”魏承德喃喃了一声,眼神已经黯淡,仿佛整个人都没有生气了一般。
    余莫卿只当是他还痴心妄想,以为惠妃这次还有翻盘的机会,过了今晚,只要她将证据一并交上去,她大可以从此逍遥自在。
    重新站起来,余莫卿吩咐道,“今有刺夜袭将军府,我永平门代替将军镇守府邸,将其全部捕获,凶狠者当场绞杀,愤然者已服毒自尽,余下暂且收押,待盘问之时全部呈堂!”
    “是!”一旁的影卫齐声回答,迅速做出了反应,除却一些主要的黑衣人,其余的全被他们灌下了一包白色粉末。
    不多时,有些黑衣人在地上剧烈抽搐了起来,面色极为恐惧,嘴里还不断吐着白沫,直到四肢僵硬才不再挣扎。
    魏承德自然是要留着用的,所以当自己带的人几乎死状凄惨时,他眼神有些诡异。直到那些人全部闭上了眼睛,再也不挣扎时,他突然冒出一句话,“没想到,暗主也根本不会手下留情……”
    余莫卿正好听到了这句话,不禁勾唇,“是副使抬举人了。论心狠手辣,本座道行尚浅,还不及副使和惠妃娘娘半分,不是?”
    魏承德又不知在想些什么,根本没有在意余莫卿嘲讽的语气,仿佛又不在乎刚才发生了一般,只是任由永平门的门徒将他摆布。
    余莫卿自然也没放在心上,她以为魏承德不过是惊讶罢了,余莫卿也何曾这般不择手段过?
    呵,还不是他们逼得?
    转念想到,可是魏承德又是真的同情这些人吗?他不过是怕自己和曾经的主子都会受到这些的下场罢了,一个一直以摧残别人的男人,又能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只是想起刚才魏承德的话,余莫卿还是有了警惕,趁其他人忙着处理这里的残局时,不禁问起了连硕,“连硕,你说三爷会不会已经知晓我会武功这件事?”
    连硕沉思了一下,“想来,是不知道。”
    “有这样的机率吗?”余莫卿垂眸,眉宇间渐染一股愁绪,如果邢天耀真的知晓她的身份和底细,又会是什么反应?
    “目前来说,没有迹象表明。当初主子从暗阁接任回来,魏承德好似也没有频繁与三爷接触。而正好副主也好像下过命令,将暗阁消息全面封锁,主子的底细能泄露的机率并不大。再说如果三爷知晓,咱们应该也……”连硕分析起来,倒也不失逻辑。
    余莫卿抬眼,看着被门徒架着带着的魏承德,那苍老的身影已然没了生气,一点也令人完全想不到就是这样的人,却是月舒临死口中,都提醒着余莫卿要提防的人。所以月舒口中要她提防的,究竟是谁?
    她眸色复杂,淡淡叹了口气,“但愿吧。”
    “夜里风大,其他的交给属下吧。主子快回去休息吧。”连硕关心道,让余莫卿放心,“对了主子,还有一件事。”
    “嗯?”余莫卿刚准备往回走,不禁停了步子。
    “公子明明说白日的事的安排妥当了,便准备晚上也在这里候着,虽按主子说的要过来查获,不成想转眼间,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连硕疑惑。
    “咳咳……”余莫卿才想起来自己床上还躺着个大男人,刚才的风月之事又浮现再也眼前,不禁令人脸色一红。好在夜色更晚,余莫卿的绯红的脸庞被挡了起来,只是虚心回道,“呵……这不是用了药吗?正睡着呢……”
    “哦哦,那倒好。属下还怕公子是发现了主子什么,连带着冷落了属下呢……”连硕挠了挠头。
    “呵呵,他那么小气?不存在的……那我先回去了,你家公子待会儿要出现,你尽管顺着他就行,只要别让他看到魏承德。还有书房的证据暂且收好,万不得丢了这些证据。”余莫卿吩咐着,便往自己的婚房走回。
    可余莫卿终究是低估了惠妃的能力,尤其是在算计这种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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