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场上的人已经被寒风吹得七荤八素,再听到这少年一番字字吐玉般的话语,纷纷探头看去,看台之下跪着的那米白身躯重新直起了身子,纤细的肩膀和瘦长的身躯,一张清逸俊俏的脸庞,印着一双耀眼的眸子。
    寒风如刀,却无法破除这少年身上那股异于常人的坚韧和挺拔,遗世独立,英姿风华,足以令人失魂。
    这一番审听下来,太子帐内的私物,猎区里的乱党,早就让所到之人唏嘘不已,这下听到那刚步入朝中视野的单薄少年的话,更是议论纷纭,像极了一锅炸开的粥。
    “余莫卿?那不是丞相大人家的三小姐?皇太后的侄孙女?圣上特封的卿卿郡主吗?”
    “对啊对啊,我想起来了,不是还说一直暗恋着咱们的傅大将军的那个小千金吗?”
    “对啊,这余三小姐,不是传闻面目丑陋,黑脸龅牙,并且还说痴儿吗?这个……”
    “就是,说出来我也不信啊!这弘毅公子这般俊朗清逸,怎么可能是……是卿卿郡主?”
    “诶!还不能叫郡主了!你们忘了三年前猎场上的事了?那三小姐可是残杀了太子手下,户部尚书楚雄之子,户部侍郎楚世昌呀!那个惊心动魄啊!这三小姐当时可还没及笄呢!结果被判废除郡主之位,流放护女院教养三年……”
    “好像……是这么回事呀?啧啧,这个三小姐也算是胆大包天啊,想她当年对傅将军可是穷追不舍,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没做过?若不是什么失足落水失忆了,还不知道会整出什么幺蛾子呢?”
    “我我……想起来了……就是三年前,我还记得,猎区里确实出现了暴乱,这三小姐是最后被带出来的,那身上的血呀……”
    “对对,就是那时候,五皇子殿下……”
    “嘘,这件事都过去三年了,可不能再谈……你瞧弘毅公子刚才说的,昨日的事……”
    “对啊,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啊……”
    “这……”
    “小点声!小点声!这会儿形势吃紧,咱们可别因为胡言乱语丢了性命啊!”
    “是是,别说了,别说了……”
    除却这些七嘴八舌的人,看台下安分跪着的人以及看台上的人无不惊讶万分。
    傅子文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全身像打了一个激灵,但作为军人,他向来可以控制好情绪,他冷冷抬眸看去。
    眼前这个真的是余莫卿吗?
    真的是那个三年前满面漆黑,身材瘦小的余氏三小姐吗?是那个对自己穷追不舍,多次令自己难堪,而让自己避之不及的余莫卿吗?还是那个落水失忆后性情大变,在猎场上饭下重罪的女子吗?他不敢相信,如今这个自己深深怀疑,一直提防的人,竟是那个不足为奇的小姑娘?他剑眉微凝,如果真的是她,她是如何在三皇子身边呆这么久的?又如何以弘毅公子的身份立足于朝中视野的?
    看台上的二皇子更是为之一振,惊愕的看着那个充满着自信的少年,寒风吹起了他染血的衣袍,却挡不住那张俊逸的脸庞,他怎会不记得,当年遇到的那个瘦弱的小姑娘,那般活泼动人,丝毫不似传闻中那般愚痴。即使她面目偏黑,让人看不清眉眼,但那双敞亮的明眸倒是不甚惹人注目。而猎区内,这个小姑娘痛失爱婢,手握匕首,眼前却是太子内信楚世昌。他当时是很想帮这个孩子的,只是未料得还没出手,太子便已经将五皇子和她一道送到父皇面前审判,那个场景,他至今都没有忘记。小女孩的失魂落魄和麻木接旨,这些场景纷纷接踵而来。他不仅因此失去了向来柔顺乖巧的五皇弟,还失去了这个原本该在相府庇佑下成长的表妹。
    与此同时,平阳公主的脸上亦是掩不住的惊愕。她娇艳的脸上染上了一层错愕,还有一阵不明的感情。这不仅是对余莫卿的惊愕,更是对她所知晓的那段过往的惊愕,只见她微微张开口,竟低呼了一声:“阿卿……”
    其余的人就更不用说,四皇子错愕的长大嘴巴,下巴仿佛都要掉下来了一般,手上还捏着自己的衣服,眼睛不断眨着,生怕自己看走了眼。毕竟他当年可对那个其貌不扬的小表妹嗤之以鼻,更何况眼前的人上半个月才入宫,自己还和他气气寒暄,根本感觉不出他有半点熟悉的感觉?
    唯有圣武帝和六皇子气淡闲宇的坐在位子上,静静看着看台下这个自称是余顾之女的少年。
    还有看台下的三皇子,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原本还想着反咬一口余莫卿的太子更是惊愕的喘起了气,不可置信的扭过头看向余莫卿:“你……你……”
    余莫卿早已直起了身子,让众人审视自己如今的模样,见太子一脸惊恐,她淡然一笑:“太子殿下,别来无恙啊……”
    “不可能!”太子拂手挥袖,眼神仿佛要将余莫卿吞下去一般,“父皇!父皇!儿臣就说了!这个弘毅公子有诈!他来路不明,这会儿又想要来诓我们!那余莫卿分明是个女的!这……”
    “弘毅公子,你如何证明自己?”圣武帝面色颇冷,太子的事已经够令他烦心,这会儿又这弘毅公子又变了身份,还是从男到女,从平民到丞相之女,着实令人吃惊和疑惑。
    然而这些都难不住余莫卿,早在她想到要公布自己身份时,就已经想好应对之计了。
    她不卑不亢的仰起头,从袖中取出一块牌子,纤细的手臂将那牌子举了起来,只听到她高声回道:“回禀圣上,有余氏祠堂宗牌为证,天下独一无二,以证臣女身份。如若不然,还可请臣女父亲为之作证。”
    鎏金的“余”字在猎猎旗风下发出了自己的光芒,几乎要刺进所有人的眼里,让他们不仅记住了余莫卿的名字,还记住了余莫卿所作所为。
    自然有人能辩驳出来,毕竟时隔三年,女大十八变,余莫卿的模样会变,可余氏的宗牌却变不了,也非常人所能伪造的,四下终于相信眼前这个俊逸男子模样的少年,竟然就是三年前令人贻笑大方的余氏三小姐,那个面目漆黑,甚至有些痴傻的那位小千金。
    众人不知,从这一日起,余莫卿的名字正式步入大昭皇朝,甚至在大昭后世的史记、话本中留下了至关重要的一笔。这一笔绚烂且凶险,美丽且恶毒,将暗主为自己翻身的一仗打得极响,甚至给后世遭受过同样命运的人们做例,鼓舞他们懂得利用身边一切环境和资源,奋起反抗曾经施加在他们身上的枷锁和压迫。
    圣武帝轻眯双眼,朝旁边使了个眼色,命人将余莫卿的手里的宗牌呈上去。
    福大监当即下了看台,从余莫卿手里接过了宗牌。
    圣武帝撇了宗牌几眼,身旁便响起了内监的声音:“圣上,这确实是余氏祠堂里的宗牌。想着丞相大人对族里的事向来谨慎,这祠堂宗牌,更是非外人所能探取之物呀……恐怕这弘毅公子,真的是……”
    圣武帝的眸中倒映着那烫手的宗牌,眼色却更加深沉?
    “你说谎!”太子根本不管那宗牌真假,眼里依旧满是怀疑的看着余莫卿,“你……你怎么可能……还……”
    “太子殿下定是疑惑,臣女怎么还活的好好的呢?是吗?”余莫卿眉眼并未有炫耀的神色,而是一种带着审视,又带着一丝威胁,给太子无限压迫的感觉。
    她是从灰烬中重生的狼女,带着一身修复的伤疤,终于重回人们视野,她要一举咬死这些曾经欺她年少柔弱的人,让他们听到她骨子里的咆哮和狰狞,她要以他们肮脏的血肉之躯,来祭奠水禾和二姐以及曾经帮助过她的亡魂们。
    “你……你胡说些什么!”太子抑制不住心中的焦虑,咬牙切齿地看着余莫卿。
    “太子殿下,您这可就操之过急了,臣女的话……还没有说呢……”余莫卿拐了个弯,故意提高了声音,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得不注目着这个令人眼前失色,大为惊愕的女子,也不得不听她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余莫卿,你有何言?”在太子阻拦之前,圣武帝终于开了口,他以往缱绻温和的脸庞上布满深思,两眼几乎忘穿看台下各怀鬼胎的人。
    “回禀圣上,臣女之言,犹如滔滔江水,诉之不尽,感慨万千……只不过,臣女的话,怕说出来,不仅会令圣上难堪,更会令皇家蒙羞,不知圣上可否同意,让臣女把话说完?”余莫卿并未急着控诉太子的罪行,眼神毫无波澜的看向圣武帝,仿佛是在等着下一个机会,一个圣武帝许可过后,让她免受太子从中作梗的机会。
    圣武帝已经不想再等什么了,毕竟太子已经行刺,帐内又搜出了这些谋逆之物,他心中早就有所评判,不想再听辩驳了,他挥了挥手:“你尽管说吧……”
    “父皇!怎可听信此等妖女之言!他不过是潜伏在我们身边的逆贼啊!”太子虽不信眼前之人是余莫卿,但出于惶恐和多疑,他已经知道再也没有回头路,只有尽快阻拦在前,才尚有一线生机。
    “你住嘴!”圣武帝猛的瞪向太子,一双剑眉像是打了结,已经皱在了一起,“你若再敢废话,朕便将你直接定罪!”
    太子咽了咽口水,大气也不敢再出,只能低下了头,使劲捏了捏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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