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余莫卿踱步疑惑之际,她这厢房的对面的房间里跌跌撞撞出来一个身形矮胖、身穿华服的男人,那男人面带惊恐,一手拿着酒瓶往外砸来,嘴里骂骂咧咧:“他奶奶的!什么破酒楼!这么赔钱的生意!欺负我们老百姓不懂律法是吧!吃死了人找谁担待呀!”
    身后跟着一个点头哈腰的年轻男子,穿着揽月阁的服饰,应该是店里的小二,正在向那男人赔礼道歉:“官……官!且听小的一言,当真不是咱揽月阁干的事!您可是咱揽月阁的常,怎么会轻信这些市井谣言呢?这饭菜平白无故怎么会有人下毒呢?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官!你慢走……慢走……”
    “谁信了你们的鬼话!”那男人丝毫不领情,甩着袖子扭头就走,满脸厌恶。
    小二没有追上,干愣在原地,无力的摇了摇头。
    余莫卿挑眉,这揽月阁是怎么了?怎么一夜间人都急着要走呢。
    她凑近那小二,问道:“这是怎么了?”
    “唉,姑娘不知,揽月阁着实出大事了……”小二回头,垂头丧气道,“昨夜很晚时传来一消息,说是一位公子因吃了咱楼里的饭菜从揽月阁出去没多久便中毒身亡。于是除了在揽月阁休息的人,昨夜吃完饭而又得知此事的人都争着要讨回公道,甚至上报官府来查……祸起东墙,烧至燎原,过后又说一个大官自咱们揽月阁出去后,更是头疼欲裂,身体不适,要加紧防范……所以今日一早揽月阁更是被直接查封,而且还被要求赔款道歉……从昨夜人便陆陆续续都走了,以往的常也都散尽了。刚才那位官是昨夜喝多了睡在了房,一觉都到了晌午,一起来便被身边的小厮一阵耳语,这会儿便急着离开了……唉……”
    “当真是吃了揽月阁的饭菜中毒了?”余莫卿狐疑,这揽月阁竟在一夜间成为众矢之的?揽月阁有什么理由在人的饭菜里下毒?这不是永夜分庄的掩护据点吗?
    她又瞥见窗口透亮一片,暗自叹到自己睡的也是够久,如今晌午了。亏她昨夜还睡得那么沉,可不是被那莫名其妙的疼痛给迷惑了?
    “这怎么可能?姑娘可知晓,咱们揽月阁在乾城可都是老字号了?何人不知咱们的信誉和菜品之色,何曾出过如此败坏名声的事?这次定是有哪家小人之心陷害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公道也自在人心,咱们揽月阁才不怕查!”小二倒是自信,一脸气鼓鼓的。
    余莫卿暗想这第一庄不应该在江湖上有一定地位吗,这种事对妖孽来说应该是小事吧。不过这小二刚才说揽月阁从未出过这类事,为何偏偏凑巧她来此地之时就会这样了?又想起那妖孽说的乾城这边的分庄搅入金矿之事差点连累一族,那背后之人这会儿是要在揽月阁上开刀了?
    小二见余莫卿一脸疑色,以为自己说的没在理:“姑娘可别小看咱揽月阁,敲板砖的人定会还揽月阁一个公道。”
    余莫卿点头敷衍:“自然,自然。”心想恐怕这事没有那么简单吧,否则今日那妖孽应该早就该叫她一起去那丁山村查探。她也顾不得饿着肚子,撇下这小二,朝永夜的房间走去。
    见永夜房间前无人,门又是微掩着,余莫卿倒停了步子,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人在里面,便赶紧将脸蒙了起来。
    “卿儿,没有外人,进来吧。”突然房间传来那妖孽温润嗓音。
    余莫卿还在给自己蒙面,心想自己动作很大吗?她自己都没怎么听到声音,这妖孽怎么感知这么快?这么一听,手上倒没停着将自己脸遮了,只是迈了步子,推门而进。
    永夜此处的房间和第一庄的装饰无二,只不过少了些珍宝,倒是多了几层书柜,上面摆着密密麻麻的书简名册。
    确实也没什么旁人,只有永夜和易之两人。
    那妖孽端坐桌前,神色淡然,见余莫卿来了,抬头时挂了一丝笑。
    易之则是站在一旁奉茶,也偶尔磨个墨,一脸沉默。
    “卿儿,过来坐。”永夜停了手里的笔。“怎么蒙起面了?今日楼里不会有什么闲人,你莫要担心被人识出……你不爱吃糕点,正巧,这是厨房刚做好的蜜饯,来尝尝。想你也是刚起来不久,饿了吧?”
    余莫卿径直坐了下来,拿起了一颗蜜饯放在眼前,调侃起来:“是饿了……不过,这蜜饯不会是有什么问题的吧?”
    桌上是摆了几碟赤红蜜饯,表面裹着白糖,淡淡光泽甚是诱人。
    永夜轻笑:“你倒是会看热闹?也不担心揽月阁的安危?”他自然知晓这丫头可没多余的兴趣关心别的事。
    余莫卿本来是准备看笑话,但她知晓事态,想必不那么简单。她向来和永夜之间不拐弯抹角,想着今日的确有人去楼空之景,便摘了蒙面,将这颗蜜饯扔进了嘴里,嚼了会儿便径直问道:“所以,为何会出现此事?”她面色倒是淡然,丝毫没有浮动。
    “想来卿儿也听说了?”永夜语气倒轻松。
    “我可对此事没什么兴趣,只不过料想此事不易处理,否则你也不会到现在还没让我和你去丁山村。耽误了我的时间,我自然得稍稍注意一下了……”余莫卿轻佻眉梢,她想第一庄何时做事不谨慎,又能被别人抓住什么把柄?
    她道:“不过,试想揽月阁找不到理由下毒啊,仅凭一面之词,他们并没证据查封。”
    “证据?揽月阁的规矩,源皆登记入簿,来往之中一人因此丧命,数人身体不适……”永夜轻抿一口热茶,语气平淡,面色岿然不动,看不出其内心波澜。
    余莫卿眯起眼,分析起来:“看来这栽赃做的倒全面,果真是被抓住了把柄……难道是第一庄里出了内鬼?这背后之人对揽月阁经营倒是了解,知道只要这些来往源在手,不怕没有证据啊……”
    “内鬼倒不可能,揽月阁所有人的底细我不是不知。关键是……”永夜轻笑,仿佛并不在意,“子文已经躺在宋幕府邸里了,非让此事变得严重了。”
    “这又关傅子文什么事?”余莫卿眼皮一跳,刚才小二说的那个大官原来是傅子文?不过不是说这两人拜把子吗?傅子文出事了,这妖孽倒也丝毫不见担忧之情啊。
    “昨夜子文回去不久,头昏脑涨,过了一会儿竟有全身痉挛的征兆,宋幕出面请高人诊治,诊断了说是吃出的毛病。正好那位丧命的人的事已经传去宋幕耳中,宋幕得知子文也从揽月阁出去的,更是下令彻查。今早便来封楼了。”永夜解释道,“原本只是引起民愤,这下牵扯官员安危可就严重了。”
    “不过我也是好奇,第一庄竟也有如此疏忽的时候?以前就没想过这别人的可趁之机吗?再说,第一庄不是在江湖上甚有地位吗?岂能让别人轻易查阅那簿子?”余莫卿不信,宋幕不过一地知府,又怎会威胁第一庄?再说永夜行事手段不会差,为何不直接找人处理,放心等到这个时候?
    “卿儿不知,揽月阁只是掩护分庄的幌子,并无多少人知晓分庄的具体位置。”永夜放了茶杯,一脸柔光看向余莫卿,“分庄的方位不易暴露,表面上揽月阁只是个老实本分的经营酒楼罢了。他们要查,随他们查吧。”
    见永夜如此轻松一说,仿佛并不怕被查,也不怕他人栽赃陷害。余莫卿挑眉:“看来,这只是缓兵之计呀,是为了拖住我们,想让我们自乱阵脚?”
    “卿儿果真聪明。”永夜一脸得意,眼前人透露着一股自信,心想果真是自己看上的人,一眼便能领悟此事目的,“卿儿可还记得我们为何提前离庄?”
    “有人想要袭击我们。”余莫卿又挑了几颗蜜饯往嘴里送,她睡到晌午才醒,也着实是饿了,吃得也是快。
    “怕是这人也跟到这里来了。”永夜见余莫卿吃得很快,嘴角沾了些白晶晶的糖渍,顺势抬手过来,替余莫卿擦了擦嘴角。
    余莫卿顿了顿,这妖孽摆明了又在吃她豆腐,立马往后一靠,离开了那修长手指。她翻了个白眼道:“这第一庄的轿夫难道白练的?竟让人跟了过来?”
    谁料这妖孽虽是收了手,嘴角却噙着笑,一手撑着椅子上的扶栏,将手指上沾着的糖渍往唇边慢慢抹去,粉舌一勾,轻轻舔了一圈,眉眼间晕染一抹蛊惑。好不容易收了舌,这妖孽喉结上下滚动,将那点糖渍吞完才开口,朗朗之声似有若无:“第一庄的轿夫你又不是没见识过,就怕跟的并不是轿夫,而是直接尾随到了揽月阁来。”
    活色生香的场景在余莫卿脑中打转,这妖孽真是不分场合地对她**,如画的面孔配上如此刺激的动作,活脱脱一个妖孽转世。余莫卿可不是什么清纯之人,若不是她生前见多识广,定对他保持不住。
    气氛一瞬间充满了粉红,但她立刻收了眼里的闪动,镇定说道:“所以,你要怎么解决啊?可别耽搁久了,误了去丁山村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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