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就算死了李络歆也认得,听起来温暖如风,就像帝峥的人一样,看起来温润如玉,可是……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帝峥……果真是来了。李络歆不敢再动,不敢挣扎,她的手紧紧的抓着冥御的衣襟,而冥御低垂的头就在她的颈边,柔软的青丝触碰在他的唇上……
    一股幽香,像是从她身子里散发出来的一般,淡然清新的味道……说不上是什么香,就是那么自然的味道……
    089受刑
    一股幽香,像是从她身子里散发出来的一般,淡然清新的味道……说不上是什么香,就是那么自然的味道……
    冥御有丝不自然的抬起了头,唇瓣上刚才那触感像被小虫爬过一般,酥麻得弥漫开来,让他不悦的皱了皱眉。
    李络歆什么都没发现,整个人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那沉稳的脚步声明明那么轻巧,可是她却听得那么清楚。
    认真的她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冥御的胸膛上,她没有发现,只是听着那脚步声渐渐远去,然后才松了一口气。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李络歆淡然的抬起了放在他身上的脑袋,然后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嗯,当然可以。”冥御说着,移开了脚,松开了对李络歆的钳制。
    李络歆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的移动身子,一点点的挤出了这狭窄的空间。
    刚要踏进池水里,就听见冥御在身后小声道:“你做的这些,是为了家人,还是为了南帝?”
    李络歆愣了一下,转过身去看着冥御,那种被看穿了的感觉又来了,让李络歆很不安,可是冥御明明没有看她,他看不见任何的人。
    虽然他利落的身手让人觉得他不是一个盲人,可是……那蒙眼的布是那么的厚,根本不可能透过布能看到什么。
    何况他装成盲人又有什么好处呢?
    李络歆垂了垂眼,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笑了起来,很微弱的笑声,但是听在感官敏锐的冥御耳中那么的清晰。
    清脆低柔,像是温柔的风吹过柔软的花瓣一般,清新怡人。
    “你听过花开的声音吗?”她突然那么问了一句,冥御有些愣然,却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反问道:“有声音吗?”
    “也许会有的,”李络歆转身踏进水里,水不深刚及脚踝,有些冰凉,但是却让人很舒适,水波隐隐的流动和李络歆轻柔的声音在冥御的耳边轻轻刮过。
    “花开无声,花落无息;花开只为君心悦,花落不悔昨日红。”李络歆的身影渐渐离去,就像她的声音一般,飘荡在空气中,风吹过便散了,“我想……花开的声音,是幸福的。”
    冥御站在原地,听到她远去直到消失不见,嘴角却勾了起来。
    幸福的吗?真的能……不悔吗?
    黑色的身影轻轻跃起,隐在月色当中,利落的踏着风而去了。
    这天早晨当李络歆起来时,已经快到正午了,因为昨晚回来时已经晚了,又打湿了鞋袜,春儿为了不让她着凉坚持让她泡了个热水澡,又熬了姜汤,这才放她去睡觉。
    这也是李络歆第一次睡醒了没有看到帝桀的一天,想必昨夜是真的生气了……
    李络歆微微的叹了一声,皇帝生气了,又该怎么去哄呢?
    刚梳洗完了准备用膳,胭脂急匆匆的就跑了进来,还没进门就听到她大喊道:“主子,主子不好了……七小姐……”
    “怎么还叫七小姐?”李络歆皱起了眉提醒,胭脂忙改了称呼,喘息着跑到了李络歆身前,急促的道:“李达人她……李达人在御花园冲撞了雪妃娘娘,要被处罚了!”
    “怎么回事?”李络歆站起身来,心里已经隐隐的意识到此事不简单了,一直以来就算自己风头再胜也从来没有背地里出过手的雪妃,为什么在李思思封位的第二天就来找麻烦了?
    这是雪妃的作风吗?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是李达人出言不逊顶撞了雪妃娘娘。”一边听胭脂说着,李络歆一边往外走,问道:“还有谁在场。”
    “太后和玉从妃也在场。”胭脂说完,犹豫了一下,又接着道:“主子,您说会不会是玉从妃……”
    “到了再说吧。”李络歆为了节省时间,软轿也没坐,只带着胭脂就往御花园赶去。
    而留在宫殿的伊竹刚才也听到了事情的全部,有些担忧的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转身问一边的小太监道:“知道皇上今天去哪了吗?”
    “这个时辰,该是在议政厅吧。”
    伊竹点了点头,“传话给春儿,让她今天留在秋遥殿,我出去一会儿。”
    “是。”小太监刚应声完,伊竹就匆匆丢下了手里的账本出了秋遥殿。
    议政厅是后宫的奴婢无法靠近一步的,伊竹有些焦急的站在议政厅的花园外,侍卫和当班的太监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在外等了一会儿,见有宫女抬着茶水而来,忙上前去,“好姐姐,麻烦你给莫言公公传个话,就说秋遥殿伊竹求见。”
    说着,还没等那宫女开口拒绝,伊竹飞快的在那人茶盘上摆了一锭银子,那宫女眼神往四周一看,忙将银子收了起来,微微点了点头,却是什么也没说,抬着茶盘便进去了。
    不多一会儿,莫言走了出来,依旧是微微笑着的,可亲又随和,伊竹一见了他忙冲了上去,连礼也没行,忙道:“公公,主子恐怕要出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莫言挑眉,伊竹忙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一说莫言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为难的道:“现在皇上正和闫(如妃娘家)、唐(雪妃娘家)两家周旋,说的便是封后一事,若是现在进去通报,岂不是让这事往歆主子脸上摸黑了吗?闫唐两家定会抓住这事大做文章的。”
    “那可怎么办啊?玉从妃和太后……再加上雪妃娘娘,主子可是凶多吉少了。”伊竹急得跺了跺脚,其实谁人都知道,李玲玉、太后还有雪妃,谁会那么无聊去找一个小小达人的麻烦?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李思思是李络歆的妹妹,此事一旦牵扯上了,李络歆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这也是李玲玉知道她一向宠爱妹妹而出了毒计吧?
    就在这谈论封后的节骨眼上,说李思思以下犯上,顶撞雪妃犯了宫规,有心人只要一宣扬,不就成了李络歆恃宠而骄,连她的妹妹也越俎代庖,不把堂堂正妃放在眼里吗?
    “你先去看看情况,让歆主子能拖便拖,我这就进去,看时机把这事告诉皇上。”莫言难得有些严肃,认真的表情让人觉得很可靠。
    “那劳烦公公了。”伊竹感激一笑,忙转身朝着御花园去了。而莫言微微一叹,进了议政厅。
    当伊竹抄小路赶到御花园凉亭时,李思思被两个宫女押着跪倒在地,太后和雪妃坐在凉亭的桌子边上,而李玲玉站在太后的身后……
    而李络歆刚赶到,正好上前去,伊竹忙拦住了她的去路,悄悄把莫言公公的话告诉给了李络歆,“主子,您就拖一会是一会吧,现在皇上那里闫、唐两家都在,不方便……”
    李络歆微微诧异的看着伊竹,她眉眼的担忧是真切的,而她却是最聪明机智的,懂得第一时间去找李络歆唯一能依靠,也是唯一能救她的人。
    可是哪有那么简单,如妃和雪妃的娘家现在就在皇上那里,而后宫又出了这么一件事……
    李络歆只要微微一想,便知道这事的内里含义了。
    若是帝桀来救她,强硬将此事压下去,那么闫唐两家就拿此事大做文章,她以后的名声就会受损,甚至连帝桀也会因此背上昏庸的名号。
    而若是帝桀不来,李络歆一人根本无法解决此事,又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李思思受罚,既然不能强硬解决此事……既然她们要的就是她名声受损,要帝桀碍于明君的称号而疏远她……
    那么她现在倒希望帝桀不会来……因为凡事都有两面性,这事既然能让她声名受损,那么也可以让她立一面良好的形象。
    想着,李络歆微微一笑,挥手点头让伊竹退下了,然后自己上前去了,到了李思思面前行礼道:“臣妾参见太后。”
    “歆妃娘娘可真是来得及时啊,”太后皮笑肉不笑的挥了挥手免礼,又接着道:“只不过来了又如何?歆妃娘娘可是认为,此事会是哀家和雪妃冤枉了李达人?”
    “臣妾不敢。”李络歆刚说完,一边被压制着动弹不得的李思思就哽咽起来,“阿姐……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放肆!在这皇宫内院,你小小一个达人,也敢称歆妃娘娘阿姐!在太后和雪妃娘娘面前,还口口声声自称‘我’,你在储秀阁那几个月怎么训练的?”李玲玉厉声一喝,当即吓得李思思张口结舌,她惊愕的看着前面凉亭里坐着的尊贵的太后和雪妃,又看了看狐假虎威的李玲玉。
    最后,她无措的看向李络歆,眼泪就滚了下来,忙摇头道:“不是的,歆妃娘娘,臣妾……真的没有冲撞雪妃娘娘。”
    “怎么?难道本位和太后的四只耳朵,都听错了不成?”雪妃终于开口了,一脸不耐的皱着眉头,语言冰冷,眼神犀利。
    李络歆看了看李思思,朝她微微一笑,却是没有说什么,倒是转眼看向太后和雪妃,道:“是臣妾教妹无方,臣妾在这里替李达人给雪妃娘娘请罪了。”
    说着,李络歆行了一礼,雪妃却冷哼了一声,“本位向来恩怨分明,歆妃你也不要不服气,本位从不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李思思出言轻狂,辱骂本位是本位真真切切听进耳朵的,所以不需要你请罪,虽然本位现在不如从前了,但是本位却还是正妃,岂容一个小小的达人也对本位说三道四?”
    李络歆依旧微微笑着,眼光扫过太后身后李玲玉美丽的脸上那得逞的笑容,也就知道了。
    雪妃从不和太后同流合污,所以此次那么巧合的听到李思思背地里出言不逊,那恐怕都是李玲玉这个有心人牵的红线。
    李络歆也相信雪妃说的,她不会暗地里陷害李思思,但是别人就不一定了。雪妃会那么坚决,肯定是李思思无意中被李玲玉挑拨后一时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而且那话正好戳到了雪妃的痛处……
    所以雪妃自然不会轻易罢手,而太后又在这里,就算帝桀来了,她以太后之尊,也能将此事搅得天翻地覆……到时候,恐怕整个皇城都要知道了。
    所以,趁帝桀还没有来,此事就要尽快解决。
    “怎样,雪妃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何况李达人她出言不逊,哀家和玉从妃也是听得清清楚楚的,若是歆妃娘娘你不信,这还有那么多奴才……他们也都是亲耳听见的,不知道歆妃你还有何高见?”
    太后笑得张扬,言语里咄咄逼人,此事根本就是板上钉钉,李络歆无从狡辩。
    李络歆自己也明白,于是不理会李思思在旁哭泣着摇头,只是微微一笑,点头道:“既然犯了宫规,那就是要罚的。”
    “娘娘……”李思思抬起脸上,吃惊的看着李络歆笑着的脸,姐妹多年,李思思明白她怎样的笑是无奈和心痛,于是她终于还是接受了,是她惹的祸,怎么能指望阿姐救她呢?现在恐怕连阿姐也是自身难保了。
    咬了咬唇,李思思低头道:“臣妾愿意受罚!”
    “哼,”雪妃认为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冷哼了一声别开了脸道:“既然太后在此,就还请太后依照宫规办吧!”
    太后和李玲玉却有些诧异的对看了一眼,有看着李络歆,她确实没有半点要反驳的意思,可是直到现在皇上也没有出现,难道……李络歆并没有去找皇上?
    太后撑着严肃的笑,坐正了身子,慢慢道:“李达人出言不逊,以上犯下,依宫规责二十棍,罚半年饷银,禁足一个月。”
    话音落下,有宫人拿着责罚的木棍来了,雪妃起身便走,脸色冷然,而李络歆却在这时轻轻跪在地上,坚决的道:“臣妾教妹无方,实在难以逃脱罪责,如今李达人犯错,错在臣妾,身为其姐,实在不愿见妹妹受苦,还望太后谅解,容许臣妾代妹受过。”
    雪妃的脚步因此停下,转眼看向李络歆时,美丽冷然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探究,她从来觉得李络歆不简单,可是今天这样的事情,为何她又要揽祸上身?二十棍,打死她都有可能,她有何必要这样做呢?
    李络歆跪在李思思的身边,瘦小的身子坚定的挺着,低头垂眉,没有一丝犹豫和胆怯,静静的跪在那里,那副瘦弱的肩膀,似乎能撑起一片天。
    李思思的唇几乎都要咬破了,她到底是添了什么样的麻烦?可是她完全是无意的,全是李玲玉陷害她的,她真的没有一点想要辱骂雪妃娘娘的意思啊!
    而太后的眼光闪了两下,而李玲玉也咬了咬唇,两人怎么可能成就李络歆的美名?先说了要依法办理,让人觉得她就算面对亲人也能做到平等,但不论如何也让人觉得冷酷无情,毕竟是亲生妹妹。
    而此刻的代妹受罚,将那冷酷无情生生的撕碎了。
    一个瘦小的女人,不仗着皇帝的宠爱,家人生事也照罚不误,可是却实在不愿妹妹受苦,宁愿自己受罪。
    公平,善良,没有恃宠而骄并且谦卑,这些都足以让李络歆的美名在皇城里传扬。
    太后几乎有些咬牙切齿,“谁犯的错就该谁受罚,这一次让歆妃你代劳了,难免李达人不长记性,到时候……难道歆妃还能代她一辈子?”
    李络歆只是抬眼,坚定的说道:“李达人经过此事,一定已然受到了教训,此事的受害者既然是雪妃娘娘,那么……还请雪妃娘娘谅解做姐姐的一番苦心吧!”
    雪妃并不明白太后和李玲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也不知道此刻帝桀那里的情况。
    原本简单的一件事情变得不简单了,雪妃当然能嗅到一些蛛丝马迹,自己既然无意间成了别人的棋子了。
    雪妃回身,冰冷的眸光扫过李玲玉时,李玲玉慌忙的低下了头,这一下雪妃是明白了什么,冷冷的一笑,原来她只不过是棋子而已。
    既然太后和李玲玉要利用她,那她就不让她们如愿!
    于是她看着李络歆,冷冷一笑,“既然如此,本位就满足你。”说完,转身离去,头也没有回。
    太后想说什么,可是终究没有说。就像李络歆说的,受害者是雪妃,她有说话的权利,而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太后若是再多说,那就明显是针对李思思了。
    这样对太后自己反而不好,于是她也只是冷哼了一声,冲着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宫人们吼道:“还不给哀家执行宫规!”
    “是!”宫人们反映过来时,忙上得前去,两人架住了李络歆将她放上了宽大的凳子上趴好,两个人上去刚举起棍子来……
    “不要,不要打!”是伊竹和胭脂不顾一切的冲了出来,两人一把扑倒在李络歆的身上,泪眼模糊的哀求道:“太后,求您了,不要罚娘娘……让奴婢来代劳吧,让奴婢来代娘娘受罚!”
    “放肆!这是什么地方,也轮得到你们说话!”太后本就严重的不高兴了,眼看着连丫头也敢出言,厉声道:“给我拖开,掌嘴!”
    “主子……主子……”胭脂和伊竹死死的抓着李络歆的手,任由太监们怎么拖也不放开,伊竹更是一脸悲戚的看着李络歆,“主子……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说好了,要拖到皇上来的!可是她不仅没有拖,甚至让事情更早的完结了!为什么?
    李络歆看着伊竹,轻轻摇头,眼神坚定表情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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