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倏翌日便要提前走,今日同老太太和杨氏说起的时候,老太太和杨氏都有些吃惊。
    老太太问道,“可是家中出了事?”
    陈倏安慰道,“祖母,是朝中的事,我去看看。”
    他这么说,老太太和杨氏便也不多问起了,他是敬平侯,少不了朝堂中的纠葛,她们多问起,也没有什么意义。
    但茂之听说陈倏应好先走,心中有些跃跃欲试,“娘,祖母,我想跟着姐夫一道先走。”
    陈倏目光滞了滞,他是没想到。
    杨氏应当也没想到茂之会提这个要求,认真道,“茂之,你姐夫有正事。我们同你姐姐一道去,到了江城就能见到你姐夫了。”
    杨氏的话,让何茂之有些沮丧。
    这段时间,他一直跟着陈倏,陈倏教了他不少东西,他很想一直跟着姐夫。
    陈倏低眉笑了笑。
    茂之是棠钰的弟弟,等长大,始终是江城一条船上的人,无非早些晚些,这次去见王威,不见得不能茂之一趟,让茂之认识认识王威,或是让王威认识认识茂之都是应当的。
    陈倏轻声道,“舅母,没事,就让茂之跟我一道去吧,我路上顺便可以教他一些东西,也会看着他,不让他惹是生非的。”
    陈倏这段话就正好说在杨氏心口。
    茂之听到陈倏帮他开口说话,满脸都是兴奋和跃跃欲试,激动得看向陈倏。
    陈倏叹道,“还不快多谢你娘亲。”
    茂之恍然大悟,姐夫就是姐夫!
    茂之朗声道,“多谢娘,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陈倏也道,“舅母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茂之的,舅母不必担心。”
    他俩似唱双簧一般。
    茂之欢欢喜喜赖在陈倏身前,陈倏正好环臂搂着他,两人亲密模样,杨氏只好道,“那便去吧,长允,劳烦你了。”
    “太好啦!”茂之仿佛许久都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成熟拍拍他肩膀,“去,自己收拾东西。”
    “好!”茂之一溜烟跑掉。
    屋中都忍不住笑。
    杨氏也忽然意识到,孩子长大,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喜好和追求。他喜欢陈倏,也崇拜陈倏,便想着跟着,也跟着他学,是好事。
    杨氏只是有些舍不得。
    棠钰伸手握了握杨氏的手,“不担心的舅母,很快就到江城了。”
    杨氏颔首。
    ……
    入夜,陈倏拥着棠钰亲近了几次,床榻上,小榻上,还有耳房里,小别胜新婚,又尤其是凑到一处的时候,让刚刚在相处中升温的两人都有些不舍。
    “别光顾着照顾祖母和舅母,还要照顾好自己。”尘埃落定,陈倏吻上她颈侧,不愿起身。
    棠钰旁的力气多一分都没有,只能轻“嗯”一声,陈倏抱她去浴桶,她揽上他颈后良久没有松开,“长允,我会想你的。”
    她很少主动说起想他。
    陈倏心底漾起微微涟漪,“想我好~我先回江城家中替夫人暖床。”
    棠钰脸红。
    ***
    第二日晨间,陈倏便带了茂之准备出发。
    晨间早些走,能赶在黄昏前到下一处,不必走夜路,冬日里安稳些。
    杨氏同茂之在一处交待着事情。
    祖母同陈倏说了几句话,棠钰才上前。
    分别的话,昨晚说了许多,分别要做的事,昨晚也都做了多次,陈倏轻声道,“还有一事同你说。”
    留到这个时候才说的事,是避之不及的事,棠钰看他。
    陈倏握拳轻咳两声,“昨日同你提起的范瞿,还记得?”
    棠钰颔首,她记得,范瞿是敬平侯的长史,也就是类似管家,又会替长允照看敬平侯府封地相关的事情,是很重要的角色,陈倏是让她们同范瞿一道走。
    陈倏尴尬笑道,“其实,他是来主持我们婚事的,但是我将婚事提前了,还未告诉他,他可能到了之后才会发现婚事都结束了……”
    棠钰:“……”
    陈倏叹道,“我也是怕夜长梦多,早些成亲安心……”
    棠钰无语。
    陈倏又道,“我不见他反而更好些,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人有些酸腐,但是人很好,也很靠谱,同他一处稳妥。”
    棠钰相信,他是真的不好意思昨晚同她提婚期提前之事,不然昨晚可能不能安心“送行”,他其实比谁都精……
    棠钰看他,他笑着亲了亲她额头,“夫人,我在江城家中等你。”
    棠钰还是拥他,“一路顺风。”
    他也揽紧她,“听夫人的。”
    棠钰松手。
    茂之也上前和她相拥,棠钰轻声道,“替我照顾好姐夫!”
    茂之笑嘻嘻点头。
    等陈倏和茂之上了马车,棠钰也扶了老太太上前,“长允,一路平安。”
    “祖母,江城见。”
    老太太颔首。
    马车缓缓驶离大门口,好像忽然真的到了要离开的这一刻,棠钰心中生出浓郁不舍,却还是对着马车窗前的陈倏,温柔笑了笑。
    陈倏心都似沉了下来。
    她是怕他担心。
    “姐夫,你是不是舍不得姐姐?”茂之才同母亲挥完手,问他。
    陈倏目光看向远处都已经快看不清得人影,“是啊,舍不得,很舍不得……”
    ***
    送走陈倏,棠钰忽然觉得锦棠苑中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在耳边一会儿东,一会儿西,一会儿闹着要喝她煮得茶,一会儿折腾着要画眉,要看书,有时耍无赖要泡鸳鸯浴……
    陈倏在的时候,即便是生着病,这苑中也不像眼下这般安静。
    “汪汪汪!”糖糖伸手,要她抱。
    她笑了笑,俯身抱起糖糖,如今,这苑中也只有糖糖陪着她了。
    “糖糖,你爹先回江城了,你要同我在一处了,我们要路上慢慢去,不过也不久,年关就能到江城,见你爹爹了。”她一面同糖糖说,一面告诉自己。
    “汪汪汪!”在一处的时间越久,糖糖也长大了,慢慢得会察觉对方的情绪。
    棠钰说完,糖糖明显觉察她的情绪不高,糖糖扑了扑爪子,上前舔了舔她脸颊。
    棠钰笑开。
    “汪汪!”糖糖又讨好得叫了几声。
    陈倏一走,糖糖又恢复了住内屋的待遇。
    每日睡前,棠钰都会替它摸摸背,糖糖很喜欢。糖糖也慢慢长成一只大狗狗了,真的是有越来越大的感觉。
    ……
    等到腊月初七,范瞿来了桃城。
    在棠钰的印象里,范瞿应当是一位老叟,或者至少都是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中年男子,才能在陈倏的印象里用上酸腐两个字。
    但当范瞿出现在棠钰面前得时候,棠钰还是愣住。
    —— 模样看起来,只比陈倏大四五岁左右,但确实一脸沉稳相,又一丝不苟。
    一脸沉稳相,是他几乎不怎么笑,说完话,就低沉着嗓音。
    一丝不苟,是说话办事都很严谨,滴水不漏。
    早前无论是从陈元陈磊口中听说的范瞿,还是从陈倏口中听说的范瞿,都不应当是这模样……
    “范瞿见过夫人!”范瞿躬身拱手。
    方才应当是在前院得时候,听陈元和陈磊说起过婚事了,眼下是先来锦棠苑见她,再去同祖母和舅母招呼。
    循序渐进,按部就班,这人的性子很清楚了,所以陈倏也好,陈磊和陈元也好,都不习惯。
    但是棠钰习惯。
    “我应当怎么称呼范大人?”棠钰直接问起。
    范瞿恭敬道,“夫人直接唤范瞿即可,也可同侯爷一样,唤慕然。”
    “慕然。”棠钰言简意赅。
    范瞿看了看她,陈磊和陈元方才同他说了些许侯爷和夫人的事,但夫人看来和他想象的不大一样,但至少,比侯爷,还有陈元陈磊几个明事理些,也好相处些?
    这是范瞿的第一印象。
    范瞿又道,“夫人,这一趟差不多要准备今日收拾,明日出发,路上留些时间,确保年关前能送夫人和老夫人抵达江城。”
    陈倏口中二十日足够,范瞿口中,要预留额外时间,这两人是全然不同的思维方式,所以应当会经常碰撞出火花。
    棠钰笑着应好。
    ……
    棠钰对敬平侯府的事情并不熟悉,诸事都依赖陈元和陈磊。
    真正等范瞿到了之后,棠钰才觉得诸事走上了正轨,范瞿不怎么爱笑,所以显得严肃,过问事情的时候,事情便过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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