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琅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早在京中的那次,她就知道,韩长风定然是没有死的。
    山林里虽有尸首,面目全非,可她就是有种直觉,他不可能这样轻易的死去。
    这个男人,搅风搅雨,怎么会轻易的死去。
    果不其然。
    她心中明了,声音却是十分不分明地开口道,
    “萧珩怎么样了?”
    韩长风盯了她片刻,忽发出一道冷哼之声,
    “苒儿,你知道的,我想对你好。若不是看在你的面上,萧珩已经死了一百次了。”
    “我之所以留着他,不过是为了你,是为了保护你。”
    阿琅笑了笑,“是么?你也知道他是我的夫君,你若真是为了我好,难道不该是不出现在我们面前碍眼么?”
    韩长风淡淡地看着阿琅,不言语。
    阿琅见他不语,心里已经知道答案。
    她盯着萧珩那张似带着微笑却又显得冷漠无比,诡异的脸,一字一字道,
    “韩阁主,你不是说为我好吗?现在又是做什么呢?我要离开!立刻!”
    韩长风微微皱了皱眉,
    “就算我放了你,你以为你能安然抵达边境,和萧珩汇合?”
    阿琅道,“那是我的事。”
    “也请你的人不要再跟着我,否则,我不会客气!”
    韩长风眼睛都未眨一下,淡淡道,“你多虑了。在雍州,你的探子可不是我杀的,雍州城郡守虽是你外祖父从前的副将,但早就被收买了。”
    “那日是你们走得快,否则,你以为今日还能到这里来?”
    “今夜的大火,也不是我们的人放的,要不是我派人引你出来,你如今可是早就被困在小店里,被烧死了。”
    阿琅脸色变了变。
    当时旅店里的大火到底如何,她是知道的。
    如果真的如韩长风所说,那十三他们如今怎么样?
    十三他们不是一般的侍卫,不应该在她明明留下暗记后,依然过了这么久还没追上来。
    是被人绊住了,还是无法从大火中脱身?
    阿琅攥了攥手中的剑柄,慢慢地道,
    “我明白了。你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好,那之后呢?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韩长风的两道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这些日子,因为在路上奔波,她显得比从前瘦了些,一张脸巴掌大。
    在火把映照下,又因为刚才大战一场,这会人有些疲累,肤色微微苍白。
    有几滴血溅在她的脸颊上,来不及拭去,相映衬下,竟有些我见犹怜。
    这样的她,和当初他们在一起时,又是不一样的。
    许是成了婚,褪去些许少女的清丽,多了几分成熟的意味。
    韩长风舌尖抵在牙齿上,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不在乎她成了婚。
    只要能够回到从前,那就好。
    他的声音变得柔软,道,
    “我不会藏着你,我会让你坦坦荡荡的站在人前,你从前有多少荣光,我一样不少的给你。”
    他顿了顿,
    “苒儿,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们本就该在一处的,当初是我想岔了,如今,让一切重新归位,不是很好吗?”
    呵,当初想岔了,就能够利用她。如今想法变了,又想把那些事情当做没有发生过,欢欢喜喜的在一起?
    阿琅自认不是什么脑子有毛病的人。
    她眸光微微流转,轻笑,讥嘲,
    “听你这口气,你这意思,不做劳什子阁主,还想做一方霸主了?难怪你要如此汲汲营营了。”
    “不说我的夫君是王爷,娘娘和陛下同样待我如亲女。所以我劝你,似这种空口白话,往后还是少在我的面前说。”
    “韩长风,我们虽说曾经确实是比邻而居,我已嫁作他妇,心中更没有对你的爱慕之情,你为何如此执着?”
    韩长风怔了下,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当初坐在青墙上的那个少女,巧笑倩兮。
    更有后来的种种,两人之前的错过。
    本以为,他曾经是放下了的,却每每梦回之时,心头空空落落的。
    他知道,必须要用什么去填补,余生才能睡一个安稳觉。
    “我就想要你,很多东西都没法和你相比。”
    “从玉县经过时,我曾去过顾叔的墓前祭拜过,以表我的心意。”
    他的心里,她只是那个顾苒。
    阿琅凝视了他片刻,忽嗤笑一声,扬起了下巴,
    “既然你说很多东西都没法和我相比,那好……”
    她将手中的长剑往地上一扔,双手抱胸,
    “你让你的属下退下去,把你身上的披风给脱掉,走到我跟前来。”
    那披风,和当初血洗侯府的那个黑衣人的披风一模一样。
    哪怕阿琅明知道,这个人,曾经出现在那石墙内,可她看了,心头还是被紧紧地抓住了。
    她抿着唇,抬着下巴,睥睨地看着韩长风,等他的动作。
    见韩长风半晌没有动作,她吃吃地低声而笑,
    “怎么?韩先生不敢么?害怕么?说得都是假话么?”
    韩长风终于抬起脚,一边抬手去解披风的带子,转瞬,披风落地,露出他身上的玄裳,玉树修长,眸色深深。
    越走越近,越走越近,两人面对面地站着。
    韩长风比阿琅高,微微倾身,极近,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处。
    这样的姿势从前两人也有过,只从来不曾再有任何更亲密的接触。
    阿琅一动不动,微微抬眸,似摇了摇头,
    “你这一路跟着我,是不是事无巨细都在你的掌握中呢?哪怕我用什么香膏,穿什么衣裳,一日出恭几次都知道吧?”
    韩长风倾听着,见她丝毫不避忌地说出香膏,出恭的话,有些无奈,宠溺地道,
    “你呀……”
    他闭了闭眼,双手动了动,似要克制什么,又仿佛不想克制了,抬手,就要将阿琅圈如怀里。
    忽然,只觉腹间一阵刺痛,冰冷。
    垂首间,一把匕首刺入他的腹部,发出沉闷的声音。
    顿时,韩长风眼神僵硬的看着阿琅,半晌,咬牙道,
    “苒儿,我说过不会伤害你的。”
    “你怎么就是不信我呢?”
    阿琅手中的匕首再往里捅了捅,不仅如此,还转了转,
    “韩长风,我说过,我不需要你再到我面前惺惺作态。当初放弃了,就不要想回头。”
    “明明是个爽利人,为何如此黏黏糊糊。”
    “你不过是想要捉住我,去要挟萧珩,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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