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琅忍住喉头间又要涌起出的腥甜,默然回应,“关你什么事情?”
    “你查到了什么?”
    阿琅不回答。
    那搁置在她后脑的手又用了力,阿琅险些撑不住,眼前起了黑雾。
    这是迫使她不得不回答。
    进来三个人,两个人一言不发,一个问话。
    他们想必事先就商量好要问她什么,进来后,没有交流过一句。
    这同样是怕她会听出什么来。
    可是,他们不知道,她的五感让她在今日过后,只要还活着,只要在这间屋子以外,碰到他们。
    就会将他们认出来。
    除非他们被挫骨扬灰。
    当然,这些人也有可能是她认识的。
    没有交流,
    阿琅避不开,忍不住疼痛,说道,
    “若是我查出来些什么,何至于落入你们的手中。”
    “再说,我为何不往下查?韩老贼手中有一份名单,我还没拿到,我没了爹,不想别人也没有。”
    这话,真假参半。韩老贼手中确实一份名单,若是这些人就是幕后之人,那必然知道。
    说完这句话时,阿琅敏锐地察觉搁置在她后脑的那只手松了许多。
    “看来郡主胸中倒是有大义,不仅想着自己,还想着别人。”
    这话就有些调侃的意味了。
    “你怎么肯定韩老贼手中有名单?”那人顿了顿,继续问道。
    阿琅嗤笑一声,“你们这么厉害,难道不知道我曾经和韩老贼的公子相识过么?”
    “都是他告诉我的呀。”
    屋里安静得让琅都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了。
    那只手将她嘴角的血迹再轻轻地擦拭了下,而后她脖颈上的手也移开。
    三人联袂离开。
    阿琅抬起眼眸,看向三人的背影。
    目光停留在打头的那个人身上,良久良久,直到三人消失在石墙门外。
    刚刚,三人之间,全程没有交流,她就想,这些人里是不是有认识她,或者她认识的。
    现在,她可以很肯定,有一个人,是她认识的!
    打头的那个人,身形看起来魁梧的很,但他本来并不是这样魁梧的,这人垫了肩膀,加宽体型,甚至穿的鞋子都是特制的。
    而且,他聪明的穿了皂角洗过的衣裳,以此来掩盖他身上的味道。
    以此来蒙蔽她的五感,同时,他怕自己的声音被认出,故而一言不发。
    只是,就算他垫了肩膀,多穿了衣裳加宽体型,甚至穿了特制的鞋子。
    但他有一样没改变,走路的姿势……
    阿琅不断的回想,到底哪里见过。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靠回到床头。
    不着急的,暂时没有性命危险,失踪这么久了,不着急的。
    石屋里的人经过长长的台阶,从屋内出来时,豁然就是同泰寺客院的一间屋子。
    沿着长长的廊道又到了尽头的一间屋子里。
    正是大好的时光,珠帘轻碰,碾碎一屋光影。
    净室里坐着的人十分闲适,独自奕棋,眉梢眼底全是轻松。
    见到三人进来,坐中人捻了一枚黑子,不疾不徐地问,“怎么样?”
    “回主上的话,听口音,应该是具体怎么样还不清楚。至于继续追查,是想拿到那份名单……”
    坐中人微微一笑,又问,
    “京都里情势怎么样?”
    “回主上的话,御林军,各大衙门的差役京内,京郊到处又找了一遍,陛下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坐中人点点头,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过了会儿,他笑道,
    “当初阿南知道那孩子流落在外时,曾找慧能批命。”
    “慧能说她命贵至极……也不知是怎么个贵法。”
    “你们派人在外面说了吗?关于太子的事情……”
    “说了。不过并无大的用处,她的定力极强,哑婆说她嘴里念念有词,仿似在背书……”
    坐中人“嗯”了声,“顾衡教导出来的孩子,背书不奇怪,皇帝不是还想让她做编纂吗?”
    “竟有这事,属下还是头一回听说。”蒙面人道,“那如今该如何处置这位郡主?”
    “属下担心,宫里那会是不找到不罢休,如果是这样,眼下杀她就会有点麻烦……”
    “宫里我倒是不怕,我怕的是那个孩子……”
    坐中人挪了挪,地上的晕影又已破碎,
    “只要她死了,秘密捂住了,回头无论是怎么样,都很容易。”
    “所以主上还是想要杀她?”
    “虽然不是很想,但也只有死了才能让人放心……”
    回话的蒙面人见此,道,“主上尽管放心,当日靖安侯府上下都已经被处理,至于其他的,京中垫背的也已经找好,至于那位郡主……”
    “上位属下就建议除掉她,韩家说不定也不会是那个下场。主上您说……有人保她。”
    “眼下咱们既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为绝后患,不如也……”
    光影照耀下,坐中人一张脸半垂下来,看着桌上的棋子,忽然道,
    “长风,你说呢?”
    那异常魁梧的男子抬起头来,只见他反复地看着还沾着血迹的手指。
    “区区一个靖安侯府的独女,掀不起风浪。”
    “朝廷已经因为韩家的事,官员空了大半,皇帝定然不想再搞事的。”
    “还有,倘若靖安侯府一个人都没了,即使有人追查靖安侯的案子,朝中没人应和,也不堪大用。”
    长风沉默了一会,分析了起来。
    “郡主是个拧骨头,为了顾衡的冤情,整个人都豁出去了。若是发现父亲有冤,定然是连皮带骨头狠咬一口下去。”
    “按照你这么说,那这个郡主就更加不能留下来。”
    蒙面人话未说完,就被坐中人一个凌厉的眼峰打断。
    “靖安侯之女,若是想查,也要有时间追查……”
    “怕就怕,她查一半,这个京都,就该变天了。”
    而坐在龙椅上的人,也该易主了。
    这话说出口已然罪同谋逆。
    饶是静室内外并无而耳目,御史台的人若是听到这些,也要心头一颤。
    长风反复搓着血迹已经干透的手指,垂着眼眸,一字一字都说出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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