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陶阳正在忖度,因想不明白宋凤兰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于是道:“放着吧,我一会子就吃。”
    “那怎么成,凉药有害。”宋凤兰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官陶阳和婆子往门口看去,就是帘栊掀起,宋凤兰带着宋婆子就进来。
    宋凤兰脸上虽笑意满面,可眼中却似刀子一般的冷厉,官陶阳心下就有些怕了。
    “听说表妹病了好些日了,如今才得闲来瞧瞧表妹。哎哟,瘦了。”宋凤兰扭头就对捧药那婆子道:“可是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伺候不周了。平日你们这些个都当自己是老太太跟前的老人了,如今又看你们姨奶奶不得老太太的疼爱,就敢偷奸耍滑了。”
    婆子吓得连忙跪了下来,“老奴不敢。”
    宋婆子接过婆子手里的药,喝道:“还不快滚了出去。”
    等婆子出去了,官陶阳看着宋凤兰脸上慢慢收起的笑,不禁往炕里边挪了挪。
    “表妹,吃药吧,药凉了可无益了。”宋凤兰皮笑肉不笑道。
    宋婆子当着官陶阳的面,换了一碗药。
    “不,我不要吃。”官陶阳知道那绝不是什么好药,“救……”
    官陶阳刚要喊救命,就被宋凤兰的人捂了嘴,按倒在炕上了。
    宋凤兰根本就不怕,道:“表妹这是怎么了,这药可是太医开的,又不是砒霜,你怕什么?”罢了,向宋婆子一挑下巴。
    宋婆子端着药就要灌官陶阳,可官陶阳不嘴。
    这种事儿想来宋婆子也没少干过,就准备了一调羹,示意按压住官陶阳的婆子捏住官陶阳的鼻子。
    没一会子功夫官陶阳就张嘴了。
    官陶阳张口喘了口气就要再大喊,宋婆子手里的调羹就塞进来了,压住官陶阳的喉咙,让官陶阳立时想呕吐就喊不出来了,随后汤药就灌了进来,根本就无法抗拒。
    一碗药下去,官陶阳的嘴巴又被堵上了,喊不能,吐更不能,只急得发出呜呜的声响。
    宋凤兰就在炕边,冷冷地看着,“你放心,我不会要你命的,死了可便宜了你。”
    “呜呜呜……”官陶阳人就在挣扎着。
    宋凤兰拍拍她的脸,“你问是什么药?”宋凤兰拿自己的手帕给官陶阳揩揩颈脖上的药渍,“绝子汤而已。你说要是俍哥儿出了事儿,你不绝子,我们这些都吃了你药膳的生不出好哥儿来的人,怎么是好。”
    “呜呜呜……”官陶阳的眼睛瞪得几乎要凸了出来。
    官陶阳挣扎好一会子,药效起作用了,官陶阳慢慢使不上劲儿了,沉沉睡去了。
    宋凤兰厌恶地将手帕丢官陶阳脸上,带人走了。
    等官陶阳醒过来,一时翌日的早上了。
    官陶阳抱着自己的小腹,虚弱地哭喊道:“救命,救命,昨夜大奶奶灌了我吃绝子汤了,救命……”
    外头的婆子早换班了,一听里头这般一喊,也不敢擅作主张的,拔腿就往寿春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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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霍老太君哆哆嗦嗦地被人搀扶而来,瞧见官陶阳神态恹恹的,形容黄瘦的,感觉都不成人形了,霍老太君愧悔得肝肠寸断,口头心头不住喊道:“我可怜的陶儿,都是我这老糊涂的害了你啊!!”一时哭个不住的,谁劝都没用。
    官陶阳更是哽咽不止,“外……外祖母,我当再……再也见不到……您了。”
    这话让霍老太君觉着越发心酸了,几次三番地差点没厥过去。
    这时外头传来宋凤兰爽朗的声音,“表妹今日可觉着好些了?”
    也就话音刚落的功夫,就见宋凤兰笑容可掬地带着拎食盒的几个婆子进来了,见到霍老太君也在立时福身笑道:“老太太安。老太太也来了,可真是心疼表妹的。”
    方才还哭个不住的霍老太君,立时就收住了眼泪,照着宋凤兰的脸上就啐了一大口,“好个连脸面都不顾的毒妇,我当初真真是瞎了眼了才让千求万求地让老大娶了你,自个儿生不出个好的来,就黑了心肝地想着怎么害能生养的。我告诉你,陶儿没事也就罢了,要是她得了什么不能治的,你就看我能饶了你们那一个。”
    官陶阳什么都没说,就嘤嘤地在躺炕上低泣着,听霍老太君说完后,那样子就越发伤心了。
    宋凤兰早早便跪地上了,满腹委屈道:“老太太能教导我,自然是我有不是之处了,纵然往日里那些说我轻狂骄纵的,我也不敢说自个是没有的,只是如今老太太说我是暗害了别人的,我定是要辩一辩的,免得有人污了老太太的视听。”
    霍老太君越发气了,“真是彻底连皮脸都不要了的,灌了陶儿绝子汤你倒是有理辩了。”
    宋凤兰一愣,“绝子汤?”面上一阵茫然,“我灌了表妹绝子汤?这是哪个作死的东西给老太太碎嘴的?真是冤枉死我了。”
    霍老太君根本就不信宋凤兰那套,“你少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不是后悔当时没给陶儿下砒霜,不然也不会有她告发你的时候。”
    宋凤兰仿佛才明白了过来般,指着官陶阳道:“原来是你,我好心好意请来太医给你诊脉,开了方子煎了药,你不吃,非让我放了你出去,我道老太太不点头谁也不敢做主的,就是如今,侯爷一日不回来,大爷除了在衙门的时候落了衙也是要回小祠堂跪着的。你听了越发不肯吃药了,我见着不像,也不过是让人把药灌了你,你反倒污我给你灌绝子汤,你到底是什么心肠。”
    这是被栽赃陷害了,官陶阳听了也想辩,可宋凤兰那里会给她这机会的,抢先道:“张升家的在那里?”
    “奴婢在。”昨夜守上半夜的婆子进来了。
    宋凤兰指着她道:“昨夜你也是在的,你来说,是谁来给你们官姨奶奶扶的脉,又开了什么方子,又是谁煎的药,官姨奶奶可肯吃了?”
    婆子是霍老太君的人,自然是一一照实说了,“……只是大奶奶来后,见奴婢笨手笨脚的服侍得不好,就把奴婢赶了出去,再后头的事儿,奴婢就不知了。”
    官陶阳想借这机会把宋凤兰刚才诬告她的话辩解清楚的,不想又听宋凤兰道:“后头的事儿,只我和官姨娘了,自然谁说都不准,我已打发人去请太医,我到底有没坐下这事儿,自有清白的时候。”
    见宋凤兰那愤愤的模样,霍老太君一时也拿不准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了。
    官陶阳此时再不明白她这是中了宋凤兰的圈套,便真是脑子不清楚了,可她太过于一口咬定了是宋凤兰灌了她绝子汤,现在再说其他更有了是蓄谋诬陷宋凤兰的嫌疑。
    也就两刻钟的功夫,太医来了,还是昨夜请来的郑太医。
    一番虚礼后,郑太医隔着幔子给官陶阳号了脉,收手后道:“不是让宽心些吗?怎么郁气越发重了?这症候,就不能思虑过重的。”
    霍老太君怔了怔,问道:“供奉辛苦了,还有一样,就是我外孙女她被误吃了绝子汤,可有大碍?”
    “绝子汤?”郑太医皱了皱眉,又请了一回脉,才确定道:“从脉象上看,若真吃了绝子汤绝非如此,老夫人确定吃的真是绝子汤?”
    郑太医就听幔子里头有妇人道:“苍天有眼,还我清白了。”
    后来郑太医又开了方子,霍老太君让人备了厚厚的药礼,送了人走。
    宋凤兰不住拭泪,道:“如今前院是二爷说了算,而我们大房,大爷被禁在了小祠堂,后院虽说我还能说上话,可到底是势单力薄的,事到如今大房上下齐心拧成一股绳才是,我这才过来向表妹示的好,没想到表妹却为了能出这里,反倒……反倒……”后头宋凤兰也不用说清楚,大伙心里只有定论。
    官陶阳百口难辩的。
    霍老太君一时难以面对宋凤兰和官陶阳,除了留下一句安心养病便走了。
    汤药煎好,张升家的要喂官陶阳,宋凤兰却接过手来,一时还被烫着了,呵斥道:“汤药还滚烫着呢,也不知摊凉,怎么吃得。没用的东西,滚出去。”罢了又把婆子给赶出去了。
    官陶阳自然是想留住婆子的,张升家的看看宋凤兰又看看官陶阳,最后不敢忤逆宋凤兰,可也不让自己走远了,道:“奴婢就在门外候着,姨奶奶有事儿只管叫奴婢就是了。”到底还是出去。
    官陶阳只觉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
    宋凤兰端着药碗,一手拿着调羹,慢慢搅动着汤药,眼却盯着官陶阳不放,冷笑道:“绝子汤?你以为我会这般便宜你吗?当初你给我吃了好‘东西’,如今我要是不‘礼尚往来’,如何‘报答’得清。”
    这时宋婆子从带来的食盒底层也端出一碗汤药了。
    官陶阳知道宋凤兰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让人不信她灌了她吃别的药了,所以这碗汤药应该才是真的。
    官陶阳惊恐地往角落里退去,“不,我不要吃呜呜……”
    昨夜的一幕又在重复,官陶阳根本无法抗争。
    当药效作用起来,官陶阳只余最后一丝神智的清明,就听仍在搅动着汤药的宋凤兰道:“你们母子不是喜欢装傻充愣,觉着那样才安全。想来也是没错的,谁跟一个傻子疯子计较的,自然就安稳了。既然姨奶奶那么想安稳了,我自然是要发慈悲的,让你彻底安全一回。”
    官陶阳立时就明白了,宋凤兰灌她吃的是疯药,这是要让她成疯子。官陶阳使劲地掐自己,不让自己睡去,可却使不出半分力气,只余口中不住喃喃,“救……命,张……升家……的……”
    宋凤兰将手里的汤药全数倒进屋里的花盆中,对宋婆子道:“这要吃多久才有见效?”
    宋婆子回道:“那大夫说因人而异,有人吃了一月才疯,有人吃半月。”
    宋凤兰盯着官陶阳看了一会儿,这才走了。
    官陶阳是被张升家的叫醒来用午饭的,起先官陶阳因才醒还有些迷糊,猛然才想起早上的事儿,就开始不住地用手指抠自己的喉咙,可吐了半日除了酸水,那里还有其他的。
    “姨奶奶这是做什么?”张升家的不解道。
    官陶阳知道迟了,药吐不出来了,官陶阳惊慌失措的一把就抓住张升家的,道:“快,快去告诉老太太,大奶奶她灌我吃了疯药。”
    张升家的迟疑,可这种事儿轮不到她们这种人苦恼的,于是便往寿春堂去了。
    霍老太君疲惫地歪地歪在榻上,听张升家的回话。
    “姨奶奶早上吃了药就睡下了,如今要用午饭了奴婢才叫醒了姨奶奶,可没想姨奶奶才醒来就说,大奶奶灌她吃了疯药。”张升家的照实说道。
    霍老太君连眼都没睁开,摆了摆手到:“唉,如今大房处境艰难,她还是安心待里头好些。你让她别再折腾了,我也不能关她一世的不是,等过了这阵子就放她出来。”
    张升家的回去又照实说了,官陶阳知道霍老太君是不信了,也怪自己操之过急了,急于想出去,几番装病,没想宋凤兰真请来太医给她瞧病,这些那里瞒得过太医的。官陶阳不禁暗暗懊悔。
    可就算如此也不能坐以待毙的,以前郑婆子懂些药理,官陶阳也得了真传,所以官陶阳明白这疯药的厉害,思前想后,忽然让张升家的把郑太医开的方子拿来,细看过后,这郑太医开的汤药官陶阳是一日三回一碗不拉地都吃了。
    只是那日后张升家的和另一个婆子被派走了,换来的人虽也是霍老太君身边的人,可多时是睁一眼避一眼,明哲保身的。
    之后宋凤兰也没再亲自来过,可疯药还是每日一碗的送来,灌了官陶阳喝。
    一时大房面上,诡异地平静得很了。
    再说镇远侯霍荣。
    兵贵神速的道理,谁都懂,所以霍荣并未带着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开拔,而是将军中少部分的骑兵挑了出来,同他一道日夜兼程奔赴宁武关。
    正如霍荣所料,当他到宁武关时,胡丹汗王大军还未到,霍荣将已经滋扰多月的赤尔干部杀了个措手不及,还生擒了赤尔干部首领的生母。
    消息传回,朝廷上下自然是觉着扬眉吐气的,只是在商议如何处置这妇人时,又起了波澜。
    祯武帝执意要将其杀了立威,不想以司马空为首,竟有不少人反对。
    祯武帝不顾劝阻,令霍荣将赤尔干生母斩杀在宁武关外,并悬其头于关口,以震慑胡丹的狼子野心。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霍荣竟然抗命了,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一时将侯府上下,推上了极为艰险的境地。
    正文14630日的更新在这里
    霍荣的抗命,令霍榷和霍杙在朝中举步艰难,形势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女眷到底不过在深宅内院中,影响自然也有,不过是往年的那些什么桃花宴,咏春会一类的不再有她们的帖子罢了,远不及在朝堂之上的霍榷和霍杙。
    寿春堂中的定昏,也已不似往日般的欢声笑语,不见人声,只余阵阵茶碗盖刮着茶碗的轻响。
    众人脸上的神色都略带沉重,只霍韵想到今日出门受的气,不禁和身边的冯环萦小声抱怨道:“……好一堆狗眼看人低,也不想想往日里她们上赶着巴结的丑态,如今也好意思在我面前狂的。”
    冯环萦同仇敌忾道:“这些人你就先记下了,总有让她们哭着求我们的时候,到那时候就是跪在地上求我们也不能够了。”
    霍韵和冯环萦两人的话,霍老太君自然也是听到了的,可她到底是几番经历过霍家沉浮的人了,想当初太皇太后薨逝,多少人对他们侯府嘲讽排挤,落井下石的,如今不都挺过来了,沉得住气才是要紧的。
    霍老太君瞧了有些蠢蠢欲动的宋凤兰,和些许幸灾乐祸的王姮,“从今往后,家里的奶奶姑娘们,没我和你们太太的准,谁都不许出门去。”说罢,便摆摆手,“我乏了,都去吧。”
    霍夫人为首,蹲福作揖地辞了。
    今日休沐,女眷们都回了后院,霍榷略送送霍夫人,便往外书院去了,只是才到外书房,就见霍杙在书房外候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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