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人虽让霍韵不要管袁瑶的事,但自己却暗暗让人留意了寿春堂,见来报的说,霍老太君打发人到前院去请霍荣了,立时便明白霍老太君的心思了。
    霍夫人心道:“我去试探侯爷终归不便,老太太去问就没有更合适了的。”
    试探什么?
    袁瑶在宫里被人独自叫走,去领娘娘们给侯府的赏赐,这种话别人信不信,她们不知,但她们几个娘们儿是不信的。
    她们这些个成日里在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女眷都能看出苗头来,不信霍荣是不知道的。
    在宫中这般私自动作了,可非同小可,故而她们想知道霍荣的意思。
    这会子,霍荣正在外书房和霍榷说话,“想来她也是念恩的,只要她有这份心,就不怕她会被太后所驱使,走了歪道。”
    霍榷道:“她真不是那样的人,倘若她真有些什么私心,也不用等到这时候了。”
    这时门外传来说话声,不时就有人进来报道:“侯爷,老太太请您过去。”
    一时,父子俩心里都有数了,霍榷起身送了霍荣,便回漱墨阁去了。
    虽说霍老太君经霍林氏的调养,恢复了不少,可到底还是老了,折腾了一日体力还是不支的,霍荣进来时她已经在炕上眯着了,是彩萍唤醒的她。
    见霍荣,霍老太君也是想了好一会子才想起自己是因着什么叫的霍荣来。
    霍老太君让彩萍拿药油来,抹了些提神,非要把今日的事说了,不然她就是睡了也不安稳的,“今日在宫里,袁氏被人叫走了好一会。是谁叫的去,又见了谁?你可心里有数了?”
    霍荣点头,道:“这些儿子都知道,她去见惠妃了。”
    “惠妃?”霍老太君一下子想不起来。
    霍荣耐心解释道:“就韩家的女儿。”
    霍老太君恍然,“就当初榷哥儿非要娶的那位?”
    “正是。”霍荣回道。
    “虽说韩家和我们府门不当户不对,但那姑娘我觉着就挺合适榷哥儿的,以后阿杙封了世子,这样的妯娌才好相处。不像如今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霍老太君再度旁敲侧击的,霍荣不是没听出来,这已经不是头一回了。
    霍榷虽是次子,可也是嫡子,一样具有袭爵的资格。年纪轻轻便金榜题名,倘若再让她娶个权势大家的女儿,长子霍杙的劣势便越发明显了,故而当初霍老太君是鼎力支持霍榷娶韩施巧,那怕他拖到弱冠之年,她也纵容着。
    霍老太君这里头的用意,自然都心照不宣的。
    谁也不知霍荣对请封世子,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只听他故作不懂道:“那惠妃是袁氏的表姐,姊妹两打小就亲厚,袁氏今日就为的她去。”
    霍老太君叹了口气,久久不语,看看霍荣后摆摆手示意她累了,让他去吧。
    而就在整个侯府的人都在关注寿春堂之时,漱墨阁来了一个丫头。
    那丫头自报家门,说是乔明艳的丫头,来还斗篷了。
    袁瑶看了,正是那日在寿春堂给乔明艳披的那件羽缎斗篷。
    乔明艳也是个谨慎的,教过那丫头了,让她站上房门外就把斗篷给还了,完了就走,让屋里屋外的人都清清楚楚,和袁瑶没多半句。
    这乔明艳这会子来还斗篷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急于和她袁瑶撇开关系,两清吗?
    就在袁瑶忖度间,青素捧着斗篷就要收起来,却见从斗篷里掉一张纸条出来。
    青素跟着袁瑶也是有时日的人了,更明白袁瑶如今的处境,故而见纸条她并未声张,悄悄藏进衣袖里,等四下里无人了才给袁瑶。
    纸条上只一句,“二爷和姨奶奶的救命之恩,一直未忘。”
    恰逢霍榷从前院回来,袁瑶就给他看了,看完便烧了。
    “把东院闹个鸡犬不宁,才是念我的恩了。”说着就往炕上袁瑶身边的座褥坐去。
    日子渐冷了,为进宫袁瑶穿得有些单薄了,回来青素和宫嬷嬷就把大毛的衣裳给袁瑶穿上了。
    灰鼠桃红蹙金的对襟褙子,里头是芙蓉色的立领中衣,嫩黄的棉绫长裙,橘黄宽幅的裙绶,一双小鹿皮靴,一身暖融融地坐在炕上,那模样就让霍榷想亲近她几分。
    屋里的人也是识趣的,见霍榷挨着坐了过去,就放了软帘退到了堂屋外守着。
    霍榷本想趁机一亲芳泽,不想袁瑶却拧头躲开了,不由得愣下了,问道:“可是在宫里时,受了委屈?”
    袁瑶摇头。
    “还是老太太、太太为难你了?”霍榷又问。
    袁瑶还是摇头。
    霍榷觉着绝对是受了委屈的,不由心疼,轻轻将她的脸转回,却见她早已攒眉千度,泪盈满眶,不由得揽入怀中,轻声哄着,“你且再等些时日,就要好了。”
    也不知他的就要好了,到底是什么就要好了。
    袁瑶伏在他胸前,听着因他说话而震动的胸膛,知道她的人都明白她不是任性的,可自有了身子后也不知怎么的就老忍不住对他使性子,道:“娘娘她……心里还念着你。”
    这话一出,霍榷蓦然僵硬了肢体。
    袁瑶立时就觉得那胸膛不再舒适,推开他,自己就往碧纱橱里去了。
    霍榷随后跟了进来,只是袁瑶面向床内侧躺着,没去理睬他。
    知道也明白她的心思,可如今空口白话的,她也不信他对她已是用了心的,只得无奈给她掖了被角,叹了一声便出去了。
    自那日后,霍榷早出晚归,回来晚了就睡在书房,有时还夜不归宿。
    一日如此,两日也是如此,慢慢地都言袁瑶失宠了。
    然,袁瑶的失宠却让一部分人放下了心,也算是因“祸”得一“福”了。
    只是袁瑶每日依然如故。
    早上去给濉溪院给王姮和请安,回来不是种花便是看那本《花集》,看不出她的变化来。
    西院外头的都安生了,韩施惠却折腾了起来,上门来风言风语地安慰了袁瑶几次,让袁瑶带去给王姮请了几回安,这才不敢再来漱墨阁了。
    可韩施惠一想到如今就只她能伺候霍榷了,赶紧抓住机会怀上身子才是道理,便撺掇起春雨和她一道把霍榷引到岸汀苑来。
    现如今,春雨是恨不得在生子前没人记得起她来,那里又会愿意去折腾这些,便推说身子不适闭门谢客了。
    韩施惠只得故技重施,又想到半道上去截霍榷过来,只是她落空了,每每皆空手而归,还因着在夹道守了几日,吹着风了,病了一场,这才安生了。
    西院终于消停了,东院又闹腾了起来。
    为保雨落均沾,府里各院都是有规矩,妻妾服侍爷们的日子是有定数的。
    太太、奶奶们每月十五日,余下的十五日就是姬妾们分了,多的有五日,少的就一日,这还是通房不在其列的数。
    要是那日爷兴致来了,点了那个通房,那属你的那日便算过了,等下月吧。
    似霍荣的侍妾就不少,这么一分下来那些姬妾也不过每人只一日。
    东院的也是如此。
    就数霍榷房里的宽松些。
    东院的事端就因有人不按这规矩行事。
    这乔明艳也不愧百花楼的花魁,伤一好就使出浑身解数,把霍杙牢牢勾在了自己房里。
    轮到宋凤兰的日子,霍杙也不过是到她房里坐坐,转头又往乔明艳屋里去了。
    当初为将乔明艳看在眼皮子底下,就把她安在正房下首的西厢房里了。
    事到如今,宋凤兰不但没把乔明艳给看住,倒还方便霍杙了夜夜笙歌。
    给宋凤兰的气得,想治了乔明艳却是不敢的,霍杙和乔明艳正如胶投漆的,为乔明艳一人是命,只得找乔明艳来训斥了几回,还把属她伺候的日子改到乔明艳小日子的那几日去。
    但那又如何,那日要去谁房里,腿长霍杙身上。
    因上回霍老太君吐血,霍夫人就明令禁止有人在霍老太君面前嚼舌根,宋凤兰一时就告状无门,苦水只能往心里咽。
    宋凤兰的隐忍终等来了机会。
    初十那几日京城里下了好几场大雪。
    十一月二十,祯武帝移驾京郊汤泉宫。
    镇远府,霍家父子三人都去伴驾了,府里就剩下三爷霍榛。
    霍家父子前脚刚出门,后脚宋凤兰就去拿了乔明艳。
    等袁瑶得了信儿,乔明艳早已不在府里了。
    正文83(改h)第十五回(七)
    这次祯武帝移驾汤泉宫,韩施巧也得过去陪王伴驾。
    汤泉宫最为特色的便是露池。
    池水引地热之水,常年温热,秋冬沐浴浸泡最是养生保健的。
    露池分三处,一处为皇上御用的下龙池,一处是皇后专用凤藻池,余下的就是嫔妃们使用百花池的。
    皇后有孕没能来。
    贤妃旧病又犯了也没来。
    淑妃已好久未露面,这回亦是未见。
    德嫔马葶被禁足。
    康嫔王谂也很是恰巧地病了,没能来。
    虽说婉贵妃和惠妃韩施巧来了,只是都知道,这两人已是昨日黄花,都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韩施巧也不和她们计较,每回等她们都沐浴完盛装打扮好,祯武帝召她们侍寝了才到露池去。
    初时,韩施巧还不明白露池为何会叫露池。
    来过后才明白了,因露池露天而建。
    浸在池水中,你能看到高高宫墙圈起的,四四方方的天。
    韩施巧只着了亵衣,亵裤,外披一件狐裘,一行穿过一屏碧山石,沿着花丛簇拥成的小径走到池边。
    将最后的衣物都退了,扶着身旁宫女的手,踩着池里的台矶,慢慢入水。
    坐下,水没过肩头去,身上的寒气顿时消散。
    韩施巧依池岸闭目泡了一会子,就似孩子般开始拨弄起泉水来。
    听到脚步声过来,韩施巧猛然掀起一道水幕,把来人吓了一跳,自己却笑个不止。
    来人无奈道:“娘娘。”原来是肖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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