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倪昆的提议,那“神笔马良”自谦道:
    “倪公子神通广大,在下这点微末本领,岂敢在公子面前献丑?”
    倪昆爽朗一笑:
    “马良先生此言差矣。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再是神通广大的修士,也不敢说自己精通所有、万法自足。即便是我,想要在修行之道上走得更远,也须得时时与道友切磋抵砺、交流请教才是。”
    他这番话,说得堂皇正大,那“神笔马良”也实在不好再拒绝——
    人家神通广大的倪公子,都愿意放下身段向你请益了,你若还拿捏姿态,是不是太过不识抬举?
    见一众同僚都看着自己,那“神笔马良”只得起身离席,取出神笔,团团一揖:
    “既如此,在下也只好献丑了。
    “小小伎俩,不值一提,众位勿笑。”
    说完以虚空为画板,挥动神笔,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一头形神俱备的斑斓猛虎。
    随着他一笔点睛,那斑斓猛虎立时活了过来,从虚空之中一跃而下,抖搂皮毛,前爪按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镇魔司诸同僚虽都知神笔马良有“画假成真”之能,但亲眼见过他当场作画,令画中之物活过来的倒没有几人。
    此时见他竟真的一笔画活了一头猛虎,镇魔司众人顿时啧啧惊叹起来。
    “好大的老虎!”追命拊掌赞叹:
    “我曾在辽东见过大老虎,可即使辽东那种大虎,与这头巨虎相比,也宛若孩童之于成人。”
    “这老虎比水牛都要大上一圈啊!”叶开也是惊叹:
    “巴掌看上去比面盆都要大,这要是一掌拍下去,怕是连铁甲都能打破。”
    天君席应笑道:
    “打破铁甲?叶兄弟太小看此虎了。
    “我曾亲眼见过马良先生画出的老虎发威,一击虎掌下去,两尺厚的石碑都应声而碎。等闲武功一流的江湖好手,在此虎面前,连一个回合都招架不住。”
    叶开惊叹:
    “一流高手都走不过一个回合?这老虎岂不是成精了?”
    金九龄笑道:
    “马良先生画出的巨虎,能够扑杀妖魔,说是成精都委屈了它,当称神虎才是。”
    马良谦逊一笑:
    “此虎可斗不过太过厉害的妖魔,实在当不得众位如此夸赞……”
    倪昆忽然开口,“此虎如此威猛,本公子倒有些见猎心喜……”
    他抬起右掌,笑道:
    “也不知此虎,能不能接下本公子一掌。马良先生,我出手的话,会不会伤到它?”
    马良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此虎只是他用“神笔”所绘,乃是以神笔的力量“画假为真”,并未动用他真正的修为,因此也不怕倪昆试探,只含笑说道:
    “此虎虽看似真虎,本质却只是天地元气幻化而成,就算将之打死,也不过回归为元气而已,倒不会真的杀生害命。”
    倪昆点点头:
    “如此,我就放心了。”
    顿了顿,他又半开玩笑似地对马良说道:
    “这可算是我们之间的切磋,要分胜负的。”
    马良不知他用意,只当他真是几杯热酒下肚,起了玩笑之心,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含笑对着倪昆一拱手:
    “请公子指教。”
    倪昆哈地一笑,也不废话,右手抬起,轻轻往下一拍。
    掌势一动,宴厅顿时轰然一震,旋即五气躁动,翻沸不休,隐隐凝成一只倒扣手掌般的五色手印,向着猛虎当头镇下。
    那体型比水牛还要大上一圈的猛虎人立而起,低吼一声,挥动虎爪,拍向五色手印。
    众人本以为发生一记声势浩大的激烈碰撞,已作好了迎接碰撞余波冲击的准备。
    哪知虎掌碰上五色手印,竟未发出丝毫声响,甚至连气浪都没有掀起一丝。
    虽无动静,可那巨虎就像是浑身过电一般,通体毛发根根竖起,虎躯猛地一僵,呜咽一声匍匐下去,被五色掌印牢牢镇压在地。
    这是一式慈悲之掌,手印镇压之时,不会有丝毫余波外泄,伤及周围一草一木。
    故而看起来就有些雷声大、雨点小。
    可只有真正身处五色手印之下,直面这一掌镇压时,才会知道这一掌究竟有多么可怕。
    马良见巨虎败得如此痛快,也不以为意,只笑着对倪昆一揖:
    “公子掌镇巨虎,举重若轻,在下甘拜下风。”
    倪昆呵呵一笑,对马良举起酒杯:
    “本公子一时顽心大起,倒是有些失礼了。亏得马良先生大度,陪本公子耍了这一遭。
    “来,我敬马良先生一杯。”
    “不敢当。”马良一副受宠若惊模样,连忙举杯,与倪昆对饮。
    倪昆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又称赞了几句马良的画功,以及那猛虎的威猛漂亮,便岔开话题,说起了其它。
    欣赏歌舞、饮酒畅谈之际,倪昆唤出兑换清单,就见功法清单之中,果然刷新了好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当初倪昆首次击败徐福,还将之重创,却因当时他真实实力比徐福弱了不少,只刷新了几个徐福当场施展过的技能。
    而这一次,他的真实实力,明显在那“神笔马良”之上。
    故此尽管只是游戏一般击败了其用神笔画出的猛虎,也没有伤到马良一根毫发,却也一口气刷新出了不少能力。
    “剑术?大师级羽扇技能?大师级铁爪技能?大师级拂尘技能?什么乱七八糟的,神笔马良会这么多种兵器?
    “呃,无双乱舞?无双霸体?这……”
    这不是三国无双里的技能么?
    神笔马良会好几种奇门兵器也就罢了,为什么还会三国无双的特有技能?
    倪昆面上不动声色,脑海之中却是飞快检索曾经的记忆。
    关键词:剑术、羽扇、铁爪、拂尘、无双乱舞。
    很快,坐镇识海的“过去弥陀经”金身大佛,便绽放佛光,将他前世记忆库中,一些早已扫进角落,鲜少想起的记忆,迅速翻找了出来。
    一代使剑,二至四代及六代用羽扇,五代用铁爪,七代用拂尘……
    原来是你……司马懿!
    倪昆瞳中幽光一闪,已确定了“神笔马良”的真实身份。
    “我就说神笔马良不可能是这般作派,难怪一直有很强的违和感,原来你根本不是马良,而是得了马良神笔的司马老阴逼!”
    确定司马懿真实身份,倪昆再次细看兑换清单,倒也并未发现有刷新出任何邪魔功法。
    这司马懿终究是来自“三国无双”世界,是能一骑当千、割草无双的猛人,而且看上去还得到了加强,实力恐怕远远超出其原有水准。
    而倪昆又没有真正打伤、打死司马懿,司马身上若还有什么隐藏极深的东西,区区一场不使出真本事的切磋,只怕也是难以刷新出来。
    这就让倪昆心里有点难以判断司马懿的成份了:
    司马懿是因为自己名声不好,所以才冒称神笔马良,混进镇魔司中,想以镇魔司为起点,谋求荣华富贵?
    又或是他还藏着什么更深的图谋?
    见多了乱入的穿越者,倪昆见到任何人其实都不会意外,也并不介意跟坏人打交道。
    这镇魔司里面多的是坏人。
    如天君席应、断水流大师兄等,他不一样跟对方处得其乐融融?
    区区一个隐姓埋名的司马老阴逼,倒还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即使他有重施故伎,以镇魔司为跳板,慢慢展露才华,步步高升,掌握军政大权,最后篡秦的图谋,倪昆都懒得管他——司马老阴逼,哪斗得过超魔改加强版的秦始皇?
    若真有这种企图,那压根儿就是自寻死路。
    “所以司马懿究竟是个什么成份?冒充神笔马良混进镇魔司,又有什么图谋?”
    倪昆心中一时难下判断,但既然对方是老阴逼……
    揭破他的真实身份?
    这恐怕没啥用处。
    毕竟司马懿除了足够阴狠隐忍,名声不好之外,各项才能倒也出类拔萃。
    以秦始皇的心胸和自信,就算知道了对方真实身份,恐怕也完全不会介意,甚至说不定反而会加以重用,让其尽情发挥才能。
    秦始皇么,肯定不会担心自己驾驭不住司马懿。
    始皇帝如今又有不死之身,还有非凡神通,也不怕暴死留下权力真实被人乱国,小小司马懿,用之何妨?
    “但总感觉司马懿这家伙不怀好意……我这可不是被迫害妄想啊!今天这么多人,就属他对我最是恭谦。见我一面,‘仰慕已久、三生有幸’这种话都说出来了,随便夸他两句,就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我又不是诸葛亮,你仰慕我作甚?”
    不知道司马懿的真实身份还好,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倪昆回想进入宴厅之后,司马懿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越品越觉不对。
    当然这也肯定也有一些“先入为主”的成份。
    但既然已经埋下了怀疑的种子,那倪昆肯定不会对司马懿有任何大意了。
    倪昆心疑司马,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与众人欣赏歌舞、喝酒谈天,一副其乐融融模样。
    这场饮宴从黄昏一直持续到临近午夜,直到宾主尽欢方才散场。
    赵敏又亲自将倪昆送出上林苑,本打算一路送他回去,却被他笑着婉拒,只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今天喝得尽兴,和镇魔司的众位聊得也很开心,不知今天这场宴会,最早是谁发起的?”
    赵敏笑道:
    “倒也没有谁刻意发起。
    “只是铁手、追命、叶开等新晋同僚,听咱们镇魔司的老人说起倪公子的事迹,便都想着见上公子一面,向公子当面请教。
    “他们几个议论得多了,我听在耳里,也就动了安排今日这场宴会的心思。”
    所以不是司马老阴逼提议的?
    明明他最仰慕我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司马的心机,就算想撺掇这场宴会,也绝不会亲自出面,最多只会暗中推波助澜,运用种种话术暗示,不着痕迹地让别人来撺掇赵敏。
    然而你明明最是仰慕我,却并没有亲自参与议论,说动赵敏安排此宴,这就是破绽啊!
    倪昆对司马老阴逼心有成见,任何一点小细节,都会拿着放大镜无限放大,这状似随意的一问一答之间,更加深了他对司马的猜疑,心中暗忖:
    “找机会让纲手用变身术化妆,狠狠打他一顿,试探一番。纲手也有轮回腕表,若将之打伤,说不定能刷新出更多的东西……”
    谢绝赵敏相送,倪昆独自骑着马儿,一溜小跑地往住处返回。
    行至中途,忽闻马蹄惊起,对面街口冲出一辆马车。
    拉车的马儿正撒开四蹄疯跑,车夫惊慌失措地力挽缰绳,却完全无法将马勒停。
    远远看到面对骑马过来的倪昆,车夫惊呼:“公子快让开,马儿受惊了!”
    倪昆从善如流,麻利地拨马让到路边,坐视受惊的马儿拖着马车从身边疾冲而过。
    错身而过的那一刹。
    倪昆从车夫看向自己的眼神当中,看到了一抹错愕,似乎在说:什么情况?我只是客气一下而已,你怎么真就让开了?就不能出手帮忙截停一下惊马吗?侠义精神上哪儿去了?
    “不是我不想见义勇为,实在是这种戏码太套路了。”
    倪昆耸耸肩,对马车说道:
    “万一我拦下惊马,车厢里跳出个美女,说什么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要对我以身相许……那我岂不是做了好事反而吃个大亏?”
    车厢里某个美女顿时一阵窒息:有没有搞错?你不是最好色吗?有美女要对你以身相许,你居然认为这是吃大亏?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倪昆笑呵呵地目送马车远去,这才继续催马前行,朗声吟道: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中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中教君骨髓枯啊……”
    听到这首诗,车中美人又是一阵窒息:你连阴癸妖女都敢带在身边,还一次带四个,怎就不怕被她们榨枯骨髓?这会儿倒扮起正人君子来了!
    倪昆当然不知车中美人的心声。
    不过他还真早就发现车厢里有人了,还是个很香的女子。
    那这时间城里都宵禁了,还能坐着马车在大街上晃荡,又止不住奔马,貌似不会武功的样子,那是不是就有那么一种可能,比如车中女子是某个达官贵人,在青楼点的外卖?
    若是某个贵人点的外卖,身为厚道君子,还是不要截胡的好。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今晚疑心有点重,任何一点不谐,都会无限放大。
    午夜、惊马、美人,多好的英雄救美题材?
    天知道是不是坑,就等着我往下跳。
    就算真的不是坑,车中美人其实也没什么受伤的风险。
    倪昆刚才过来时,才看到一队巡夜的兵马俑,还给它们检验了一下自己的通行腰牌。
    而那辆马车所去的方向,正是那队兵马俑所在,前行不过百丈就能碰到。
    有力大无穷,又动作灵活,还不怕受伤的兵马俑在,截停惊马很轻松啦。
    反正倪昆今晚就是什么闲事都不想管,一路悠然回家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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