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除了蔑视礼法,也痛恨权贵,从钟会的事上就可以看出来,都说‘宁惹君子,勿惹小人,在为人处世上他的的确确比不上山涛,甚至不如嗜酒如命的阮籍。但是对待钟会的态度确实是有失偏跛了,也难怪招到嫉妒报复。司马昭也曾有意使之为官,但他在政治上倾向于曹魏,最后受大辟邢凄惨而死也就不足为奇了。”
    凌栩听得云里雾里,还是很想知道缚灵夔典最后怎么样了,最重要的是《乐经》这本书。正要为自己争取福利,抬眼却望见萧奕本澄澈的眸子中布满了血丝,不免被吓了一跳。
    小孩子家家的,那副要吃人的表情做给谁看啊!
    萧奕从座位上起身,缓缓走向少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只是不喜欢那样做罢了,司马氏的江山本也是曹魏的,他只是性情中人罢了。”
    少年安静地看着他,也不辩驳,最后还是叹了一声,“在你眼中,他是严遂还是嵇康呢,只怕连你自己都不能辨识了。”
    “既是够了且回来吧,这故事我不说也罢,品来实在苍凉无奈,竟不是件趣事。”
    少年收了茶具放到里间,再出来时萧奕却仍旧在那里,“韩回先生,我哥他——”
    “我说了,就算我是召灵师也没有任何办法,他是被困在自己的梦境里的,并不能回来,小典,该放手了。”
    萧奕不甘,却还是随少年走过去,在走到书斋转角的时候忽然消失在了书斋里。
    凌栩望着少年和萧奕,直接蒙在了那里,什么情况,小典,“夔典”的“典”?那个小屁孩儿就是少年故事中的怨灵,还是他单纯地听错了?
    少年回身,萧奕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唇角一勾,这是他第几次偷偷跑掉了?真是孩子心性。
    罢了罢了,放不下便放不下吧。
    “你刚才叫那个小屁孩儿为‘小典039?”凌栩不觉间已提高了音量,“哪个‘典039?不会是‘夔典039的‘典039吧!”
    “我有说什么小典吗,你听错了,故事而已,别太认真。”少年望着凌栩,转身整理典籍,留下凌栩在原地嘟囔“可是你故事没有讲完啊,嵇康到底怎么了,不是关于《乐经》的内容?到了最后却连影子都没瞧见,要不要这么不负责,夔典求的那个答案到底是什么啊?”
    少年眸子也不曾抬一下,依旧整理着书籍,时不时地翻开来瞧一瞧。
    “喂,你倒是说话啊!”
    闻言,少年停下手中的动作,“我不叫‘喂039”
    凌栩竟一时无言,说起来,他在书斋里白住了一夜竟然还不知道这少年叫什么名字。踌躇一会儿,凌栩望着少年淡漠的背影叫了出来。
    “韩回——”
    少年长身玉立的身影僵了一下,转身神色复杂地看了凌栩一眼。那一刻,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感觉来自少年五味陈杂的神情。
    难道,真被自己给说对了,少年真的就是那个说书人韩回。
    少年俊眉凝蹙,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凌栩眸子眯了一会儿,他是不喜欢自己叫他韩回还是没加“先生”两个字?
    片刻,书斋里回响着一声轻轻的叹息,像是怜惜,又像是,额,戏谑!
    “书斋出去,左转200米,右转过人行道,直走500米,东北方向120米是精神病院,西南方向1000米是疯人院。无论如何,不要放弃治疗。”
    少年说完,低下头继续翻看着典籍,剩下凌栩一人在风中凌乱。
    凌栩这一乱就乱了半分钟之久,他认为自己实在有病了才会以为眼前这高冷腹黑的少年会是那个谪仙般的说书人韩回。
    见凌栩这样,少年难得地先开了口,“你想知道的那些也不是不可以告诉你。”
    “《乐经》的确与这故事有关,缚灵夔典求的答案就是《乐经》阐述的乐理,也是乐师苦苦求而不得的东西。始皇焚书坑儒后《乐经》的确未能流传于世,众儒生也只能说出大概却不能言其乐理,只是民间是有《乐经》存世的,不过由于保存地不完善多已散佚。其间王朝的更替,文字的简化使得绝大多数的先秦典籍失传,说来是让人遗憾的。”
    “那为什么你不把《乐经》的内容传到网上或者捐给国家博物馆呢?”
    就这方面来看,凌栩对少年是不大满意的,好东西就该拿出来大家分享嘛,这样藏着掖着算什么。
    少年又将《乐经》抽出来递给凌栩,凌栩会意接过来翻开,指尖在书页上顿住了。
    怎么会这样的,空白的,竟然又是空白的。
    “为什么会这样的,怎么可能是空白地呢?”凌栩又翻了两页,有的有字,有的没字,字体有所不同,各朝各代都有都有,且风格迥异,显然不是出自一人之手,很多内容更是形文漫灭。
    “让我拿这在你们眼中是残卷的《乐经》去捐给博物馆吗?先不要说空白的地方怎么解释,就算说地清楚,他们也不一定会承认这就是《乐经》。至于发在网上,我是尝试过的,但你上任何一个网站,输‘乐经039得到的永远都是现在人们所知道的。”
    少年的话说得不算隐晦,凌栩自动脑补翻译了过来,“也就是说,书斋里存在的绝世孤本,不能带出去?”其实,他是想说——
    “嗯”少年收了《乐经》,将之重新放回儒家六经之中。
    “那你为什么不把《乐经》的故事说完?分明是让我心欠欠地欠地慌!”凌栩起身,踢了一旁高大的书架一脚来表示自己的不满,但通体漆黑的书架纹丝不动,少年的脸上也没多出一丝表情。
    凌栩怎么会承认,那一脚自己踢得着实重了些,因为书架对自己脚的反作用力让他很受伤。
    “我和你不熟,没必要让你欠地慌,实在是因为那个故事还不曾有结局。”
    少年音落,俯身将自己面前的书架最低处的暗格打开,里面空空如也,那卷《故志》不翼而飞。他却是莞尔,又玩奇门遁甲这招,真是不累?
    “说起来,《故志》真是一本不祥的书。”少年喃喃低语,离得远的凌栩并没有听清楚,他还在思量少年的话,什么叫做“那个故事还不曾有结局。”
    少年不管凌栩,进到了里间,转动其中的暗格,房门打开,自己没有进去,反而是里边“倏”地窜出来一只小东西。凌栩一阵鬼叫,差点儿没整个人抱住少年,等定下心神,才看清楚那窜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狐狸?”凌栩一时疑惑,但面前的这个小东西也确实有让人疑惑的资本。
    这只在凌栩口中的狐狸并不是狐狸那么简单,在身形体格甚至样子上都长得很像狐狸但它的毛色却是纯青色,可以说是油青地发亮的那种,狐狸可没有这样的,不过也说不准,万一就是有狐狸是青色的呢?
    此刻这只青色的“狐狸”一双狭长的“狐狸眼”正滴溜溜地盯着少年背后的凌栩,似乎是在打量这外来客,却忽然趁凌栩晃神儿的功夫一个纵跃将凌栩扑倒在地上,一只魔爪将这身长一米八的男人按在木质的地板上,一边将自己的小爪子挥起来,一看就是一副欲马上行凶的模样。凌栩只盯着小东西的眼睛看,不觉莫名失神,反应过来时似乎已经被吓地不轻,好一会儿没吐出一个字来。
    少年手中还拿着一本书,淡淡瞥一眼小东西身下的凌栩,似乎是忽略掉了他惊惶的眼神,只说一句“青狸,别闹了”。
    小东西回过头来看少年,又转头看自己身下的凌栩,似乎是在很认真地斟酌少年和这人的关系匪浅与否。
    少年不和它无聊,见小家伙自己可能是没有反应过来,只好又说一句,“他不是拿来给你玩儿的,这是店里的客人,你再不起来,当心我拔你毛”。
    小东西很有些灵性,听到要拔自己的毛,十分委屈地呜咽了一会儿,估计是打算放凌栩一马,停在半空中的爪子有收回去的趋势,但只是趋势,趁着凌栩松一口气的功夫,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的爪子拍了下去。
    凌栩瞪大了一双眼睛,这是犯规啊,不是说好了拔毛呢?为什么还下此狠手?人与人,不对,人与动物之间的信任呢?他到底是,会不会毁容啊!
    少年脸上没有半分担心,小东西这是太久没有人陪自己玩儿了啊。
    果不其然,凌栩并没有感觉到脸上传来的预感的痛楚,反而爪子不轻不重地拍到他脸上,真正锋利的部分都收的好好的,只有肉垫拍到脸上有点儿凉凉的。
    凌栩莫名松一口气,他这张皎皎如明月光的脸啊,不靠它吃饭总得靠它泡妹子吧,没毁在妹子手里,毁在一个畜牲爪子里也是相当冤枉的。
    但凌栩只松了一口气就感觉不对劲了!这力道、这感觉!脸在经历了小东西几番试探性的按压后凌栩终于是不顾形象地冲着少年爆发了,“喂,你养的东西,它竟然在调戏本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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