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被喷了一脸的茶水,抹了一把,眼神淡淡地看着端木璟,实则心里面很窝火,这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子,走路像个娘娘腔不说还一点儿礼节都不懂,军营里什么时候也出这种人了。
    端木璟见状,只愣了片刻,然后表情机械地给他递过去一张帕子,“擦擦吧,无心的。”
    “嗯”男子本打算起身接过来自己处理,但伤在胸口实在没办法,只好定定地看着端木璟,无奈她完全没有懂章邯的意思。
    “咳,你还准备举多久?”章邯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端木璟“哦”了一声,在他脸上胡乱抹了几把,将帕子丢在了一边儿,心里却在打着小算盘。
    章邯,章邯啊!
    现在公元前221年,始皇即位26年,最多再过十几年,等嬴政一死,胡亥即位,秦末章邯就是驰骋疆场的大将,到时候可以说是出尽风头啊。
    端木璟微蹙着眉看着章邯,但其实很难把他同十多年后那个骁勇善战的大将军相提并论。
    按照这人的反应,她刚才的那些推测都没有说错。那么,现在的章邯地位比一般的贩夫走卒高不了多少。
    时间,也许是除了大自然外最好的造物主。
    端木璟沉思,虽然她觉得自己不可能在这里待十年之久,而且相当坚定地认为自己一定会找到回去的方法,可是能够巴结一下这未来的大将军也是好的嘛,就算不能巴结他也不要得罪他就好。
    想是那么想,但接下来的对话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想。
    让自己有意地去讨好他,别逗!不要说她不喜欢干这种屈就的事儿,光是他如今的身份就没有这个资格。
    一支潜力股,就算再是前途无量可他到底还是一支股,投资这种事情还要花本钱,秦汉,最大的赢家可不是章邯,他不过是一个将军,到头来还是免不了被杀的命运,最大的赢家是刘邦,巴结章邯实在是太不明智了,但是她也不介意同这人多一分交情,少一点仇怨。
    既然都是这样,那便让章邯把她的一份情欠下就好了!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你好好养病就是,我的事儿也算做完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做给谁看?”
    端木璟理了理被子的一角,然后很自然地用半湿的帕子擦了擦手,临了不忘颇有深意地对章邯说了这番话。
    章邯想着帐篷的顶上,讥讽了一句,“既然知道我左右都会死,不如不救便是,以为救了我我便会承你的情?”
    这都让他猜中了?只是,她还真有这个意思。但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端木璟就一肚子的火。
    我救你一脸,我承你一脸的情,你要脸吗,你还有脸吗,要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她医治的时候就该一刀解决的好,还能让她做做活人解剖,练练手,找找做手术的感觉。
    淡定,她要淡定,这就一两千多年的老古董,自己和他置什么气,凭白地气坏了身子。
    端木璟嘴角勾起一抹笑来,什么叫不识时务,什么叫作死,她如今可真是深有体会。要是十年多年之后他还这般天真,项羽就该追着他打了,虽然事后他还是被打得很惨。
    “承你的情?章邯,这是你第几次惹到我了?我为什么要承你的情,你以为你是谁?”
    或者,以后你会人尽皆知,但如今,你以为你是谁!是啊,其实现在的章邯谁都不是。
    “你寻思的无非就是我是个伙房营里小打杂的,没有资格说那种话,可是,你觉得你就高人一等?混到你这样的恰恰才是失败。”
    “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功夫有多了得,能力有多好,所以上头就让你送情报?为什么不想想,情报重要的话为什么只派你一个人,你上面就不会料到有人半路劫杀你?他们也许只是让你当诱饵,情报早就送到大军中了也不一定,如何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端木璟一时骂得痛快,章邯啊,这可是秦国有名的大将章邯。这段时间她在军营里被老头子虐待,没少受气,现在好不容易有个顺气儿的机会她如何会放过?
    不过,后面那一大段说章邯被人当诱饵的事完全就是她自己胡诌八扯的,至于章邯有没有听进去,关她什么事,她骂得爽了就好。
    自己一大早起来就是不想这个人死了,他可倒好,这么作践自己。
    “呵呵”章邯不怒反笑,“怎么,我说得不对吗,就算是诱饵又如何,没有把情报送进去一样也是死,难道不是你拿走的?”
    端木璟炸毛的心情都有了,这到底是哪里弄出来的奇葩,她又没动他的东西,还是说,等等,不会吧!
    “你先说说,你什么帛。”端木璟冷静下来,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预感就是,自己可能会摊上事儿。
    “其实你刚才分析地一点儿也没有错,但是有一点你错了,我不是那个诱饵,而是真正送情报的,可惜还是被人查出来了,而那卷帛——”
    男子正要说话,却是止住了声,端木璟会意地往后面看了看,魏老正进到帐篷里来了。
    端木璟疑惑,老头子来干嘛。
    “老头子,有事儿?”端木璟算是看出来了,老头子为的是章邯来的,虽然一直知道他不简单,但每每想到她身边有一位大人物,这种感觉多少有点儿诚惶诚恐。
    “小家伙,你出去一下,我有事儿问问他。”魏老也不解释,直接撵人,让端木璟好一阵错愕,要不要这么直接,好歹留点面子啊,有外人看着呢,再怎么着,我也是你挂名徒弟了吧。
    端木璟无语,白了两人几眼,这种感觉真是有够憋屈的。
    出去,却不打算回伤兵营,而是找吴天泽吴老头子,她可要把事儿都问清楚,到底怎么个情况!
    轻车熟路地往另一个安置伤兵的帐篷里赶过去,吴老头子果然在那里等着她的,也不再矫情说些可有可无的客套话,“说吧,怎么回事儿,好歹给个解释,不说清楚了甭想走。”
    “小家伙这么着急干嘛,那人你去见了?”吴老头子一脸的深沉,似乎想要从端木璟这儿看出点儿什么门道,或者说他是在纠结端木璟到底是如何救人的。
    可惜,今日本就憋屈的端木璟硬是没有明白吴老头子的意思。
    端木璟不耐烦地点了点头,却仍旧只说道,“现在该给我一个正当的理由了吧。”
    见端木璟猴急成这样,吴老头子瞪了她几眼,却没有再推脱,这小家伙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儿小倔,非是他倚老卖老,总认为端木璟还年轻,实在处世不多。
    “你既然见过了,那感觉如何?”吴老头子让一旁的一众小徒弟去看伤兵看看,自己端起案上的茶来喝了几口,坐在席上,语调问得悠哉悠哉的,快没把端木璟给憋出内伤来。
    “你指的是躺在床上的那个章邯?”端木璟也没跟老头子客气,找了一个大碗狠命地为自己灌了几大口。
    尽管茶的出现自黄帝时便有,但秦时,连年征战,物资匮乏,茶叶就显得稀有贵重了,老百姓不是泡很差的茶叶,就是直接喝白开水。
    端木璟最开始那几天对于这事实的确没有反应过来,特别是在军营里,基本上灌的都是白开水,后来混久了才发现吴老头子这边是有茶叶的。现在逮到机会,她如何会不为自己多争取福利?
    吴老头子见端木璟这样,就算再想阻止也不现实,自己坑小家伙已经不对了,要是连口茶都不让他喝痛快似乎总会会被人诟病,说自己小气。
    是以,也只能干瞪了几眼,没好气地说道,“不然呢,你救的人你不去见还要我去见不成?”
    当下,端木璟就乐了,“搞了半天,吴大夫还知道人是我救的啊,我还以为吴大夫您不知道呢。”
    这话听着是没有带几分客气的,也多了几分委屈在里头,她也很想知道,自己累死累活救的人,最后怎么就落到了夏玮身上。吴老头子也就罢了,偏偏平白无故地杀出个人来,自己不憋屈才怪!
    “怎么?觉着委屈了你,你是因祸得福才对!”吴老头子艳羡的眼神让端木璟灵异,什么情况。
    “其实这件事儿知道的人越多,对你往往越不利,难道就不会有人去查你的底细?”
    听到这个,端木璟的小心脏骤缩了一下,不会吴老头子开始怀疑自己了吧,关于自己身份的事儿魏老头子不是已经处理好了?还是吴老头子这只老狐狸真知道了?
    “你那点儿小聪明做给谁看啊,魏老可以瞒一瞒旁人却不大会瞒着上头。”
    吴天泽压低了音调,神秘兮兮地说,“魏老有那个本事瞒着也没那个心思,知道你是魏老喜欢的徒弟,就是王将军知道了也总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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