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奎杰虽然也从朱一铭的话语当中听出了一丝不对劲,但此刻他已经骑虎难下了,之前的大话已经说出去了,这会再想缩回头的话,那他以后在淮江省内真的不要在想混下去了。他瞪了朱一铭一眼,怒声说道:“行,就照朱市长说的办,如果输了,我立即当众道歉,决不食言。”
    此刻,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看出了赵奎杰的色厉内荏,但貌似到这个份上,除了硬撑,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
    朱一铭看到赵奎杰气急脸红的样子,心里对其更是低看了几分,不了解情况就胡乱出招,当着这么多的人,一个副省长竟然如此表现,实在有点让人无语的感觉。
    话已经说死了,接下来该给说法了,众人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朱一铭的身上,想看看他能给出一个什么样的合理解释出来。如果到时候赵奎杰睁着眼睛说瞎话,硬说这个解释不合理,他又该如何应对,在场的大多数人还是朱一铭的。这事完全是因赵奎杰挑衅而起,泰方市的这位年轻副市长不得已,才上阵应战的,从同情弱者的角度尺出发,大家有意无意地都站在了朱一铭这边。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朱一铭并没有出言解释什么,而是冲着站在一边的章海龙说道:“章总,麻烦你去把进货单拿来,请诸位领导过目。”
    听到这话以后,章海龙连忙大声答道:“是!”
    说完以后,一路小跑着往其中的一间小屋走去。
    听到两人的对话以后,在场的不少人都愣住了,尤其是赵奎杰,呆呆地立在当场,目不转睛地盯着章海龙的身影,生怕他和朱一铭演双簧似的。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水平多么高超的艺术大师,这双簧也是没办法演的,因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不拿出实实在在的东西出来,想要糊弄的话,那绝对是不可能得逞的。
    一会功夫,章海龙从屋里出来了,手上多了基本类似于账册的东东,他快步走过来,直接交到了朱一铭的手上。
    第1123章 弱智
    朱一铭拿到手以后,看都没看,上前两步,将其中的两本递给了马启山,另两本递给汤泉声,直接无视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的赵奎杰。虽说是他和朱一铭打赌的,但马、汤两人才是在场的最高领导,他就算心里有什么不满,也只能憋着。
    马启山和汤泉声仔细翻看了一番以后,很有默契地抬起头来互看了一眼,然后又一起看向赵奎杰,两人的目光中,都流露出几分同情之意。汤泉声结果马启山手中的两本账册,连同他自己的两本一起递给了赵奎杰。
    赵奎杰拿到手以后,如获至宝,连忙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
    这时,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赵奎杰的手上,大家都非常好奇。这几本类似于账册一样的东西里面记载着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朱一铭一言不发,只是把这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看?难道这东西能帮他解释猎杀野生动物的事情?不过这似乎有点不太可能呀!大家的疑惑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因为当事的一方终于忍耐不住,开口说话了。
    赵奎杰拿着手中的进货明细表,对朱一铭说道:“朱市长,你拿这个东西给我们看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今天晚上准备请我们吃这些家养的野鸡、野兔,我赵某人没有这么好的胃口,你还是拿点和我们的赌局有关的东西出来吧,大家可都等着呢!”
    马启山和汤泉声听到这话以后,不约而同地把头转向了别处了。一个人要是别的地方出问题,那还好说,如果大脑出问题的话,那就没办法了。人家把证据已经放到他手上了,他居然还叫嚣着大家都等着呢,这不是弱智是什么呢?
    朱一铭听到赵奎杰的这话,脸上露出了鄙夷之色,他之前的观点一点没错,他儿子某些方面比较二果真是拜这位所赐,遗传的力量无比强大,谁都不可否认。
    朱一铭冷笑一声以后,大声说道:“赵省长,你手上拿的就是你想要的答案,这就是这个狩猎场里的所有猎物,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亲自或者让人去数。现在这儿还没有开门营业,除了两只在运输途中出现意外死掉以外,其他所有的都在窝里养着呢。我相信省长和汤省长看到这几本明细表以后,都已经明白了,既然你有疑问,那我就不妨给你解释一下。”
    朱一铭在解释这件事情的时候,还捎带挤兑了对方的一句,这货典型的属于那种你不打到他疼都不知悔改的那类人,既然如此的话,朱一铭当然不介意当着众人的面给他两记耳光。
    听到朱一铭的这番解释,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了,原来人家这个狩猎园里面猎的都是家养的野兔、野鸡之类的东西,并不是真正的野物,这样一来的话,捕杀野生动物什么的,自然就挨不上边了。
    难怪泰方市常务副市长如此笃定,原来人家是有恃无恐呀,有这么个东西在,别说和你赌官职,就是赌家产,赌人命都行,因为稳赢不输,赌注是什么,自然就无所谓了。
    赵奎杰听到朱一铭的话以后,整个人在瞬间傻掉了。之前他看到手上的这个东西还有点莫名其妙,现在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看来他不光输掉了这场赌局,而且还被人家当众打脸,真是衰到家了。他只觉得头脑子里嗡的一下一片空白,手上的那四本明细表掉落在地上,口中喃喃地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怎??????怎么会这样呢?”
    看到这一幕以后,元秋生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他连忙上前一步说道:“行了,既然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了,我是不是就到这儿为止?省长!”
    自从上午交流汇报以后的那一档子事情出了以后,他就一直想要找到弥补的办法,这时他觉得是个不错的时机,不光可以帮赵奎杰解围,而且马启山应该也不会反对。赵奎杰可是和他一起下来的,如果来个当中道歉神马的,他这个做省长的,脸上也不见得好看。
    马启山听到这话以后,虽然想就坡下驴,帮赵奎杰一把,但他心里也有顾忌。在这之前,他可是帮赵奎杰说过话,这会要是帮对方不认账的话,传出去对他省长大人的名声更为不利。
    他灵机一动,冲着汤泉声说道:“泉声省长,你看呢?”
    这个时候把球踢给汤泉声,无疑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毕竟对方是这场赌局的中间人,现在结果出来了,理应有中间人表态了。
    马启山精明,汤泉声同样也不是傻子。赵奎杰是副省长,不能得罪,朱一铭身后站的是卢魁,省委组织部长,同样也不能得罪,更何况此刻在场的这么多人看着,他还真不好帮赵奎杰开脱。马启山点了他的名,也不能充耳不闻,汤泉声略一沉吟,便想到了对策。他笑着对朱一铭说道:“一铭市长,这事,你看??????”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本来就是你们两人打赌的,现在结果出来了,要不要赵奎杰这个副省长当众道歉,你说了算。汤泉声自认为他这样处理,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不管出现什么样的结果,双方应该斗篷怪不到他这个中间人的头上。
    朱一铭此刻刚刚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那几本明细表,他用手掸了掸上面的灰尘,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这事怎么处理,我倒是无所谓,不过这事可是关系到赵省长名望的大事,我相信他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说到最后这句的话,他刻意把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既然决定打赵奎杰的脸了,那就要打得高调一点,让所有人都欣赏到他的这个动作。除了这一点以外,朱一铭决定这样做还有一个原因。
    这段时间肖铭华正在查赵谢强、郑同飞和陈荫的那件事情,现在事情的经过已经搞清楚了,陈荫说的基本是事实。要不是省长要下来视察,朱一铭已经让肖铭华动手了。既然迟早要和赵奎杰撕破脸,那就改日不如撞日了,何况这次他还站在了“理”字上,对方没有任何可抱怨之处。
    听到朱一铭的这番话以后,汤泉声冲着赵奎杰投去爱莫能助的一瞥,那意思很明显,不是我让你下不了台,而是对方不愿意放过你。这要怪的话也得怪你自己,谁让你之前把人家死角里面逼的,现在对方掌握主动了,当然也不会放过你。
    赵奎杰见元秋生站出来帮他说话,本以为这事差不多应该就到此为止了。马启山和汤泉声应该不会坐视不理的,元秋生想到的,他也能想得到,如果让他向泰方市以及朱一铭个人道歉的话,那丢的可是大家的面子。
    接下来的一幕让赵奎杰大跌眼镜,马启山不愿意开口,将球踢给了汤泉声,汤泉声同样也没有表态,而是直接去问朱一铭的意见。这样一来的话,结果可想而知了。到这一刻,赵奎杰才不得不接受他要向泰方市和朱一铭个人道歉的运命,本来伸手想打别人脸的,谁知道到最后这一巴掌却结结实实落在了自己的嘴巴,这才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呢!
    赵奎杰扫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见一个个正正兴致勃勃地看着他呢,心里轻叹一声,低着头,开口说道:“领导、同志们,由于之前本人没有充分了解情况,就做出错误的判断,对泰方市的工作带来了不好的影响,在此,特向泰方市党委、政府以及朱一铭同志个人表示歉意。”
    第1124章 丧家之犬
    说完这话以后,赵奎杰拔腿就向门外走去,这种情况下,他哪儿还有脸继续在这待下去呢?此刻,用丧家之犬来形容赵奎杰再合适不过了。
    这一场大戏在众人的意料之外开始,却又在大家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嘎然而止。虽说最终的结果,大家已经都看到了,却总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感觉到似乎缺少了一点什么。至于说究竟缺少什么,似乎又没人能回答得出这个问题。
    梁之放看到赵奎杰败走这一幕,还是非常开心的。对方虽然针对的是朱一铭,但言语之间,却将整个泰方市都包括进去了,让他这个市委书记心里很不爽。要不是汤泉声拉着,他刚才就直接跳出来了,这会不用他出手,朱一铭就将对方搞定了,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马启山上车以后,心里颇有几分感慨。赵奎杰落得如此下场,虽然他的莽撞、轻敌,自以为是分不开,但不可否认地说,这里面也有朱一铭的功劳。要不是在这之前,朱一铭故意示弱的话,赵奎杰不见得轻易就会上钩,当时他都有点按捺不住,还出声帮了一声腔。
    想到这的时候,马启山的眉头紧锁,心里空落落的,很不是滋味。
    进入泰方市区的时候,马启山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秘书一番嗯嗯啊啊以后,挂断了电话,冲着他说道:“老板,赵省长说,他身体不太舒服,先回省里了,这会已经在路上了,他就不当面和您告辞了。”
    马启山听到这话以后,连嗯都懒得嗯一声了,眉头却皱得更紧了。赵奎杰的离去,让他心里很是不爽,不过之前那事出了以后,对方还有什么脸再呆在这儿呢,离开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晚餐的时候,朱一铭才听说赵奎杰回应天了,对此,他不以为意。纵观整件事情的过程,和他都没有太大关系,一直是对方在挑衅,他只不过被动应战,就连最终的打脸之举也是对方自找的。这样一来,别说对方回应天,就算跳久江,也和他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得知这一消息,有一个人却变得不淡定起来,那就是市长元秋生。上午他的无心之举到导致省长大人对他很不感冒,本来准备通过赵奎杰的事情弥补一番的,谁知当事人都夹着尾巴溜走了,他这个帮腔的自然不会起什么作用了。
    由于之前在方山的时候闹得很不开心,所以晚餐的气氛很是沉闷。尽管梁之放使出了浑身解数,但现场还是不温不火的,就连酒都没怎么喝。大家都看出来马启山的兴致不高,所以匆匆地吃喝一番以后,便各自打散了。
    梁之放和中午的时候一样,叫上朱一铭和他一起上八楼招呼诸位省领导。朱一铭虽然知道此刻马启山看着他不怎么感冒,但梁之放叫他了,倒也不便拒绝,再加上他如果不上去的话,反倒显得下午的动作不太地道似的。
    元秋生进入房间以后,由于心神不定,所以坐立不安的,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的,不知如何是好。他现在非常担心,不知接下来该这么做,因为按照惯例,省长下来是要召见地方上的同志的,最起码要和党政主官交流一番。如果当天就回省里的话,那倒也罢了,现在对方偏偏留下来的,要是在这种情况下,省长大人依然对他置之不理的话,他真有点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这可不是单纯的见不见面的问题,而是说明一位同志在领导心目中的位置。经过座谈会的那档子事情,大家都已经看出来了,省长对他这个市长不怎么待见。要是晚上汇报工作的时候,直接没有叫他的话,那他可真是完了。试想一下,在这种情况下,以后谁还会鸟他这个市长呢?元秋生简直不敢想象出现这种情况下,他还怎么执政一方。
    梁之放带着朱一铭先去了几位厅长、主任的房间,最后才来到了几位省领导的房间。他们俩最先去的是省政府秘书长曲向强的办公室,虽从照级别上来说,对方并不算省领导,但由于省长的力挺,梁之放等人就直接将这个现实无视掉了。
    曲向强见到梁之放和朱一铭过来的时候,态度还是比较客气的,看不出丝毫恃宠而骄的模样,甚至主动起身帮两人泡茶。朱一铭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抢过了这个差事,曲向强客气了两句这才作罢。
    两人在曲向强的房间里面,待了十分钟左右,这是礼节性的拜访,心意到了也就行了,没必要长久的待下去的。出门的时候,曲向强特意把两人送到了门口以后,又说了两句客气话,这才关上了门。
    经过一番简短的交流,曲向强留给朱一铭的印象,还是非常深的。这人虽然看上去满脸堆笑、与人为善,但他那凌厉的目光却将他的本性暴露无遗。这绝对是一个有想法,有野心的人物,朱一铭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在与对方打交道的过程中,一定要多多注意。
    出了曲向强房间的门,朱一铭跟着梁之放来到了汤泉声的房间。到这以后,梁之放整个身体的状态都明显放松了下来,朱一铭作为旁观者能够明显的感觉得出来。汤泉声和梁之放的关系很不一般,这在泰方官场上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梁之放也就没有必要故意拿捏了。
    两人在这抽了两支烟以后,便准备告辞了。临出门的时候,汤泉声却冲着朱一铭说道:“朱市长,一会要是有空的话,到我儿这来,关于今天看的这两个地方,我有点想法想和你交流一下。”
    朱一铭听到这话以后,很有几分意外之感,因为他这话要是对着梁之放说的话,那倒在情理之中,毕竟两人之间的关系很深,但现在对方的这话确实冲着他说的,这就有点意思了。
    尽管不清楚对方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朱一铭还是爽快地说道:“我跟在书记后面到省长那边去一下,然后就过来,还请汤省长不吝赐教。”
    这个晚上很多人想到马启山、汤泉声的房间里面坐坐而找不到门路,现在对方发出邀请了,朱一铭当然不会摇头拒绝,那也太二了一点。
    汤泉声听后,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冲着梁之放说道:“之放,你和一铭市长过去吧,我们一会再聊。”
    梁之放听后,嗯了一声,就和朱一铭一起告辞了。
    进入马启山的房间以后,不出朱一铭的所料,省长的心里果然不爽,脸紧绷着,双眉紧锁。见此情况,两人当然也没有留在这儿的必要了,说了两句场面话以后,便准备站起身来告辞了。
    虽然省长的面子谁都不敢不卖,但作为地方上的同志该敬的礼数应该敬到了,你还死摆着一张臭脸,那人家当然不鸟你了。我又不靠你吃饭,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问题,你省长虽然高高在上,但也不见得就能把我怎么样。
    不知是梁之放和朱一铭的态度让马启山意识到他的做法欠妥,抑或是他刚才那么做只是为了摆一个姿态,总之当梁、朱两人流露出告辞之意的时候,马启山突然开口道:“之放书记留一下吧,一铭市长你先过去,一会我们再交流。”
    第1125章 元秋生的郁闷
    梁之放和朱一铭听到这话的时候,两人脸上俱是微微一怔,说实话,他们真没指望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朱一铭站起身来,不卑不亢地冲着马启山道了一声再见以后,便往门口走去。
    他边走,心里边犯起了嘀咕,听马启山那话的意思,一会还要和他进行交流,这似乎有点不太合情理,不知对方唱的究竟是哪一出,是随口一说,还是确实有这个想法,提前打个招呼。
    一直走到汤泉声的门前,朱一铭也没琢磨明白这件事情。他便决定不再考虑这事了,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对方如果打电话过来,那他就过去,如果没有电话的话,那就作罢,他绝对不会拿热脸去贴对方的冷屁股的。
    这本就不是朱一铭的作风,再加上马、卢两家本就不对付,而他现在是卢系的人,更没有必要去这么做了。
    半个小时以后,朱一铭从汤泉声的房间里面走了出来。汤泉声之前说要和他交流有关泰龙湖和方山两个地方的情况,但这半个小时的时间,基本就是闲聊,并没有说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汤泉声虽然也问了一下关于方山二期开发的事情,但那只能算是闲聊的话题之一,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
    见此情况,朱一铭心里有数了,汤泉声让他过来,只是为了做一个姿态,本就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从汤泉声的房间出来以后,朱一铭直接下到七楼,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他闷头往前走的时候,突然听刚到耳边传来咣当一声闷响,类似于玻璃器皿落在地上打碎以后发出的声音,只不过鸿运泰坊客房的门的隔音效果比较好,所以听上去才会如此沉闷。要不是这会朱一铭的注意力比较集中的话,还真不一定能听得见这个声音。
    意识到这个情况以后,朱一铭便抬头往门牌号上扫了一眼,当看到709的号码时,他心里有数了。这是元秋生的房间,那这声音传过来就不足为奇了,对方一定是在房间里面生气,所以茶杯之类的东西就遭了殃。
    搞清楚原因以后,朱一铭加快了脚步,他可不希望和这房间里面出来的人照面,那样的话,对方说不定会误以为他故意偷听的呢,他可不想遭受这不白之冤。
    朱一铭在门外的猜想一点不错,此刻在房间里面光火的正是元秋生。酒店里那只高档的古瓷茶杯此刻在墙角已经粉身碎骨,元秋生仍觉得不解气,要不是意识到这是在酒店,另一只茶杯也会遭殃的。看到低着头站在一边的秘书赵凯,元秋生冷哼了一声,便往里间走去,把那一堆碎玻璃扔给对方去收拾。
    赵凯对于帮老板收拾这一堆碎玻璃,一点怨言也没有,这总比他挨一顿骂要强得多。他知道此刻老板心里很生气,而这倒霉的一幕偏偏被他撞见了。他要早知道老板正在打这个倒霉的电话,打死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开门进来的。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卖,所以能有这样一个结果,赵凯已经烧高香了,怎么会还有什么意见呢!
    进入房间以后,元秋生仍然很生气了,看什么东西都不顺眼,强压着心头的怒火,这才没有继续砸东西。要说在这之前,他恨梁之放给他挖坑,恨朱一铭抢了他的风头,此刻,他恨的就是马启山了,恨马省长太小心眼了,针别大点的事情都记在心上,一点机会都不给,实在是太气人了。
    上午关于汇报工作的事情就是傻子都听得出来,他针对是梁之放,可对方偏偏不这么认为,硬是觉得他针对的是他马省长,这让元秋生很是无奈,他相信这会就是他走到马启山的跟前去解释,对方也不会相信他的话的。
    元秋生点上一支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仔细思量起刚才的事情来。在房间里面思虑了许久以后,他决定主动出击。要是没有上午的事情,他倒是一点也不用着急,只要等着省长的召见就行了,这会可不能再如此被动了。如果马省长觉得他犯了错误还不知悔改,居然等着领导先打招呼,那他才比窦娥还冤呢。
    就在他打定主意的那一瞬间,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见是秘书赵凯的电话,连忙摁下了接听键。在这之前,他让秘书帮着出去打探消息的,现在对方打电话来了,那说明一定有最新消息了。
    电话接通以后,秘书终于没有让他失望,向他汇报说,两人进了省长的房间以后,只有一人出来,书记被留了下来。
    听到这话以后,元秋生更不淡定了。下午朱一铭和赵奎杰针锋相对,并且最终逼其道歉,马启山虽然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开口,但是心里一定是很有看法的。如果因此泰方市的人一个都不见的话,那对他元秋生来说,倒也是个借口。晚上,省长一个人都没有见,那自然不存在不待见我这个市长的问题了。现在对方单独把梁之放留下来交流了,要是不鸟他元秋生的话,这意味着什么,大家还不是一目了然。
    元秋生在房间里面足足犹豫了半个多小时,最后还是决定打一个电话过去,并且这个电话宜早不宜迟。如果等到梁之放如果从省长的房间出来以后再打的话,那就迟了,因为按照惯例,到那一刻的话,省长下一个要见谁,已经提前告诉梁之放了。如果对方要见的那个人不是他的话,再打电话还有什么意义呢?
    打定主意以后,元秋生没有犹豫,直接拿起手机打了过去。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他听到心脏跳的扑通扑通的,文学作品经常出现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打个也就是这么一种状态。
    元秋生的紧张、担心、彷徨、不安,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因为大约半分钟以后,手机听筒里面就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女声,您的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听到这个提示音的时候,元秋生整个人有一种要崩溃的感觉,这个声音意味着什么,恐怕没有人比他自身更清楚了。要说之前他还抱有一丝幻想的话,那么这一刻,他的幻想被人无情地击得粉碎。
    元秋生的的心里非常清楚,从这一刻开始,他官道仕途将变得异常艰难,他现在只后悔一点,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全部的赌注都压在马启山的身上。现在对方不待见他,要想另投别处的话,似乎都不太可能,谁会为了他这样一个小小的市长去得罪一省之长呢,那岂不是脑子烧坏了。
    这个夜晚,对于元秋生来说,简直是一种煎熬。他眼睁睁地看着市委副书记薛必溱、常务副市长朱一铭,以及人大和政协的两位头头先后进入省长的房间,而这当中却没有他一市之长什么事情,貌似再难找到比这更让人郁闷的事情了。
    元秋生甚至想拂袖而去,回家或者去别的宾馆再开一个房间,不过这个念头最终被他给否定了。省长大人如果得知他离开的消息,反过头再要见他,那他这个祸可就真的惹大了,怠慢省委主要领导的大帽子可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元秋生在房间里面无奈地转着圈圈,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上床睡觉。既然不能走,领导又不愿意见他,那除了睡觉,还有什么事情干呢。躺倒在床上以后,元秋生才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房间的灯还不能熄,否则的话,指不定明天又会传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第1126章 搏一搏
    这个夜晚,在普通人眼里高高在上的一市之长,在水晶灯的强光下睡觉,其中的痛苦之感,只有他这个当事人才能亲身体会到。
    当官虽然让人羡慕,但许多时候也很是无奈,而这种无奈往往不为他人知晓,属于那种请不得医生告不得人的情况,只有独自一人默默承受。
    朱一铭回到房间以后,大约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样子,就接到了省长秘书的电话,说领导请他过来一下。他在马启山的房间里面待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出来以后,他终于搞清楚了对方召见他的原因。
    下午,他和赵奎杰在方山较量的时候,如果对方是获胜者,晚上,省长不光不会单独见他的,甚至还会上去狠狠踩上两脚,让他就此抬不起头来,现在最终的结果却恰恰相反。
    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方就很有必要和他交流一番了。试想一下,如果一省之长连一个小小的常务副市长都收拾不了的消息传出去的话,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所以晚上的这个面,马启山是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心中的疑团解开以后,朱一铭也就放下心来了,回到房间以后,看看时间虽然不早了,但还是特意打了一个电话给船舶集团公司的老总华翔。省长可是说了,明天一早就去船舶集团,然后他就直接回省里了,也就是说对方并不准备留在泰方市吃午饭。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朱一铭也不关心,你是领导,你怎么说就怎么办,他只需要把船舶集团那边安排好了就行了,其他的,和他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朱一铭在打电话的同时,还有一个人也没有闲着,那就是副市长林之泉。元秋生的失败看在他眼中,更是加大了其要搏一搏的心愿。马启山作为一省之长,又是初来乍到,显然是需要培植一帮人的,本来元秋生是最好的人选,但现在这个好机会却被他给糟蹋掉了。既然如此的话,对于他林之泉来说,反而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他没有理由不把握住。
    吃完晚饭回到房间以后,林之泉就仔细琢磨起他和牛全宝、郭郧之前规划的那件事情来。经过一番考量以后,他又发现了不少细节上的不足,于是便拿笔和笔记本出来一一将其记录下来,然后再考虑如何弥补,最终帮牛全宝和郭郧进行分工。这件事情只能交给他们两人去办,其他人去搞的话,他还真有点不太放心,这虽不算什么坏事,但如果传扬出去的话,对他还是很不利的。
    当一切都考虑妥当以后,林之泉拿起电话来,分别给牛全宝和郭郧打了过去。经过一番详细的解释、说明以后,直到两人都表示明白了,他这才放下心来。他在和郭郧通话的时候,说完了正事以后,他有特意叮嘱了对方两句,直到觉得没什么问题了才收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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