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天盖地的悔意压下来,生了芒刺,让他焚心灼骨地疼。
    这场手术,他以为安全无害的微创手术,实则剥除了何岸的一切生理特征,把他变成了一个几乎没有xing别的人,看似正常地活着,却不能动情、不能zuoài、不能生育。对于一个渴望爱情和家庭的omega来说,无异于肉体和精神的双重虐待。
    郑飞鸾深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问自己,你还有什么资格嫉妒?
    你还能嫉妒什么?
    嫉妒何岸与戴逍在一起?
    不,那根本就是个笑话。你的omega,他从此不能和任何alpha在一起了——他已经被你的一己私yu毁掉了。
    低垂的视野里,还看得到桌上一双白净的手。
    它好看极了,十指弯曲,捧着棉布缝的一只小胖熊,按一按,小熊圆滚滚的肚腩就凹下去一块,然后又被鼓囊的棉絮撑起来。指尖拨一拨小熊的耳朵,动作轻快,指甲莹润,剪口规整如月弧,骨节比玉雕还要秀气。
    这双漂亮的手……有另一副模样吗?
    疼痛的时候,它会不会紧握成拳,指甲在掌心掐出血,狰狞地断裂?它会不会死命揪着床单,拉扯衣料,桡骨显露,再糊出一个汗淋淋的掌印?
    它的主人曾经疼过吗,有多疼?
    手背上滴过泪吗,有多烫?
    郑飞鸾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双手,突然将它握住了。
    “我们再做一次手术,何岸,再做一次!你的原生xing腺还没摘除,只要半个小时,什么都可以复原的!”他激动地央求,“何岸,跟我回家去,我们结束这样痛苦的日子!”
    但何岸礼貌地抽回了手。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比起在渊江那些身不由己的日子,我现在有女儿,有朋友,还有一家小客栈,已经很满足了。至于情yu……我以前体会过,不觉得有多舒服,失去了就失去了吧。”
    他站起来,窗外明亮的阳光打到脸上,五官耀眼得有些不清晰。
    “郑先生,于理,我们已经签过协议,我答应你离开渊江,再也不回去,也希望你同样遵守协议,相互不要再有牵扯。于情,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给我一点尊重,让我留在这儿吧。”
    他打开钱包,取出一张纸钞,平整地压在了马克杯下。
    “我们这儿地方小,车也少。现在是十点零八分,去机场的公jiāo刚走了一班,要再过五十二分钟才会开第二班。你难得来一次,就当休假,多在镇上走走吧。”
    留下这句话,何岸把小胖熊摆端正,走出了nǎi茶店。
    杯中的热可可还是刚才端上来的样子,一滴没少。它不再冒出热气,波纹里dàng漾的甜香也闻不到了。
    郑飞鸾的心突然空了。
    干干净净,四面白墙,伸手一敲,还听得到寂寥的回响。
    他仿佛看见这座南方小镇的大门,就这么悠长地、凄惘地,带着一点对陌生客人的怜悯,在他面前关上了。
    第四十一章
    何岸回到青果客栈的时候,小粉丝团们刚刚安顿完毕,正在庭院中央玩自拍。
    秋千、月桂、绣球花,还有英俊帅气的alpha。
    戴逍一个正正经经的客栈老板,花枝修剪到一半,硬是被拉去出卖色相:穿着布围裙,拎着园林剪,换着角度在镜头前陪她们拗造型。照片拍完,姑娘们聚作一堆,齐刷刷p图、签到、相互点赞,折腾完一轮才出发去影视城。
    戴逍送走她们,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见何岸站在门边朝他笑,就耸了耸肩,自嘲道:“赚钱不容易啊。”
    何岸笑得更开心了,用力点了几下头,深表同情。
    戴逍是个界限清晰的人,见何岸没主动提起郑飞鸾,就默认他已经把问题解决了,一句话不多问,回了个灿烂的笑容。两人心照不宣,默契地把这不愉快的一页翻了过去。
    “铃兰哭累了,在床上睡觉呢,去看看吧。”
    戴逍指了指房间,然后转身一弯腰,从墙角扛出来一辆结实的二八大杠自行车,俩车轮子在空中悠悠地转。
    何岸问:“你去哪儿?”
    戴逍的脸色立刻黑透了:“去一趟镇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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